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妻與妾,新仇舊賬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5335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待支開她們。
晴雯才蹲在賈琮旁邊,咬牙道:“你就防着我吧,哪裏給你添麻煩了?
小紅我不知道,香菱肯定跑不了。”
說完,氣哼哼地就跑出去了。
賈琮稍顯無奈。
第一次爲自己謹小慎微的防範心理自慚。
心道:“我是不是心理太陰暗了?
看人都往壞處想?
也不是,現實就這樣啊......”
出門叫孫福,這貨守門還躲懶去了。
賈琮想了想,對曹達華道:“你從現在開始,盯緊鐵牛。
一但有反常舉動,即刻告訴我。”
曹達華大眼一片茫然,忽然快速點頭。
賈琮解釋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是我奶哥。
怕他打着我的名頭作威作福。”
其實賈琮是對三元丹一直持續關心。
此事非同小可。
處於他的密謀之中。
另外。
鐵牛知道賈琮太多的祕事了,如果他口風不緊。
就只能......讓他去死。
爲了最終的結果。
賈琮不在乎任何手段。
是任何的手段!
正說着,鐵牛來報信了。
賈琮恢復笑臉。
鐵牛走到二門站住,停步稟報道:“琮三爺,有兩件事,書店那邊有幾個人想加盟。
以房山的司馬相公爲首,王副盟致信來談加盟事宜。”
賈琮踱步進院,拆開漿糊封口。
抖出來看,至書房寫了一封信。
提議林浩他們拿個投名狀,再進盟。
如今會試在即。
蘭陵盟的事情儘可慢慢延後商議,人多了。
繼承了光說不練的作風可不好。
他要的人是凝聚在盟約和自己這個盟主之下。
林浩去年過了科考,成功考中同科舉人。
當時倒讓賈琮有點意外。
他今日怕是報恩來了。
“另一事不是個好消息......”
鐵牛觀察着賈琮臉色,小心道:“忠順親王府在崇文門設立鈔關收稅。
近來親王府的長府官程不識吩咐人。
也來西小市收稅......”
“商稅三十稅一,算上打點都察院兵馬司監察、順天府戶籍管理。
又加了一倍左右,變成十五稅一。
忠順親王府的那撥奴才很是囂張,加收門面稅。
再算上打點他們塞牙縫的,八九分。
就要收一分了,如此下去。
那邊很難回本......”
賈琮沉吟片刻:“先讓他們收。”
一個七品縣太爺,就是滅門的縣令。
何況名義上僅次於皇帝的親王,程不識是老朋友了。
不僅與賈琮有過節。
而且賈寶玉之所以被打。
也有程不識登門來要蔣玉菡的原因。
過幾個月,正好新仇舊賬一起算。
.......
綴錦樓與紫菱洲比鄰,是賈迎春的閨房。
萬物回春的季節,草木飄香。
幾條竹筏、木船橫亙在湖面飄飄蕩蕩。
賈琮研磨時文之餘,跟他二姐姐進來。
大觀園景色怡人,邢岫煙自進京之後。
分到綴錦樓和迎春一起住。
原著中邢家進京,是窮途末路。
投靠親戚的意味居多,而現在的局面。
隨着賈琮影響力越來越大。
他們在吳江也算富足,倒是探親的意思多些。
三人同乘一艘木船泛舟紫菱洲,水草隨波盪漾。
因爲要親自感受那舟行碧波上的如詩如畫的意境。
不叫船孃掌船,三人各自搖櫓。
淡黃裙裝的邢岫煙氣質超然,系了披風。
直立船頭,如欲乘風歸去。
“會試是在哪一月?”
賈琮看了眼有些變化的邢蚰煙:“春闈,自然在春天,三月。
場規大體與鄉試相同,也是在崇文門貢院。”
她今日稍稍化了妝,那張平淡無瑕的臉蛋兒。
原就是溫婉柔美的普通素人氣質!
此刻桃李生暈,靜態極妍,多了幾分嬌媚。
“你是要連考了?能中三元嗎?”
邢岫煙將男兒停留的目光落在眼裏,脣角微微勾起。
“不過我想這事肯定不容易。
前明二百七十二年的國祚。
連中大三元的也是屈指可數。”
“是很懸。”
賈琮淡定的收回視線,朝她貼近了一些。
小聲問:“薛蝌沒向你們家提親?”
邢岫煙秀眼一瞟他,臉上浮現一抹淡淡暈紅,螓首微垂。
“你提這些做什麼?我不知道、也沒聽說過。
和薛家那一房,不過是進京運河上遇到的。
一提各自家世,原來是親戚。
真是豪門大戶,哪兒都有親戚。”
賈琮明顯比薛蝌優秀,士農工商。
即便商人再富裕,社會地位卻是還不如農民。
薛蝌才是一介白丁呢!
不過薛蝌爲人真有寶釵的風度,薛蟠不能比擬。
“莫非這個表弟真中意於我......可惜我們必然有緣無分。
你若兩榜出身爲官,不說妻妾衆多。
那時恐怕正房位置也要物色幾年。
怎麼會選我這一介民女?
寧做民妻,不爲人妾......”
邢岫煙想了想,暗自搖頭。
她並不覺得怎麼傷心,表現得很淡然。
在吳江時。
那抹一閃而過的情動,她其實是複雜的。
賈琮離開後的那段時間。
心平氣和的想了很多,如今已然通透。
她的小家身份,早就註定一切。
何苦再因此去自尋煩惱呢?
~~~~~
湖面的鷺絲腳長如鋼絲,宛若漂移一般橫着划過去。
水草盪漾,成對的鴛鴦戲水,撲扇翅膀。
另一邊的賈迎春納悶道:“這對表姐弟怎麼親暱起來了?
難道琮弟去蘇州的時候,兩人就相處得宜?
好啊,這事竟沒告訴我......”
木船在翠滴亭泊岸,杜鵑花盛開。
此地草木茂盛,瀟湘館的芭蕉、斑竹依稀可見。
瀟湘館的色調、景緻,同怡紅院是截然相反的。
怡紅院有各色品種的玫瑰、海棠,華麗恢宏,色調偏暖。
而瀟湘館的芭蕉、斑竹,色調偏暗。
“二姐姐,你們不是開了一個海棠詩社?
我住在園外,不常進來。
僅聽聞是三姐姐起頭,寶二哥做主的。
我也附庸風雅,結了一個山海盟多年。
古往今來,詩詞書畫,稗官野史。
筆記傳記,無不是刻印出版,才流傳後世。
諸位姐妹都才情不凡,我有個提議。
你們想不想坊刻出版?”
賈琮突發奇想出了這麼一招。
既能聯絡感情也能賺點錢。
賈迎春聽得頗爲心動。
邢岫煙早知道表弟點子多,不發言。
翠滴亭外小道走過來的薛寶釵道:“這怎麼行呢?
閨閣筆墨,不能外傳。”
“你打哪來的?”賈迎春問。
“我來看顰兒,他也來了。
大老遠就看見你們泛舟划船。
真是好一幅舟行碧波圖。
改日叫四姑娘畫下來。”
薛寶釵手執團扇,不施粉黛,素顏黃裙。
但那種貴氣,不需服飾點綴。
由內而外散發。
後邊的林黛玉、紫鵑、鶯兒他們也跟上來了。
“本朝有先例,北明滅亡,不少大家閨秀都出過書。
《幼學瓊林》女子篇:伯商仲商,時稱越秀。
說的就是明末商景蘭、商景微。
誰說女子不能出書,在這兩名才女帶頭之下。
婦人、女人來往聚會,吟詩作對,都已經名傳天下了。
其他幾家女子出書的,更有不少,私刻、坊刻都有。
你要往前再推幾百年,班昭不也是寫書的麼?”
賈琮言辭鑿鑿地反駁。
後世都說女子受封建禮教壓迫,這種說法沒錯。
但是。
當時的女人,也藉助了儒家禮教。
博取更大的生存空間!
這種現象被史學家稱爲“閨墅師”。
也就是說封建社會的女人,也可以當老師。
商景蘭就是典型,在她教導之下。
一家子無論男女,都是詩人。
馳名四方,達到了真正的;“詩禮之族”。
薛寶釵溫柔含笑,手中團扇輕搖:“話雖不錯,到底、女子無才便是德。”
“無才是德,有才就不是德。
寶姐姐博古通今,可謂大才。
你說這句話,不是自己罵自己嗎?”
賈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並不同意觀念。
薛寶釵微微一怔,登時無言以對。
一場人見狀,都失笑了。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左右看看。
賈琮竟然能把寶姐姐駁得啞口無言,大覺有趣。
“你得回老太太才行。”
薛寶釵並不以爲忤,淡淡一笑。
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賈琮的這些理念雖然與他不合。
但能爲女人說話,足能得到欣賞,笑道。
“我們家是經商的,可以不計較這些。
最好找管家的珠大嫂子,拉她一起去說。
再叫上三姑娘、四姑娘!
老太太憐惜孫女,才有幾分希望。”
進西路垂花門。
李紈三春她們聽了賈琮提議,因爲有先例。
並不覺得這個提議過於荒唐。
然而閨閣千金受到的束縛,在某種程度上比名妓還大。
名妓身份卑賤,社會地位低。
一般閨閣看不起她們,柳如是算個例外。
當時的儒家名媛黃媛介都和她交好。
刊刻詩集、校訂文書、遊歷四方。
那更是無比自由。
不過士宦家的女人也不能說一點自由都沒有。
她們在外的自由。
其一;是伴隨官員上任,跟隨旅途。
其二;是在出版業方面,可以有所突破。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在封建社會。
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話。
一方面朝廷訓導、程朱理學這樣要求她們。
另一方面。
女人必須有的規矩禮數又不得不使她們學習詩書。
既然學習了詩書,女子無才便是德。
那就是一句空話了。
賈琮這麼做。
還有一點作用就是,這些女人悶在大觀園。
能爲她們打開一定的視野,好處總是多於壞處。
像林妹妹,說白了就是資深抑鬱症患者。
不能自拔的女文青。
而大觀園的事情呢?
對賈琮來說都說不上事了。
無關乎男子主義還是女權主義。
跟外界的許多事情比起來,家事自然是小兒科。
當然,賈琮對女權主義也不支持。
當初研究紅樓,看《紅樓夢靨》。
張愛玲的女權思想就很重。
不是看不起女性,政治舞臺,幾乎都是男人的。
女人玩政治,容易感性,像慈禧大媽就是例子。
好不容易來到封建社會,享受一把三妻四妾。
賈琮怎麼能支持女權呢?
.......
.......
一行人進榮慶堂,把這話說予賈母。
賈母當場便反對:“不成,我們是詩禮簪纓之族,怎能自毀名聲?”
“琮哥兒,幾年前你還知道,鳳丫頭印子錢那件事。
畢竟不光彩,如今貴妃深受寵幸。
怎麼能輕易讓女兒閨名外傳?
這不是有辱門楣嗎?啊?”
賈家還有門楣嗎?
賈珍、賈蓉、賈赦、賈璉做的那些事也不見你怎麼說啊。
賈琮心裏腹誹,坐在榮慶堂下首,斟酌措辭道。
“老太太,刊刻出版和閨名外傳。
完全是兩回事。”
“把姐妹們的詩書刊刻,爲何一定要用閨名?
此其一;兩位姐姐、一位妹妹、珠大嫂子、寶二哥。
不都是有一個號嗎?
蘅蕪君、瀟湘妃子、稻香老農、怡紅公子。
秋爽居士、菱洲、藕榭,刊刻外出。
不需要署名閨中姓名,讀者也不知作者姓甚名誰。
如此一來。
對女兒家的名聲,有何煩擾?”
賈寶玉雖然打心裏看不起賈琮,但是對他的這個意見卻不反對。
作爲會對美女憐香惜玉的公子哥,他知道若能刊刻詩集。
林妹妹的心情,怕也能開闊許多的。
爲的是林黛玉才情高,無處展示。
貴妃省親那年:“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
都是偷偷爲自己應付的。
那時黛玉還想着大展才情,力壓衆人。
可終究沒有個舞臺,海棠詩社也就他們幾個自娛自樂。
“老祖宗,我倒覺着琮弟的說法。
有幾分道理,縱使爲閨中聲名計。
不外傳。
不坊刻,私刻總是成的吧?”
賈寶玉這一回選擇了爲賈琮說話。
他在她祖母面前,禮數周到的同時也儘可能的放得開。
不像面對賈政,雖是父子、情同君臣。
戰戰兢兢,坐臥不安。
坊刻是要賣的,私刻是自家珍藏的。
後世的史學研究、考古。
大多來自於私刻、傳抄本。
這是有錢人家的風雅標榜。
坊刻是盈利性的。
私刻不計成本,用料、工匠、時間都很糜費。
賈琮並不想做私刻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
然而賈母點頭道:“私刻倒是無傷大雅。”
“老太太,要私刻也成,但孫兒另有一番想法。
老祖宗既然贊成姐妹結社吟詩。
效仿謝靈運、陶淵明之蓮社,謝安、王羲之的東山雅會。
再進一步,亦未爲不可。
其二是諸如林姐姐這樣,體弱多病。
大觀園再大也是悶在其中,整日獨對瀟湘芭蕉之陰鬱。
娥皇女英之斑竹,對病體反而有害無益。
孫兒記得太醫院十三科也有類似的說法。
心裏愈鬱結,則病癒重,倘若能轉此幽閨。
稍加開懷,亦能慰老祖宗疼惜孫子孫女之心。”
林黛玉瞟賈琮一眼。
賈琮再道:“其三,是詩集作品對於作者之心。
老祖宗恐怕不懂,能坊刻出版。
外人再出評本,不僅能稍賺點錢,而且令作之者感興。
雖然我們家不缺銀子,但除了月例。
能另備妝奩、器玩。
何嘗又不是更增一分開懷?”
李紈也幫腔道:“瞧琮兄弟說得頭頭是道。
哪兒都好,老祖宗就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