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放風(求月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林家龍女字數:4186更新時間:24/06/26 21:39:09
    李象這一路行一路走,眼看着登州還沒到呢,李世民遞給他的書信倒是來了不少。

    畢竟老李是皇帝,書信可是不能隨便扔的,李象估摸着若是再在路上耽擱幾天的話,這馬車裏估計都沒有地方坐了。

    每一次跟着書信來的,不止是來傳信的信使,還有一小隊玄甲軍。

    到了最後一封信時,甚至段瓚都跟着過來了。

    李象粗略數了一下,算上原本跟着他的那些個護衛,起碼得有一百人。

    可別小瞧這一百人,這樣精銳的部隊放在歐洲,至少一個公爵是打不住的。

    而在擁有優秀匹配機制的非洲大區,就算是二十世紀中後期,發動一場政變,事實上證明只需要七八個烏合之衆就夠了。

    “看得出來,聖人對於郡王的寵愛當真不小。”權萬紀不無感慨地說道。

    “可能是因爲我是長孫的原因?”李象攤攤手,把寫好的回信交給李立夫,讓他去安排人送回去。

    權萬紀瞄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半晌後對他說道:“郡王初到登州,定然處處受人掣肘,無論是水師當中的鄖國公,抑或是登州城本地的官員,定然不會甘心受郡王所制。”

    李象笑了:“難道他們還會造反不成?”

    “那倒不會,只是登州錯綜複雜,其中官吏大多數都是本地人,難免形成一股勢力來與郡王抗衡。”權萬紀沉吟一番後,再次說道:“況且郡王的名聲,想必他們也有所耳聞,現如今的重中之重,就是如何應對他們抱團來對抗郡王施政。”

    “更何況郡王年幼,這也正是他們最擔心的問題。”權萬紀最後補充說道。

    “莫非還敢孩視我?”李象樂了。

    “非也,正所謂‘初生牛犢,不畏大蟲’,這才是他們擔心的緣由。”權萬紀開始給李象分析:“官場之中,最重‘和光同塵’四字,郡王一是年幼,二是地位超然,他們怕的就是郡王破壞登州的平衡局勢。”

    作爲臣子,尤其是這種剛正不阿型的,尤其注重避諱。

    李象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空降領導遭到老油條們抱團架空,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放個風吧。”李象放下手中的書信,交給福寶放好。

    權萬紀一時間沒能明白這放風是什麼意思,疑惑地問道:“敢問郡王,何爲放風?”

    “既然他們認爲我年幼,那就不妨利用這個年幼做文章。”李象沉吟一番,打算祭出自己的第一招:“本王年幼,於理政一道經驗不足,故而需要一位老成持重的本地官員,入都督府爲長史,協助本王總理州中事務。”

    “放風,放風,放出口風……”權萬紀拈着鬍鬚,眼神越來越亮:“妙啊!當真妙計也!”

    “放出這個口風,便可以將本地官員的的注意力,從郡王的身上,轉移到放出來的這個口風之上。”

    “而都督府長史這個香餑餑,對於他們來說,誘惑力不可謂不大,這就可以逼迫他們已經穩固的微妙平衡被打破,讓他們的各派勢力被強行分化。”

    “若是想要爭奪這個都督府長史,那就必然要對郡王示好,另一方面也會和其他派系產生爭鬥,而郡王則可以利用他們相爭的時機,坐收漁翁之利,當真是妙極啊!”

    李象意外地看了一眼權萬紀,老權還有這種嘴替的功能呢?

    再一偏頭,看到李衛在那欲言又止,便笑着問道:“狗兒,你想說什麼?”

    “公子,萬一他們不會按照預想這樣,在內部先亂起來該怎麼辦?”李衛問出了心中疑惑。

    聽到李衛的話,權萬紀哈哈大笑。

    “只要是人,就會有慾望。”權萬紀說道:“都督府長史可是正五品上的官職,登州乃是下州,刺史也不過是正四品下,更何況是其他官員?再者說,郡王乃是太子長子,當今聖人最喜愛的孫子,若是能夠早早走入郡王的眼中,可比什麼都重要。”

    “更何況如今我大唐的官場,五品可是個門檻,如果跨過去,那就是高級官員;跨不過去,一輩子就是中低級官吏。”

    還有一點,權萬紀沒有說。

    李象這番話,就表明了政務可能全權出於都督府長史,至少一大部分都是由都督府長史所決定。

    別看官職高低,看實權。

    “噢。”李衛點頭表示明白,衝着權萬紀拱手道:“多謝先生解惑。”

    權萬紀撫須笑笑,沒有繼續說話。

    李象笑着說道:“常言說得好,官場無派,千奇百怪嘛,只要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爭鬥。”

    他的心態現在比較超然,但既然在框架之內,那就必然要按照遊戲規則去辦事,也是爲將來在朝廷當中的揉捏進行一番預演。

    他不是來掀桌子的,在錯綜複雜的關係裏,把人情關係全都理順,而後一個一個拿捏到心服口服才是正理。

    畢竟李象只是一個空降的光桿司令,手上的小貓也就兩三只,把桌子掀了也不現實,治理登州也是需要這些本土官員的。

    不聽話的,來一個殺一個,那是無腦爽文。

    小象也沒系統在,更不是朱元璋那種終結者體質的安徽超人,把整個登州的政務扔給他,也沒法處理。

    更何況他還要打理水師,哪有那麼多功夫去整登州的政務。

    那一百玄甲軍,李象也不打算用,畢竟這只是兜底用的,而不是掀桌子用的。

    “郡王所言甚是。”權萬紀笑着說道。

    李象繼續說道:“不光要放出風去,我還準備下到各縣去轉一轉,親自去看一看,實地考察一番各縣施政情況,以免被人三言兩語之間,矇蔽塞聽。”

    “更何況在京中時,我阿翁時常教導我說,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生之事,我當然要多多關心。”

    說着,又轉向權萬紀,笑着說道:“當然還要麻煩左庶子先行到登州,與登州官員們放放風。”

    權萬紀現如今是太子左庶子,當然爲了避免這個性子剛直的人給他爹添堵,所以李象也把他帶到了身邊。

    不過李承乾現在無所謂添堵不添堵,之前性格暴躁易怒,也是因爲身體上的“殘缺”導致的。而今現在他也不瘸了,心情當然會好了許多,對於逆耳的忠言,多少也能聽進去幾句。

    除了李泰的話。

    聽到李象所言,權萬紀心悅誠服地拱手道:“郡王年紀雖輕,已有漢文之賢也。”

    “噯,左庶子謬讚了。”李象笑着擺擺手。

    老權其實這人不太愛拍馬屁,他是真心覺得李象像漢文帝。

    無論是這與年齡成反比的政治手腕,抑或是這愛民的性子,都像極了漢文帝劉恆。

    李象其實也不是謙虛,我一個十多歲的小屁孩,怎麼就能和漢文帝比了?

    這一招,其實也是和狄仁傑學的。

    當然,來到大唐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親自到基層去看一看。不去瞭解一下百姓的日常生活,總歸是不太好。

    雖說現在是反動封建地主階級頭子,但總歸是不能脫離羣衆的。

    就算是逆練神功,也不能到官逼民反的境地不是?

    李象這邊在路上,登州城內早就接到了朝廷沒有新任命刺史,而是空降一位都督的消息。

    年輕,郡王,空降,buff拉滿了屬於是。

    絕大部分的人都認爲,這位郡王也不過是來掛個銜兒的,實際上就是來鍍個金。

    也有一小撮人知道李象在長安城是什麼樣兒,心裏也在犯嘀咕。

    但無論如何,所有人都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至少不能讓這位空降的都督隨意插手本地事務。

    等待的時候,心裏自然是沒底的。

    登州自然也不止有這些當地官僚,更有李世民之前任命的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張亮在。

    這年頭的水師,都是用的時候臨時造船組建,等到不用的時候就解散,就像是水師在李世民時期組建完成,等到李治打完高句麗就當場解散了。

    在張亮看來,水師就是輔助陸軍登陸作戰的工具人罷了。

    故而在裴行儉和蘇定方來到登州的時候,他就順其自然地把他們倆踢吧到了水師當中。

    而登陸作戰的陸軍,則被張亮視爲自留地,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李象來到登州,明顯是被皇帝下令“指導水師”的。

    這話當然有很多種理解方式,而張亮想要按照“李象只是來管水師,無權去管他們登陸作戰的陸軍”的方式來理解。

    由於歷史的局限性所在,不止是張亮這樣理解,就連裴行儉和蘇定方都是如此理解。

    但沒奈何,形勢比人強,二人也只能忍氣吞聲,穿上了這兩隻小鞋兒。

    他們倆也不是沒有想過去反抗張亮,但奈何張亮畢竟是國公加上行軍大總管,要是不聽將令的話,完全可以按照軍法來處置他倆。

    但好在倆人都不是那種擺爛的人,至少在李象來之前,他們倆已經把水師給捏吧在了手中。

    張亮現在防範的就是等到李象來之後,這蘇、裴二人在李象面前遞小話,進而威脅到他的兵權。

    他倒是不怕李象,但是他怕李世民啊。

    至於說和李象和平相處,張亮是真的沒想過,哪怕一分一毫都沒有想過。

    貞觀十五年的時候,張亮改任太子詹事,沒幾天就又出任了洛州都督。

    其實以張亮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不適合當太子詹事,爲了面子考慮。李世民也得讓他做個一年半載,然後才調走。

    結果他剛上任沒幾天,就被改任爲洛州都督了。

    這屬於是被東宮給攆走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被東宮攆走之後,自然而然也就被李泰給盯了上,於是張亮順理成章就來到了李泰的麾下,成了鐵桿的魏王黨。

    而這也成了日後張亮被李世民下令處死的主因,那就是因爲他介入了奪嫡之爭。

    衆所周知,皇帝一般不會因爲讖語殺人,畢竟這東西可太容易成爲政敵之間相互攻訐的工具了。

    有人當然會說李君羨就是因爲讖語而死……其實李君羨的死因倒不是因爲什麼傳說中的“女主武氏當有天下”的讖語,按照墓誌銘來看,李君羨八成是正常死亡。

    那個什麼女主武氏當有天下,完全是武則天集團篡改出來的史料。

    其實無非就是封建時代非常常見的證明自己合法性的套路,比如什麼夢見龍伏在身上產子,什麼斬白蛇起義,還有什麼出生的時候滿室紅光異香不絕。

    這事件最不地道的地方在於,把老李塑造成了一個因爲什麼子虛烏有的預言而濫殺無辜之人。

    李君羨傳中寫的“先是,貞觀初,太白數晝見,太史佔曰‘女主昌’,又謠言‘當有女武王者’,本身就很扯淡。

    太白晝見在天文志當中,都是在武德七年和武德九年發生的;而貞觀年間則是貞觀十六年和二十二年。

    若是把武德九年當做貞觀初年也沒毛病,但是衆所周知,特麼武德九年的太白晝見是“秦王當有天下”,和武則天扯不上一毛錢的關係。

    而李治執政時期,也沒有提到李君羨因爲讖緯而死的事兒,反倒是武周時期一再被提出,無非就是營造一個“天命”的氛圍而已。

    出土的李君羨墓誌銘還有他兒子的墓誌銘,上面都清楚寫了李君羨死於病逝,而且這是武周時期的墓誌銘,沒必要再給李世民遮遮掩掩了。

    李世民冊封李治當太子,將原東宮李承乾一系全部剷除,李泰一系也剷除的七七八八。

    所以說,張亮和劉洎的死亡,都是因爲屬於魏王一黨,擋了太子李治的路。

    當然大家都是體面人,理由當然不能用這個,自然就得找一個差不多能讓大家接受的。

    投奔到魏王一系之後,本着對在東宮時期被李承乾一派排擠的冤仇,張亮屢次給李承乾添堵。

    就像是之前在朝堂之上,張亮也沒少拿話塞李承乾。

    所以無論如何,張亮都是不可能和李象和睦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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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