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彌陀佛，小僧不管了

    禪一和尚打着啞謎。

    楚寧嘴角抽了一下，表情變得凝重，說道：“禪一師傅，米魚人出現了。”

    “米魚人？”

    “對，這些人真是該死。”楚寧點點頭，臉上有着憤怒表情。

    “姬施主……”

    “禪一師傅，你也肯定跟我一樣想法的吧。”

    楚寧看着禪一和尚，禪一和尚有些疑惑：“姬施主，小僧不知道你所說的米魚人是哪位？”

    “禪一師傅不知道，不應該啊，那些人就該魂飛魄散，實在是太可惡了。”

    說到後面，楚寧渾身瀰漫着殺氣：“禪一師傅一會與我一起出手殺了這些人的吧？”

    “阿彌陀佛。”禪一不得不打斷楚寧的話，認真道：“姬施主，小僧沒感覺到有人，姬施主能不能與小僧詳說，什麼是米魚人。”

    “米魚人就是米魚人啊。”

    這次輪到禪一嘴角抽了一下，臉上神情都有些着急了。

    “姬施主，小僧的意思是說，這米魚人是何來歷，又在哪裏？”

    “禪一師傅不知道？”

    “姬施主沒說過，小僧去哪裏知道？”

    這言語，帶着一點微怒。

    禪一和尚一臉的無奈，這位姬施主話說一半，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情況。

    “原來禪一師傅不知道啊，我還以爲禪一師傅知道，禪一師傅話喜歡說一半，跟出謎語一樣，是覺得別人能聽懂，那禪一師傅自己肯定也是有這樣的本事的。”

    楚寧恍然大悟，隨後搖頭道：“看來是我想錯了。”

    禪一：“……”

    他明白了。

    姬施主這是藉故在說自己講話講一半，所謂的米魚人就是謎語人。

    謎語人該死。

    姬施主繞了一圈在罵自己。

    “是小僧失態了。”

    禪一和尚苦笑，他剛剛竟然嗔怒破戒了。

    這麼看來謎語人確實是該死。

    “姬施主，小僧不說太多，是因爲有些話還無法告知姬施主，想來姬施主應該得到過提醒，莫要輕易泄露山宗弟子身份，小僧現在告知姬施主更多事情，只會給姬施主帶來麻煩。”

    禪一和尚認真解釋：“有些事若不知道則無礙，若是知道那便不一樣。”

    “信則有，不信則無？”

    楚寧突然想到了這句話，這小和尚說的話，和這句話好像差不多的意思。

    “呃……姬施主要如此理解也可以。”

    “既然禪一師傅這麼說了，那在下也就不問了，不過禪一師傅總該告訴在下，爲何在下要跟着進去，禪一師傅要是連這也不說，那在下就只能拒絕了。”

    禪一和尚點點頭：“姬施主要問，那小僧也不會隱瞞，魂修與山宗關係非同一般，天下魂修都以山宗附屬自居。”

    聽着禪一和尚的話，楚寧眼中有着詫異之色，魂修和山宗還有這樣的關係？

    豈不是說魂修就相當是樹妖前輩那樣的草木一族。

    “禪一師傅，先前你可是說，魂丹只對魂修有效。”

    楚寧皺眉詢問，以他對山宗的瞭解，山宗不可能和邪惡勢力有所牽連的，因爲這和山宗的宗旨不符。

    “阿彌陀佛，是小僧沒說清楚，魂丹雖然對魂修有效，但魂修卻不會煉製魂丹。”

    禪一和尚知道楚寧誤會了，連忙解釋了一句。

    “這幕後之人之所以在這裏煉製魂丹，是因爲在這下面有着魂修的屍體，魂修死後，屍體上會有魂氣，沒有魂氣無法煉製魂丹。”

    “姬施主是山宗弟子，這魂氣雖然無主，但不會傷害姬施主，若要讓這幕後之人日後無法再煉製魂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些魂氣流失消散，小僧需要姬施主的幫助。”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魂修因爲其特殊性，爲了防止死後屍體所化的魂氣瀰漫出去，許多魂修的屍體，都是由山宗弟子負責埋葬。”

    楚寧盯着禪一看了好一會，確定這小和尚應該是沒說謊。

    也就是說，魂修以山宗爲主，而山宗扮演着給魂修送葬的角色。

    小和尚的意思他明白，自己作爲山宗弟子，現在這魂修屍體的魂氣外泄，那自己就有責任去處理這事情。

    “好，在下就陪禪一師傅進去一趟。”

    得到了楚寧的同意，禪一臉上有着笑容：“善哉，善哉。”

    “姬施主稍等，待小僧替這些可憐亡靈超度。”

    禪一和尚回頭看向了那熔爐，臉上有着不忍之色，楚寧沉默點頭，他能夠感受到那熔爐之中的數十具小孩屍骨。

    “衆生皆苦，往生極樂。”

    楚寧看着禪一和尚右手一揚，那鉢盂懸浮在這數十丈的熔爐上方，有着金光從鉢盂中射出，將整個熔爐都給籠罩其中。

    禪一和尚盤腿坐在地上，低聲了一聲佛號，經文之聲從其口中誦出。

    梵音繚繞，鉢盂金光中也是有着經文聲落下，原本沸騰的熔爐隨着經文聲投入，開始慢慢變得平穩。

    聽着經文之聲，楚寧的神情也是變得祥和了許多。

    這經文不一般。

    楚寧看着禪一和尚，此人不過凝氣後期，但唸誦的經文都能影響到自己的心境，便是說明了這經文絕非簡單的超度經文。

    超度，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完成的。

    “禪一師傅，在下也去完成未完之事。”

    話音落下，楚寧身影在原地消失。

    禪一和尚一愣，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可楚寧已經不見了，最後只能深深嘆息一聲。

    “因果報應，天理循環，阿彌陀佛！”

    ……

    ……

    王家府邸。

    “長老，這一次連峯城那邊只交了四個人丹，弟子按照長老的吩咐，沒能完成數額的城池，直接給全部屠滅掉了。”

    人丹，便是王家對那些符合條件的小孩的稱謂。

    “嗯。”

    府邸裏，一位凝氣後期的老者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在他身後有兩位女子聽着面前中年男子的話，俏臉一白，妙目中有着恐懼之色，可手上動作卻不敢停，繼續揮動着羽扇。

    “其他城的人丹都上交齊了，都已經一併送入丹窖了。”

    “嗯，連峯城那邊，從附近城池再抽十萬百姓過去，告訴新城主，若是十年後不能湊齊名額，再次屠滅全城。”

    屠滅全城。

    老者話語輕飄飄，就如同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面前的中年男子卻是沒多少神情變化，因爲這對王家來說確實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外人只知道他們王家縮在這萬象山山腳，但整個萬象山周圍三十城，都是由他們王家所掌管。

    那些城主要麼是王家族人改姓擔任，要麼就是王家的下屬。

    “是。”

    中年男子立刻應道，老者看着男子還未離去，道：“還有何事？”

    “長老，弟子這一趟除了帶了人丹回來，還蒐羅到了幾位美女，準備孝敬長老。”

    老者漫不經心的臉上有了一縷感興趣的表情，身後兩位女子臉上卻是有着悲哀之色。

    “送到老夫院子去。”

    中年男子連忙應下，而後轉身便是離開，只是走在門口的時候，男子又站住了。

    “怎麼回事？”

    老者眉頭一皺，下一刻老眼卻是急驟收縮，在門口處的中年男子，頭顱掉落了下來。

    “誰……”

    老者怒喝，只是話還沒說完，頭顱也跟着那中年男子一樣掉落了下來。

    身後兩位女人，看到這一幕，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的驚慌害怕，反而是露出了痛快的神情。

    幾息之後，整個王家府邸有着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這些驚叫聲來自於那些被王家給俘虜來的女人。

    丹窖。

    負責看守丹窖的十位王家弟子，全都詭異的死去。

    楚寧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裏那些小孩子身上，這些小孩神情呆滯，任憑外面如何慘叫，神情都沒有半點反應。

    看着這些小孩，楚寧心裏一嘆，不過隨後看到那些女人進入了院子，楚寧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這些女人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有幾位卻是凝氣初期的修士。

    楚寧並未現身，右手一擡，儲物袋裏飛出幾縷光芒，落在了這幾位女修的身邊。

    “帶着孩子們離去，此物可保伱們安全。”

    三柄飛劍，數瓶丹藥。

    這些丹藥可以讓小孩恢復神智，至於這三柄飛劍都是上品法器，凝氣初期修士也能使用，只是不能發揮出全部威力。

    三位女修聽着聲音先是一愣，隨即互相對視了一眼，直接在地上跪了下來。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前輩放心，我們肯定照顧好這些小孩。”

    楚寧神識清楚的從這三位女修身上掃過，其中一位女修眼底的野心沒有逃過他的神識。

    有野心不是壞事。

    此女的心思楚寧也能猜到，想要藉着這些小孩能夠和自己這位神祕強者搭上關係。

    自己能夠滅掉王家，最起碼也是築基修士，對於凝氣初期的三女來說，便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要帶着這些小孩子生存下去，反而是需要有野心之人。

    “去吧，老夫日後會去看你們的。”

    楚寧這話就是要給這位有野心的女修一個動力，而如楚寧所料，在他說完這話後，女修眼底閃過喜色。

    看着這些女修帶着女人和孩子離去，楚寧雙手掐訣，萬象山上有着巨石滾落，偌大的王家頃刻之間被巨石掩埋化作了廢墟。

    咻！

    楚寧身影穿破這些巨石，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有陣法守護着，即便王家被毀，地下室也沒受到一點破壞。

    禪一和尚還在唸誦着經文，楚寧目光又落在了那傳送陣上。

    這個傳送陣是王家用來傳送魂丹的，以他現在的陣法造詣可以看出，這是一種單向傳送陣。

    單向傳送陣，只允許一方朝着另外一方進行傳送，傳送陣的那邊無法反向傳送回來。

    對於傳送陣的目的地，楚寧心裏也有猜測，很有可能就是玄天宗，鄭家設置這麼一個傳送陣，就是不給玄天宗找到此處的機會。

    楚寧眼神閃爍，想着要不要給玄天宗準備一份大禮，那邊禪一和尚卻是開口了。

    “這些孩子的魂魄被煉化，留下的怨氣太過濃郁，小僧無法超度，只能入那魂修埋葬之地，看看是否有解決之法。”

    禪一和尚朝着楚寧苦笑了一下，楚寧神識掃向那熔爐，他感應不到這種沒有魂魄的怨氣，但他可以感覺的到熔爐內存在着一股讓人難受的能量。

    “禪一師傅的意思，你我現在就要前往萬象山？”

    “無需前往萬象山，魂修埋葬之地的入口，就在這熔爐下面，否則這幕後之人也不會把熔爐建在這裏。”

    禪一和尚站起身收起了鉢盂，雙手結了一個佛印，喝道：“開！”

    隨着這聲開，熔爐下方地面被一道金光撕裂開一個口子，但詭異的是熔爐卻是完好無損沒有受到任何破壞。

    這一幕就好像，撕裂開的是重疊的另外一個空間。

    楚寧深深看了眼禪一，沒有說話，等到禪一進入這口子後，隔了那麼幾息時間才踏入進去。

    “這……不是一般的魂修。”

    踏入口子之後，楚寧便是感受到了一片死寂，放眼望去周遭是一個個圓形光圈，這些光圈顏色各異，在空中漂浮着，猶如大型的蝴蝶飛舞。

    黑暗和光圈，組成了整個空間。

    前方，禪一和尚的頭頂，那鉢盂高懸在他的頭頂上方，落下金光護罩將其護在其中，阻止着這些光圈的靠近和撞擊。

    楚寧也是第一時間激活身上的靈甲，在周身出現了一個靈罩，但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這些飛舞的光圈並未靠近他的周身。

    小和尚說的，自己身爲山宗弟子，魂修埋葬之地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應該就是指的這七彩光圈了。

    “姬施主，這裏的每一個光圈都代表着一道魂魄，魂修的修煉之法與衆不同，收集的是那些死去的魂魄的執念，替其完成執念，而後汲取魂魄的力量，魂修死後，這些原本被魂修所吸收的魂魄便是會化作魂圈，守護着魂修的屍體。”

    禪一替楚寧解釋眼下的情況，楚寧眸子一沉，如果魂修走的是這修煉之路，那還真的是和山宗有異曲同工之妙。

    山宗是以身化山，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魂修替這些有執念的魂魄完成生前執念，而死後這些魂魄又守護魂修的屍體，這不就是一種另類的報團取暖嗎？

    死去的人的魂魄，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失敗者，能有執念留下的，必然不是正常死亡的，所以魂修替他們完成執念，也就是替這些人討回公道。

    楚寧明白小和尚說的山宗和魂修的關係了，兩者的理念其實都差不多，都是站在弱者的一面，也難怪能夠走到一起。

    兩人繼續前進，一刻鍾的時間穿過了這片光圈範圍，周圍也是有了變化。

    不再是漆黑的一片，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小山村。

    小山村依山而建，綠水環繞，還未進村，兩人便是聽到朗朗讀書聲。

    楚寧和禪一和尚對視了一眼，有一青衫中年男子持着書卷立於村頭，含笑看向兩人。

    “子良見過二位。”

    書生自稱子良，眼神更多的是落在楚寧身上。

    “阿彌陀佛，先生可是在山村教人讀書識字？”禪一和尚眸子似乎要透過書生看向村內。

    “子良一生無所擅長，唯有藉以教書維持生計，倘若能讓孩童得以開智明理，自是更好。”

    書生很誠實，禪一和楚寧互相對視了一眼，朝着書生行了一禮，繼續向前。

    不久，路遇一屠夫。

    屠夫胸前插着一柄長刀，仿若未察覺到兩人，只是在這山路行走，自言自語：“今日賺得五十文和三兩肉，五十文能給婆娘和孩子換得布匹做新衣裳，這肉也能給孩子嚐嚐葷，得快點走，聽說最近山賊較多，可要是不走山路，這肉拿回家怕是得餿了，這該死的世道。”

    再走，有一無頭修士盤腿坐於路中間。

    “殺我全家之人，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禪一和尚嘆了口氣：“這些都是這位魂修所吸收的魂魄執念，現在這些執念於此護衛那位魂修，小僧若不是有這鉢盂，姬施主若不是山宗弟子，怕是有一場惡戰。”

    楚寧沉默不語，只是這麼一路向前。

    有乞丐，偷盜富貴人家的兩個饅頭，被打斷雙腿丟於大街上凍死於風雪中。

    有遊醫憐憫百姓窮苦，入鄉村給窮人治病，感染風寒，周圍藥鋪冷眼旁觀，硬是不賣一種風寒藥草。

    有勾欄女子，有販夫走卒……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禪一這一路上不斷唸誦佛號：“這位前輩乃是大慈悲之人，所收執念皆是窮苦之人。”

    魂修，以死者魂魄力量提升自己，死者實力越強，所提供能量也就越多。

    可這一路走來，皆是窮苦百姓，唯一的修士，便是凝氣中期。

    一百個普通人的魂魄力量，抵不上一個修士。

    走完這條路。

    兩人竟又回到了小山村，書生子良依然站在村口，含笑看着兩人。

    “阿彌陀佛，此事，小僧不管了。”

    禪一似乎是經過了漫長的思考，在說出這話之後，神態變得無比的輕鬆。

    楚寧目光透着書生看向了村裏。

    村裏的私塾，許多小孩正伏案寫字。

    那一張張紙張上，赫然有着血紅大字：“血債血償。”

    這些小孩，正是那些被拿去煉丹的無辜孩童的執念。

    這也是禪一無法超度熔爐裏那些怨念的原因。

    楚寧和禪一兩人來此的第一時間，便都看到了小孩紙上所寫的字。

    隨着禪一和尚的話落下，楚寧朝着書生微微一笑，眼前景象消散，周圍再次恢復了黑暗，一對碩大的紅燈籠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