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戲魂—離別的戲碼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楊酒七字數:2582更新時間:24/06/26 21:41:50
    老手藝人苦笑了下,“你這孩子,心思倒是重。”然後就繼續幹活,再沒說什麼。

    慕元青見年妙和姚軒也回到了自己身邊,便跟他二人說:“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柳小姐殺了幾個清音班的人之後,距離我昨晚回來,又過了兩三天了。

    顧清池已經確定不走了,而且應該也確定了要迎娶柳小姐……哦不對,是做柳家的上門女婿。昨晚我聽柳大人說了,不讓柳小姐外嫁,要讓顧清池上門。”

    年妙往一個方向指了指,“少爺,我們看到顧清池跟南星河了,正在後面上妝。

    看樣子他二人好像要唱戲。”

    慕元青擡步就往那個方向走,“去看看。”

    清音班後臺,南星河正對鏡畫油彩。

    顧清池坐在他邊上,將筆接了過來,“我給你畫吧!”說完停頓半晌,又補了句,“最後一次。”

    南星河愣了一會兒,沒說什麼,只鬆了手,由着他將蘸了油彩的筆接了過去。

    顧清池給南星河上妝,十分熟練,一看就是平時沒少幹這個活兒。

    只是這一次,二人全程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南星河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由着顧清池給他上妝。

    顧清池就一筆一筆,仔仔細細地給他畫上油彩。

    那個細緻勁兒,就好像在畫一件珍寶,每下一筆都要端詳許久。

    慕元青三人也難得有耐心,真就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顧清池用很漫長的時間,把南星河的妝面給畫完了。

    上完了妝的南星河站起身,淡淡地說了句:“走吧!上場。”

    這是二人最後一次同臺,清音班已經將這個消息放出去了,吸引了很多看客。

    慕元青幾人跟到前面去,聽到來看戲的人在低聲討論着——

    “聽說了嗎?顧老闆要跟柳家的小姐成婚了。聽說成婚後就不再唱戲,這是最後一場。”

    “那柳雲夢簡直有毛病,你說清音班這戲唱得好好的,她不作這一出,顧老闆跟南老闆就能一直唱下去,咱們也能一直聽下去。不好嗎?她非得把人據爲己有幹什麼?”

    “正常人誰能幹出來這種事兒?足可見那柳小姐的腦子多半真有病。她爹孃也有病,這種事居然還能答應,也不知道犯的是什麼傻。”

    “柳家人傻不傻死不死我都管不着,我就遺憾以後看不到他二人同臺了。

    依我說,南星河比顧清池長得好。想要佔爲己有也應該佔南星河才對,我就喜歡南星河這種。或者實在不行跟柳雲夢商量商量,讓她把倆人都收了吧!以後咱們想再聽戲就到柳府去聽,大家出點兒錢,給柳府搭個戲臺子。他們不是喜歡戲子麼!讓他們喜歡個夠!”

    人們聽了這話鬨笑起來,再說起柳雲夢的話就更加放肆,沒一句好聽的。

    姚軒“嘖嘖”了兩聲,“看來柳家人在京城名望也不怎麼樣,這些人都能在這種場合公然議論柳家,還說得這樣難聽,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把柳家放在眼裏。”

    慕元青提起柳家也生氣,冷哼了一聲道:“區區六品官,仗着外戚和皇后娘娘的關係,就以爲自己在京城是個人物了,可以呼風喚雨了。還把個獨女慣成那個樣子,簡直是個笑話。

    怕是京裏的人也把他們看成個笑話,平日裏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吹一吹捧一捧,實際上沒一個真正能看得上他們的。畢竟無論到了什麼年月,官品才是擺在第一位的。

    那柳夫人的孃家再如何,也不過是伯爵位,不算什麼。”

    鑼聲響了,戲就要開場。

    姚軒念念叨叨地說魂魄過來也不能坐一坐,站着聽戲算什麼呀?顧清池跟南星河最後一次同臺了,他真想好好看看這二人的戲。

    慕元青提醒他:“你第一次回來的時候,何止是看到,不是都親身感受到了麼!

    不如你談談跟顧清池一起唱戲的感想?”

    姚軒還真的仔細回想了,半晌搖搖頭道:“不好言說,不好言說。”

    戲開唱了,唱的是一出離別的戲碼。

    從南星河的出場開始,下面就有眼窩子淺的人開始抹眼淚。

    但是沒人笑話她們,因爲就算那些沒抹眼淚的人,也覺得今日的戲碼過於悲傷了。

    那種悲傷的情緒籠罩了整個戲園子,就連慕元青三人都被帶入進去,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明明相愛,卻不得不分開的難過。

    有人看到一半的時候忍不住了,大喊一聲:“顧老闆能不能不娶柳雲夢?她到底哪裏好?值得你放棄唱戲也要娶她?”

    有人起了個頭,就有更多的人發出同樣的聲音。

    一時間,戲園子裏全是質問顧清池爲何要娶柳雲夢的。

    可是顧清池能怎麼答呢?他總不能說是柳雲夢一天殺一個清音班的人,活生生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他更不能違心地說是因爲他跟柳雲夢兩心相悅,所以才要成婚。

    兩相爲難,只能站在戲臺上什麼都說不出來。

    戲停了,鼓鑼聲卻沒停。

    清音班的人都知道他的爲難,便賣力地敲奏,想以此替顧清池解圍。

    漸漸地,臺下的人也猜到些事情的原委了,甚至有人說了句:“聽說清音班一連辦了幾天喪事,最近幾日每天都有人死。”

    “是啊!今早我還看到清音班的人擡着一具棺木出了城。”

    “是柳雲夢逼你的嗎?顧清池,你說話。”

    “對!你告訴我們,是不是柳雲夢逼你的?”

    顧清池沒答,倒是南星河問了句:“說了能如何?在場諸位,誰能替我們做主?”

    這話一出,下面的人就誰都不吱聲了。

    誰能替他們做主呢?

    誰都不能。

    他們只不過在這戲園子裏逞一時口舌之快,或許他們對上柳家時,也能保持現在這種不待見,也能跟柳家嗆白幾句。

    但要說真正替一個戲子出頭,替一個戲班子出頭,誰都不願意。

    再看不上柳家,那也是六品官邸。

    再喜歡顧清池跟南星河,那也只是兩個戲子罷了。

    誰會爲戲子出頭啊!

    那不是傻子麼!

    南星河看着這些閉了嘴的人,面上泛起一絲冷笑。

    但是無所謂,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答案。

    他知道,顧清池也知道。

    所以他們誰都沒打算去求人,所有事只由他二人一併扛了,是福是禍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戲又繼續唱了起來,下面嘆氣聲連連,但也沒有人再提柳家,更沒人再提什麼以後就看不到顧老闆跟南老闆的戲了這樣的話。

    既不能替人家出頭,再說那些又有什麼意思呢?

    終於,戲唱完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往戲臺上放了一些東西。

    有戲班的人小聲說:“這一場比平時收到的打賞要多好幾倍。”

    慕元青明白人們的心思,既然以後聽不到了,那這就是最後一次。

    算是跟臺上二人道個別,也算是爲自己不能站出來替他們做主的懦弱出點血。

    二人在京城唱了許多年,從少年唱到成年,許多夫人們都是看着他們長大的,很多小姐們都是跟着二人一起長大的。

    不能替他們做主,總也有一份情意在。

    顧清池跟南星河默默地揖禮,向衆人表示感謝,終於送走了所有人。

    戲園子安靜下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