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挺別緻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林家龍女字數:4243更新時間:24/06/27 16:42:12
    吐迷度的話當然是肺腑之言,聽到各族使者的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意思。

    你這話……話裏有話啊!

    是不是在敲打俺們呢?

    什麼叫有些狗吃飽了亂咬,不知道誰是自己真正的主人了?

    特麼我對天可汗陛下的忠誠,那可是天日可鑑!

    像是最忠誠的契丹,倒也沒這麼想,反而還覺得吐迷度這話說的沒錯。

    其實契丹還真是大唐忠臣,要不是武則天胡搞亂搞,李盡忠也不會造反。

    使者們各懷心思地各回各家,向首領報告着在回紇的見聞。

    各部不約而同地達成一致,那就是進入薛延陀境內進行搶……伸張正義。

    像是人多的部族,比如契丹,他們一般都是單獨行動。至於僕骨、同羅這種人稍微少一些的部族,在商議分配方式過後,選擇了合兵作戰。

    僕骨,又名僕固,就是安史之亂時期唐軍名將僕固懷恩出身的部族,老精唐了。

    唐協軍這邊在磨刀霍霍,薛延陀所部也在準備襲擾唐軍。

    薛延陀可汗夷男的兩個兒子,拔灼和曳莽突利失二人回到各自所部,興兵點起兵將各一萬五千人。

    然而走沒多遠,就撞見了正在劫掠的吐蕃、僕骨與同羅聯軍。

    看到薛延陀大軍前來,此時再潤已經來不及了,三族聯軍只能硬着頭皮準備迎戰。

    好在曳莽突利失的人馬不是很多,而且三族出來搶掠的都是精銳部隊,雖說是傷亡大了一點,但曳莽突利失的人馬損失也不小。

    更重要的是,曳莽突利失心疼部下的損傷,眼見着對方是難啃的硬骨頭,便下令撤兵離去。

    可不能拼命啊,拼了命損失了實力,還怎麼和拔灼爭鬥?

    拔灼也遇到了相同的困境,但他比曳莽突利失心眼子要多上不少,只是遠遠地觀看契丹人在搶掠,反正搶的也不是薛延陀本部,沒必要上去救。

    就這樣過去數日,薛延陀開始收縮,雙方交戰也互有損傷。

    但畢竟交戰地點發生在薛延陀境內,現在又值冬天,日子都特麼要過不下去了。

    這次已經輪不到夷男要主張求和了,就連他部下原來那些頑固分子,都開始來找夷男,請求向天可汗陛下賠罪。

    看着牙帳內向他請求和天可汗服軟的部下,夷男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久違的快感。

    入你們娘的,之前老子說和人家求和,你們不同意,這板子打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是吧?

    “前些日子,大唐要求我等交出契苾部族,爾等不從。”夷男唉聲嘆氣地說道:“今日契丹、回紇等輩前來騷擾,搶掠爾等部族,這時才想着求和,難道不覺得晚了嗎?”

    “天可汗陛下的胸懷如天空般廣闊,自然不會計較我等的過失……”有人強自給自己挽尊,甚至還寄希望於李世民不追究。

    “可汗,就答應了大唐的要求吧!”又有一人站了出來:“現在是冬季,那些附庸唐朝的部族又來我境內搶掠,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啊!”

    “大唐可不止要求放還契苾何力,更要求交出契苾部族,爾等之前說這有損我薛延陀部的威信,現在怎麼說?”夷男又問道。

    “還是交出去吧,這本就是他們背叛大唐在先,我薛延陀又歸屬大唐治下,本就是應有之義!”衆人紛紛說道。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夷男也覺得有點心累。

    現在的他可和十多年前剛剛成爲草原最大部族的他不同,那時候的他躊躇滿志,現在得他已經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與其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不如說是被大唐磨平了棱角。

    唐軍的恐怖,夷男和伱都想瞭解。

    貞觀十三年以前,薛延陀還長着記性。從貞觀十三年開始,薛延陀便和唐軍控制下的突厥部衆起了衝突,在貞觀十五年挑戰中央威權徹底失敗後,夷男遣使朝貢不絕,並請求和親。

    從那之後,夷男在大唐面前乖得就像孫子一樣,李世民屢次遣使節罵他,他只能敢怒不敢言。

    而這些部下現在也終於知道了疼,夷男也只能嘆氣道:“大唐還要求賠償十萬頭牛,五萬頭羊。”

    “這可不行!”夷男的部下們紛紛說道。

    交出契苾何力和契苾部,是因爲他們覺得本身和他們關係也不大,不就是交個人而已,又能有啥損失?

    但牛羊不一樣,因爲他們家裏是真的有牛羊。

    “好,不交也可以。”夷男掃視他們一眼,冷笑一聲說道:“那就等到這些僕從軍把你們騷擾到精疲力盡時,唐軍一舉突擊到本汗牙帳,屆時要多少牛羊,讓唐軍自取便是!”

    “這……”

    聽了這話,衆人面面相覷。

    確實是這個道理,現在交的話,還不用送命,也就是賠付一部分牛羊了事兒。

    若是等到唐軍自己過來取,那取的可就不只是牛羊了。

    衆所周知,唐軍對於人頭,有着不小的熱衷。

    其武德之充沛,在西域,在草原,半夜有小兒哭叫的時候,家裏長輩都嚇唬說“唐軍來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所有人也只能老老實實地照辦。

    沒辦法,夷男說的也有道理。

    就算唐軍不出動,光那些個來去如風的唐協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既然決定求和,那動作肯定是快的。

    當天晚上,夷男便親自來到了關押契苾何力的帳中,甚至還帶上了一隻金黃酥脆的烤全羊。

    畢竟是“要犯”,夷男當然要小心爲上,自從見了崔敦禮後,便把他單獨關押起來,誰都見不到。

    而自從李世民御駕親征以來,契苾何力的待遇就明顯好了不少,多少有點“坐請坐請上座”的意思。

    看到夷男親自前來,還帶着美食,契苾何力還以爲他又是來勸降的。

    即便他已經絕食好幾天了,仍舊沒有對那烤全羊產生哪怕一絲的想法。

    “你不要白費口舌了,我身爲大唐的忠臣,永遠不會背叛天可汗!”

    夷男立刻換上一副笑容,招呼手下將烤全羊擺好,在契苾何力的面前放下一副刀具。

    “哈哈……怎麼會呢,契苾將軍。”夷男賠笑道:“這飯總歸還是要吃的……”

    “我身爲大唐忠臣,絕不吃你們一口東西!”契苾何力冷哼一聲道。

    “啊呀,這可不行。”夷男立刻說道:“若是契苾將軍餓壞了,到時天可汗見到將軍消瘦,怕是要怪罪於我。”

    契苾何力立刻抓住了重點,他以爲夷男終於肯放他走了,於是便看向夷男,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見到陛下?”

    夷男一拍大腿道:“將軍有所不知,天可汗知道你和我的誤會之後,立刻御駕親征,準備前來搭救將軍……”

    聽到這句話,契苾何力虎目溼潤了。

    本以爲是夷男終於鬆口,萬萬沒想到,是他效忠的陛下沒有拋棄他,甚至興兵御駕親征,前來解救他……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撲通一下衝着長安的方向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臣何德何能!勞動陛下屈尊,親自前來搭救!”

    一邊哭,一邊有氣無力地捶着地面。

    夷男怕他哭壞了,立刻上前去攙扶,還在他耳邊說道:“契苾將軍,還是吃一點東西吧,你也不希望天可汗陛下看到你消瘦憔悴的樣子,而感到傷心吧?”

    “對……你說得對!”契苾何力潦草地擦擦眼淚,走到那烤全羊的邊上,拿起刀就割下一塊肉,胡亂地塞進嘴裏。

    嚼了兩下,不覺悲從中來,他坐在地上,眼淚橫流,用手捶着胸膛,滿腦子都是如何爲李世民盡忠。

    夷男見到契苾何力終於肯進食之後,不覺松下一口氣。

    吃飯就好,吃飯就好……

    若是真把契苾何力餓出個好歹來,恐怕整個薛延陀的腦袋都不足以抵罪……

    另一邊,契苾部的族人也在可汗親衛隊的抓捕之下,盡數捆縛起來。

    契苾何力的弟弟契苾沙門梗着脖子,跳着腳質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等已經歸附薛延陀,爲何要將我們捉起來!”

    然而可汗親衛的一句話,就讓契苾沙門臉如死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話,你還是留着和天可汗陛下去說吧!”

    第二天,夷男就親自帶着人,準備去朔州向唐軍請和。

    這次可不是遣使了,畢竟遣使體現不出求和的誠意。

    只是夷男的運氣不是很好,剛走沒兩天,便正好撞見又來打草谷的回紇首領吐迷度。

    不過他的運氣也可以說不錯,畢竟回紇首領和他當年都是在突厥人手底下攪食吃的,也是認識。

    聽說夷男打算投降,吐迷度心花怒放的同時,提出一路護送他前往朔州。

    夷男當然是千恩萬謝地答應了下來,畢竟吐蕃人可不認得他夷男是誰,萬一打上一場多虧得慌。

    數日之後,夷男終於是有驚無險地到達了朔州之前。

    畢竟吐迷度在唐協軍當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路之上倒是有不少部族眼饞夷男,但畢竟吐迷度在邊上,後面還跟着這麼多兵馬,總不至於動了邪念。

    所以驚是有的,但是險倒是不至於。

    李績站在城頭,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牛羊,情不自禁地虎軀又是一震。

    好啊,好傢伙,這麼多牛羊!

    這次跟隨夷男一同來朔州的,還有他兒子曳莽突利失。看到李績之後,曳莽突利失下意識地就開始打擺子。

    倒不是因爲別的,去年剛和李績在白道上打了一架,幾萬大軍全軍覆沒,他只帶着幾個輕騎逃之夭夭。

    面對李績,能沒有心理陰影嗎?

    朔州城中,李象也剛剛結束今天的課業。

    雖然離開了長安,李世民表示孩子還小,不能丟下文化課,於是他便親自當起了李象的老師。

    老李過足了當老師的癮,每次上課的時候都樂呵呵的,積極性比誰都高。

    講課內容也不是什麼之乎者也,而是各種以史爲鑑,給李象講述爲政的得失。

    李象打了一個哈欠,剛纔還真是有點困了。

    外面王德走了進來,拿過一封書信遞給了李象。

    “郡王,這是晉陽公主給您的信。”

    李象精神一振,他接過那封信拆開。

    “象兒如晤:數日不見來信,在朔州可安好?每念象兒,予不覺肝腸寸斷,聊藉日前手書,以慰思念。但有念予,具信送還。盼象兒早歸,兕白。”

    李象撂下書信,撓撓頭。

    難不成前幾天寫的那封信沒送到長安?

    隨信附着的,還有他爹李承乾的信。

    好傢伙,比老李的口吻都肉麻,這“耶耶憶兒欲死”是什麼鬼啊?你是不是這格式和你爹抄的你說實話!

    李承乾的口吻要比李明達更加嚴厲一些,除了那句‘思念兒子到要死’之外,通篇都是斥責他不長心肺,走了這麼多天也不說給他姑姑,他娘,他弟弟,他二叔,他幺叔去信,最後哼哼唧唧地說也不給你爹來個信。

    李象一陣無語,剛想寫幾封回信,卻聽到外面通傳,說是薛延陀真珠可汗,前來負荊請罪。

    李象只當這個“負荊請罪”是用典,等到李世民宣夷男進來的時候,李象卻發現這夷男光着上身,身後捆着一捆兒荊條。

    好傢伙,你們這漢文化學的都挺好啊……

    這造型……挺別緻啊?

    李績在夷男的身後,一雙眼睛看向別處,飄悠悠的就是不去看夷男。

    李世民當然也看到了夷男那囧樣子,好在他養氣功夫比較好,把那笑給繃了回去。

    “罪臣夷男,參見天可汗陛下!”夷男來到李世民面前,態度十分恭敬地納頭便拜。

    這一次不拜不行啊,薛延陀都快被人搞殘廢了……

    “唔,”李世民明知故問地問道:“卿何罪之有?”

    “罪臣不該迷了心竅,扣押契苾將軍,此乃罪臣之過也!”夷男真心實意地說道:“這次罪臣前來朔州,帶上了契苾部的叛臣,還有契苾將軍,並牛五萬頭,羊十萬頭,只求天可汗陛下饒恕罪臣這一次,罪臣發誓,只要罪臣活着一日,薛延陀永不叛唐!”

    (一會兒應該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