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入城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於秋隕S字數:3646更新時間:24/06/26 21:20:02
    公孫瓚撤了,帶着滿心不甘撤退了,只留下信都城外一地的屍體。

    張遼隨即下令清掃戰場,清查戰損等一系列善後事宜。

    此次交戰,雙方的損失都不會小。

    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一段時間內,公孫瓚是不會大舉攻城了。

    野戰都沒打贏,再攻城還有什麼意義?

    而冀州這邊,張恆自然不可能主動出擊,依舊被動防守就好,反正這也是既定戰略,就算韓馥來了也說不出什麼。

    望着公孫瓚軍黑壓壓撤走的場面,沮授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眼中帶着難以掩蓋的激動。

    “多謝長史出手,免我冀州百姓遭受戰火荼毒!”沮授正了正衣冠,對張恆鄭重一禮。

    這時,一旁的韓茂才反應過來,連忙跟着一起行禮。

    “不必客氣,咱們兩家互爲聯盟,自當守望相助。”張恆擺了擺手道,“只是此戰着實慘烈,雖然擊退了敵軍,但我徐州將士也損傷不小。”

    “長史放心,貴軍傷亡將士的撫卹,我冀州皆會一力承擔,絕不使長史爲難!”沮授斬釘截鐵答道。

    “如此,那便謝過公與了。”

    “此乃分所應爲,長史何必客氣。”

    正說話間,張遼已經縱馬趕來,向張恆彙報戰況。

    “長史,敵軍退了,末將前來請長史入城。”張遼滿臉激動抱拳道。

    張恆點了點頭,心知戰損還沒清點出來,也不多問,只是向韓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公子,咱們入城否?”

    “聽憑長史安排。”韓茂連忙點頭道。

    經過今日一戰,他總算看出來了,安平想要保住,還得依靠眼前這位張長史。

    於是,衆人翻身上馬,在張遼的帶領下進入了信都城。

    此刻,留守城中的趙浮、程奐見已經得勝,也連忙打開城門,迎衆人入城。

    之後的事情倒是簡單了許多,又進入了吃席的美好時光。

    畢竟戰爭都打完了,不犒勞衆人也說不過去。

    張恆下令,拿出好酒好肉犒賞有功將士,全軍大宴三日。

    而慶功宴的地點,就選在府衙之中。

    一衆人魚貫而出,只是到了排座位的時候,卻又發生了一絲分歧。

    如今徐州軍已經接管了城防,張恆也不好太過盛氣凌人,便請韓茂上座。

    但韓茂哪裏敢坐,執意邀請張恆坐主位。

    “公子身爲大軍都督,豈有陪坐之理,還請快快上座,免得誤了開宴的時辰,大家可都餓了。”張恆半開玩笑道,倒是引得冀州衆人的好感倍生。

    但韓茂卻也不是客氣,而是真的不敢坐。

    “能有今日慶功之宴,全賴長史仗義相助。今後戰事,還得仰仗長史運籌帷幄,茂如何敢居長史之上,還請長史先上座!”

    兩人來回推讓,都不願上坐,衆人自然也不敢先坐,都僵在原地。

    沮授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

    “公子都督諸軍,合該上坐。然長史功高勞苦,卻也不可陪坐,且在主位上再加一張桌案,二位並排而坐,如何?”

    韓茂連忙點頭。

    “公與此言甚妙,來人,再添一張桌案,我要與長史並排而坐!”

    座位的問題敲定之後,宴會正式開始。

    以往在徐州吃席時,劉備總會親自下場當氣氛組,到處勸酒。

    可張恆一不飲酒,二不撒歡,就導致這場慶功宴雖然和諧,卻難免有些寡淡。

    張恆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活絡氣氛的天賦,也不好佔着茅坑不拉屎。舉起酒杯敬了幾輪酒之後,便找了個藉口轉身離席。

    衆人挽留不住,只好起身送張恆離去。

    等再回到座位上之後,場中的氣氛便立刻煥然一新。

    徐盛隨手將酒杯扔掉,轉身從侍者手中奪過一整壇美酒,走到審配面前。

    “先生,末將敬您一杯!”

    審配嚇得眼皮直跳,直勾勾地盯着徐盛懷中的酒罈。

    “這是一杯?”

    “哈哈哈,先生不必擔心,您用杯就是,末將有些口渴,便用此物代替。”

    徐盛本來是想給審配找個臺階下,但他哪知道審配的性子,直接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哼,徐將軍以爲我不善飲?”審配瞪了徐盛一眼,臉色不善道。

    “這……”徐盛有些懵逼,“末將並無此意。”

    你明明就有,而且還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要我難堪!

    審配冷哼一聲,也學着徐盛的模樣,轉身弄了一整壇美酒。

    砰!

    審配把酒罈重重砸在桌案上,滿臉挑釁對着徐盛道:

    “一人一罈,不喝完不準離席!”

    “好,難道先生有此雅興,末將便舍命陪君子。”

    “少說這些好聽的,喝!”

    “喝就喝!”

    二人當場給衆人表演了一番,什麼叫對壇吹。

    一旁的臧霸看得興起,竟主動走了過來,當起了裁判。

    趙浮和程奐二人慢了一步,便只好在旁圍觀,當個氣氛組。

    望着眼前的一片喧鬧,沮授搖頭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忽然發現對面的張遼正自斟自飲,絲毫沒有一起撒歡的想法。

    沮授心念一動,便舉着酒杯走了過來。

    “將軍今日大展神威,看得在下歎爲觀止!”

    張遼連忙舉杯笑道:“先生謬讚了,此戰得勝,全靠長史運籌帷幄,末將不過是個只會廝殺的糙漢而已。”

    “將軍何必如此謙虛,在下可都看着呢。從行軍佈陣,到克敵制勝,一舉一動,皆極有章法,將軍可謂當世名將!”

    今日一戰,對於張遼來說只是正常發揮,但在沮授眼中,那可是大爲驚喜。

    究其原因,還不是冀州的將領實在太拉,根本上不得檯面。

    沮授是個聰明人,他當然看得出張恆並不想趁機擴大戰果。那麼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估計都要依賴這位張將軍助力城防,提前搞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不過徐州從沒有誇大其詞的風氣,沮授這頓恭維下來,着實讓張遼有些扛不住,只得連連擺手苦笑。

    “先生謬讚了,末將這點微末伎倆,難登大雅之堂。”

    有之前共同作戰的經歷打底,一頓酒席吃下來,雙方賓主盡歡,關係也算得到一定進展。

    ……

    是夜。

    客館之內,張恆閒來無事,又無多少睏意,便點起燭火,拿着隨身攜帶的一卷《春秋》看了起來,玩了個秉燭夜讀的造型。

    隨着這一兩年閱歷的增長,張恆越發感覺古人智慧的偉大。

    僅僅一卷竹簡,卻記錄了煌煌聖賢之道,所謂微言大義,便是如此了。

    畢竟這又不是後世的網絡,動輒數百萬字的篇幅。

    古人著書,大多以十數年甚至一生爲跨度,最終成書時,卻只得寥寥數千言。這其中的每一個字,都經過反覆斟酌,包含了作者一生的感悟。

    也只有如此,才能做到常看常新,說是一字千金也不爲過。

    同樣的,想要讀透這些經典,也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鑽研琢磨。若是境界不到,恐怕一輩子也難以理解。

    就比如張恆手中這一卷《春秋》,若是關羽來讀,側重點自然是道義倫理。

    若是劉備來讀,應該會看到聖賢治國的手段,以及裏面的帝王心術。

    若是郭嘉來讀,大概只會記得裏面的美人長什麼樣子,比如晉文公重耳與侄媳婦懷嬴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張恆當然也有片面性,不過他的關注點,更多卻是放在了當時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上。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一代代王朝的興衰,其實更像是歷史的輪迴。

    如今的漢末諸侯,和當時的東周列國,局勢上並無太多不同。

    既如此,就不妨瞻仰一番古人的智慧,興許能從中找到破局之法也說不定。

    張恆看了半個時辰左右,才微微有了一絲睏意,正欲登榻休息時,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繼而張遼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長史,末將有要事求見。”

    “進來吧。”張恆開口道。

    門被打開,張遼走了進來。

    “文遠深夜來此,所謂何事?”張恆將手中的書卷放在一旁,開口笑問道。

    張遼的臉色也並不好看,對張恆拱手一禮道:“長史,戰損已然清點完畢,末將特來稟報。”

    張恆揮手,示意張遼入座。

    “看你的臉色也知道了,這一戰應該損失不小。”

    “長史英明,此戰我軍戰死、重傷士卒七千餘人,殺敵卻不到五千人。如此戰損……末將實在難以接受。”

    由於公孫瓚是主動撤退,張遼也沒有追擊,所以並沒有多少俘獲。

    張恆笑着安慰道:“公孫瓚縱橫塞北多年,麾下士卒飽經戰火,皆是勁卒強兵。如此戰損,倒也在意料之中,文遠不必難過。”

    “可是……”

    張遼說着,聲音卻低沉了下去。

    如果只是普通士卒的損失,他還不至於如此。可麾下騎兵精銳也損失了千人之多,着實讓他心痛到難以呼吸。

    張遼麾下本就只有五千騎兵,且都是心腹嫡系,這一下直接少了五分之一還多!

    聽到千名精銳騎兵的折損,張恆也不禁嘆了口氣。

    要知道,騎兵可不僅僅是會騎馬的步卒。在這個只有單邊馬鐙的時代,一名合格的騎兵,不僅要能在馬上搭弓射箭,還要能熟練使用長柄武器,更得與戰馬朝夕相處來培養默契。

    一個合格的騎兵,非得一兩年時間的培養訓練不可。

    “事已至此,悲切也是無用,儘早撫卹才是正解,免得影響軍中士氣。文遠,你明日便將戰損數字誇大一些,送到韓茂公子處。”

    “誇大一些?”張遼有些不解。

    “不然呢,咱們爲他冀州出人出力,不多要點,拿什麼撫卹陣亡將士的家眷?”

    “那末將……將戰損誇大一成如何?”

    張恆搖了搖頭。

    “那誇大三成?”

    張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文遠啊,做人要有想象力,明白嗎?直接誇大一倍。”

    “一倍!”

    張遼驚呼道,聲音都變了腔調。

    “怎麼,有問題?”

    “沒,沒問題,只是末將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他要是不給,咱們就去問公孫瓚要,我相信公孫將軍還是很大方的。”

    張恆冷笑一聲,臉上寫滿了自信。

    “長史英明!”

    聞言,張遼重重一點頭,臉上滿是對張恆的崇敬,之前的悲切也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