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章:撩妙玉,賈巧兒得救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6545更新時間:24/06/29 23:10:47
因爲安德驛站西側是非常接近運河的。
秦家那邊的書信也派民間驛傳,傳了過來!
賈琮就叫賈芸、柳湘蓮進來,讓賈芸看了一些文件。
賈琮問道:“我的任務職責很繁重,比如吊刷案件這一項。
一個人是記不過來的,你文書工作行不行?”
賈琮觀察入微地看見,柳湘蓮似乎閃過一種鄙夷的眼神。
他彷彿知道賈琮剛纔做了什麼,但是賈琮裝作看不見。
“這個,侄兒的字倒是識幾個,這些怕忙不過來.......”
賈芸面有難色。
他小時候也進過族學,後來家道中落就不去了!
舅舅卜世仁又霸佔了他們家的田地。
因此文化不怎麼高,這事怕有困難。
賈琮看他寫了幾個字,就有定論了。
“好,你以後和鐵牛一起管拜見我的客人、送銀子之類的!
帳到我這兒記,先下去吧。”
這個安排比較妥當,賈芸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他和鐵牛一起管銀子,能夠互相監督,不至於完全矇蔽自己。
賈芸出去之時,甚是內疚!
覺得自己真無用,辜負了叔叔的信任,決定多看幾本書。
賈琮便暗暗琢磨,得尋個辦事效率高的祕書。
起碼也得有秀才的學問、聰明靈活的腦筋!
紹興師爺那個級別最好,死腦筋的書生就不要了。
這種人還真不好找,因爲如果學識不夠。
《大楚律法》他們都看不懂,還如何幫他?
“侍衛隨從還聽話嗎?”
“噢,大人不必擔心,俞祿、鮑二今兒送信返回來了!
雖有小傷,多是筋骨痠軟,但也可堪一用。”
柳湘蓮語氣淡淡道:“伍三哥、武狀元、曹達華身手都不錯!
我吩咐他們輪班當值。”
定然是他們當值的時候,聽到什麼了。
而且王熙鳳正門入,正門出。
停了一個多時辰,沒事也有事。
在官場。
大老爺們玩個女人,根本不算什麼!
只是誰也不會大肆宣揚罷了。
賈琮倒不忌諱:“我看柳大哥似乎對某些事有偏見。
比如涿鹿驛的吃黑秤,此類事情並非只在涿州有!
你是浪跡江湖的遊俠,有時行事不顧一切,率性而爲。
但是官場上的事只能按照官場的規矩。
你如果拔劍殺人,逞一時之快不僅後患無窮。
而且,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再比如今天我的所作所爲,這只是我個人的私事。
無需放到檯面來講,也不是大事。”
柳湘蓮聞言秀氣的眼珠轉了轉,抱拳道。
“大人說的是。”
“場面上叫我大人,私下我們也算兄弟。”
賈琮擺了擺手,柳湘蓮走了。
他說過賈府除了兩個石獅子,沒有什麼是乾淨的。
賈琮的思維和他不同,賈琮早已習慣了這種世界!
當做頭髮也可以逍遙自在。
塑料姐妹見機就撇清關係,還有什麼是真的呢?
小憩半晌!
賈琮現在有一件事情輕鬆下來了。
自從升官成爲翰林院侍讀學士,他就不用每個月都參加考試了。
而且回京還有當皇帝老師的機會。
終於擺脫了八股文的魔咒,這事兒別說多爽快!
都察院規定他得從淮安府開始進行巡按。
京師到山東,再走出去,差不多有一千裏!
這個不是直線路程,驛道是彎彎曲曲的。
約莫還有十天左右,才能到淮安。
這趕路也是讓人勞累,誰說古代好玩的?
單單是這通訊和交通工具,就讓人難受。
這時。
驀然有錚錚錚的琴聲從驛站的西北方向傳來,清脆如泉過山石。
賈琮眉頭微皺:“誰在深夜彈琴?”
他出門朝聲源方向走過去,那已是跟他一行的女眷所在了。
木門還是開着的,不用說是妙玉。
賈琮門外聽了一會,並沒有進去。
然而裙風一動,妙玉卻出來了,超然道。
“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不遲。”
走進妙玉屋子,桌椅茶几潔淨得一塵不染。
因爲她和邢岫煙有一層半師半友的關係。
賈琮便不拒絕,能讓妙玉請來喝茶本就是件難事!
大概也是因爲邢岫煙。
但賈琮並不引以爲榮,這七八年走直隸、下江南、考科舉!
“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御街前”。
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見這個古怪的女人!
僅僅是他繁忙之餘的一點消遣了。
妙玉背對着他,沏好了茶,她頭上束的巾帶很長。
迴轉身子走路時隨着飄動:“這杯茶算我謝你,搭了你的順風路。
當初來的時候,有師父人手隨行!
平安無事,這幾年倒怕路遇蜂賊了。”
“不用,修行之人南北奔波本是常事。
但你是女兒身,膽氣就不小。”
賈琮此時斯文地喝了一杯:“再說岫煙是我表姐,婚事也基本成了。
你和她又有十年情分,就是你不說!
我也該問問,不知你此去到何處立足?”
妙玉厭惡地皺起眉頭:“當初我離開玄墓山,便是爲權勢所不容!
得先安下師父的靈柩,落葉歸根,入土爲安再說。
蘇州是不想待了,天下寺廟何其多。
且我錢財還有剩餘,再找個安身之地就是。”
“你帶髮修行也是爲了病。
如今病好了、不打算還俗?”
賈琮眉頭輕挑,打起了主意,倒不僅僅是爲了妙玉的美色!
當然。
妙玉氣質脫俗,是官宦家的女兒,美也是美的。
賈琮是想讓妙玉來做自己的祕書。
這種窮研佛法、莊子的人,腦袋肯定不蠢。
帶自己起草文書、下筆,肯定綽綽有餘了!
眼前資源要學會整合利用,不然豈不浪費。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妙玉說不定就趕人了。
奈何賈琮先有人情在、後有邢岫煙的情分在。
妙玉才多了點耐心,卻不接着談下去!
此時的賈琮雖然有名氣、有官位。
她卻不瞭解,就入不了法眼,摸摸案上的琴絃道。
“公子可知此琴何人所造,撫它有甚好處?”
這古怪的性子又來了,賈琮心裏暗笑一下!
他看過京城、揚州的印刷作坊。
賈府的筷子、家用器具都不是凡品。
一些木料自然認得出來,他摸了摸,皺起眉頭不說話。
妙玉就小瞧了他幾分,在她的人生觀裏面。
不符合她要求的,都是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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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屋裏。
尤三姐稍顯興奮道:“他進去了哎,那個妙玉看起來是個正經人。
原來也會勾人。”
尤氏暗暗嘆氣,絮叨道:“高僧、名士、美人、知己!
官爺們所交的,不就這些麼?
這樣地方,我們總是劣勢。”
尤三姐聞言冷笑:“最見不得這種裝模作樣的女人,一身騷浪樣兒!
妙玉一路走來,這個不搭、那個不理也就罷了!
偏生清高成什麼樣,憑你什麼人也不能進她的屋子。
一副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她縱使曾經是千金萬金的小姐!
如今都不是了,還裝個什麼勁。
深夜請男人進屋,將來還不要來個貞節牌坊了?”
“罷了三妹,何必議論人家。”
尤二姐擔憂地插過話說道:“我不放心的是,來日他夫人若是知曉我們!
會不會親自登門來鬧?
那樣我們果真無法生存了。”
“應該不會。”
尤氏心有幾分篤定。
“他夫人不像鳳丫頭那樣潑辣,是個知書達理的閨秀。
這樣大鬧,也是不給他臉面.......”
尤家這三個姐妹,對賈琮和別的女人怎樣,是毫無辦法的!
不敢也不會阻撓,但是醋味總有一些。
裁剪布匹的時候,不免狠狠下手。
尤氏也只能報以一聲輕嘆!
男人總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
看來以後不能事事遷就他了,時不時給他一個冷板凳。
等失去了,他才會知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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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又喝了一口茶,長篇大論、搖頭晃腦地悠哉道。
“此琴乃伏羲氏所琢,見五星之精。
飛墜梧桐,鳳凰來儀。
鳳乃百鳥之王,非竹實不食!
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
“伏羲令人伐之,其樹高三丈三尺。
按三十三天之數,截爲三段,分天地人三才.......
此乃瑤池之樂,故名瑤琴,長三尺六寸一分!
按周天三百六十一度.......
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內按五音宮商角徵羽。
後加二絃,又叫文武七弦琴。”
“我說的對嗎?”
賈琮賣弄了一番,妙玉聽得果然一笑。
賈琮的確見多識廣,她的物品不是名貴,也是古董!
這琴也有多種名目,儘管只是傳說,梧桐木是不錯的。
妙玉檀口輕啓:“不錯,你不愧是狀元!
不過彈琴有七不彈、六忌、八絕......”
“唔.......”
賈琮點點頭:“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風。
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
聞喪者不彈,奏樂不彈,不淨身不彈。
衣冠不整不彈,不焚香不彈,不遇知音不彈。
八絕,也就是八個字:清奇幽雅,悲壯幽長!”
“我聽到這琴聲,那我應該算知音。”
賈琮厚起臉皮,自我陶醉地一笑。
妙玉白雪似的臉瞬間紅了。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妙玉的“太高”和“過潔”,曾經引發過兩個人的不待見!
第一個就是;賈環,說妙玉不正眼看人。
唯獨看寶玉什麼的,賈環本不是好人。
他愛妒忌也正常。
可另一個人就不同尋常了,就是;李紈。
李紈當衆說過,她不待見妙玉。
要知道。
李紈可是一位“活菩薩”,下人口中沒有她的不好言論!
但是。
連李紈這麼好的性子,都不能和妙玉相處。
妙玉的不討人喜歡,也幾乎達到極致了。
或許......在她的世界裏,沒人瞭解她。
也或許......她家道中落的經歷!
在蘇州玄墓山的一些“爲權勢所不容”的具體細節。
包括她對佛道的感悟。
造就了她這種性格,也就是厭世。
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陌生人。
畢竟幾百年後也有這種羣體,被戲稱爲佛系、聖體的心態!
這種社會人羣的形成,不是天生的,而是時代的產物。
當然。
妙玉入的是佛門,喜歡的卻是道家的莊子。
賈琮又喝了第三口。
妙玉才終於抓到話茬:“一杯品、二杯飲,三杯飲牛飲騾。”
“事情來了,我寧願做俗人。
也不願做雅人,茶道我不懂。”
賈琮甚是瀟灑地喝完,告辭出去!
妙玉想想,起身送他出來,這次相談。
這個人還是給了她一點好感的。
賈琮返回下榻之所,又接到鐵牛的火速報信。
看完便臉色陰沉:“皇帝派太監下來監察,已經到淮安了!
這分明是節制監督我。”
一時間賈琮又頭疼了,有這麼一個不懂外地政治民情的太監牽扯。
總感覺要壞事。
幸好這個鎮守太監是有點交情的劉知遠!
可即便如此。
賈琮也心疼了,心疼他的錢!
不送禮,不搞好關系。
他就等着太監打小報告了。
二月十六,賈琮決定在德州暫停一日!
他備好德州三寶的禮物,往西行到運河口岸。
德州運河埠頭,東西兩岸山勢凸出。
碧綠的水面泛出倒影,兩岸有當差服役的民衆開挖河道。
賈琮身穿藍色的官服,按規定一到四品紅袍。
五六七藍袍,八九青袍,胸前背後獬豸補子,腳踏官靴!
身後柳湘蓮、賈芸、曹達華等一一隨從。
埠頭亭子設了接風宴席。
未幾。
只見運河上偌大一搜多桅多帆的、江南市舶司所產的寶船上!
走下來一個人,衆太監簇擁。
這人一身七品青袍,補子鮮亮。
正是監察太監劉知遠,按制也是七品。
賈琮遠眺這邊河岸,也有民衆拉船,暗歎一聲苦!
皇帝派太監下來,不僅他苦,老百姓也苦。
“哎呀!賈大人何必如此多費周折?”
劉知遠一走上埠頭,笑着拱手。
一見賈琮官服竟然比自己高好幾級!
心裏膩歪,老大不是滋味。
太監這種動物,總是小心眼的。
賈琮的巡按御史雖是七品,奈何兼着翰林院侍讀學士。
劉知遠本來也有司禮監的品級,出來時皇帝給奪了。
警告他辦不好事,就別想要!
因此劉公公還沒離京,就打定主意要在江南狠狠搜刮一番。
劉知遠的名頭也是“三省監察”,賈琮比他更膩歪呢!
這狗皇帝真是多疑啊,不過換做是他!
估計也這麼幹,巡按三省,權力太大了。
賈琮作揖還禮。
笑哈哈地、無比親近地執起劉知遠的手。
一路行到亭子。
賈琮笑說道:“應該的,公公和我同樣是代天子巡狩天下!
正該和衷共濟,爲陛下分憂才是。”
劉知遠眼睛一眯。
賈琮一句話就是應該平起平坐,相互團結的意思!
但是賈琮並沒有看不起他,這就讓他舒心。
最討厭那些嘴炮文官,開口閉口說他們閹人。
柳湘蓮、衆太監等退出亭子守衛。
賈琮做了請的手勢。
這兩個即將在江蘇鬧出無數風波的大佬分賓主而坐!
賈琮優雅道:“公公請,我才來到德州,就聽說德州有三寶。
扒雞西瓜金絲棗,昨兒惦記着公公。
不敢先嚐,今兒咱們一同品味。”
說着,便給他倒了一杯紹興女兒紅。
“嗯.......”
劉知遠愈發舒心,碰了一杯。
這頓飯菜,就不下幾百兩銀子!
他愜意地靠着身子:“西瓜金絲棗不合節令,定是冰窖裏面存起來的。
難得,這些山東的魯菜,我在宮裏品嚐到的也不多。
管不到那個司,託賈侍讀的福,哈哈。
待咱家回去,定把這幾樣也帶給宮裏的娘娘們嚐嚐.......”
賈琮眼珠一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不知哪位娘娘如此雅興?”
“自是康妃娘娘!”
劉知遠看了他一眼,附耳道:“最近正得寵呢.......”
“噢!”
賈琮故作恍然大悟,兩人就你來我往地大快朵頤。
茶、酒、飯、菜,沒有一樣是凡品。
臨了酒足飯飽。
賈琮變着花樣說話,皺眉道:“劉公公,你看讓這些粗俗的民衆拉船多俗氣呀?
書上有種說法,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
有酒我亦樂,無酒我亦癲,想劉公公您老是何等高雅之人?
莫不如順風而來,順風而去,引一二文士談論其間。
江南江北必有無數人感念公公之文雅豪放。
聞風而來,豈非一樁流傳千古的美事?”
“噢?這主意倒是不錯,本官是何等高雅之人!”
劉知遠挺挺胸口,賈琮又送上一千兩銀子。
劉知遠當即吩咐山東民衆不用給他當差拉船了!
看到賈琮這樣“傾囊相交、句句肺腑”。
劉知遠亦是感動不已。
“天下英雄,唯劉知遠與賈琮耳”的感慨油然而生!
自認爲是管夷吾與鮑叔牙、俞伯牙和鍾子期的高雅之交了。
關鍵皇帝心裏怎樣看賈琮,他也拿捏不清楚,吃飽喝足。
劉知遠就戀戀不捨了:“咱家倒是想進德州觀光一番。”
“大可不必。”
賈琮巴不得趕緊送走這個瘟神。
“德州除了三寶,民生寥落,實在沒有太多好處!
我剛到一天,州衙送的冰敬炭敬也是可憐。”
“這樣啊......也好,那本官與蘭陵兄。
就在淮安,不見不散。”
賈琮又親自送他上船,看着寶船漸漸南下,灑淚而別。
結交好這個監察太監。
是賈琮想都沒想就要做的事情,將來如果因爲分歧彼此上書攻訐!
皇帝明顯更會信太監,這是賈琮保住烏紗帽不得不做的事情。
官場是一面篩子,淘汰善良人。
剩下的都得或多或少有一點惡棍的本性,不然辦不成事。
此外聯絡賈元春,劉知遠也無疑是最好的中轉站了。
但是賈琮還是非常不滿,司禮監太監胃口太大。
沒有幾十萬怎麼填得飽?
就像萬曆派出的稅監,賈琮彷彿看到了民不聊生的狀況。
現在杞人憂天也無益,晚間再到安德驛站歇了一晚!
次日。
賈琮一行人就啓程直奔恩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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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德州城時。
幾個婦人無不好奇地掀開簾子觀望。
但見大街上有人奔走相告。
“前兒州衙的申明亭貼出了告示,賈御史已到山東!
按慣例咱們可以攔轎申冤的。
官府處理不了的事,可以告訴御史.......”
一位牙婆碎嘴:“話是這麼說,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攔路告狀,一般御史老爺都心煩的!
除非竇娥那樣天大的冤屈,不然張家短、李家長的事。
官老爺們才不理你.......”
一個挑擔的插嘴道:“哎呀我說薛婆子,前面運河的事你沒聽說吧?
新任的這位御史大人,請了劉公公一頓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