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1詰問

    因爲這片空地是從來都沒有人站上來的，今天卻有一個人很自然的負手站在那裏。看到他身上的袍服，再看他身後兩個挑着燈籠的錦衣衛，幾位閣老立刻就反應過來，多日不見的劉昊嘉終於出現了！

    張瀚是最後一個踏進這片空地的人，他本想着上前跟其他幾個人打個招呼，卻突然感覺氣氛有點兒不對，然後才發現劉昊嘉的存在。

    他掃了眼張居正一眼之後見他沒什麼表情，就直接上前一步說道：「劉指揮使，這裏可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那裏才是你們這些勳貴平時聚集的地方。」

    張瀚在內閣當中貢獻不大，不過他有一個好處，就是聽話！他對張居正可謂是「百依百順」的，所以他雖然經常被下面人譏諷，但是卻也沒人敢不把他當回事兒！但是他在內閣當中地位就非常地，所以有些什麼其他閣老不方便出面的事情總是他出頭去做，今天驅趕劉昊嘉就是因爲這一點！

    劉昊嘉聞言瞬間就領會了他的意思！可是又有豈能如他所願！如果真的按張瀚的說法離開這塊大家默許留給閣老的空地，那可將面子丟得一乾二淨！所以他乾脆冷笑一聲說道：「怎麼，張閣老，這塊地方本官待不得嗎？」

    張瀚聽到劉昊嘉的話十分的不高興！因爲劉昊嘉使用的是「本官」兩個字！在大明官場上，乃至於其他地方都是有着許多潛規則的！就像門前這一塊空地是專門留給幾位閣老的一樣，這就是一種大家默認的潛規則！

    而其他地方的官員別看站的很散亂，實際上也是各有規矩的。而劉昊嘉突然出現在這個空地當中，本身就已經打破了大家默認的潛規則。而且他對張瀚的回話則打破了另外一個潛規則！

    那就是面對位高權重的閣老，他應該自稱下官！而他此時自稱本官，分明是把他和張瀚放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說話，這自然讓張瀚很不高興！

    他本來以爲以自己閣老的身份說話，劉昊嘉總要顧忌一些的，所以無論劉昊嘉怎麼回話，他已經都有了有了應對的方法，可以讓劉昊嘉難堪一下！可是唯獨他沒想到的是，劉昊嘉居然硬剛了回來！

    所以他本來還帶着笑容的臉立刻嚴肅起來，同時說道：「劉大人，你這人怎麼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這個地方豈能是你個武夫能夠隨便進來的嗎？這是規矩！」

    張瀚在說道「規矩」兩個字的時候還特別加重了語氣，強調這是百官默認的，藉此給劉昊嘉施加壓力！可是沒想到的是，劉昊嘉哼了一聲說道：「規矩？寫在《大明律》上的才是規矩，其他一些蠅營狗苟的，本官可不在乎！」.z.

    張瀚這下子一點兒臉皮都沒有了，所以他當即有些大怒！他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被張居正擡手攔住。

    張居正之所以攔住張瀚並不是說怕了劉昊嘉，而是他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所謂的潛規則就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是不能拿到公開處來說的！因爲拿到公開處來說就未必合得上規矩了！所以只要是談論這個問題，無論張瀚和劉昊嘉怎麼說下去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只會是自取其辱罷了！

    張居正放下手說道：「武寧候，老夫想問你一件事，就是內閣多次下書讓你儘快回京師參與朝會自辯，就連陛下也多次下旨，你爲何今日才露面啊？」

    劉昊嘉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就是一陣讚歎！他們還以爲張居正會責問他關於抓捕官員的事情，卻沒想到他提都沒提，反而照着他的話開始講規矩！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抗旨是很大的一個罪名！

    不過劉昊嘉不慌不忙的說道：「首輔大人可是要問罪與下官？」

    張居正卻沒有上當，而是輕描淡寫的說道：「難道本官問不得嗎？」

    他這個「問」字就很有講究了！到底是問案子的問還是隨口的一問就在張居正一心

    之間！只要劉昊嘉一個回覆不當就會被抓住痛腳！

    不過劉昊嘉早有準備了，笑笑說道：「首輔大人自然是可以問的！不過下官卻未必回答！因爲下官身爲錦衣衛指揮使，乃是天子親軍！錦衣衛的事情除了陛下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答案！」

    張居正聞言哈哈一笑，說道：「也是！不過涉及到國事的時候，老夫總是可以問的吧？」

    劉昊嘉說道：「首輔大人自然是問的。不過能否回答，下官卻需要陛下點頭才可以！」

    就在這時宮門打開了，張居正直接撇下劉昊嘉對其他幾個人說道：「諸位，早朝了，先進宮吧！」

    申時行幾個人相互點頭，尾隨在張居正身後直接進去了。其他官員想邁步跟上，卻被劉昊嘉搶先一步。

    等衆人來到大殿上按照班次站好，片刻後就聽見宦官高聲喊道：「陛下駕到！百官跪迎！」

    衆人立刻拜倒在地，然後萬曆帝就在幾個宦官的簇擁下出現在大殿當中。等他在龍椅上坐穩，百官拜過後回到班中，宦官又高聲喊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聽到這句話劉昊嘉立刻擡頭向人羣中看去。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是無法善了的，因爲今天參加大朝會的人格外的多！大概是雙方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決一勝負的日子，所以很多往日不上朝的勳貴都出現在這裏，等着看是不是會出現自己期盼的結果！

    不出劉昊嘉所料，宦官的話音未落，已經有一個御史衝出班來大聲說道：「啓稟陛下，臣有本奏！」

    而且此人似乎是急着立功，根本不等萬曆帝說話，他已經自顧自的上奏起來！只聽他說的：「近日錦衣衛會肆意抓捕天下官員，已經……對百官栽贓陷害以求功勞……一時間哭聲震天，民間道路以目！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說出來之後，聽得百官們連連點頭讚頌！而這個御史聽到這一聲聲讚頌卻沒有絲毫得意的樣子，反而一臉嚴肅的拜下去。好像不這樣做就不能體現他的一片爲國之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