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大欲天中論真假、地仙捷徑

    滄桑嘆聲響起，讓進入混沌洞天的兩人齊刷刷的一驚。

    斬仙劍靈本就被餘列所展現出的人身所驚訝，眼下聽見了大天尊的話，更像是見鬼了一般，猛盯着餘列看。

    它此行前來的一干心思、準備，全都被打碎了，脫口就道：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餘列也是愣了好一會兒，環顧左右，然後用手指着自己：

    “禍亂仙友？我？？”

    一道和藹的輕笑聲，化作爲一股清風，環繞着他們倆吹動。

    兩人便聽見那滄桑的聲音又道：“斬仙，此事如何不可能？”

    斬仙劍靈見並非是自己聽錯了，周身的劍光紛涌，激動道：“此子若是禍亂那廝的轉世，本劍絕對不會毫無察覺，且這廝貪生怕死，和禍亂那廝的暴躁脾氣一點兒都不相像。

    再說了，此子若是禍亂轉世，他都已經結丹，何至於現在還有胎中之謎，連半點的前世記憶都沒有？”

    餘列聽着斬仙劍靈的點評，面上的神色浮現出了些許的尷尬。

    其在心間腹誹，雖說他餘某人擅長保全自身，但是也談不上貪生怕死啊。

    大天尊聞言，話中的笑意也是更加的濃郁，緩緩道：

    “此子若不是禍亂轉世，他如何能夠吞下禍亂仙友的遺蛻，又引發禍亂域天象大變，生機復甦。並且你瞧，他這具肉身，在你看來是否極其眼熟，和天庭廢墟中的那具屍體，可是同脈相連？”

    得到對方的提醒，斬仙劍靈將神識落在餘列身上，它的神識雖然無法穿透餘列的肉身，但是也立刻就從餘列的身上察覺到了一抹極其熟悉的氣息。

    “巫、古巫！”

    其口中喃喃道，身上的劍光涌動不定，顯得更加激動了。

    “當年禍亂仙友非要佔了惑亂星海，爲的可不就是參悟上古巫族之奧祕，修補自身，晉升天仙！”

    洞天中再次響起大天尊的話聲，對方輕嘆着：“只可惜，一步走岔，步步走岔。即便是以禍亂仙友的天縱之資，依舊是得從頭再來。”

    這話激起了斬仙劍靈的不滿，它冷哼道：

    “老東西，難道不是你親自算計，逼得禍亂那廝不得不轉世輪迴的麼？依你今天這話，看來你是早早就已經看出了他轉世的端倪，爲何還沒領着你麾下的爪牙來攻我禍亂域！”

    兩人的對話聲，清晰的落在餘列的耳中，讓餘列本人心間大呼精彩。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禍亂域中所經歷的一干事情，統統的都和禍亂仙人的佈置有關，且這大天尊，連他吞了禍仙遺蛻都知曉。

    嗡嗡的！

    斬仙劍靈升騰起了劍光，宛若虎狼露牙一般，隨時都要在此方洞天中大鬧一番。

    面對它的不敬，大天尊僅僅是淡淡道了一句：“好了，本尊知道你過來是抱了必死之心，不用故意張牙舞爪的。”

    頓了頓，對方又開口：“你且放心，本尊當年曾和禍亂仙友有過道心之約，不會對他的轉世之身有所妨礙，恰恰相反，本尊還會勉力助之。”

    “嗯？”

    這話讓斬仙劍靈，還有餘列，兩人都是愣神。特別是餘列，他刷刷的就擡起目光，緊盯向前方那高臺上的身影。

    甭管自己是不是禍亂仙人轉世，有了大天尊這句“道心之約”，餘列心間都是大鬆一口氣，且開始期待着自己如果真是的，對方又會給自己賜下多大的好處。

    “能否助我直接跨過長生門檻，立地成仙？”餘列在心間暗暗的期待着。

    但是旁邊斬仙劍靈的厲喝聲，立刻就打破了餘列的遐想。

    “餘列，勿要被這廝誆騙了。此獠最是擅長玩弄人心，你我身處此地，即便有斬仙之氣加持，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依舊可能被他洞悉。

    須知此方天地在外人看來，被稱之爲混沌天，但是實則，它被喚作爲‘大欲天’！”

    劍靈的身影晃動，攔在了餘列和那大天尊之間，化作爲了一道修長無比的劍光，彷彿要將這方天地給捅破似的。

    餘列的心神當即一凜，腦中立刻就要想到許多關於自己的祕密，好在他修行多年，立刻就將這些雜念在萌芽狀態中統統的掐滅，讓心神處於入靜的狀態，不去想種種隱祕之事。

    這大天尊什麼都沒有做，僅僅輕笑着說了幾句話，就弄得斬仙劍靈和餘列兩人如此的嚴陣以待。

    無疑是顯得雙方高下立分，也讓餘列明白，爲何斬仙劍靈在進來此地之前，要將劍身留守在外。

    他還以爲對方是爲了方便古神子持着斬仙劍，抵禦鎮壓那陽純道君。

    現在看來，恐怕真如大天尊所言，乃是斬仙劍靈抱着來而不回的準備，想着即便身陷此地，也不至於讓斬仙劍徹底的丟失在這裏。

    “誆騙？”

    大天尊的身影高踞亭臺，依舊是僅僅能夠讓人看見其珠簾下方露出的衣襬、袖擺，他的聲音迴盪在整片天地間，道：

    “斬仙，如若此子不是禍亂仙友轉世，他安能以一寒門出身，拜入潛州道宮嫡脈？據我所知，潛宮之嫡脈，可就是禍亂當年的一弟子所立。

    且尚未結丹時，他就能收服仙寶，打殺白巢子。抵達禍亂域時，更是引得你親自出手，爲之滅敵，偏偏還在你的劍光下倖存，毫髮無損，並由你親自剔除了道籙……”

    這時，那亭臺中的人影，身子未動，但是其頭顱卻是轉了過來，高高在上的俯視着兩人，只不過在珠簾的遮擋下，其面容依舊模糊，令人看不清相貌。

    “種種這些，斬仙，你不覺得過於巧合了嗎？”

    那人輕笑着：“就好似你禍亂仙宮，整個就是爲此子而準備的一份機緣般。”

    這一番話，別說斬仙劍靈了，即便是餘列自身，他也是愣神，不由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就是禍亂仙人的轉世。

    因爲根據對方的說法，他餘某人的確是和禍亂仙宮過於有緣，特別是禍亂仙人所遺留下的天庭廢墟、禍仙遺蛻兩大好處了，其統統都被他接手了。

    不過很快的，餘列就想到了當時在劍園底下，禍仙殘念對着他的一番感慨，便立馬就將自己是禍仙轉世的這個想法壓下了。

    爲免腦中的思緒被那大天尊窺視過多，暴露了祕密，餘列也沒有過多的去琢磨這點，而是眼觀鼻、鼻觀心，任由跟前的兩尊存在去交涉。

    他雖然已經是丹成一品，潛力非凡，但無論是在大天尊面前，還是在斬仙劍靈跟前，都只能算是個剛出世的嬰孩罷了，連路都會不會走。

    眼下本就沒有多少他插嘴的機會，不宜輕舉妄動。

    而旁邊的斬仙劍靈，它口上說着不應被大天尊挑動心思，但是它自己卻又是結結實實的受了對方的“挑唆”，開始忍不住的去想餘列如果真是禍亂仙人的轉世之身，那該是多麼一番幸事。

    “此子瞧狀態，似乎早就丹成一品了。只不過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自行隱瞞丹相，居然連本劍、陽純子等人全都瞞過去了。咦，他能有如此手段，似乎又印證了他的不俗……”

    斬仙劍靈的思緒翻滾：“若此子是禍亂，倒也不差！”

    亭臺之上的大天尊，俯視着一人一劍，淡淡道：

    “好了，關於此事，斬仙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禍亂道友如今早已經是轉世之身，和前塵本就應該斷的乾乾淨淨，何須再去煩惱這些。”

    對方停頓一息後，開口：“餘列，本尊今日喚你前來，實是見你明明已經丹成一品，且無與倫比，修出了如此一具肉身。

    此身可乎上古年間傳聞的‘至人’之體，返璞歸真，納天地於身，得至美而萬化歸於心，便不忍見你過於藏拙，有違天心。”

    此人含笑着和餘列隔簾相望，反問：“你可知天地賜你此身，你又非是倖進之輩，不是自旁人手裏奪取而來，而是自行修成的，本就應該在天地間大放光明，光耀我山海仙道？

    若是過於遮遮掩掩，反倒是會因爲沒有擔當，以至於錯失仙道青睞，最終丟失了氣運。”

    這話讓餘列訝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畢竟他餘列修行至今，雖然屢出風頭，但是走的一直都是穩紮穩打的路線，即便不慎結了強敵，也會努力抱上一根大腿，自身則是被遮蔽在大腿身後。

    而依照這大天尊所言的，他餘列現在，竟然是已經成長到了猶如錐處囊中，其末必現，不現則有違常理，自遺其咎的地步？

    這讓餘列頗是不太適應。

    不過他立刻就調整好心態，將心神定住，讓自己先不要想太多，免得真被對方三言兩語間就動搖了道心。

    大天尊見餘列只是將頭顱低下，未曾回任何話，其也不惱，繼續自行說：

    “你既是禍仙道友之轉世，又自行便修得了一品金丹，該當爲我山海界這一屆的氣運之子。本尊當爲你揚名，恢宏我山海仙道之氣象。

    若是你能捱過，便親授你開府之權，上無鉗制，下無侷限。你覺得如何？”

    “開府之權”這詞進入餘列的腦中，讓他不明所以。

    倒是旁邊的斬仙劍靈，瞬間就激動了起來，脫口喝問：

    “老東西，你此言當真？”

    大天尊隔空頷首示意：“當真，此事乃本尊當年與禍亂仙友，親自相商而定，黃天可鑑。”

    斬仙劍靈當即就迴應了一個字：“妥！”

    同時一道神識傳音，也是瞬間就從斬仙劍靈那裏傳入餘列的腦海中，讓他明白了所謂的“開府之權”，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來此“開府”，非是結丹以下的“開紫府”，而是結丹以上，或者準確的說，四品散仙及以上的“開仙府”。

    紫府一物，僅僅是道人自身所修的內天地，而仙府一物，則是代表道人可以在寰宇諸天中，自行招兵買馬，建立體制，如那陽純道君一般，建立以其爲尊的仙人體系。

    這一點還並非是“開府之權”的最大特點和好處，因爲尋常的仙人們，也可以自行結盟，組成一個又一個或大或小的道脈道門。

    “開府之權”最大的特點，便在於其“上無鉗制”這一點。

    也就是說，獲得了此權的仙人，可以自行的在寰宇諸天中，選擇征伐對象，而無須經過仙庭的同意。

    面對仙庭的調令，也可以聽調不聽宣，若是身處外域，更可以道在外，仙命有所不受，自行的決定一切大小事務。

    而相比之下，尋常的仙人在成仙之後，即便成了真仙，坐擁仙園，其若是想要攻打某一方異域世界，都必須先通報仙庭，獲得允許，甚至是受到仙吏的進駐和督查，然後方纔可以開發異域。

    名義上，這是以免彼輩過於殘害異域，又或是引火燒身，爲山海界招來災禍。實則，則是方便仙庭從中抽血收稅。

    一般而言，此等“開府之權”，往往也只有兩個獲得的途徑，特別第二個。

    一個是成就地仙。

    地仙者坐擁福地，本身就已是山海仙道中的大頭頭、大靠山、大派系，即便沒有開府之權，其上也只有大天尊可以鉗制，旁人絕不會妨礙其命令，因此彼輩就算沒有開府權限，也和實質性的擁有開府之權無甚區別。

    而另外一個，則是以金丹之身，在山海界內推翻當今的道庭，奪其權柄，建牙開府。

    道庭者，仙庭不可干涉，依其所建的仙府，自然也就是恍若地仙之尊了。

    也因此，開府之權往往被視爲“地仙捷徑”，得之便是走上了晉升爲地仙的捷徑。

    斬仙劍靈道：“那陽純子之所以能在三千年內就修成地仙，便是和此等權限脫不了干係。

    彼輩不僅可以囊括山海界本土之英才，還可以肆無忌憚的吞併外域，仙庭也無法截流。

    你所拜入的那方潛州道脈，其之所以和道賊一詞脫不了干係，也是因爲此脈祖上便想着推翻了道庭，自立爲尊，獲得開府的權限。或者說，所有在山海界內涉嫌道賊的道脈，所做的打算都是這點。”

    這回答讓餘列心中恍然，欣喜之色也是勃然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