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芙蓉國裏盡朝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明君在位悍臣滿朝字數:2819更新時間:24/06/26 21:24:17
    乾清宮內。

    雖然身側多了個位美人,但朱翊鈞依舊神色自若。

    被人崇拜敬仰,被追隨左右。

    這不已經是習以爲常的事情了嘛。

    聽着耳邊傳來水花拍擊的聲音,還有若有若無的香氣。

    朱翊鈞在迴應無數芸芸衆生的祈禱時,一邊對田義吩咐道:“呈上來吧。”

    祂從不孤單。

    這種多線程的處理方式。

    對於任何一位修煉有成的靈脩而言,都應該成爲其必備的能力。

    “請皇爺過目。”田義一鬆手,那封加蓋了火漆寶印的書信便化作流光落於朱翊鈞跟前。

    其無風自動,在空中翻轉,將褶皺撫平,好由朱翊鈞過目。

    原是藏地僧侶鎖南堅錯致書朝廷,三邊總督和甘肅巡撫只是代爲轉交。

    上面開頭第一句就是:“釋迦摩尼比丘鎖南堅錯賢吉祥,合掌頂禮大明皇帝陛下,叩見萬壽帝君。”

    “陛下之名顯如日月,天下皆知。乞陛下允臣僕轉世,從順義王所請,傳教河套,再開互市,互通有無。吾與闡化工執事乞照以前好例與我。吾與陛下和大臣晝夜唸經,祝讚天下大平。壓書禮物:四臂觀世音一尊、氆氌兩段、金剛結子一方。”

    這位藏地的達賴喇嘛、活佛、大明御賜的大寶法王、宗教領袖索南嘉措,亦稱鎖南堅錯。

    還有闡化王這些世俗上的權貴家族。

    他們就是藏地實際的統治者。

    但在大明與周遭蕃國都在統一戰線的時候,突然來這麼一遭,這無異於是對整個東亞大聯盟的背叛。

    “混沌就在眼前,想要朕批准他們轉世重修,還要傳教?難道不知道世宗所遺留的禁令?”朱翊鈞一揮袖,在奏疏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硃紅印記,如閃電般撕裂了整張文字:“不知所謂,自比活佛,狂妄自大,所請皆不予。”

    未經皇帝諭旨金批,他們便不得入烈陽天界,這轉世靈童就下不來。

    而進不去南天門,不在天河中走上一遭,補全先天一炁,真靈胎光,盪滌神魂,無異於空轉。

    至於傳教?

    那就更不知所謂了。

    嘉靖皇帝的詔令,下令讓國內的佛教紛紛轉修,不符合大明國情的修士,要麼被扔到星炬裏燒到魂飛魄散,要麼改換門庭,重新做人。

    佛剎改爲宮觀,釋迦改爲天尊,菩薩改爲大士,羅漢改尊者,和尚爲德士,皆留髮頂冠執簡。

    他這尊活佛想往哪傳啊?

    隨着皇帝的動作,殿中的蟠龍彷彿已經活過來一般,死死的盯着田義。

    鮫人卻彷彿渾然未覺,兩耳不聞窗外事。

    田義硬着頭皮說道:“陛下,這是三月的事了,藏僧鎖南堅錯,於七月初另獻一千血稅以供陛下節用。願遣衆比丘尼,各寺上師,傳教東籲。”

    也就是說,這位活佛想要趁着先帝在位,矇混過關啊。結果運氣不怎麼好,剛好撞見了皇帝交替,這封書信能壓這麼久,想來也是出了大力氣。

    一千的血稅,這可是上千位種子,真是好大氣魄。

    這足以頂得上南衙三年的份額了。

    爲了表示對新皇的尊敬,他們甚至願意派遣親信弟子去抵抗混沌的一線。

    可謂誠意滿滿,求生欲極強。

    朱翊鈞手頓在半空,盯着田義,哪裏學來的壞毛病,說話說一半。

    田義低頭等待。

    朱翊鈞拋卻無用的怒氣,面色平靜下來,說道:“打回去,讓他親自來京謝罪。還有順義王,把他一併找來,朕有話問他。”

    順義王和藏地的這些喇嘛打的如此火熱,未免太過活躍了些。

    這匹人馬,也想學呂布不成。

    幾天不敲打,就開始飄了。

    田義如蒙大赦,心中默默爲人馬祈禱,徐徐退了出去。

    於是祭壇上,只有兩人獨處。

    朱翊鈞內視己身,祂看見體內波濤洶涌的靈能之海,看見被靈能淬鍊到極致的金肌玉骨。

    這具身體,接下來,將會迎來一個快速成長的階段。

    頂着十歲稚童的模樣,到底是多有不便。

    祂瞥了一眼身邊的鮫人,摸了摸她銀白的髮絲,又閉目凝神,只餘下面色潮紅的鮫人,沉入水底,不知所蹤。

    這邊,田義離開了乾清宮的大門,迎着衆人好奇的目光,一言不發。

    “田公,那女子就留下了?”一頭人馬好奇的探出身來,詢問道。

    此話一出。

    衆人皆驚,不愧是草原上來的漢子,白災裏養出來的漢子,勇氣可嘉啊。

    田義仰起頭,一言不發,從人堆裏穿插而過,但凡搭理這蠢貨一句,就算他輸。

    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編排皇帝的緋聞。

    你小子絕對是想去星炬報到了吧?

    但田義不收拾他,是因爲身負使命,自有人來代勞。

    田義前腳剛走,馮保立馬站了出來,他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直接朝着人馬走去。

    馮保擡手就是一記佛塵,打在人馬身上,渾身包裹着重甲的人形坦克如遭重擊,倒飛數米,最後在地上滾了幾個圈,碾碎了不知多少青磚白玉,半死不活的躺下,鮮血很快就流了一地,其他人小心的避讓開來。

    衆人皆是膽寒。

    馮保緩緩收手說道:“平日裏是君父慈悲。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們應當明白,都把嘴巴關嚴實了。”

    “諾!”衆人目不斜視,站得端端正正。

    朱希孝抱着一頂鐵盔,看着進氣多,出氣少的人馬,冷着臉說道:“念在初犯,馮公饒了他一命,送太醫院去。”

    人馬們敬畏而感激的望着兩人,皇帝從不輕易對身邊的人發怒,但有的是人願意爲皇帝效死。

    先生們在內書堂教了一個月沒教會的規矩,這下全明白了。

    御用的修士們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透過綠紗窗圍觀。

    焦竑抱臂在側,開始思考此事的影響。

    皇帝收了個女人,算不得大事。但神皇身邊多了個女性鮫人,那就不簡單。

    琉球本質上就是一個專管稅收的衙門,現在直接通天了。

    來往的商船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日後要不要武裝抗稅。

    若是絕情斷性的道君皇帝,倒也罷。但今上至情至性,又不曾嘗過此種滋味,就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枕頭風的厲害。

    收稅的事情既然甩給鮫人,皇帝卻志不在此,這些阿堵物最後還是落到朝廷的府庫裏,焦竑其實樂見其成的。

    再苦一苦東南沿海的士紳。

    事不關己,且高高掛起。

    靜頌黃庭,看東南沿海的人們頭疼去吧。

    此間紛擾不斷。

    身處乾清宮內,朱翊鈞也將這些鬧劇盡收眼底,有人歡喜有人愁。

    正所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謹言慎行是一種美德,也是立身之道。

    而顯而易見,他們做的很好。

    收攝心神。

    朱翊鈞的心思不再關注此地,直入青冥,神遊天外。

    無論是凡間事,還是天上事,都需要皇帝處置。

    臣子們只需要思考如何做事即可,而張居正卻要爲大明的凡間之事彈盡竭慮,掌握大局的皇帝需要考慮權衡的就更多了。

    一道命令下去,影響的就是無數生民,所以需要慎之又慎。

    黑色烈陽緩緩轉動,朱翊鈞於酆都東極宮內甦醒,巡視兩界。

    隨着李贄和李春芳等人陸續到位,皇帝的計劃總算是可以提上正軌。

    衆人在三十三天中匯聚一堂,可謂羣英薈萃,而日後,還有更多的人會參與到其中。

    他們也將隱姓埋名,永遠保守這份沉重的祕密。

    事情的第一步,就是在考慮如何爲皇做一個完美的身份,將皇帝完美的融入到華夏的歷史之中。

    要足夠古老,要緊密相連。

    皇帝其實和人類扯不上多少關係,一個混沌中降生的混沌之神,這畫風嚴重不符啊。

    耿定向起身說道:“各位,暢所欲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