第110章 遺言

    婦人繼續喋喋不休，“這個小區不吉利了，我奉勸你們啊，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房子吧，省的住在這裏，被鬼魂纏上就不好了。”

    “閉嘴！！！”柯黛驟然轉身，衝着婦人發飆，“神經病吧你！我愛住哪兒住哪兒，關你個八婆什麼事！”

    這一嗓子，把婦人吼懵了，呆呆的看着柯黛走遠。

    褚厭悠悠的從她面前經過，“多管閒事。”

    婦人更懵了。

    多管閒事？

    她明明是好心提醒，不領情就算了，怎麼還罵人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素質！

    ……

    黎今霧生前，家住在四樓。

    柯黛推開門，一陣冷寂的風撲面而來。

    放眼望去，屋裏的佈置跟之前一樣，沒變化。

    黎今霧是個勤快愛乾淨的人，她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每一樣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不像柯黛，懶，不愛收拾，東西經常扔的到處都是，一會兒找這個，一會兒找那個。

    如今站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柯黛頓感悲涼。

    那張沙發，她前不久還在上面，給黎今霧吹過頭髮，可黎今霧第二天就跳樓了。

    柯黛萬萬想不到，那會是跟黎今霧見的最後一面。

    她本以爲，自己看到跟黎今霧有關的事物，免不了又是一番傷感。

    但她心裏出奇的平靜。

    也不知道是想開了，還是哭多了，已經麻木了。

    推開房門，柯黛走進臥室。

    褚厭則倚着門框，嘴裏叼根菸，默默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從他的角度，不僅能看到房裏的柯黛，還眼尖的注意到，牀頭櫃上放了一個小物件。

    靠，大事不妙。

    褚厭一眼認出，那是支錄音筆。

    這時，柯黛也看見了，邁步走過去。

    正當她想拿起錄音筆，一隻手突然從身後伸出，搶先一步將其拿走。

    柯黛轉身，見錄音筆已經到了褚厭手裏，她臉色倏地一冷，“給我。”

    褚厭說:“一支筆而已。”

    “我再說一遍，給我！”

    “……”

    他還是沒動。

    柯黛瞬間火氣上升，“如果真像你說的，只是一支筆，那你爲什麼不肯拿出來？”

    因爲是支錄音筆。

    裏面很有可能，留下了黎今霧的遺言。

    別的倒沒什麼，褚厭擔心的是，她會把自己被人玷污的事說出來，到死了還陰他一把。

    想到這兒，他神情沉得厲害。

    “你在慌什麼？怕什麼？”柯黛質問:“還是說你在心虛？瞞着我做了對不起今霧的事，擔心她告你的黑狀？”

    褚厭涼涼的笑一聲，“我有什麼黑狀可告的，不過我擔心倒是真的，萬一她在錄音筆裏說我壞話，你心腸一軟被她糊弄，那我追你豈不是更沒戲了？”

    柯黛忍不住諷刺，“你要是真的對今霧好，還怕她說你壞話嗎，快給我！”

    褚厭不爲所動。

    柯黛也不去搶，而是放出警告，“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錄音筆給我，那我們才是真正的沒戲！”

    語畢。

    靜到針落可聞。

    對上她凌厲的眼神，褚厭憋屈的用舌尖頂了下右臉，沒轍，還是把錄音筆給了她。

    客廳。

    兩人坐在沙發上。

    褚厭拿了根菸在手裏玩，沒點，微側着頭，看到柯黛打開了錄音筆。

    “阿黛…”

    黎今霧的聲音一出現，兩人均是神色各異。

    柯黛只覺得心口發疼，握緊的錄音筆，還在陸陸續續傳出黎今霧的遺言……

    “當你拿到這支錄音筆的時候，我已經去另外一個世界，找我媽媽了。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現在我長大了，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認出我。不過沒關係，我記得媽媽的樣子，我能一眼認出她。”

    柯黛死死咬着脣，眼眶迅速泛紅。

    “我也知道，自從發生了高中那件事，你一直對我心懷愧疚，認爲是你自己害了我。但其實不是，就算我養父看上的是別人，我依然會阻止，會拒絕，所以你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拖累了你。”

    “阿黛…因爲我，你不敢談戀愛，拒絕一切異性的追求，非要確保我得到幸福，你才肯放下心裏的芥蒂，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我怎麼捨得耽誤你呢。”

    “現在，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同時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去追求真愛了。”

    “至於褚厭……”

    說到這兒，黎今霧頓了頓。

    褚厭手裏的煙也折成了兩半，他表面鎮定，實則心裏慌的一批。

    柯黛下意識的轉頭看他，錄音筆繼續播放——

    “不管我做什麼決定，結果如何，阿黛，你千萬不要怪他。因爲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生，他給我溫暖，對我很好，是我自己過不去心裏這關，所以不想耽誤他，他值得更好的人。”

    “我希望，他將來能得到幸福，能有個人，不管這個人是誰，可以替我好好的去愛他，或者…加倍的愛他。”

    錄音筆播放到這裏，就此結束。

    客廳陷入死寂。

    柯黛依舊牢牢攥着它，心境尤爲複雜。

    這支錄音筆，是黎今霧跳樓之前，就準備好的。

    說明她早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對這個世界，已經不抱留戀了。

    “看也看了，聽也聽了，可以走了？”

    褚厭的聲音無波無瀾。

    顯然，那段錄音，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一開始還以爲黎今霧會陰他，沒想到她說出那樣一番話。

    明裏暗裏誇他好。

    雖然不知道黎今霧幾個意思，但總歸來講，褚厭的威脅沒了。

    黎今霧被刀疤哥的手下玷污，這件事是個定時炸彈。

    柯黛若是知道，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不過嘛。

    現在黎今霧死了。

    那羣畜牲也被他宰了。

    柯黛將永遠，沒有知道真相的機會。

    ……

    回去的路上。

    褚厭單手握着方向盤，時不時轉頭看柯黛一眼。

    她靜靜的坐在副駕駛，頭靠着車窗，像在看外面的風景，又像在發呆。

    從黎今霧家出來後，她就陷入沉默不語的狀態。

    不管褚厭跟她說什麼，她都當聽不見。

    直到車子開到公寓小區停下。

    柯黛下車後，看見褚厭也甩上駕駛座的門。

    她終於開口：“你幹嘛？”

    褚厭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繼續往前走，“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