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縱死俠骨香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明君在位悍臣滿朝字數:3443更新時間:24/06/26 21:24:17
    朱翊鈞按住額頭,都說女人難纏,這種親戚就更加難纏。

    我大明的勳貴手下就沒有清白的。

    清清白白?

    鬼才信這種話。

    乾清宮裏滿滿當當的坐了一屋子。

    從成國公朱希忠,定國公徐文璧,英國公張溶。

    以及內閣三輔臣,高拱,張居正,高儀。

    再加上都察院總憲葛守禮,以及現在有官無職的海瑞。

    真是人才濟濟,朱翊鈞擡起頭來,有了主意:“元輔、張先生、海先生、成國公、緹帥、大伴,你們一同處理此事。”

    “臣等遵旨!”

    上萬的靈能者牽涉其中,這種程度的民變,已經有失去控制的趨勢。

    朱翊鈞指向內閣的三人:“先生們去穩定朝堂,草擬聖旨,徹查此事始末。”

    文官嘛就不要隨便摻合到這裏面了。

    張居正和高拱對視一眼,不復多言。

    這是皇帝的家務事。

    朱翊鈞又看向成國公:“勞駕成國公,去安撫勳貴。”

    成國公慢吞吞的起身表態道:“此事交給老臣,絕不使陛下爲難。”

    當資歷足夠老,就是這麼豪橫。

    朱翊鈞看向守在一旁的朱希孝,想了想吩咐道:“緹帥,不要讓其他人靠近西山煤廠。”

    朱希孝欣然領命,最近修爲大進,正愁無處發泄。

    最後,則是海瑞和馮保。

    “大伴,你隨海先生一同去。”朱翊鈞又說道:“海先生,朕許你便宜從事。只誅首惡,餘者不論。”

    海瑞爲如此優渥的條件驚訝不已:“臣當盡力而爲。”

    最後,朱翊鈞面向所有人:“朕希望今日之內徹底解決此事,明白了嗎?”

    衆臣起身下拜,高呼道:“遵陛下口諭。”

    涉及到皇親國戚和民變,事情只能由皇帝來處理。

    哪怕只是皇帝隨口一句話。

    不然光是這裏面要推諉扯皮就要耗費半日光景。

    現在,朱翊鈞需要的是效率。

    待他們一同離去。

    朱翊鈞身邊瞬間冷清不少,他回望左右。

    只有陶文龍、焦竑、殷太監,以及最近提拔到司禮監的田義。

    陶文龍老神老在的打坐參禪。

    殷太監嘴巴嚴實。

    至於焦竑,這個人現在最爲識時務。

    好奇心已經把他害死一次了。

    只有田義最爲機敏,其人心思活絡,當即湊上前問道:“皇爺?”

    朱翊鈞微微點頭,示意他附耳過來。

    “你去看着。”

    “若是那領頭的畏罪潛逃,便取了他的性命。”

    “若是甘願伏法,從容赴死,就饒他一命。”

    田義舔了舔嘴脣,神情興奮:“臣遵旨!”

    朱翊鈞揮揮手,示意他離去。

    最後,朱翊鈞盤膝懸坐在白玉壇上,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

    這邊。

    海瑞出了宮門,直接奔赴現場。

    馮保連忙跟上,畢竟能扛事兒的,就指望這尊大佛了。

    在大明朝,海瑞是可以直接刷臉的。

    可以沒有人認識皇帝,但是一定有人認識海瑞。

    這就是海剛峯。

    朱希孝和馮保領着御馬監的騰驤四衛,打着皇帝的龍旗大纛,一路離開了京城。

    當他們趕至現場時,裏裏外外的一堆人,都是當地的窯哥。

    他們將主事者和駙馬都尉許從誠包在人羣中間。

    人過一萬,接天蔽日。

    近萬人把這座煤山都填滿了,漫山遍野,佔據了這座煤山。

    許從誠被麻繩吊起,粗糙的鐵鉤貫穿鎖骨,口中喘着粗氣,口不能言,傷勢已經十分嚴重。

    窯哥們就像是瞻仰遺容一般,一個接一個去看。

    不解氣的,還朝着他的傷口踢了一腳,吐口唾沫。

    外圍依靠手無寸鐵的靈能者們,他們手挽着手站在隊伍最前方。

    後排則拿着簡陋的鐵鍬和木棒,還有石頭。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

    被逼到這一步,他們必然已經用盡了力氣。

    海瑞甚至可以看到他們微微顫抖的身軀。

    最先趕到現場的,是來自駙馬都尉家的管家和奴僕。

    他們試圖衝進去搶人,但數次無功而返,正喘着粗氣。

    雙方陷入了僵持。

    沒有足夠的鐵甲和火器,他們無法突破這些靈能者組成的防禦陣線。

    白蠟杆的長槍戳在窯哥們身上,泛起層層漣漪。

    朱希孝看到後雙眼一亮:“都是人才啊。”

    居然能發生靈能共振,將充斥着個人色彩的靈能協調到同一個頻率。

    於是,奇蹟上演。

    一個人的靈能是微弱而有限的。

    但當他們結成軍陣,衆志成城,團結一心。

    便能如修士一般,刀槍不入。

    用凡胎肉體和鋼鐵火藥對衝。

    海瑞當機立斷,對着朱希孝說道:“將他們控制住。”

    朱希孝順着海瑞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嘛。

    原來是許從誠府上的人啊。

    “海大人放心!”朱希孝說罷,欺身而上。

    一堆烏合之衆被朱希孝領着幾匹人馬衝爛了陣型。

    外圍的騰驤四衛騎兵則縱馬將他們驅趕到另一側。

    兩撥人總算被分開。

    對面的窯哥們看着這一幕爭論不已。

    海瑞心下稍安,撇開馮保,一個人走上前去大聲說道:“我是海瑞,海剛峯。”

    馮保遲疑了一番,跟了上去。

    現場瞬間沉默下來。

    有的人遲疑不決:“海青天?”

    旋即,有更多的人認出來。

    曾經有人不遠萬里,只爲看一看海瑞到底是何模樣。

    爲此,海瑞的畫像流傳極廣。

    眼前的紅袍大官兒,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卻更加具有神韻。

    馮保看着他們就好像做錯了事一般,有人羞愧至極,放下武器。

    還有人掩面而泣。

    還有的則怒聲呵斥:“起來!跪下做什麼!”

    只是一個名字,便讓這波人分化瓦解。

    海瑞示意衆人稍安勿躁,對轉而對騰驤四衛和禁衛們吩咐道:“收起武器。”

    或許是這個人的名號有一種魔力,令人信服,現場咄咄逼人的緊張氣氛逐漸消弭。

    海瑞這才轉身說道:“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你們也不想自己的家人被牽涉其中吧?可曾想過家中的妻兒老小?”

    就好像在和朋友們談心一般,衆人沉默寡言,此前用消極的態度來迴避這個問題。

    藉助一腔血勇,把事兒鬧到這個程度。

    哪裏考慮什麼後路。

    但現在,海瑞直接把這個問題擺在了臺面上。

    “這位,是皇帝身邊的人,陛下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事情,聽說了你們遭遇的困難,他是代表皇帝來赦免大家的!”海瑞讓他們放下了敵意,但沒有放下武器。

    當海瑞的名聲加上皇帝的號召力,就是免死金牌。

    “真的嗎?”

    “不要信他,朝廷都是一夥的!”

    “閉嘴。”隨即一旁的窯哥一記重肘將說話的那人砸暈過去。

    “海大人,這人說話不長腦子的,莫怪。”

    馮保抱着拂塵,一身綢緞踩在黝黑的煤泥中,和這些人格格不入。

    海瑞卻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其中。

    馮保不得不走上前去,藉助靈能將聲音傳播的極遠:“咱是代表陛下來赦免你們的,不會有人追究你們的責任。”

    “請海青天和那位天使進來吧。”人堆裏,一個雄渾的聲音最終一錘定音。

    海瑞和馮保對視一眼,知道這就是主謀了。

    他們在人羣的注視下,進入現場。

    被衆人攙扶着方纔勉強站立的九尺大漢正捂着腹部。

    許從誠到底是個修士,拼死反擊時,難免有所損傷。

    但現如今許從誠躺在地上呻吟,臉色黝黑,甚至已經發生了形變,渾身上下每一塊好肉。

    結果就已經註定了。

    終於,許從誠在看到海瑞和馮保之後,激動的哼哼唧唧。

    “救我!救救我!海青天,馮公公...”

    “我想活!”

    許從誠居然還能說話,剛纔的那些表現都是僞裝。

    在場的窯哥們當即就臉色大變。

    那位九尺大漢一腳踩到許從誠頭上。

    紅白相間的腦漿和黑色的煤泥融爲一體。

    “魁首!不要!”

    衆人來不及阻止。

    茫然無措的看着這一幕。

    海瑞這才好似未曾反應一般收回手。

    被窯哥們稱作魁首的壯漢平復心情,冷靜至極的說道:“他要活着,咱們這些人都得死。”

    唯獨馮保悄然瞥了一眼海瑞。

    無知者無畏,這些野路子不知道也就罷了。

    憑藉海瑞的修爲,居然能眼睜睜的看着駙馬都尉被踩死?

    隨機,壯漢掙脫左右,朝着海瑞和馮保幹脆跪倒:“今日之事,罪在某一人,願從義而死,求海青天和天使成全。”

    窯哥們七嘴八舌的爭論不休。

    這種近乎結社性質的團體,全依靠魁首的個人魅力而結成一體。

    “你先起來。”海瑞眉頭一皺,轉頭看向馮保。

    到底是殺了人,但是當着朝廷命官的面,殺皇親國戚。

    就從官逼民反轉化到,包藏禍心。

    無論這背後有沒有人指示。

    這種挑釁政府權威的行爲必須要得到懲治。

    馮保當即低下頭,研究地下的螞蟻,彷彿其中藏着無窮奧祕。

    海瑞心中有了底,站到高處,朗聲道:“本官來此之前,駙馬都尉便因傷勢過重而亡。”

    “但奉陛下口諭:緝拿首惡,餘者不論,皆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