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誰是殺人客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徒己字數:4987更新時間:24/06/26 21:24:39
    遠天如幕,白雨如織。

    “西市”北端的牌樓兩側,毫無徵兆地出現了四名刺客,不由分說對着迎面而來的李治就開弓放箭。

    李治似乎被眼前這一幕給嚇住了,只是雙手緊緊地抓住戰馬的繮繩。

    他胯下這匹大青馬,也算是秦瓊府上的良騎之一,李治被嚇住了,這匹卻大青馬似乎意識到了危險。

    兩隻前蹄拼命地往上擡,兩隻後腿也不住地向後撤,原本飛奔的戰馬硬生生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四支利箭已經從四個方向射了過來。

    雖然李治聽到了長孫娉婷的示警,他卻還是沒有做出反應。

    因爲,他看得出來了,這四支箭是奔他而來不假,射出的角度卻偏了一些,就算待在遠處不動,也不能傷他分毫。

    到了先天境界之後,李治的眼力和定力也隨之增長,那麼快的箭在他眼中似乎變得慢了起來。

    李治能夠泰然處之,可惜,他身後跟着的長孫娉婷卻做不到。

    不知何時,長孫娉婷的手中多了一把軟劍,馬還沒停穩當她就飛身而起。

    提醒李治的聲音發出去,她的人也在空中趕到了,手中軟劍向前一揮,“劍氣長江”——

    憑空多出一道劍氣來,不偏不倚正劈在迎面射來的四支箭上,數聲脆響、斷箭落地。

    看到一擊不中,那四名刺客也不再停留,分作四個方向疾馳而去。

    “長孫姑娘,不必追趕,放他們去吧——”

    見到長孫娉婷拔腿想去追其中的一名刺客,李治急忙開口叫住了她,大雨澆下來,兩個人也溼透了。

    “哈哈,沒想到溫文爾雅的長孫姑娘,居然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你方纔那一劍叫什麼名字?使得真叫是蕩氣迴腸啊——”

    調侃歸調侃,李治從心裏卻也驚訝於長孫娉婷的身手。

    一個十四歲的女子,方纔身上那股凌厲之氣,不亞於一名先天高手,尤其是方纔施展的身法,那還是正常人嗎?

    李治覺得,那簡直就是在飛翔,從後邊衝到自己的戰馬前,至少也要有六七丈吧,身形一晃就過來了?

    “殿下,咱們還是趕快回宮去吧,今日之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長孫娉婷依然手握軟劍,眼睛不斷地向四周打量,生怕哪裏再冒出一個刺客來。

    李治到底是沒怎麼見過世面,如果他老爹李世民在此,看到了長孫娉婷方纔那一劍,就一定能認出她的師承。

    長孫娉婷催着走,李治倒是沒那麼着急了,反而從戰馬上跳了下來,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支斷箭。

    果然如此,在這支斷箭的箭頭處,赫然刻有“東宮”二字。

    “走,咱們回宮——”

    再次翻身上馬,二人就沒有方纔那麼急切趕路了。

    ......

    “雉奴,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還把自己弄得渾身都溼透了?”

    一到“立政殿”,也來不及讓人通稟,李治就直接闖了進來,卻見到李世民和長孫無垢正在用膳。

    “母后,您還好吧?”

    雖然在遇到刺客之時,李治的心中就已經有了預判,但是,只有真正看到長孫無垢安然無恙,他才能放下心來。

    “母后能有什麼問題,倒是你這個孩子,這麼大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才大好了幾年啊。”

    長孫無垢一邊說着,一邊已經來到李治的面前,用自己隨身的錦帕替李治擦拭着頭上、臉上的雨水。

    “雉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長孫無垢光顧着心疼兒子了,一旁的李世民卻看出了端倪。

    李治雖然才十二歲,但卻是一個懂事很早的孩子,至少在李世民眼裏,早已經等同於成年人來對待了。

    “二哥,還是先別問了,讓雉奴先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再說吧。”

    母子連心,即便是夏日裏,長孫無垢也見不得兒子就這樣溼漉漉地站在自己面前。

    自有宮女和內侍帶着李治下去,就在“立政殿”內找了個沐浴的地方。

    趁着這個空檔,細心的長孫無垢派人去了一趟李治的住處,將他的換洗衣物取來一套。

    李治這樣狼狽的回來,李世民兩口子也沒有心情再吃飯了,倒是吩咐人給李治要了碗熱薑湯預備着。

    “父皇、母后——”

    等李治再次回來,整個人就精神了許多,一口氣喝完了長孫無垢遞過來的薑湯。

    “今日在秦府,兒子見到一匹戰馬甚是雄壯,聽秦伯伯說這匹馬多次跟他上過沙場,兒子見獵心喜就騎了出去。”

    “誰知道,才在長安城跑了半圈,就遇到了瓢潑大雨,才被淋了個落湯雞的……”

    沒等李世民和長孫無垢再問,李治就“老實”地交待道。

    “觀音婢啊,雉奴長大的,偶爾胡鬧一次也是正常的,你就別擔心了,還是先回宮去歇息吧。”

    “朕也很久沒考校雉奴的功課了,正好趁着今日有點時間,雉奴,隨朕到書房來——”

    李世民沒敢看長孫無垢那不甘心的眼神,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母后,兒子去應對父皇的考校了,您多保重。”

    李治也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哎,聰明如長孫無垢,又如何能看不出來,這父子倆是不想讓她擔心,索性有什麼事情也不當着她的面來說。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李治去沐浴更衣的空檔,李世民已經暗中知會了“麗競門”,他預感到有事情發生,先一步做出了部署。

    “父皇,您先看看這個——”

    說着,李治將他撿回來的斷箭遞給了李世民。

    “東宮的箭?看這斷口,應當是被強大的劍氣斬斷的,此物雉奴從何而來?”

    事到如今,李治也不再隱瞞,就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只是有意無意地隱去了長孫娉婷出手相救的細節。

    李治也不清楚自己爲何會這樣做,雖然那個女子的來歷和目的尚待考證,但是,就憑今日她的那番做法,李治就願意相信她一次。

    “哈哈,假傳聖旨的小太監,‘西市’上的伏擊,還是用了有‘東宮’字樣的箭支?好,好的很啊——”

    聽了李治的講述,李世民手中握着那支斷箭,在御書房走了兩個來回,不怒反笑。

    “父皇,您也不用生氣,左右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罷了,兒子這不是好好地在您面前站着嗎?”

    “只是這些人有些可惡,居然敢拿母后的‘氣疾’來做文章……”

    “雉奴,你覺得此事會是誰做的?”

    突然,李世民盯着李治問道。

    “這個……這個恐怕跟前些日子的流言有關吧,說什麼‘王上加白’,這是有意引起太子哥哥對兒子的不滿吧?”

    “不過,我相信太子哥哥也不會這麼容易上當的,就算是真派人來,難道還會帶着有‘東宮’字樣的箭支嗎?”

    李治倒是沒想偏袒誰,更不會想着趁機抹黑誰,本身他就對那個位置沒什麼興趣,要不是今天的事情涉及到自己,估計他都懶得多說一句。

    “雉奴,你想怎麼處理此事?”

    無非就是那點兒狗屁倒竈的事情,一個是自己立的太子,這麼多年來了,也算是深得朝中重臣的擁戴。

    另一個,卻是自己極爲欣賞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李世民是一個殺伐果決之人,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而眼前這個雉奴,同樣是自己的兒子,如今更是一個“受害者”,方纔李治能夠在長孫無垢面前“撒謊”,已經讓李世民有些內疚了。

    “父皇,兒子沒那麼多想法,只要父皇、母后都好好的,兒子整天吃喝不愁就行了。”

    “不過,今日這樣的事情還不算太嚴重,如果哪天演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兒子也擔心自己到時候會收不住手的。”

    無論今日來的是哪邊的人,就衝着沒想置李治於死地,他就不打算過分深究。

    至於說李世民會怎樣處理,李治倒不會過多干預,這裏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大唐,人的壽命恨不得都翻了番。

    李世民現在好歹也是一名先天高手,除非死於非命,否則至少還能再活大幾十年,就算是要爭位,有那麼着急嗎?

    “雉奴啊,父皇明白你的心思,這些孩子裏只有你最是孝順,不願意讓你的父皇和母后傷心。”

    看着李治如此懂事的樣子,有時候李世民不禁在想,爲什麼雉奴就不是嫡長子呢?

    “陛下——”

    這時,御書房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不知何時有一人來到了門口,李治竟然都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李世民顯得很自然,慢慢踱步到門口,輕輕打開房門,然後很快關上門回來,手裏就多了一封祕折。

    只見李世民匆匆掃了一眼祕折,眼眉當時就立起來了。

    “父皇,出什麼事了嗎?”

    李治好奇的問道。

    李世民聞言,眉毛微微皺了一皺,還是將那祕折遞給了李治。

    “這……那四名刺客,居然都死了?連小太監也失蹤了?”

    即便是經歷了兩世,李治也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更何況前世的他還是一位救死扶傷的大夫。

    “雉奴,最近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先在皇宮裏待着吧,等朕把這些魑魅魍魎清理一番,你再到秦府去不遲。”

    雖然兒子已有先天境界的身手,可是,在李世民的眼中,李治依然還是那個他最小的嫡子。

    ……

    東宮,太子府。

    “殿下,大事不好了——”

    一名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混賬,沒看到太子殿下正在練功嗎?你長了幾個腦袋?”

    這名報信的內侍剛剛到了門口,就被東宮侍衛統領紇幹承基給攔住了。

    紇幹承基本身是鮮卑人的後裔,當年因爲征戰突厥有功,被李世民破格提拔,後來成爲李承乾的貼身護衛,如今更是貴爲東宮侍衛統領。

    紇幹承基三十歲之前的經歷無人知曉,也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全力出手,傳聞大內總管張阿難曾經私下約鬥過紇幹承基,卻在交手的第一百招時敗走。

    就算如此,張阿難事後也說,他們二人交手時,紇幹承基尚未盡全力。

    紇幹承基在表面上看來,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先天大圓滿的境界,而張阿難同樣是先天境界的巔峯,這二人本該半斤八兩才對啊?

    “紇幹承基,讓他進來吧——”

    屋內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正是在打坐中的太子李承乾。

    這座太子府,緊挨着“太極殿”,算是跟皇宮有一牆之隔,裏邊的裝飾風格卻大相徑庭。

    不知從何時起,李承乾居然喜歡上了突厥的習俗,在東宮裏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還去學說突厥話,穿着突厥的服飾。

    “太子殿下恕罪,不是小人非要來打擾殿下清修,實在是發生了一件大事,而且牽扯到咱們東宮,小人才跑來報信的。”

    聽到李承乾陰冷的聲音,來人趕忙跪倒在地請罪道。

    “起來吧,只要知道忠心東宮,多大的罪過孤都可以原諒,說說什麼事情吧。”

    李承乾平靜地說道,看不出他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太子殿下,方纔皇宮裏傳出話來,晉王殿下今日被人在‘西市’襲殺,索性沒有受傷,不過據說刺客用的箭支上,居然有‘東宮’的字樣……”

    來人說到最後,聲音已經低了下來。

    “那麼刺客呢?父皇那裏有沒有什麼結論,晉王現在又身在何處?”

    李承乾依然不緊不慢地問道,畢竟事情又不是他派人做的,這麼明顯的“栽贓嫁禍”,他也相信英明的父皇不會遷怒於他的。

    “據說那些刺客已經都被人滅口了,陛下那裏也沒有了線索,晉王殿下已經回到‘麗政殿’去了。”

    李承乾聽完,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紇幹承基揮揮手,讓來人下去了。

    “太子殿下,要不要咱們的人也去查一下,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地裏搗鬼,這明明就是想嫁禍咱們東宮啊?”

    紇幹承基不到四十歲,一臉的絡腮鬍子,武功境界如此之高,卻難掩天生的殘暴脾氣。

    “不必了,除了老四還會有什麼人,沒想到他居然會向小九下手,真是愚蠢,如果真的傷了小九,父皇和母后又豈能輕饒了他?”

    李承乾不緊不慢地說道,深情地望着自己這雙手。

    李承乾的這雙手白皙得很,就算是那些妙齡的大家閨秀,也未必有他這雙手嬌嫩,青蔥玉指、手如柔荑。

    “難道咱們就這樣善罷甘休不成?咱們的實力,如今足以把整個魏王府連根拔起……”

    “紇幹承基,有些話不是你該說的,孤不希望聽到第二次!”

    沒等紇幹承基說完,李承乾突然呵斥道。

    “明日派人去給晉王送些補品吧,他受了驚嚇,我這個做大哥的不關心一下,也說不過去。”

    “記住,無論對手怎麼做,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實力,如果實力不濟,再怎樣花哨的伎倆也無濟於事。”

    李承乾又恢復了淡淡的口氣。

    “明白,卑職明日就親自跑一趟‘麗政殿’。太子殿下的功力是越發深厚了,恐怕再過兩年,連卑職都不是您的對手了。”

    紇幹承基由衷地讚歎道,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憑什麼自己鞠躬盡瘁了這麼多年,也沒能傳承門派裏最核心的功法,而眼前這個李承乾竟然能夠被宗主收爲親傳,難道就因爲他是大唐的太子,是將來的大唐皇帝嗎?

    ……

    “杜先生,你們對小九下手了,怎麼事先沒有跟本王說一聲?”

    天已經黑了,杜楚客卻被人傳喚到了魏王府。

    李泰也剛剛收到宮中的消息,不是他不贊成這麼做,而是他很反感屬下這種擅自做主的行徑。

    別看李泰整日裏笑呵呵的,那也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

    韋挺利用他來鞏固自己在韋氏家族的地位,他也在利用韋挺,做一些魏王府不方便做的事情,在這個層面上,兩個人算是各取所需。

    可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他本應作爲此事的掌控者,最後卻還要從宮中才得知了消息,這讓李泰的心裏很是不爽。

    “殿下,您說什麼?對晉王殿下下手?微臣......微臣還沒來得及跟韋大人碰面啊——”

    “什麼?——”

    聽了杜楚客的話,李泰瞪圓了原本不大的眼睛。

    頓時,這主從二人覺得,一切似乎都脫離了他們的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