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牽絆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福七多字數:2686更新時間:24/06/26 21:47:50
    說話是不可能說話的。

    魏馳那麼難搞,但凡我發聲說一句話,都得讓他察覺。

    我裝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擡起另一只手開始瞎比劃,捏緊嗓子發出“咿咿呀呀”晦澀又難聽的聲音。

    說實話,這樣裝,挺累的。

    好在這次阿忍反應倒是快了許多。

    他收斂起剛纔的暴躁脾氣,緊忙同魏馳低三下氣地回道:“草民的娘子不僅眼睛瞎,還啞巴說不了話,草民就替她答了,她叫小蓮。”

    言語間,阿忍伸手試圖將我的手腕從魏馳的手中拉出來,偏偏魏馳抓我抓得緊,根本不放手。

    “睿王殿下身份尊貴,儀表堂堂,想要何等絕色美女沒有啊?”

    “何必抓住草民的娘子不放?”

    “草民這小娘子可是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的,長得雖寒磣了些,但也是草民的心頭肉,捨不得給人的。”

    “......”

    阿忍竟然說我長得寒磣?

    他可真敢說。

    魏馳終於鬆開了我的手腕。

    本以爲他終於被阿忍說服了,卻見他轉身從玄掣的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

    “殿下這是作何?”

    阿忍在旁慌了神,正想要將我護在身後,玄掣卻帶着人將阿忍帶到了一旁。

    我心裏開始狂打鼓。

    難道是我裝瞎裝得不好,鬥雞眼擠得太過,引起了魏馳的懷疑?

    我故作惶恐地四處瞎摸,想要尋找阿忍。

    魏馳卻將我拽了回去,用匕首的刀尖對着我的眼睛,一點、一點、一點地靠近。

    眼見着刀尖就要戳到我的眼睛,雖然很想眨眼,但我還是硬挺着,眼珠子一動都不敢動一下。

    心跳得厲害,心跳聲仿若蓋過了周遭所有的聲響。

    魏馳離我離得很近。

    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將我包裹籠罩,雖沒抱着我,卻好像被他擁在懷裏一樣。

    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目光空洞地看着一處,那處便是魏馳的腰間,我送他的那個狼牙佩飾上。

    轉念一想,他並不會真的戳瞎無辜之人的眼,一顆心便也沒那麼緊張了。

    若我太過呆板,站在這裏一動不動,戲未免就會演得太假。

    我還得裝作不知眼前有刀子的模樣。

    伸出雙手四下摸尋,我摸到了魏馳的衣袖,順着向上,又趁機摸了幾下他握着匕首的手。

    然後裝作一驚,又瑟縮收回,慌亂無措地站在魏馳的面前,眼睛裏流出幾滴淚了。

    看似是怕的,可實際上是眼睛太酸了。

    好像終於打消了對我的懷疑,魏馳頹喪地垂下了手臂。

    就在此時,遠處又傳來馬蹄聲,沒多久宮內御前太監跳下馬,徑直朝魏馳步履匆匆地跑了過來。

    “睿王殿下,北邊戰事緊急,聖上召殿下速速入宮商議,不得有誤。”

    魏馳轉身將匕首扔還給玄掣,命玄掣留在此地嚴查,自己則跟御前太監,翻身上馬,策鞭揚長而去,再也沒回頭多瞧我半眼。

    衣袍鼓動翻飛,他在重疊的視線中,離我遠去。

    魏馳有他的仗要打,我也有我的仗要打。

    這次,我和魏馳真的要分開了。

    最後一道關卡,就這樣過得有驚無險。

    我被阿忍扶到馬車上。

    屁股剛坐下,人就像虛脫了一般,渾身癱軟無力。

    我用力甩了甩頭,鬥雞眼裝的時間有點久,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回不來了。

    閉上雙眼,眼珠子左右轉了好幾圈,這才算恢復正常。

    通關文牒蓋了印,阿忍趕着馬車,帶着我緩緩前行,最終駛離了東魏都城的城門。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半晌,我才敢掀開車簾,探頭望向身後巍峨高聳的城門,望向那個熙攘繁榮的都城,望向我和於世生活了數載的地方。

    這座城再繁華絢麗,我都不曾有過任何深厚的感情。

    曾經以爲,我離開都城時,將會毫無留戀,沒有半點的牽掛。

    卻萬萬沒想到,在最後這一載,我竟因一個人,對這座城,有了感情,有了牽絆和不捨。

    那厚重的城門裏,關着我和魏馳的回憶,關着那一夜夜的纏綿悱惻,關着那一聲聲細語呢喃,還有與他相關的一切。

    灰色的城牆,硃紅色的城門,絳紫色的大旗,漸漸在我的視野裏變小,直至不見。

    我在心裏默默地同過去的柒娘做了告別。

    從此,世上再無柒娘。

    把弄着手中的那枚傳國玉璽,心中雖有不捨和遺憾,卻仍然很慶幸。

    慶幸......我還有命能重新做回歲和。

    與先行出城的那幾人會合後,換了快馬,我們一路朝着南疆而去。

    到了南疆,我在表姨母那裏焦急地等了兩日,才等來於世。

    “怎麼這麼久才來?”我問。

    於世不回答我的問題,反倒是先掀起我的面紗,歪頭瞥了一眼。

    看完了,他又呵呵傻笑了起來。

    我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問於世笑什麼,他就只看着我笑,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在開心個什麼勁兒。

    我又重新問他爲何來得這麼遲,於世才苦不堪言回我。

    “別提了,長生那個小太監難甩得很。”

    “他帶着一批人馬,跟了我們一路,怎麼甩都甩不掉,都跟到東魏和南疆的邊界了。”

    “好在他沒有官文,過不來,我這才把長生給甩開。”

    表姨母聞聲,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哎呦喂,這幾年不見,於世竟也長得這般高了,比小時候還要俊呢。”

    於世笑容明朗地湊上前去,對着表姨母俯身作揖。

    “晚輩見過表姨母,表姨母天生麗質,幾年不見,仍是這般清麗無雙......”

    於世嘴甜,會哄人,表姨母被他哄得樂樂呵呵的。

    要說這位表姨母,身世也是頗爲可憐。

    她剛出生沒多久,父母便雙亡,在祖父家不受待見,缺衣少食長到四五歲,才被我外祖父接到府上,與我母妃一起養着。

    是以母妃同這位表姨母的感情特別好,雖是表親,兩人卻情同親姐妹一般。

    後來這位表姨母在及笄之年,回老家省親,途中意外救了位南疆少年。

    那南疆少年對錶姨母一見傾心,千方百計地把表姨母騙到了手後,帶到了南疆的百蟲谷。

    不曾想那位南疆少年竟是百蟲谷谷主的長子,順理成章地,後來她便成了谷主夫人,與南疆少年恩愛無比,生了一兒一女,也算是苦盡甘來。

    在南疆生活的那兩三年,表姨母待我和於世都很好,是我記憶中爲數不多的好時光。

    沒有父皇的暴躁打罵,沒有母妃的哭泣,沒有兵荒馬亂,沒有飢寒交迫,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日三餐,和日復一日的勤學苦練,學蠱製藥,練防身殺敵的本領。

    日子雖苦,卻是歲月靜好。

    同表姨母一家用過膳後,我和於世來尋師父。

    我們的這位師父是位七旬阿婆,阿婆當蠱醫已有五十多載了。

    跟阿婆學蠱製藥那幾年,我和於世每日幫她採藥、曬藥、搗藥,然後學一點皮毛的東西,真正厲害的養蠱本事阿婆只傳給她的女兒。

    晏王每月給細作們發的解藥,便都是由這位阿婆和她女兒熬製做的。

    雖然明知不是什麼好事,但相依爲命的母女倆爲了能活下去,只要能賺銀子,同虛顏一樣,也是什麼活兒都接,沒什麼底線。

    多一句不問,給錢就做。

    當年就是表姨母派人替我們打聽到傳國玉璽的下落後,特意拿出谷主夫人的面子,來求這位阿婆收我們當學徒,混出幾分師徒情義,也方便日後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