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挑撥離間、被迫坦白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布穀聊字數:4282更新時間:24/06/26 21:35:37
    除了角木蛟和鬥木獬所附身的兩尊鐵像之外,堂中其他的鐵像,也是一尊尊的閃爍起了幽光。

    譬如餘列的頂頭上司,其位於西面,一顆龐大的狼首上,兩個眼珠子就瞬間變得綠油油,活了過來。

    顯然,來到這一座殿堂中的道士,並非只有大師兄和二師兄兩人,其餘的道士也是來了不少。只不過這些道士都是默默的看着場中,並沒出聲。

    一聲冷哼響起,角木蛟所附身的鐵像上升起沛然的威壓,橫壓向那鬥木獬。

    餘列等一衆道吏落在此等威壓中,紛紛臉色微變,心間生出滲人的感覺,甚至有不少見習巡查吏的身子,當場就打起了擺子。

    輕笑聲響起,那二師兄似乎在爲餘列等人開解着說:

    “師兄怎的像是要發脾氣似的,瞧瞧,別沒嚇着想嚇着的,反倒是把這羣小家夥給嚇着了。真要是嚇得肝膽盡喪,出了好歹,貧道可是要告師兄一波,是否想要殺人滅口了。”

    這話一落入餘列等人的耳中,旁人還沒啥反應,但餘列的眼底裏就閃過一絲冷意。

    很明顯,鬥木獬道士的這話,意味着待會的述職定然不會輕鬆。對方見餘列和桂葉落安然無事的返回,反倒是石仁玉失蹤在了外面,肯定會恐嚇餘列一行人,逼問真相。

    餘列心間思緒轉動,將心間的波瀾壓下。

    他自忖着:“死無對證,又無證據,此獠當是只能嚇唬我。除非我坦白、露了馬腳,才可能牢底坐穿……”

    心間有所定計,餘列眼觀鼻、鼻觀心,任由那兩個道士在殿堂中呼喝。

    嗡嗡!

    角木蛟和鬥木獬兩人一邊閒談着,神識也是一邊在殿堂中對歭,其結果赫然是不相上下,都沒討到好的。

    對歭半天後,還是那二師兄鬥木獬不耐煩的呼喝:“師兄有何話,速速說就是。若是無話,不如你我二人現在就提審這些道吏,省得再繼續浪費時間。”

    大師兄角木蛟沉默一下,只是緩緩吐出:

    “何必用‘提審’二字,今日只是述職而已,師弟開始便是。”

    二師兄所附體的鐵像頭顱當即轉動,盯向了餘列人等,其神識冰冷,盤旋在衆人的頭頂,彷彿刀劍懸着一般,給所有人一股心悸感。

    經過了剛纔的插曲,那些本來心中無愧的桂葉落等人,反倒是惴惴不安,眼神惶恐。

    他們一個個的站在場中,將頭垂的更低。

    忽然,鬥木獬隨意看向了一個道吏,命令:

    “你,上前來,貧道單獨問話!”

    那道吏恰好就是餘列和桂葉落一方的人,也頓時就吸引了他倆的注意。

    道吏咽了下嗓子,着急忙慌的就走出,朝着對方拱手:“是,謹遵道長吩咐。”

    此人走到了鬥木獬的跟前,隨即就見鬥木獬忽然低下頭顱,其頂上的那一根獨角詭異的生長變長,彎曲着落下,越來越細長,最後彷彿人的指甲一般,點在了道吏的額頭。

    話聲響起:

    “貧道問,爾答,以神識回答便可,不會有旁人知曉。不過,事先提醒你,若是你欺瞞本道,可就犯了欺瞞上級之罪!”

    道吏當即呼喝:“是!”

    而餘列瞧見這一幕,眼底裏露出了幾絲棘手之色。

    他回憶着近一年半以來,在白巢中獲知的二師兄信息,發現此獠近乎是白巢的大管家,雖然不甚露面,但是巢穴中但凡有大點的事務爭端,都會報到對方的跟前處置。

    且此獠處置的效率,極其之高,白巢中有傳言,此獠有能夠看破人心之能。

    餘列原以爲如此傳言,僅僅是傳言,畢竟人心難測,且衆人都有道籙護持心神,就算鬥木獬是金丹道師,也不該有此能力。

    “可現在看來,此獠以額間獨角抵在旁人的頭上,以此問話,其舉動和道書中傳言的古之異獸——獬,極爲相似!此獠在白巢中的道號,還恰好就應了鬥木獬一詞……”餘列心間暗道。

    鬥木獬,乃是二十八星宿之名,位於北方七宿之首。而獬之一物,能辨曲直,見有人爭鬥,會用角“觸不直者”;聽到有人相爭,會“咋不正者”。

    二師兄問話的舉動,恰好就和書中寫的類似。

    就在餘列思忖間,那二師兄以角碰着道吏的額頭,只七八息時間,然後就挪開,吩咐對方退下了,速度果真是快。

    被問話的道吏慌忙拱手後,就往人羣走回來。

    其一回來,就有人用神識偷偷傳音給他,想要打聽究竟問了些什麼話。但這道吏似乎是得了二師兄的吩咐,只是露出一臉的爲難之色,低頭不語。

    緊接着,又是一個個道吏,被那二師兄點上去問話。

    對方似乎是隨意點派的,有桂葉落麾下的道吏,也有石仁玉和竹姓道人麾下的道吏。

    好在對方的問話依舊是沒有出現什麼大的動靜,被問話的道人都是鬆口氣似的退了下來,似乎對方的提問一點壓力也沒有。

    餘列落在人羣中,當他身前一人,被點去問話後,當即打起了精神,準備走出。

    但是下一個,那二師兄鬥木獬卻是忽然一晃,又從其他方向點派起人員,略過了餘列。

    不多時,就連桂葉落都是走上前,被鬥木獬問話一番,且成功的退了下來。

    餘列瞧見,當即就神識動彈,要問桂葉落,那鬥木獬究竟問了些什麼,有何意圖。

    結果他的神識剛一探出,就僵在了半道上,因爲那鬥木獬的目光,恰好盯在了他的身上,神識壓下,淡淡出聲:

    “你,過來。”

    餘列能感知到,他的四周都是被一股威壓充斥着,即便是以他遠超常人的神識,若是不變出神識之針,也休想要打破對方的壓制。可一旦用出神識之針,便是當着衆人的面動手,沒罪也有罪了。

    他頓了頓身子,只得放棄找桂葉落打聽的想法,猝不及防的朝着對方拱手:“謹遵道長吩咐。”

    餘列走出人羣,和桂葉落擦肩而過。

    桂葉落原本也是想偷偷的告知餘列一番,結果見好巧不巧的,鬥木獬道士下一個問話的對象就是餘列。她也只得欲言又止,心間微嘆。

    等站定在鬥木獬道士的跟前,餘列立刻就感覺額頭間冰冷,且一股滲透入魂魄的寒意升起來。

    這股寒意並非是餘列的錯覺,他的面色猛變。

    因爲那鬥木獬道士,居然大膽的探出神識,想要鑽入餘列的腦殼中,極爲無禮且陰險。

    尋常時候,道人們相互間用神識掃視,都是極爲無禮,且容易引發衝突的,更別說神識入腦這等情況了。

    餘列想也不想的,腦中道籙就跳出,封禁靈臺,擋住了對方的舉動。

    結果他立刻就感覺到,對方那冰冷神識更加將他的全身都裹住,釋放出了赤裸裸的冷意。

    輕飄飄的話從對方口中傳出:

    “不愧是仙功道種,面對貧道,也還能膽氣不衰。若是早些瞧見,貧道定會將爾收入麾下,悉心栽培。”

    鬥木獬的這話並非是只說給餘列一人聽的,而是說給了在場的所有人等。

    桂葉落等人都擡起了頭,或是驚疑或是詫異的看着餘列,他們從鬥木獬突然變化的態度中,都察覺到了幾絲不妥。

    周圍的角木蛟、奎木狼,包括其他冷眼旁觀的道士們,也都是目光閃動。

    餘列承受着對方的神識壓迫,沒有默不做聲,而是咬着牙齒,說:

    “道長說笑了。晚輩既然已經得授了木狼子道長的使者職位,如何能再受道長的悉心栽培?”

    他直接將木狼子道士擡出來了,至於那大師兄角木蛟,雖然給過他密令,但是兩人終究是不熟悉,餘列便沒有擡出來。

    木狼子道士沒有讓餘列失望,其從剛纔到現在一直沉默着,現在聽見了餘列的話,終於發出了話聲:

    “確實,二師兄說笑了。某家的使者本就難得,師兄如何還要挖我牆角?且放過一馬。”

    鬥木獬僅僅是頭顱微擡,打量了木狼子的附體鐵像一眼。

    它道:“哦,是麼?

    既然如此,貧道現在就一併的好好問問此子,看他對你木狼子的忠心如何。”

    餘列一聽這話,頓時就眼皮微跳,心間大呼:“該死!這老家夥究竟想要作甚?”

    下一刻,不等旁人有所反應,二師兄鬥木獬就輕笑着,依舊用言語呼喝餘列,而沒有用神識單獨詢問:

    “跟前道兒,汝姓甚名誰,何人是你上級?”

    餘列猶豫着,見這問題還算正常,他遂只探出神識,回答對方。

    不出餘列所料,這廝並非單純的想要問話,頗具惡意,其當即呵斥着餘列:

    “直說就是,大點聲,不可用神識回答。”

    餘列心間罵娘,見被對方惡意如此濃重,乾脆也不保持恭敬了,直接道:

    “旁人都能用神識單獨奏問,爲何我就非要大聲回答?”

    鬥木獬笑罵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

    你這豎子,莫非不懂白巢中的規矩,不可忤逆上級!真如此,貧道就先治你這個罪名,關你幾年禁閉。”

    巡查司內規矩森嚴,尋常時候,上級就能隨便的找下級麻煩,更別說這等固定的述職環節了,不可迴避。

    餘列咬了咬牙,只能低聲吐出:

    “晚輩餘列,位於木狼子道長麾下,添爲使者。”

    笑聲響起,那鬥木獬下一句就問:

    “汝既然是以奎木狼師弟爲首,那麼貧道問你,你可有鼠首兩端,奉他人之命,監視木狼子師弟?”

    聽見這話,殿堂中最是蠢笨的道吏,也是反應過來,意識到鬥木獬今日是在針對餘列了。

    而木狼子道士聽見,它目中幽光閃了閃,僅僅是旁觀着,並未出聲。

    至於那大師兄角木蛟,此人心間倒是將鬥木獬道士大罵一頓:“這豎子,我就知道它今日專門出關,乃是不安好心。沒想到啊,它這廝還想要挑撥我和奎木狼的關係。”

    鬥木獬的這問話,聽在大師兄的耳中,幾乎就是指名道姓的在戳他了。

    但是眼下時刻,他一邊驚疑着對方爲何會得知此事,一邊又顧忌着自己跳出,恰恰就證明了對方的話。

    於是大師兄角木蛟,也只是冷冷的盯着餘列,想看餘列準備如何作答。

    餘列的嗓子噎住,心中驚疑不定,再次罵娘。不過他罵娘的對象,將那角木蛟也加上了。

    “好你個角木蛟,連這等祕事都能被人知曉。活該你貴爲大師兄,且都要丹成了,還被老二壓着,該!”

    餘列面色變幻,口中咬牙道出一句:

    “晚輩餘列以道心立誓,從未有過謀害、背叛木狼子道長之事。”

    他雖然受了那大師兄的交代,但他當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木狼子的事情,且一年半以來,他足不出戶的,恰好也沒有機會去做。

    殿堂中,木狼子聽見餘列的話,目中幽光再次閃爍,它似乎不經意間瞥看了下大師兄所在一眼,然後忽然身子一晃。

    其陰神直接從鐵像中踏出,變成道人模樣,朝着衆人打哈哈道:

    “諸位師兄弟,適逢不巧,貧道忽然想起房中還有一爐子丹藥煉製,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是要被燒炸爐了”

    木狼子還單獨朝着大師兄角木蛟拱手:“此間弟子頗有幾人是貧道麾下了,還勞煩師兄照料一二。”

    大師兄角木蛟聞言,其蛟首遲疑着,點了點,道:“既然有事,便先離去罷。”

    “諸位告辭!”

    嗖的,那木狼子得了迴應,便身子閃爍着離開了這間殿堂,像是家裏真着火一般,速速離去了。

    瞧見此人離去,不管是餘列,還是那大師兄角木蛟,紛紛都鬆了一口氣。

    兩人都明白,木狼子這是不想再被人挑撥成功,乾脆就離去了,也省得餘列被問出更加膈應人的話來。

    而二師兄鬥木獬瞧見這一幕,其面上微微詫異,然後不屑的看了那大師兄一眼。

    此獠口中淡淡道了句:“木師弟慢走不送。”

    正當餘列以爲現場氣氛稍微有所緩和時,那二師兄鬥木獬冷不丁的就出聲:

    “弟子餘列,可是你殺了同僚石仁玉?!”

    它的身子一晃,頭顱低垂,冰冷的看着餘列,身上的真氣更是洶涌落下,讓餘列一時間都窒息,彷彿要被淹死似的。

    餘列心中咯噔,猝不及防間,當即要反駁。但是他一開口,說出的居然是:

    “正是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