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章:大三元之殿試狀元!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5211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藩王之禍、史書昭昭,此不可以不警醒也。

    有明一代。

    明太祖朱元璋,令藩王分等世襲。

    親王嫡長子爲王世子,長孫爲世孫、冠服一品。

    諸子爲郡王,郡王嫡長子爲郡王世子。

    嫡長孫爲長孫、冠服二品。

    諸子爲鎮國將軍,從一品。

    孫輔國將軍,從二品。

    曾孫奉國將軍,從三品。

    四世孫鎮國中尉,從四品。

    五世孫輔國中尉,從五品。

    六世孫以下奉國中尉,從六品。

    比之七品父母官亦高出一級。

    ‘孟子’雲;君爲輕、民爲貴、社稷次之......”

    “萬曆東征倭寇,西平孛拜,南打播州。

    耗盡太倉銀一千餘萬兩!

    此不能謂之窮兵黷武,亦揚國威哉......

    然,嘉靖歲入太倉銀四五百萬。

    而藩王宗室祿米達八百餘萬!

    民有災荒、有賦稅、有服役、有當差......

    四方支應,而朱家子子孫孫無窮無盡。

    宗室虐民、殺辜.......斑斑血跡不絕於史。

    唐太宗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幸得我大順奉天討伐,出師有名。

    明之亡,實亡於藩王宗室也!

    至萬曆始放出朱氏庶民,不取百姓。

    各自營生,然爲時已晚矣!

    前車之鑑、後事之師,能不警醒乎?”

    賈琮學習四書五經之餘,翻遍前朝史書。

    諸如《明史》、《明實錄》、《嘉靖以來首輔傳》。

    《明史稿》、《明史紀事本末》、《明史紀事經略》.......

    這也是翰林必備的史學功底,而且

    拿明朝來說事,借古喻今!

    託古諷今也不用擔心現在的政治問題。

    準備充分的賈琮。

    單是“藩王之論”,就洋洋灑灑一萬多字

    引經據典,鴻篇鉅製,史料翔實可靠。

    不知不覺,考生都已經交卷大半了。

    他才不慌不忙地開始寫關於;“樂籍”的策論.......

    當權者不喜歡的東西。

    賈琮自然不會加入而導致功虧一簣。

    《孟子》那一句“君爲輕”。

    不能說絕對會讓皇帝厭惡。

    明朝中後期的皇帝。

    從小大多數有翰林院、詹事府講官教導儒家理論。

    治國等方面的知識。

    即使有的皇帝從小耽擱了教導。

    上位之後依然有“經筵”。

    經筵之上。

    講官可任意指責皇帝失禮的地方。

    這時教導的也是儒家治國理論,可以說。

    封建社會最大的不是皇帝,而是儒教。

    皇帝自己在生活等方面都必須遵從儒教。

    以作出表率。

    亞聖孟子說的這句話,固然與現實是矛盾衝突的。

    但誰也不能說孟子說得不對。

    儒家和現實衝突的地方,皇帝大臣。

    包括賈琮自己,都不會當一回事。

    有些取中的八股文之中並不是沒有這句話。

    儒家既然是一種統治思想,錯的,也是對的。

    他們怎麼可能打自己的臉。

    這個時空的大楚繼承明制,正如清朝有很多明朝的影子。

    乾德皇帝也是從小由講官教導書法、詩書。

    他本人就是儒教薰陶出來的。

    敘述到樂籍。

    賈琮自然免不了溜鬚拍馬、歌功頌德。

    秦業說乾德皇帝對奉承的話,還是很入耳的。

    賈琮索性不要臉地寫道:“思我皇十年壬申,天威浩蕩。

    赦免十之三四教坊司等巫醫樂師百工之人。

    蓋樂籍匠戶墮民之類,屬下九流。

    因違我朝聖明之意而貶之.......

    今不姑赦全數,自有深意焉。

    彼既以歌舞爲食,倘全數赦之爲民。

    其操樂器外再無他能,是故則混亂又生。

    不法私賣又生,五城騷亂又生......

    豈非買櫝還珠,因小失大哉?

    此之所謂我皇悲憫天下。

    堪比堯舜,聖明之君,湯文在世......

    散蘅芷之清芬,澤萬世之衣被。

    以包宇內、安四海、平天下是也......”

    在阿諛之詞連綿不斷之中。

    賈琮又巧妙論述了赦免部分賤民比起赦免全部更有好處的真正原因。

    就是;“不能全失賤民之能,不然無以爲業”。

    從而會滋生更大的弊病。

    賈琮這一段的政治投機有兩個地方。

    第一;是當初赦免樂籍。

    據傳只是乾德皇帝無意爲之而已。

    遵從太后之令,是爲了孝道。

    今天把它拿出來大加讚揚,細細分析。

    說得頭頭是道,有條有理。

    會讓皇帝產生一種;“原來朕真是天命”的感覺。

    第二;是投其所好。

    要先自保或者獲得名利,必須投皇帝所好。

    嚴嵩、徐階能當上首輔,便是會給嘉靖寫青詞。

    包括後來李植、江東之、羊可立的“鐵三角”。

    都是揣摩對了萬曆心思。

    當然這只是權宜之計,投機不能永遠的自保。

    賈琮這種做法,爲所謂的正人君子所不恥。

    待寫好了後面的論述,檢查一遍。

    起身交卷之時。

    賈琮看到自己不是最落後的。

    餘光瞥到皇帝走下來巡視。

    爲不遠座位的丌詩軒多加了一盞燭臺。

    丌詩軒受寵若驚,乾德皇帝擺手制止。

    頓時!

    不少書生熱血沸騰。

    暗暗發誓要把畢生精力奉獻給皇帝陛下。

    .......

    四月二十四日。

    八位讀卷大臣平均分卷。

    等一人的將近兩百份批閱完,大臣們開始轉桌輪看。

    陳東生拾起賈琮卷子:“張閣老,賈琮已是五元得主。

    前十份之中不排進去,恐怕說不過去。”

    張分易一目十行地瀏覽完萬言策論,心裏頓時不喜。

    皺眉暗道:“此子心術不正,賈家世受皇恩。

    寧國府雖敗落,榮國府恩寵不減,滿篇諛詞。

    勳戚進士,未來豈不是奸臣當道?

    索性黜落了他......”

    “還差些火候,定在後面的百名之中。

    請主上閱覽。”

    張分易拾起桐城方無悔、華亭丌詩軒等人的卷子。

    放進前十名之中。

    陳東生猶豫一瞬,微笑道:“閣老尊貴繁忙。

    部院、科道寺卿與政府(內閣)常有齟齬。

    下官倒常遵從票擬,考覈都察院下科道.......

    也是忙多了,一時頭昏眼花......”

    言下之意,是他有權管理科道官。

    而科道官又常常是各位大佬的打手。

    派系林立,你幫我、我幫你,相互斡旋斡旋......

    張分易卻道:“陳御史不必擔心,忙完了今天,有休沐之時。”

    如果不放在前十份呈進,賈琮就與一甲無緣了。

    秦業乾咳一聲,插話道:“下官聽聞九邊的王統制,曾上奏摺說。

    看了賈琮時文集,頗爲自慚。

    國家取仕,務求公正。

    王統制多年鎮守九邊。

    雄風威震漠北蒙古、遼東女真。

    他懇請主上念在功勞份上......”

    張分易聞言一愣,拾卷子的手停滯下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奏摺?

    怎麼我不曾聽聞?”

    “纔剛聽劉秉畢說的。

    他去了通政司文書房~唉......”

    秦業仰天長嘆:“老夫垂朽暮年,行將就木之人。

    聽聞此事,自感功勞稀缺。

    有愧皇恩吶......!”

    “哈哈哈......秦侍郎說得言過其實了。

    你營造的官員內宮府邸,還少嗎,功不可沒......”

    張分易糾結起來,既然王子騰奏摺上達。

    以皇帝對他的信任,把九邊防務交給他。

    豈有不允之理,就是考不中!

    恩蔭進士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還有一事。

    賈琮曾參加戴權文會,滿口奉承。

    這種諛詞實在使得張閣老倒胃口,當時的人。

    十分重視門戶之見。

    好多人也是被這樣自以爲正直的東林人。

    逼得投靠了閹黨,批紅、票擬分開。

    早就註定了內閣、司禮監的矛盾。

    有些閣臣與太監交好。

    但張分易不屬於那一類。

    “秦侍郎到底教出了一個好學生。”

    張分易不動聲色地取中了賈琮卷子。

    陳東生、秦業暗鬆口氣,其他大臣個個微笑。

    ~~~~~

    “前十份分別有誰啊?”

    “稟萬歲爺,丌詩軒、方無悔。

    龔鼎慈、王浩、賈琮、戴鳳祥.....”

    “戴權,你念......”

    “是。”

    戴權先拿頭一份,彎腰走到皇帝身邊。

    這個人就是方無悔,張分易寄予厚望的。

    可惜戴權對這幫看不起他的江西文人恨及。

    遂念到:“有司賜馬於民.....故有勞民傷財。

    滋生馬賊,此失也.....”

    戴權多加了一個字:“此失政也......”

    “放肆!朕命太僕寺、御馬監管理馬政。

    分馬於民、下馬爲民、上馬爲兵,如何是失政?

    這廝好生可愚昧!此卷不可取!”

    乾德皇帝拍案喝道。

    江左三大家之一的方無悔。

    就這麼給一個太監決定了成績。

    唸到賈琮的卷子時。

    戴權驀然想起那次文會,實在令自己大增面子人也識趣。

    這麼一個微小的細節,真能決定太監的態度。

    嚴嵩掌權時,太監們私下就說:“嚴閣老見到我們還拱手......”

    所以嚴嵩安穩了幾十年,而東林則被搞得元氣大傷。

    戴權是對乾德皇帝的脾氣最是瞭解的。

    知道皇帝的生活規矩、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當讀到皇帝不喜歡的語句,他主動略過了。

    乾德皇帝聽到稱讚,龍顏大悅:“這篇是誰寫的?”

    “回陛下,是榮國府,賈琮。

    此人善於關注時政世事,故此能一語中的。

    當初他的治河策論,曾在部院科道寺卿之中傳過。

    癸酉鄉試案,也涉及到此人......”

    “唔.....朕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人。

    這個人的年紀......”

    乾德皇帝龍眉微皺,舉棋不定起來,猶豫不決。

    “那就,那就定他爲......朕再想想......”

    ——————

    “今日二十四的傳臚名單出來了。

    由禮部徐侍郎引進。

    丌兄、龔兄和那個賈琮在列。”

    正陽門左側的一間酒樓上,夏風拂動酒幌。

    幾位同年在討論!

    方無悔不甘地捏緊拳頭。

    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

    自己文章好、聲名好。

    首席大臣也是親戚,爲何進不了一甲?

    但是。

    他有信心,明天二十五的傳臚。

    他一定能進二甲的,二十四爲小傳臚。

    只引見一甲的三名,二十五傳臚。

    三甲都在仁華殿公佈。

    到時會有一場盛大的禮儀。

    方無悔冷笑詆譭道:“丌兄能進一甲,名副其實。

    那個賈琮......黨附權閹,爲我輩所不恥!”

    “正是,賈琮斯文敗類耳!毫無骨氣!”

    一場江南文人紛紛詆譭。

    嫉妒的同時對賈琮唾罵不已。

    ......

    ......

    走進宮中甬道的賈琮,只覺得右耳朵發熱。

    難道是有人在背後咒罵他?

    到了大明宮丹陛下。

    禮部侍郎徐有貞已經教完了他們小傳臚應有的禮節。

    賈琮三人也不知誰是第幾,但能入選小傳臚。

    他們三人鐵定是前三名了。

    目不斜視、小心翼翼地進了宮殿。

    撲面而來的便是香氣。

    這是杭州進貢的一種香料,燃燒時無煙無色就只有香味。

    焚燒在寶鼎之中。

    三人行了跪拜大禮。

    乾德皇帝看着他們三個風姿不俗,已不打算更改。

    科舉取仕還看重容貌。

    實在不雅觀的會影響前途。

    乾德皇帝正襟危坐:“爾等乃丁丑新科,一甲及第當入翰林!

    爲百十名進士之表率......”

    賈琮三人平身了,垂頭侍立。

    各自皆不知名次如何。

    乾德皇帝又道:“新科前三名,詩才料來不俗。

    朕出一御題,命爾等作樂府:歷朝歷代。

    皆有黃巢之禍,唐僖宗廣明元年。

    黃巢君攻破長安......你等以此入筆。

    朕未曾封制誥,排定名次。

    乃是你等不相伯仲,朕從詩句觀而可知......”

    丌詩軒、龔鼎祠緊張起來,奉了命。

    各自告罪尋一張條案,不敢坐下。

    有雜役太監上來鋪紙磨墨,衆人再次謝過。

    他二人之中,丌詩軒文采博深。

    是江南的大才子!

    龔鼎祠在作詩方面也不賴。

    看他們龍飛鳳舞地下筆了。

    賈琮頓感棘手,會寫八股文,詩句不是寫不出來。

    但要力壓丌詩軒,還是很有難度。

    而且黃巢之禍,那也是很忌諱的。

    一個寫不好!

    皇帝就厭惡了。

    說白了也即是常見的農民起義。

    這裏有兩個切入點。

    第一是痛批晚唐腐敗,因爲大楚也是布衣起家。

    從中折射本朝的得國之正、替天行道。

    第二是站在封建統治階級的立場。

    貶低農民的起義。

    畢竟現如今的凌家已經是統治者。

    丌詩軒、龔鼎祠下筆多時了。

    賈琮桌案卻一字未寫。

    乾德皇帝眯眼道:“賈琮,你爲何未下筆?

    是想違抗聖命麼?”

    龔鼎祠心道:“賈琮不能與我爭鋒了。

    他寫寫雜書還行,名詩大作從未聽聞......”

    丌詩軒瞥一眼賈琮,也有些得意:“寫詩!同輩之中,我少有抗衡者......”

    就在幾人心思各異之際。

    誰想。

    賈琮卻道:“回稟聖上,是因爲紙張不夠長。”

    “噢?”

    乾德皇帝聞言一笑:“好一句紙張不夠長,傳朕口諭!

    命人擡針工局縫製好的絲帛來,來來來。

    你在朕眼皮底下寫......”

    “謝主隆恩!”賈琮走出來,直至主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