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夜話當年事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徒己字數:5738更新時間:24/06/26 21:24:39
    「這?......父皇,難道這把就是傳說中的‘誅仙劍嗎?」

    「誅仙四劍」,大名鼎鼎,李沉香在父皇那裏已經見識過「戮仙劍」和「絕仙劍」的風采。

    相比較而言,反而是眼前這把寶劍更加樸實無華一些,修長的劍身,微微有些泛紅,卻不比「陷仙劍」紅的那樣妖豔。

    可是,「誅仙劍」代表着「利」,爲「誅仙四劍」之首,又豈能是尋常之物?

    「阿彌陀佛,這廣成子今日倒是好大手筆,竟然連這等先天之物都捨得拱手讓出啊?」

    「誅仙劍」,烏巢禪師自然是認識的,甚至還親眼見識過其恐怖之處,連他這樣的兇人,都不敢輕易掠其鋒芒。

    「呵呵,廣成子這也算順勢而爲,如今九郎被人族三聖皇昭告爲新的‘人皇,而‘誅仙四劍九郎已得其二,他現在將‘誅仙劍拿出來,也算是恰逢其時了。」

    鎮元子也飄身來到,這位絕對屬於實力遠大於威名之人,不過,但凡真正的洪荒強者,卻又不得不對其恭敬一二。

    就比如眼前的烏巢禪師,無論是前身還是現在,在鎮元子面前,烏巢禪師其實也只是一個晚輩而已。xь.

    洪荒無歲月,來往成古今,多少驚天絕地之人如白駒過隙,能夠最終留存下來的則無一弱者。

    「父皇,那木吒?......」

    木吒被李沉香強行收入到「山河社稷圖」之中,這也是相伴「山河社稷圖」二十年來,他首次在對敵時使用,整個過程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掛礙。

    「放他離去吧,既然是廣成子仙師臨行之時提出的交換條件,朕自然也不會相負於他。」

    一個木吒而已,就李治如今的戰力和地位而言,又豈能將區區木吒放在眼裏?

    可有可無的一個人罷了,硬是扣留下來,反而顯得他太過小家子氣了。

    君不見,木吒這個級別的,現在已經「淪落」到讓李治的子侄輩去應對了。

    新月已露羞容,到了這個時辰祭天大典是萬萬進行不下去了,好在該有的儀程都走的差不多了。

    李治再次回到「軒轅臺」,索性親***燒了手中的念詞,也算是爲今日的祭天大典做最後的結尾。

    祭天儀式已經結束,經歷了一番大戰,無論是場地或者部衆,都有不小的折損,自有相關人等前往處理。

    李治衆人也沒回長安城去,就在這「三皇廟」一處大殿之中,盛排筵宴,款待前來觀禮的諸多國主,以及三界四洲的助力之人。

    這樣的筵席,鎮元子和烏巢禪師自然是不會參加的。

    他們二人倒像是有話要談,烏巢禪師同李治定約之後,二人就悄然離去了。

    「唐皇,既然今日我人族三聖皇已經頒下了詔令,尊您爲我人族之皇,我西域十六國自今日起改弦更張,掌大唐之旗,號大唐之名。」

    「我等諸國自降爲城邦,而我等國主亦爲大唐之異姓王爵,共尊您爲人族共主——」

    一位異族之地的藩王率先站了起來,此人居然也有着「真仙」級別的修爲,只是所修功法看起來有些不入流。

    這種事情,就怕有帶頭的,他這麼一發言,在場的所有南瞻部洲的國主都紛紛表露忠心。

    他們能夠不遠數萬裏於今日趕到長安城,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況且,唐皇不僅實力冠絕人族衆強者,更是得了人族三聖皇的詔命。

    這就是既名正言順,又技壓羣豪啊,而南瞻部洲這麼多國度,又有哪一家沒接受過大唐的援助呢?

    「諸位,‘人皇&q

    uot;之位我主自當仁不讓,自此之後三界四洲人族共尊‘人皇,但有國主更替、任免,務需經‘人皇恩準。」

    「所有人族國度,皆受‘人皇庇護,各處需奉建‘人皇廟,拜人皇、得永生——」

    ......

    洋洋灑灑數千言,條分縷析地規定了「人皇」該有的章程和法度,人族從此走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到了這個級別的場合,大唐的那些良相就派不上用場了,這樣的事情,還得是妖聖白澤來。

    事實上,這內容事先已經徵求了李治的同意,很多方面雖然李治覺得太過誇張了一些,卻擋不住老白澤的固執和熱情。

    「我等謹遵人皇法旨——」

    事實再一次證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即便沒有「人皇果位」,李治依然能被整個人族尊爲「人皇」。

    當然了,這也是因爲他在白天已經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若是其中稍有差池,此時就不是在喝慶功酒了。

    「哈哈,都放鬆點兒,多大點兒事啊?唐皇、人皇,一字之差而已,今後諸位還是自己那一方的國主。」

    「但凡大唐有的,諸位也會有,大唐歡迎諸位國主前來遊歷、求學、居住,大唐也會按諸位的要求,派遣大量的各業人才前往交流。」

    「另外,今日在座的諸位國主,都是不遠數萬裏甚至更遠的距離,前來爲朕相賀,朕不能不表示一番。」

    李治說着,雙手連彈,有百十餘白色的光點飛出,一雙一對地沒入了在座數十位國主的眉心之中。

    「這是什麼啊?好像是兩部功訣?——」

    「長生之術嗎?若能長生,小王將是我族千百年來最幸福的國主了——」

    「‘體訣、‘心道?好高明的功法啊,本王這是要直指大羅了嗎?——」

    數十位國主,修爲和境界自然參差不齊,一個個感悟到識海中這兩部功訣,無一不在震驚和讚歎。

    「呵呵,此二功訣諸君也看到了,此乃朕給諸位的一點回禮,今後只要勤加修行,就算是晉身大羅亦如探囊取物也——」上位者就需有上位者的心胸和手腕,李治既然已經決定做這個「人皇」,就不能只做一個孤家寡人。

    他的心思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夠揣摩的,將「體訣」和「心道」拋出,也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人人修行可能有些奢望,不過讓這些在各地方的當權者得到實惠,自己又何嘗沒有從中取利呢?.Ь.

    這本就是一場雙贏的謀劃,你信我、拜我、依靠我,我自然也會保你、護你、扶持你,一榮俱榮之事,何樂而不爲呢?

    「多謝人皇——」

    從唐皇李治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在座的諸位國主可就不淡定了。

    他們不僅沒有失去自己所謂的國主,更是真的得到了能夠直通大羅的絕世功法,而自己所付出的僅僅是對大唐、對人皇臣服而已?

    這樣的買賣,誰要是還敢說出半個不字,恐怕不用在場之人動手,他自己都得把自己摔死無數次。

    大殿之中的應酬,李治全權交給了妖聖白澤,當然,他也留下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沉香和敖霆。

    這兩個小子逐漸長大成人了,也是該替他們的老子出來應酬了,畢竟李治的骨子裏還是一個極其「慵懶」之人。

    一衆女眷早已回了長安皇宮,李治卻沒有隨衆離去,即便他有很多話想同大女兒離洛好好聊聊。

    李治又習慣性地來到了他最喜歡待的地方,大明宮中的「太液三

    島」之上。

    「含涼殿」中,亮如白晝,單置了一桌小宴,卻有兩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在兩旁侍候,不是上官婉兒和石磯又能是誰?

    圍席而坐者,也只有四人。

    李治居中而坐,上垂手緊挨着李治的正是至尊寶,至尊寶的對面,胖胖的豬八戒安靜地坐着。

    很是奇怪,面對如此豐盛的美味佳餚、奇珍仙釀,這位名副其實的「淨壇使者」,竟然能夠抑制住肚子裏的饞蟲?

    打橫坐着的還有一人,正是已經達到「大羅金仙」後期境界的小白龍。

    此時的小白龍,臉上也有些不自然,他隱約猜到了什麼,卻一時不敢下結論。

    「二師兄,這次小弟可是萬分感謝你能夠前來助拳的,更是以這副‘尊容前來,看來你我師兄弟的情分,並沒有隨着西遊的結束而淡泊啊。」

    看着在座這三位似乎都有些「不自然」,李治自己先提了一杯,四人遙舉一杯,一飲而盡。

    旁邊侍立的上官婉兒和石磯兩人,急忙再給四人一一滿上。

    「婉兒,你們若是困了,就同石磯下去休息吧,爲師這裏無需人伺候。」

    當了這麼多年的王爺和皇帝,李治不僅不習慣用宦官,甚至連伺候的宮女都很少用,凡事更喜歡親力親爲。

    「師尊,我跟婉兒姐姐都不困,就讓我二人留在這裏伺候吧,端個茶斟個酒的也行。」

    上官婉兒向來恬靜,與人無爭卻又冰雪聰明,看到石磯師妹先回答了,也泯然一笑。

    「婉兒蒙師尊收爲弟子傳授妙法,這麼多年了,師尊時常不在宮中,婉兒連個給師尊端茶倒水的機會都沒有......」

    小丫頭的聲音不大,卻能夠聽出言語之中的堅定,看來也是要留下來的。

    「九郎,這個小丫頭也是你收的弟子嗎?俺怎麼感覺她身上的氣息如此親切?」

    李治的兩個小弟子先後發言了,坐在上垂手的至尊寶盯着石磯的面龐,突然開口道。

    「哈哈,三哥果然慧眼如炬,此女乃是小弟從大荒山無稽崖下收得,她的本體‘也是一塊‘五色石啊。」

    看着眼前的兩名小弟子,李治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這兩個小丫頭,一個是萬里無一的「純陰之體」,一個是補天留下的「五色石」,這麼小的年齡就已經顯現出巨大的潛力,若是再過上幾十年......

    「原來如此,你我一見如故,這有‘七十二般變化之術,就當是送她的見面禮了。」

    至尊寶微微有些發白的臉上,此時竟然漾起一絲暖意,一道青光劃過,小石磯的識海中就多了一物。

    事實上,「七十二般變化」,很多年前李治就已經從大師兄處習得,他的子弟也多有相授,只是眼前這兩個小徒弟年齡尚小未曾傳授罷了。

    「哈哈,石磯就收下吧,今後當好生修行,這位是爲師的三哥,也就是你的師伯,都不是外人不必拘束。」

    李治自然明白至尊寶爲何會有此舉,「哈哈」一笑示意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石磯。

    「弟子多謝師伯——」

    小石磯還是衝着至尊寶行了一禮,有師尊在這裏,她自然不能失了禮數。

    「小師弟,你這裏應當‘絕對安全吧?你知道俺老豬是一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一杯酒下肚,豬八戒似乎還是有些放不開,話是對李治說的,眼睛卻始終盯着對面的至尊寶,雖然他同至尊寶也不算是什麼陌生人。

    「哈哈,二師

    兄,小弟既然組了今日這個局,有些話自然是要說明白的,只是不知道二師兄對咱們的‘師兄弟之情,到底有多大的信心?」

    李治又自飲了一杯,他似乎已經料到了豬八戒接下來想問什麼。

    這也是今夜他放下「三皇廟」內衆羣豪,也不去同家眷們相聚的根本原因。

    茲事體大,李治不想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差池,畢竟,眼前的豬八戒並不是無門無派的存在。

    他是佛門的「淨壇使者」,又重回天庭做了「天蓬元帥」,更是「兜率宮」中那位老倌的記名弟子。

    別看此人一臉「忠厚」樣,李治卻知道這是一個面憨心細之人。

    「小師弟,還記得當年的‘四聖試禪心嗎?」

    豬八戒沒有直面李治的問題,也自提了一杯酒,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水霧。

    李治當然記得,或者說,在座的幾位都記得。

    只是,最後的那個場景,只有李治和豬八戒兩人知道而已。

    「二師兄,當時‘莫家莊那四位,依次是黎山老母、觀音菩薩、靈吉菩薩和文殊菩薩,當年之所以沒有直言相告......」

    李治似乎想好好展開給豬八戒講述一個故事,卻被老豬伸手制止了。

    「小師弟,一切都過去了,俺老豬雖然有時候笨了點兒,卻並不是癡傻之人。」

    「過去這麼多年了,其中很多事情,老豬自然是想明白了,無非是做了別人的棋子而已。」

    「老豬的天賦不高,機緣也馬馬虎虎,更沒有逆天的抱負,從洪荒到三界,有幸能聆聽大老爺的教誨。」

    「西遊十數年,更有幸能夠結識小師弟,敖烈師弟,還有......還有猴哥......」

    說到這裏,豬八戒的眼睛有些溼潤了,他有些粗暴地從上官婉兒的手中將酒壺奪過來。

    「噸噸噸——」

    三斤仙釀下肚,豬八戒喝的是酒,流出的卻是兩行清淚。

    「大師兄、猴哥,這些年來,你還好嗎?——」

    「二師兄,你這是?——」

    看到豬八戒離席而起,徑直來到了至尊寶的面前,即便小白龍心中有所猜測,此時也驚得目瞪口呆。

    「嘿嘿,呆子,俺老孫天天叫你呆子,沒想到你還真就不呆啊——」

    那麼玩世不恭的至尊寶,或者應該稱爲孫悟空,此時鼻子一酸,竟然也有兩滴眼淚落下。

    「老豬就知道猴哥沒那麼容易死去!當年真假美猴王之後,那位‘孫悟空就從來沒再叫過老豬一聲‘呆子。」

    「猴哥最喜歡擰俺老豬的長耳朵,那位‘孫悟空卻好像從來就不知道這回事,老豬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可是,你們兩隻猴子當年上天入地,甚至打到了靈山‘大雷音寺,還是如來佛祖給分出了真假。」

    「如果,印證了俺老豬心中的猜想,豈不是連如來佛祖都要懷疑了進去?」

    「猴哥,都怪俺老豬無能啊,隱忍了這麼多年,若非今日見到你使出那‘七十二路空棍,老豬還不知道‘天賜衛大統領至尊寶,就是俺老豬的猴哥啊——」

    豬八戒本就「容貌不佳」,這一邊說着,鼻子一把淚一把的,連小白龍也被說哭了。

    「二師兄,這事也不能怪你,當年小弟是最先知道的,卻也是無能爲力,即便到了今天,小弟也無力恢復大師兄的本來面目。」

    「不過

    ,李治相信,總有一日李治必定會陪着大師兄到靈山一行,如來老兒,有些事情總要算清楚的。」

    李治已經知道真相多年了,對於此間的痛楚,他當年一點兒也不比現在的豬八戒和小白龍少。

    可是,難受有什麼用,哭又能有什麼用?

    「小師弟,將來你們靈山之行前,務必提前告知俺老豬一聲,當年我等兄弟沒能一起上靈山,被別人偷了雞,勢必要連本帶息地討回來——」

    銀製的酒壺,在豬八戒的手中已經完全變形。

    他們兄弟之間,已經無需用任何的誓言或承諾來做佐證了。

    ......

    「鎮元子前輩,您一向與人爲善,從來沒在洪荒之中站過隊,此次卻爲何要來力挺這位新晉的‘人皇?」

    一處山谷之底,方桌石凳、清茶兩盞,鎮元子和烏巢禪師相對而坐。

    他們似乎已經在此做了很久,而烏巢禪師身上的傷勢竟然好了七七八八。

    「呵呵,被烏巢道友稱呼一聲前輩,貧道都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很多老朋友都不在了,貧道卻枯守荒山,此次出來走走難道不應該嗎?」

    「再說了,那人皇好歹也是貧道的拜弟,更何況他還親赴貧道的荒山誠摯邀請,貧道焉能不來?烏巢道友不是也來了嗎?」

    烏巢禪師的傷勢好轉,自然是拜眼前的鎮元子所賜,再怎麼說這位也是「地仙之祖」,有着「人蔘果」那樣的靈根,區區「準聖」之傷還不在話下。

    「在鎮元前輩面前,小僧不敢有所欺瞞。小僧之所以前來長安,一則感念當年這位人皇的一樁義舉。二則,小僧收到了‘那位的法旨。」

    說到後來,烏巢禪師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即便他早已確定這方圓數千裏之內並沒有一絲法力波動。

    再說了,他們二人都是什麼樣的修爲和實力,放眼整個三界,還有敢私自偷聽他們二人談話的存在嗎?

    就算是有那個心思,恐怕也沒那個膽量和實力吧?

    「‘那位?——」

    「‘那位!——」

    一個在問,一個在答,卻是用了同樣的字眼。

    看到烏巢禪師一手指天的樣子,鎮元子也跟着他一手指天。

    這若是換了別人,可能就會在猜想,他們口中所提及的「那位」,應當是三界共主的大天尊吧?

    可惜,到了鎮元子和烏巢禪師這個級別的人物,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會如此詭異地用「那位」來指人而不名,就真的只能是「那位」了。

    可是,自從洪荒世界「降級」爲三界之後,「那位」還有心思來干涉三界中的事情嗎?

    不是隨意打發自己的兩位童子入了天庭,連絆腳的六聖都給關到「紫霄宮」去靜思己過了,這三界之中還有什麼能引起「那位」的注意呢?

    「難道說,與貧道的這位人皇拜弟有關?」

    這一僧一道,在涼風習習的半夜深谷打啞謎,卻不知同樣有很多人,在今夜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