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方承諾不首先使用海瑞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明君在位悍臣滿朝字數:2926更新時間:24/06/26 21:24:17
    “半座松江府,張牙舞爪盡膏腴,西觀大纛卷,桃李故舊遍封疆。”

    茶肆中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小肆賣弄着只能用來點火的靈能,戲臺上說書的先生拍響了驚堂木。

    “今天咱們要說的,就是那徐華亭……”

    偉力歸於自身的時代,編排一些徐階的趣聞,諷刺這些權貴。

    又算得了什麼。

    不傲權貴,是個好品行。

    朱翊鈞雙手環抱,饒有興趣的在樓臺上觀望。

    馮保面色發苦,在一側守望。

    皇帝白龍魚服,苦的都是他們啊。

    廠衛的清閒日子,隨着新皇帝即位,一去不復返。

    路過的野狗都得挨兩逼兜,蚯蚓恨不得豎着切成條,雞蛋得搖散黃。

    不要誤會,這不是在保護陛下。

    這是在保護芸芸衆生。

    “皇爺,咱們嘛時候回宮啊?”馮保壓低了聲音。

    “張先生高先生今日都不在,朕還不能出來放鬆放鬆?”朱翊鈞不滿的說道。

    “可內閣還有還一位啊。”馮保說完,不再言語。

    朱翊鈞嘆息一聲,差點忘了這位存在感極低的高儀了。

    這些老家夥們,總是希望他能夠做的盡善盡美。

    還暗戳戳的在他面前幾度提及先帝遺詔。

    在外邊體察民情就是自甘墮落,浪費生命?

    或許這就是儒家士大夫們狂傲的一面吧。

    朱翊鈞總算是點頭首肯。

    馮保大喜過望,將外面守候的焦竑召進來:“小子,前面帶路。”

    “臣遵旨!”焦竑看着小皇帝滿臉笑意。

    他在張四維的案件中劫後餘生,搖身一變成爲隨行的中書舍人。

    這幾乎是一步登天了。

    心情就像在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朱翊鈞被人羣簇擁着,坐上了轎攆。

    焦竑只坐了一半的位置,全程不敢置一詞。

    直到朱翊鈞不再閉目養神,出聲問道:“焦竑。”

    “唉!臣在!陛下你吩咐就是。”焦竑上下一激靈,睏意全無。

    “方纔茶肆所言是否爲真?如實說來。”朱翊鈞的聲音彷彿有一種魔力,讓焦竑不禁要將自己的一切都吐露和傾訴。

    但是懸在腦袋上的九族告訴他。

    有些話啊,不能亂說。

    “陛下,市井流言,未免有誇張杜撰之語,不足以採信。”焦竑拿着袖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嗯,所以,朕在問你。”朱翊鈞毫不在意焦竑的爲難,做個選擇很難嗎?

    與其折磨自己,不如爲難他人。

    張居正近來的嘮叨都少了許多。

    驕攆已經抵達了乾清宮,停了下來。

    但朱翊鈞依舊在等待。

    焦竑雙眼發紅。

    有時候不逼一逼。

    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

    馮保十分慶幸自己靈機一動,把這小子拉上擋槍。

    “十之八九,爲真。”焦竑帶着一絲生無可戀無奈說道。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

    不該來京城湊熱鬧啊。

    老老實實待在南衙崇正書院不好嗎?

    朱翊鈞滿意的笑了:“朕希望你下一次能更加堅定一點,這個選擇題,很難嗎?”

    主要是這個人的身份,非常有價值。

    “拿去,賞你了。”說罷,將隨身的一串念珠扔給焦竑。

    馮保爲皇帝掀開簾子,眼珠子都快轉不開眼了。

    焦竑當即意識到此物的寶貴之處。

    珍重其事的保存起來。

    朱翊鈞率先離去,焦竑小跑着跟上皇帝。

    “大伴,將松江織造局這些年的賬本送來。”

    馮保連忙答應一聲。

    朱翊鈞目不斜視的飄過門檻。

    守衛在一旁的人馬渾身上下都繃直了。

    因爲王崇古貢獻了大半家產,國庫中難能可貴的有足額的銀量來做事。

    俺答汗將身邊的怯薛禁衛貢獻給了皇帝。

    作爲交換,以後所有的六足天馬,都被皇帝壟斷了。

    這樣暴利的生意,晉黨在其中吃的盆滿鉢滿。

    上邊騙取太僕寺經費,下邊壓低俺答部落的馬價銀,同時轉賣六足天馬,好馬換良馬,良馬換劣馬。劣馬換駑馬,換到最後,就是送給朝堂用來驛站都嫌棄的廢物。

    俺答汗拿到了可以出入宮禁的腰牌,身上還多了錦衣衛都督同知的頭銜。

    大漢將軍內部迎來了一波大換血。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混沌的威脅迫在眉睫,還沒有將軍敢吃空餉。

    戰鬥力不足,就是死。

    哪怕是爲了長生呢。

    朱翊鈞在白玉壇上打坐,順帶着使喚焦竑爲他研磨書寫。

    這個人確實好用。

    主要是務實。

    腳踏實地,就很好,野心太大的人,就像張四維一樣不易於掌控。

    朱翊鈞只需要手下按部就班的準備,而不是那些只會空談國事的廢物。

    自從腐儒的名號流傳出去,張四維形神俱滅,其家族已經土奔瓦解。

    其下場之慘烈,歷歷在目。

    “皇爺,圖來了!”馮保熟稔無比的拿着賬簿走向皇帝。

    只要認真做事,基本皇帝不會干涉他們的私人事務。

    甚至是有些默然的高高在上。

    冷眼旁觀。

    張四維搞出來的事情,也只能博皇帝一笑。

    但越是這樣,馮保越不敢懈怠。

    盔甲廠的營生他時常去監督,要是因此耽誤了皇帝的大事,誰也別想好過。

    朱翊鈞緩緩閉上雙眼:“查。”

    “奴婢遵旨!”馮保幹勁十足,生活就是修行,修行就是生活。

    明陽心學左派說的十分在理。

    “看什麼看,你也過來。”馮保還順帶着將焦竑也拉了過去。

    現在宮裏就缺乏這樣的人才。

    文書房的中官也被借調於此。

    松江織造局近十年的賬簿,在紫檀木條案上,鋪成了山。

    令人望而生畏。

    紫金香爐中的香火逐漸燃滅,又幾度添加。

    算盤的脆響十分悅耳。

    人馬好奇的張望,被朱希孝瞪了一眼,立馬端端正正的站好。

    在這裏站崗,可比草原上的日子舒服多了。

    唯獨學習明朝的官話,痛苦無比。

    大明的韃官從開國至今,歷史悠久。

    有豐富的經驗足夠這批人馬慢慢學習。

    朱翊鈞默默的打坐修煉,將靈能從天門中搬運至周身筋絡。

    這是個水磨工夫。

    要將凡胎肉體,轉化爲仙人之軀。

    “皇爺,成了。”馮保有些不敢看皇帝的臉色。

    因爲織造局的賬簿都是錯的。

    他和朝廷的賬目對不上啊。

    松江的織造局早就成了一個空殼。

    數萬熟練的織工,數千臺價值不菲的織機,都放在別人家裏了。

    朱翊鈞看着這個心中早有預料的結果,面色毫無波動:“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沒有當地織造局的配合,朱翊鈞是不相信的。

    馮保看皇帝面色不虞,立刻說道:“皇爺,這些事,奴婢實在不知啊。”

    朱翊鈞逐字逐句的說道:“松江府都快成了徐家的一言堂。父皇在時,就這麼放任自流?”

    馮保只好透露一些隱祕:“皇爺有所不知,這朝野上下,都有徐閣老的門生故吏,理學名流蔡國熙,南直隸巡撫海瑞兩人皆折戟而歸。”

    朱翊鈞咬咬牙,他知道馮保說的是張居正。

    但張居正所行的道路,和徐階不過南轅北轍。

    不過一個師生名分。

    朱翊鈞說道:“繼續。”

    馮保只好繼續:“時任蘇州的蔡國勳,被當衆扒光了衣服羞辱。”

    “皇爺明鑑!奴婢所言句句爲真!”

    無論真不真,但是敢於這樣做。

    徐階就已經是僭越了。

    焦竑不由得暗暗心驚,他不想知道的這麼多啊。

    “無法無天!”朱翊鈞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掌握朝堂的第一件事。

    就是對付徐階。

    細細想來,朝中誰堪此大任?

    唯獨海瑞耳。

    朱翊鈞對着馮保吩咐道:“大伴即刻就去,請三位先生替朕把海瑞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