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解元的歸屬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5535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坦白的說,在古代宗族。

    兒女。

    是父母的私有貨物,一點都不誇張。

    徐階爲了迷惑嚴嵩,把孫女嫁給嚴家孫子。

    然後徐階獠牙畢露,幹掉嚴嵩。

    嚴家被抄家。

    他的那個親孫女被徐階兒子,也就是她的父親,毒死了!

    就是一枚政治棋子,政客的冷血,令正常人不寒而慄。

    這和朱元璋爲了討好王保保。

    毒死鄧愈(開國功臣)之女鄧貴妃如出一轍。

    就是功大於過的張居正,陰謀鬥倒高拱之後。

    聯合馮保,準備整死高拱。

    無奈功虧一簣!

    而高拱,還對張居正有恩。

    賈琮能改變一些東西。

    但這些東西他改變不了,至少現在改變不了。

    他始終被圈在封建禮制裏面。

    掙扎、突破、遵循遊戲規則。

    不要說不能自己選正妻!

    就是一個通房丫頭也必須徵求父母同意。

    現在想想,封建社會,真是他娘的操蛋。

    賈赦沉吟道:“那個晴雯,不是母親點頭撥過來的?

    琮哥兒房裏有三個丫頭,秋桐是我賞的。

    小紅是你點頭進來的......”

    三個丫頭,居然代表了三個人的傾向.......

    他拍板道:“還是晴雯吧,至多就倆通房。

    他年紀不大。

    香菱,則要看他中不中舉。”

    邢夫人牽強地笑了笑,內心頗爲不甘。

    那個小紅還是很聽話、有眼色、會奉承的。

    可她從來不敢違抗賈赦,笑道:“是,那我明兒去給老太太回一聲。

    王善保家的,去把晴雯叫來行禮。”

    賈琮全程一言不發,目光看向賈赦。

    賈赦也在審視他。

    這對血濃於水的父子,看不出來有多少親情。

    如果賈琮沒有取得功名,這一天是不可能的。

    賈琮佯裝地眼神、語氣充滿關切:“父親上了年紀,是有了孫女的人。

    應多注意身體!

    兒子和二哥都不是不懂事的年紀了。”

    賈璉唯唯得應和。

    賈赦一縷鬍鬚,欣然道:“我時下還不缺什麼,等你書坊開大了。

    做了官,還需叫你物色幾個標緻的丫頭。

    幾樣精緻的古玩珍品......”

    賈琮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心裏卻愈發想整死這副身體的父親了。

    主動斟酒敬上:“這都是兒子應該做的,父親一句話的事情。”

    賈璉還沒什麼。

    席間的王熙鳳卻察覺到這小叔子有點口不對心。

    ........

    晴雯是個聰明的女孩。

    但她不把聰明運用於上位。

    晴雯在面對王夫人的時候,都很聰明。

    王夫人問她可在寶玉房裏如何如何。

    晴雯說:“她不知道,老太太還要叫她做針線。”

    王夫人哪裏敢去問賈母:“您老還要叫晴雯做針線哪”?

    只從這點上,她就成功忽悠了王夫人。

    今兒看王善保家的那討好、恭敬的態度。

    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心裏已然經明白幾分了。

    妖妖嬈嬈地進內儀門,趕去正經大堂。

    璉二爺、璉奶奶、琮爺、大老爺、大太太都在。

    邢夫人正襟危坐:“晴雯,你聽好了,今兒一大家子都在。

    往後琮兒的裏間,一應事務,全靠你照應。

    出了事,我也唯你是問。

    不出事,今兒就定下一兩銀子的月例。

    從我這裏領,你要當奴才?

    還是要當半個主子?”

    晴雯眼眸亮晶晶的飄向賈琮。

    賈琮默契地離坐起身,與晴雯並排站立,不斷使眼色。

    兩人便心有靈犀地跪在墊子上,給賈赦、邢夫人磕頭。

    老的一對在笑,年輕的一對,晴雯臉紅彤彤地,幾分羞澀。

    賈琮卻在心裏嘀咕:“都是給死人磕頭的......”

    內中最不是滋味的就是王熙鳳了。

    瞧瞧這一小對。

    想想自己和賈璉從恩愛甜蜜到同牀異夢。

    不禁悲從中來。

    不忍看別人的歡喜,再看看丈夫賈璉。

    除了年紀,哪裏也比不上賈琮。

    我怎會嫁了這樣的男人?

    ~~~~~

    是夜睡下。

    晴雯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這位爺躺一張牀了。

    她雖然性子剛烈火爆,平時胡打胡鬧卻不管那麼多。

    可是今天不尋常,她是當堂和琮爺一起跪的。

    來日便是妥妥的姨娘身份。

    這事兒,半天之內,整個西府都傳開了。

    我是通房......也就是說,琮爺現在就可以......

    想到這兒。

    晴雯便兩臉頰發燙,渾身泛起燥熱。

    他......他翻身過來了!

    晴雯塗抹丹蔻、戴銀鐲的玉手,合起來緊緊放在胸口。

    心兒就像捶鼓一樣,撲騰撲騰得。

    等了半響,預料之中的情況並未發生。

    正當晴雯將小腦袋伸出被窩,去打探時。

    傳來了男兒的聲音。

    賈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打趣道:“晴雯,你莫不是發燒了?”

    “沒.......”

    “唔,那把燈滅了,費油。”

    他......他竟然二話不說就睡了。

    男兒的反應令晴雯又慶幸、又有股失落。

    難道他不滿意了?

    小聲問道:“爺,通房不是要.......”

    “我知道.......”

    黑夜裏彼此的視線很模糊,話音剛落。

    晴雯便感覺到賈琮朝她抱了過來,少女脣角微抿。

    將嬌小地身子縮成一團,依偎在他懷裏。

    感受到賈琮在她發間呼氣,熱熱的、癢癢的。

    晴雯稍顯彆扭的動了動,移了個姿勢。

    賈琮一手摸到她胸口,習慣地揉膩起來。

    “先不急,等你生辰之日,再開臉可好?”

    “嗯。”

    少女的聲音微不可聞,這一夜的心都一上一下的。

    .......

    .......

    貢院內簾。

    正主考汪應沅、副主考陳東生、十八房官、幾個書吏。

    齊坐一堂,閱卷完畢!

    開始定秋闈正副兩榜了。

    內簾大堂,紅燭高照。

    昏黃的燭光映射在二十多個人臉上。

    這二十幾個人,都把恭敬的目光看向主座的王應沅。

    作爲內閣次輔、兼戶部侍郎署事。

    擁有票擬之權和國家財政權的汪應元。

    身材粗大,陝西榆林人,他與陳東生還是老鄉。

    兩人皆穿大紅緋袍,頭戴烏紗帽,團領束衫。

    不過汪應沅的是仙鶴補子。

    陳東生的是孔雀補子,腰帶也不同。

    汪應沅用一品玉帶,大楚的大學士貴爲一品。

    陳東生的是三品金花帶,靴子都是皁靴。

    “三場卷子都定好了,此次未出差池。

    實屬大幸,汪閣老你看解元選誰合適?”

    批閱一番後,陳東生微笑說道:“河間府來的監生戴鳳祥,果然不同凡響。

    場場優異,幾名房官聯袂薦上來。

    幽燕不比江南,但也人才濟濟。

    其他可圈可點的,不在少數。”

    汪應沅翻翻前幾份卷子,沉吟不語。

    陳東生這是在激將,久經官場考驗的他豈能不明白。

    另一貢生賈琮的頭場三篇時文。

    明顯文驚四座,老練沉達。

    不在在座的某幾位房官之下,大家風範纖毫畢現。

    可他遲遲不能決策的,是另有太多緣由。

    內閣權重,毋庸置疑!

    但輔臣不是丞相,尤其北明率先實施廢丞相以來。

    專制已大加強,至楚朝三世,一如北明制。

    京堂地方公文都稱“屬翰林院”,也就是說。

    明朝終止到楚朝定鼎一百年,內閣。

    始終不能成爲正式的衙署,至少明面上如此。

    皇帝都很忌諱的,也因爲票擬權、批紅權分開。

    內閣、司禮監相互制衡,明、楚。

    都沒有出現過權臣篡位的現象。

    反而助長了太監的氣焰。

    哪怕心裏再鄙視太監也不得不給老內相戴權一個面子。

    戴鳳祥文章無差錯,取中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然而,究竟取第幾名?

    這是個很費腦筋的難題。

    豫親王府長府官雒仁。

    也是陝西榆林人和陳東生是同鄉、同年。

    過從甚密,在地域上。

    汪應沅一致被認爲是;“陝西三秦的代言人”。

    就算他不願意,他也是。

    而這位風頭不小的“大楚第一神童”賈琮。

    已經是公開的陳東生門生,未來暗中爲豫親王搖旗吶喊。

    是可以預見的!

    特別是陳東生不僅是他院試座師。

    還是他科考、入國子監、鄉試詩經題的鋪路人。

    在這樣的抉擇之下。

    汪應沅雙手安之若素地放在大紅緋袍覆蓋的膝上。

    皺眉問道:“本閣部近來聽聞一樁逸事,戴公公喜歡風雅。

    欲求柳采薇字畫,那柳采薇在江南名氣不小。

    大有秦淮遺風,諸位可聽聞此事?”

    閣部一詞是六部堂官兼任內閣輔臣的稱呼。

    如黃淮,兵部尚書兼大學士,人稱“黃閣部”。

    采薇二字。

    則是柳采薇的表字,不是名。

    “這個.......”

    幾個房官聞言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且不說此事真實與否,就算是真的。

    堂堂內閣輔臣,在神聖公正的貢院內簾。

    哪有談這些風花雪月的?

    這不是有辱斯文麼?

    房官之一的吏科都給事中羅敏發言道。

    “汪閣老,此時談秦淮逸事。

    恐怕不合適吧?”

    六科老大就有這個底氣。

    雖然只是七品卻是和尚書平起平坐的。

    首輔也能彈劾。

    很多時候他們是輔臣的槍。

    但是科道官抓起筆桿子噴人,那真是不要命的。

    “羅給事以爲有何不可?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你家也有幾房小妾吧?

    京師風月場所不少,你沒去過?”

    陳東生爲汪應沅挽回臉面:“汪閣老,這事我聽說過,屬實。

    柳采薇寫的正是《詩經》中《碩鼠》一篇。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盛讚戴公公的公忠體國、爲民請命......”

    羅敏臉色一黑。

    他是都察院的科道官,陳東生現任何職?

    左副都御使!

    頂頭上司啊!

    人家能左右自己的前途呢!

    彈劾皇帝,也不能彈劾頂頭上司!

    轉念一想......羅敏更不是滋味,

    《詩經》?

    賈琮不就選了《詩經》經魁?

    如果他鄉試第一,六元。

    賈琮就拿了四個了!

    如何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怎樣?

    奈何?

    “是啊,戴公公很喜歡《詩經》。

    而戴鳳祥是治《左氏春秋》的。”

    汪應沅瞥了他一眼,點到爲止。

    衆人才恍然大悟,次輔就是次輔。

    瞧瞧人家彎子繞得多大!

    “善哉,我等可以定名次了。”

    陳東生哈哈大笑。

    幾個書吏開始寫榜、唱名、移紅燭。

    在座幾位大佬心思各不一樣。

    但每個人臉上的喜氣洋洋,比真金白銀還真。

    ——————

    “瞧,大姐兒真可愛。”

    賈迎春在側間逗弄王熙鳳女兒,現在她還沒有名字。

    【“賈巧”之名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之後取的。】

    大姐生在七月初七乞巧節,生得巧。

    今年已經滿了一周歲,小臉粉嘟嘟的,頭髮稀疏。

    被嬤嬤抱在懷裏,不停拍手掌。

    咧嘴笑,發出“咯咯”的純真笑聲。

    她的三位姑姑迎春、探春、惜春都看得憐惜不已。

    賈迎春帶了弟弟賈琮過來,她接了大姐兒抱在懷裏。

    “大姐兒,快叫叔叔.......”

    “豬,豬豬......”

    大姐兒睜着卡姿蘭大眼睛,拍着手歡叫了兩聲,接着便要掙扎下來。

    迎春把她放在地上,三翻六坐,九爬十叉。

    一歲的孩子,早都會走路了。

    大姐兒小手抓住賈琮袍服:“豬豬......豬豬.......”

    “噗!”

    “咯咯咯......”

    三春嬌笑個不停。

    賈琮對這個侄女真是無奈,略顯尷尬地摸摸鼻子。

    探春嬌聲道:“琮三哥,還是做叔叔的,不送點禮物給侄女?”

    “來,大姐兒,叔叔送你一塊木魚石。”

    賈琮拿出一塊從揚州商鋪買來的木魚石,紫色。

    大姐兒把它丟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這小女孩粉臉愕然,猶如卓別林的啞劇表情。

    一指木魚石。

    回望叔叔和三位姑姑,驚喜地撿起來玩了。

    賈探春對這些東西,佛手、籃子、木偶之類的,最是愛好。

    常託寶玉出去買,地攤貨她看不上。

    這種木魚石,她從未見過!

    “琮三哥的木魚石是哪來的?

    打蘇州回來,也不見你送我們!”

    賈探春咬了咬脣,有種被忽視的感覺。

    “木魚石太少了,僅僅是泰山西部有產。

    就這一塊,我還花了五兩銀子呢。

    五兩銀子,可以買六百多斤大米了。”

    賈琮很是吝嗇。

    木魚石僅僅在山東濟南府長清縣出產。

    是真的珍貴。

    賈探春偏過鵝蛋臉,佯裝生氣

    賈琮無奈攤手:“好吧,好吧,還有一塊,趕明兒我給你。”

    賈探春聞言,展顏笑靨如花:“真是好哥哥!

    你鄉試一定高中!兩榜第一!”

    她這堪稱翻書一般的變臉,登時把姐妹們都逗笑了。

    賈迎春、賈惜春歡樂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

    鐵牛門外通報:“琮三爺,賴大爺傳話來。

    內城菸袋斜街的戴公公,封了請帖。

    邀請琮爺到菸袋斜街參加文會。

    說是大楚第一神童,不能不來。

    賴大爺去回大老爺話了。”

    戴權?

    司禮監掌印太監?

    太監辦文會......

    賈琮略一琢磨:“知道了,備馬,我換好服飾就去。”

    “能者多勞。”

    賈惜春扮了個鬼臉:“三姐姐沒說中。

    鄉試沒音訊,卻交上大人物了。”

    賈迎春頗爲小弟自豪,等賈琮離開。

    他前腳剛走,王熙鳳便從堂屋進來。

    看見女兒好奇活潑地玩賈琮送的東西。

    頓時就不喜,但也不好當場發作。

    等三春姐妹也出了院子。

    王熙鳳才拉過女兒的手來,蹲至裏間炕上。

    一把搶了那紫色的木魚石,張望門外。

    “豐兒,把這東西丟了.......

    不是,拿去當鋪典當了。

    好歹能值幾個銀子。”

    豐兒掀簾,規矩而至。

    誰想大姐兒不解地看了半晌。

    她顯然不知家長裏短、叔叔與母親恩恩怨怨的那些破事。

    她只知道自己最喜愛的玩具,被母親搶走了。

    緊接着“哇”的一聲!

    小姑娘嚎啕大哭,哭聲充滿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