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斷頭臺

    人們的嘈雜爭論、竊竊私語仍在繼續，但迫於博斯克家族千年來的積威，竟然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

    梅卓拉什掃視着臺下或是恐懼、或是驚慌的人們，那純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各位，這可是王國公審，你們可以盡情行使權力，不要懷有任何畏懼的情緒。”

    “呵呵呵”

    突然，高臺上傳來笑聲。

    一直默不作聲的霍勒倫顫抖着擡起頭來，那佈滿血痕的臉上露出肆意的笑容。

    “惡龍眷屬，你們的陰謀永遠都不會得逞。”

    “斯特拉夫堡永遠是博斯克家族的領土.雄獅的血脈永遠都不會臣服！”

    “我是霍勒倫.博斯克，雷歐大公的長子，除了我的父親，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審判我！”

    霍勒倫噴出沾血的唾沫星子，對着梅卓拉什破口大罵，頗有些豁出去性命的意味。

    “你在求死，對吧？”

    梅卓拉什拭去臉上的血花，神情中沒有絲毫的慍怒，反而格外平靜地反問道。

    “你想要像那些史詩故事一樣，在反抗敵人的過程中被殺死，最後成爲被人銘記的英雄。”

    “可惜，我不會遂你的意。”

    梅卓拉什輕輕搖頭，他緩緩踱步到霍勒倫身旁。

    “讓我來告訴你吧——你會成爲被人民所審判的罪人，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爲你家族史中的笑柄，也會成爲北地貴族徹底滅亡的開端。”

    提夫林的話語低沉，如同魔鬼的低語，迴盪在他的耳旁。

    霍勒倫吃力地擡起頭來，咬牙切齒地注視着提夫林。

    “你，你在癡心妄想！”

    “堅韌不拔的斯堪亞人，不會聽信你們的鬼話！”

    頓時，梅卓拉什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真的是你所說的那樣嗎？”

    提夫林轉過身來，抽出腰間佩戴的長劍，並在陽光下將其高高舉起。

    “我以燃燼王國公爵的名義向各位承諾，任何參與公審且指控情況屬實者，事後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而且”

    他的語氣慷慨激昂，並且話語猛地一頓。

    “你們還有機會按照王國律法的規定，分到一部分這位霍勒倫.博斯克侯爵的財產。”

    頓時，人羣再度鬨動起來。

    那可是北地侯爵、雷歐大公長子的資產！

    霍勒倫手下的各種莊園、礦井不計其數，僅僅是侯爵府邸中儲藏的金幣，恐怕就能令普通平民難以想象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使是貴族的權勢也變得微不足道。

    而在那擁擠的人羣中，已經有不少人躍躍欲試，準備搏一搏。

    “卑鄙！”

    “你，你們這是在發起暴亂！”

    被綁在木架上的霍勒倫發出聲嘶力竭的吼聲，但梅卓拉什卻絲毫沒有正眼去瞧他。

    “大，大人！”

    “我，我有罪行要控訴！。”

    一個顫抖的男聲突兀響起。

    人們紛紛將目光匯聚過去，只見說話的是個衣着簡樸的中年男人。

    他粗糙的雙手糾纏在一起，臉上因爲極度的緊張而滿是汗水，就連嘴脣都有些泛白，但還是掩蓋不了其眼中深深的恨意。

    “你叫什麼名字？”

    “魯魯倫，魯倫.皮爾斯，城東的商販。”

    “請講。”

    梅卓拉什頓時面露喜色，伸手示意那人講話。

    “霍勒倫大.不，霍勒倫.博斯克，他以‘大徵收’的名字帶着士兵搶光了我店鋪中的所有錢財、食物。”

    “他手下的騎士還以不敬貴族的罪名，擄走了我的妻子和女兒！”

    一開始，魯倫的話語還有些磕磕絆絆，但隨着講述的進行，他的語氣愈發高昂憤怒。

    “我以爲她們被關到監獄裏去了，於是我不顧一切地去追，到處籌錢去贖人”

    “最後，我在城外的軍隊駐地發現了她們的屍體，她們是被折磨至死的。”

    講到最後，他已經聲音嘶啞。

    魯倫的眼中滿含淚水。

    最後，他似乎是要將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傾瀉出來，竟然摸了把地上的污雪爛泥，狠狠地砸向高臺上的霍勒倫。

    “啪！”

    高臺上的霍勒倫滿臉都是骯髒的雪泥，顯得狼狽不堪，絲毫沒有北地貴族的儀態。

    “胡言亂語！”

    “這是赤裸裸的污衊！”

    “這個賤種收了惡龍的金幣！”

    霍勒倫披頭散髮，向着臺下的魯倫破口大罵，恨不得將其當場殺死。

    他貴爲侯爵，從未受到過這樣的侮辱！

    還是在數萬人的面前！

    霍勒倫沒有意識到：噩夢才剛剛開始。

    博斯克公國的秩序向來優於其他北地國家，但即使是如此，在這場臭名昭著的“大徵收”中，仍有許多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

    畢竟這個時代的士兵，可是從來不講道理的。

    聽完魯倫的話，在場的衆人唏噓不已，甚至有人爲此潸然淚下，而更多的人則被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更重要的是已經有了魯倫這個“出頭鳥”率先做出表率，而他們也就再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盡情暢所欲言。

    可謂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我也有罪行要控訴！”

    “我也是！”

    “他手下的騎士砸了我的房屋！”

    “他們殺了我的母親！”

    “他們搶走了我們過冬的糧食，餓死了我的兒子！”

    此刻，正義與邪惡，惡龍與貴族在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人們需要發泄。

    他們羣情激憤，在這場公審中爭先恐後地控訴着北地貴族的罪行，訴說着他們曾經沉默不敢言的往事。

    特利施卡和霍勒倫是“大徵收”的兩位主要負責人。

    他們爲了在公爵面前表現，常常身先士卒，親自帶領士兵去徵收糧食和軍費。

    而如今，特利施卡伯爵已死，霍勒倫.博斯克侯爵也就成了人們仇恨的唯一發泄口。

    人們陷入了狂熱、暴怒的熱烈氛圍中。不斷有污泥、樹枝甚至是石塊被扔上看臺，砸向那位霍勒倫侯爵。

    “不”

    “你們這羣賤民.叛徒”

    “沒有我們博斯克家族你們怎麼能活到現在？”

    然而人羣的高呼聲蓋過了他無力的反駁，已經沒有人在乎他說什麼。

    此刻的霍勒倫.博斯克狼狽不堪，他被綁在木架上，渾身都是傷痕和污垢，那佈滿血跡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表情，絲毫看不出所謂的雄獅血統。

    在人們的眼中，他似乎與那些罪犯也沒有什麼區別。

    最終，梅卓拉什提高聲音宣判道：

    “經斯特拉夫堡人民公審，霍勒倫.博斯克犯下故意殺人、貪污受賄、搶劫等一系列罪行。”

    “霍勒倫.博斯克作爲邪惡北地政權的代言人，罪行極其嚴重，態度極爲惡劣，數罪併罰，最終判處.”

    梅卓拉什的語氣刻意地頓了頓，他想要讓在場的衆人更有參與感。

    “死刑！死刑！”

    臺下憤怒的人們高呼道。

    直到這聲音匯聚成海潮般的聲浪，他這才說出最後兩個字：

    “死刑。”

    提夫林衛兵們走上前去，將矇住斷頭臺的布掀開，又將霍勒倫押送過去。

    霍勒倫不斷地掙扎着，滿臉猙獰地怒吼着。

    “不，不”

    “你們這羣賤種，你們沒有資格審判我！”

    “叛徒！你們都是叛徒！”

    但這一切掙扎、反抗都無濟於事，在提夫林們的強硬動作下，這位侯爵還是被押上了斷頭臺。

    即使到最後一刻，霍勒倫還是竭力擡起頭來。

    “我可是雷歐大公的長——”

    “咔嚓！”

    話音未落，便是清脆的響聲。

    緊接着是染血的鋥亮刀刃，飛濺的血液，臺下爆發出一陣陣歡呼的聲浪。

    在王國的刻意引導下，斯特拉夫堡人親手打破了北地貴族的高高在上。

    “嘀嗒，嘀嗒……”

    斷頭臺上的斜向的梯形刀再次被吊起來，殷紅的血液從邊緣處一滴滴滑落，那鋒利的刀刃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顯得有些刺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