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章:道臺殺縣令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5395更新時間:24/06/29 23:10:47
    “這些,是他們給我賈琮的。”

    賈琮說着又掏出一份賬本:“而這些剋扣爛賬是他們給朝廷的!

    這就是事實!”

    妙玉低頭不說話了,也不知怎麼回事!

    那雪白的俏臉登時通紅。

    賈琮奇怪道:“怎麼?我說得不對?”

    “大人心裏有數就好。”

    妙玉強作平靜地把書遞過來,賈琮便心下一喜地接了。

    根據他在朝廷各方面渠道得到的消息。

    這本書將會成爲他的隱藏手段或者殺手鐗。

    賈琮決定明日請古董行的大朝奉驗證一下真假。

    再聯繫上豫王。

    賈琮換了座位,挨在妙玉身邊!

    登時。

    一股若有若無的處子幽香傳進鼻端。

    他珍而重之地把書本放進懷裏,輕嗅道。

    “好香,你擦了什麼香?”

    “我不用香。”

    這話稍顯孟浪,妙玉皺了皺眉頭,卻沒有避開。

    她不知道賈琮要她書的意圖,眼見這樣珍重。

    還以爲留作紀念,臉上的通紅一直蔓延到耳根子上。

    “你要真這樣清廉,不如來做我的賬房,官場的規矩!

    筆筆開支都要記,束脩少不了你。

    至於你師父的靈柩,我叫人運回去。

    往年太平還好,現在一發洪水。

    原本安分守己的民戶也會暴亂。

    你一個弱女子,多麼不便。”

    妙玉思聞言一愣,旋即忖了半晌,轉頭看了賈琮幾眼。

    這人對自己已經很好了,不說讓她一介女流進來幫忙辦公!

    若是那種惡劣的官員,早讓她脫一層皮了。

    雖然是淡淡的應了,但這已經是她能做出很好的表情了。

    賈琮不由多看了這高冷地大美人幾眼,女祕書也不錯。

    有事祕書幹........不過對於妙玉!

    他不會怎麼強制,尤氏屬於意外。

    王熙鳳屬於報復和發泄,其他有過關係的。

    不是妻妾,就是你情我願,在這種事情上。

    他更傾向於你情我願。

    當然。

    能征服這些高傲的女人,對他來說也是達成一種成就感。

    妙玉和她們不同的,除了清高潔癖。

    還有就是有一種知性美,又是純天然不動刀的。

    比現代那些塗脂抹粉渾身銅臭的女白領強多了。

    “老婆子明兒再來,清河三街六巷。

    都知道我這保媒的,這位老爺可是三品的官身。

    秦娘子不妨再想想.......”

    門外院子傳來牙婆的聲音,妙玉還在沉思亂想之中。

    賈琮忽然出門來觀,她也才跟着出來。

    但見對面門口,站着嫋娜優雅的一位素服女子。

    賈琮怔愣了幾秒:“巧了,師姐也在這裏。”

    “河道不好,耽擱了幾日。

    不想師弟也在,真是巧!”

    秦可卿略微驚喜,一雙含水秋眸定在他臉上。

    秦鍾也跟出來了。

    秦可卿眸子微移,與牙婆不約而同道:“這位是?”

    秦可卿問的是妙玉,牙婆問的是賈琮,一行人都笑了!

    且說妙玉和秦可卿,之前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現在見面都是初識。

    守衛的武狀元不無得意地炫耀道。

    “你這婆子好生無禮,我家爺正是巡按三省的御史老爺賈大人.......”

    那婆子連忙躬腰作揖一番而別,心道。

    “原來有這麼個來頭更大的姘頭,還是年紀輕輕的!

    怨不得不答應,這總河老爺也真是。

    秦娘子是官家女兒,怎麼做得妾?

    平白敗壞了老婆子的名聲.......”

    這種情況七年前在宛平遇到過一次。

    誰想到七年後,同樣一番場景,秦可卿風采依舊!

    賈琮聯想道:“牙婆,對啊,這招對李紈應該管用.......”

    記得馮夢龍的《喻世明言》裏邊。

    有一出偷良家婦女的精彩橋段“蔣興哥重會珍珠衫”。

    就是讓牙婆牽線搭橋,李紈守寡多年。

    不信挑不起她沉寂的心。

    這邊妙玉只是淡淡點頭,眼見秦可卿孝服未除。

    這身打扮更襯托得她俏麗無比。

    妙玉驚歎地想道:“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

    看起來他們之間有些什麼.......”

    那邊秦可卿因爲覺得孝服晦氣,不便攀談。

    但卻好好打量了妙玉一番,想道。

    “是個女道士嗎,師弟還真會挑人。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有這樣一個女人,怕也不會寂寞吧。”

    突如其來地修羅場面稍顯尷尬,兩個女人都回房了。

    賈琮只能和秦鍾說幾句別後的慰問,才摸摸鼻子回來。

    ————

    “雖說曾是官家女,但秦侍郎畢竟死了。

    怕是嫌聘禮不夠.......”

    魯廉憲皺眉道:“今兒再去一次!”

    “大人,那牙婆說秦娘子和賈御史是一起的。

    這位狀元郎正出自秦侍郎門下......”

    幕僚嘆氣道:“山陽知縣李毓昌又出了幺蛾子,這人只圖個廉潔!

    原本是作爲地方官協助大人。

    現下他卻把陋規的狀子遞到了按察司!”

    魯廉憲手一抖,差點摔掉茶杯。

    “是什麼原因?”

    “淮揚巡河道的巫舟過來協商,他兩個的長隨起了爭執。

    李毓昌的長隨因爲主子,得不到那幾千兩。

    巫舟的長隨也反對了,李毓昌就.......

    另外劉公公在收商稅,清河那邊鬧得雞犬不寧。

    還請大人示下,拿個法子!”

    “唔,秦家聘禮這事先緩一緩。”

    魯廉憲恢復了鎮定,劉知遠早就到淮安了,也見過!

    東昌知府魯廉潔的信他也收到了。

    魯廉憲咬牙道:“冰敬炭敬別敬一起準備了,給賈琮送上三份........

    嗯,秦娘子也不要漏了!

    設法讓我見上一面,再做打算。”

    這天一早。

    賈琮收到了河道總督魯廉憲、淮揚巡河道的道臺巫舟、監察太監劉知遠三人的致信。

    一看都察院規定的路線、日程,不但不晚,還早了幾天。

    賈琮當下吩咐,僱了商家船隻,叫隨從擡行禮過去。

    此時是非走水路不可的。

    而後到對面與秦鍾告別,誰知秦鍾出門去市集了。

    老管家秦通也跟去了,鬼鬼祟祟的賈琮覺得心下一鬆。

    進門只見秦可卿在薰籠上薰衣服,滿屋香氣盎然。

    賈琮捱過身來開口道:“昨晚來問親的是總河大人?”

    河道總督一般被稱爲總河。

    “嗯。”

    秦可卿不鹹不淡,瑞珠寶珠倆丫頭退下了。

    “第一次來不成,總還有兩次機會。

    三品的總河大人呢,師弟說說。

    我是不是不該蹉跎年華.......沒準人家正妻一死。

    我又可以做奶奶了呢,再過幾年就老了。”

    “不行。”

    賈琮想也不想地搖頭道。

    “爲什麼不行?”

    秦可卿臉色故作詫異:“我是和離,如今也算清清白白!

    小弟還得守孝,等孝期過了。

    師姐得有個盼頭不是?”

    這話真不好回答了,若說她曾經是官家女。

    不能做妾,官家千金做妾是朝廷嚴令禁止的!

    但是和自個兒私會,豈不是連妾的名分都沒有?

    因此這藉口還不好用。

    賈琮一時語塞,只覺頭都大了一圈。

    秦可卿見狀眼波狡黠地閃了閃,能看到師弟吃味的樣子。

    真是難得!

    “師姐跟他還不如跟我呢。”

    賈琮咬了咬牙,正大光明地道,說着立馬托起秦可卿的玉手。

    “你比比,論年紀,他都是老不死了!

    師姐國色天香,跟了他你不噁心?

    論三榜;我是一甲狀元,他不過二甲。

    論官品;他雖然是三品,比我高了好幾級。

    但我權力比他大啊,官大一級壓死人。

    在御史這裏不通用。

    我到他那個年紀,早就一品了。”

    見他發毛的模樣。

    秦可卿噗嗤笑出聲來,賈琮恨得牙根癢癢地去親。

    這個師姐嫋娜柔和、氣質優雅之外。

    怎麼看怎麼有股風流勁兒!

    奈何。

    賈琮去親左邊,秦師姐的頭就偏向右邊。

    去親右邊,她的頭就偏向左邊,不讓得逞。

    “師姐可真會勾人........”

    賈琮這時也反應過來,這女人是逗自己玩呢!

    索性把頭埋在她胸口拱啊拱,滿鼻的芳香,弄得男兒心癢癢。

    這下捅到了秦可卿的要害,連忙告饒。

    “好師弟,且饒了我。”

    秦業屍骨未寒,雖然賈琮很想把秦可卿就地正法。

    勾得他心火旺,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合適。

    “我哪兒在勾你?”

    秦可卿咬脣道:“你三更半夜和一個女道士在我旁邊。

    不是故意來氣我嗎?

    我惱一下怎麼了.........”

    “不是女道士,是帶髮修行的佛門中人。

    她看不上我的,你放心。”

    賈琮也覺得虧欠了秦可卿很多,按理說秦可卿的性格模樣。

    娶來做妻子都是福氣了,可偏偏因爲那一層叔侄關係!

    永遠無法打破樊籬和桎梏。

    早幾年一直在爲他默默付出的是這個女人。

    雖然微不足道。

    可讓她等了這麼多年,鐵石心腸也會化的!

    能讓她儘量開心點,也算一種彌補。

    至於跟自己搶的,那當然不能放過。

    賈琮和她默默擁抱了一陣。

    不聽見有什麼難處,才各自作別,約好來日相會。

    出了清河。

    妙玉也察覺到賈琮與秦可卿的關係不同尋常!

    但她卻不知道秦可卿曾經是寧國府的奶奶,也沒人跟她提過。

    她也沒興趣。

    要不然的話,恐怕她心裏會對賈琮鄙夷一番。

    且說船行一日,快臨近山陽!

    運河兩岸,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平原。

    淮安境內十分之七屬於平原地帶,不過有的地方有綠意。

    秧苗和桑苗在春風中翠綠欲滴,有的地方便是一片黃泥!

    這山陽西南便是洪澤湖。

    中國第四淡水湖,洪澤湖連着淮河。

    春汛也就是桃花汛時洪水倒灌,汛期一過又衝回來。

    可見難民行走於野。

    登岸時此種景象更讓他們默然無聲!

    這山陽南來北往之商會。

    一路都有行腳地方、攤點、貨郎,此刻顯得蕭瑟些。

    步上平原道路。

    此刻人羣中有人喊:“山陽的青天大老爺開倉賑災了!

    快去、快去,聽說過幾日搞什麼以工代賑。

    咱們也混口飯吃。”

    這些人都是洪澤湖一帶,洪水一發,沒了家的人!

    不少人歡天喜地。

    “阿彌陀佛,青天大老爺吶!

    朝廷給了山陽一個在世包龍圖!”

    賈琮想起荊襄和安徽那一帶,屬於長江中游。

    黃梅戲就是因爲水患,湖北的人跑到安徽,才發展起來!

    所以後來主席說“黃梅戲是被洪水衝來的”。

    這時聽到山陽知縣的做法。

    第一感覺也是李毓昌是個好官。

    檳榔王那事。

    賈琮準備和劉知遠調和,他管着三省刑名,應付得過來。

    另外他預料得不錯的一件事就是,戶部的銀子根本不夠。

    即使是足夠的數目,放到下面也沒有多少。

    這是賈琮不得不受賄甚至索賄的原因。

    當賄賂成了官場默認的潛規則,誰也不違反。

    他就可以在這條潛規則下面玩轉,這不會有問題。

    當然。

    有影響的是賈琮的清名、直名會暫時有了污點!

    但是。

    等治河成功,一切都會反轉過來。

    吳思曾經在《潛規則——中國歷史的真實遊戲》裏面悲嘆!

    無論古今,這種潛規則都不會消失。

    所以。

    民主社會,低保是關係戶的便利。

    化肥茶葉方面的官,也要把便利給關係戶。

    如果有人違反規則,將會受到遊戲的淘汰出局。

    舉個例子。

    奮鬥一生的乾德皇帝,在養廉銀上跟官員妥協了!

    可是他一輩子也清理不了官場潛規則。

    朱元璋下狠心殺了一輩子,不惜剝皮示衆。

    枷號上班,大明還是遍地貪官。

    而此時此刻。

    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違反遊戲規則的人。

    “三十萬,這是戶部汪閣老開口。

    兩主事簽名,給淮安的撥款。”

    府城一處臨水亭。

    淮揚道臺巫舟吃着幾樣淮安菜,細嚼慢咽。

    “巫海一年給京官打點的銀子,需要多少?”

    “老爺。”

    巫海陰測測地笑道:“內閣上下文書簽字的、通政司辦理奏摺的!

    十幾位每個幾百兩,巡撫、總督每月一千兩。

    藩司、臬司幾千兩,吏部幾千兩。

    司禮監幾千兩.......算下來一年不少三萬。

    陝西、山西的糧儲道,更是沒有低過五萬!”

    “聽聽......”

    巫舟悲天憫人:“李知縣,你拿點錢不就完事了?

    何苦把狀子遞到按察司?

    壓不住怎麼辦?

    你在幹什麼?

    李毓昌臥’槽’尼’瑪!”

    巫舟拍案而起,猙獰地提起李毓昌的衣領子。

    巫海帶人圍過來,門外的李毓昌隨從李祥。

    不僅不救主子,反而帶了一條結實的布條進來!

    巫舟一使眼色,幾個人按倒李毓昌。

    拿布條往他脖子上勒。

    “巫舟,李某人絕不會屈服......咳咳!”

    李毓昌掙扎道:“暗殺朝廷命官......你,咳咳咳.......”

    “誰知道?李毓昌是協助治河不成。

    上吊自縊,畏罪自殺的!”

    巫舟拍了拍氣絕的李毓昌的臉頰。

    “你不想升官發財?那不要擋我們的門路啊!”

    “淮陰餓夫,飯於漂母!

    時不利兮,胯下受辱。

    事楚無知,事漢誰數?

    火燒連厥,身幾伏虎。

    暗出陳倉,定秦襲楚。

    井徑拔趙,佯棄旗鼓。

    .......能辯多多,不能自處。

    未央被誅,前功何補?

    嗚呼!韓信吶韓信,受我一拜!”

    巫舟對着韓信的廟門作揖完畢。

    巫舟李祥幾人已經處理好了李毓昌的屍體。

    裝作畏罪自殺的樣子!

    巫舟笑容可掬道:“走!咱們去迎接巡按三省的御史大人!”

    李毓昌死不瞑目,凸出的瞳孔!

    是他這個清官,對這個世道發出的無聲控訴。

    韓信雕像背後一封血書,靜靜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