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妙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7033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徐光啓《農政全書》。

    宋應星《天工開物》......

    他們以爲是捨本逐末麼?

    這才是切切實實的,比光說不練得好。”

    這是賈琮的志向之一。

    拉攏志同道合的士大夫、讀書人。

    再潛移默化地研討切實的東西,慢慢轉移到科技上來。

    經歷過賈琮造木牛一事,切實可用。

    王浩如今倒不是十分排斥了,聞言便點頭不語。

    張冇才點頭道:“不妄論朝政是好的,像東林。

    就被安上了黨的名頭,人家起初是一心講學的。

    後來便漸漸形成派系,門戶之見害人不淺。”

    東林是不是黨,史學界爭論不休。

    這種爭論賈琮無心理會了。

    不過蘭陵盟註定是派系,沒有關係辦不成事。

    而現在有必要引而不發、認真經營。

    在勢力沒有真正形成之前。

    不能被人扼殺,成爲衆矢之的。

    周六合聽着衆人議論。

    他覺着以研討學術的名頭建盟,沒什麼的。

    時下派、盟、社,可謂數不勝數。

    因此蘭陵盟很安全。

    他想得更多的也是鄉試。

    母親的含辛茹苦、殷殷期盼。

    他簡直無法接受親人、鄉人的失望。

    三人正交談着。

    魏無知翩然而來,團團拱手一圈。

    “蘭陵笑笑生想必穩坐泰山了。

    下一場五經題,咱們再分高下。”

    賈琮不動聲色地應承幾句,魏無知離開。

    張冇才“切”的一聲:“這魏無知不就是有個好舅舅麼?

    瞧他囂張成那樣。”

    ........

    八月十一。

    鄉試第二場又開始進場了。

    陰涼的文昌槐樹下。

    衆考生悠然走過石子甬道。

    彎腰對着文昌槐大人的樹根參拜。

    “文昌槐保佑啊!保佑我鄉試高中。

    不必解元,一個五經魁也足矣!”

    “小生一個亞魁就夠了,也不用五經魁。”

    鄉試第一名爲解元。

    第二名亞元。

    三四五名爲五經魁。

    第六名亞魁,餘者皆稱文魁。

    作爲糊里糊塗的穿越者。

    賈琮也不能免俗,也不是完全不迷信。

    瞧着文昌槐碩古滄桑,風吹而枝葉飄搖。

    樹幹要好幾人才能合圍過來。

    他便也作了一揖,王浩、周六合、魏無知都還正經。

    唯獨張冇才滔滔不絕地念了一篇禱告文章。

    眼見監臨官、提調官、外簾官過來巡視。

    才急急忙忙進號舍。

    八月十二日。

    鄉試第二場的五篇五經題出爐,每個人所修本經不同。

    所以五經題實際上各有五題。

    一共二十五題。

    考生只需看準一經的五題即可。

    賈琮修習的詩經題,其中有三題是截搭題。

    諸如“東門,有女”之類。

    不是截搭題的兩題,又整篇整篇地出。

    諸如“《碩鼠》一章”之類。

    “現在我也算熟悉鄉試的一應規制了。

    就算不能中,這種親身體會的經驗、磨練。

    總歸是有所增益的。”

    剛柔兼濟的湖筆往歙硯黑墨一蘸。

    賈琮安安靜靜地琢磨思索。

    五篇五經題的館閣體文字。

    隨着時間流逝,慢慢從筆端吐出。

    在監視老兵看來,時間流逝是異常的慢。

    他巴不得趕緊下班。

    而對考生之一的賈琮來說,一個時辰。

    毫無感覺地在琢磨、下筆中溜走了。

    直到瞧見窗外的樹影方向、長短,他才知道過了好久。

    “差爺,我要出恭。”

    賈琮放下筆。

    “好,小相公跟我來罷。”

    老兵懶散地開門,帶他往茅廁的方向去。

    賈琮並非不知茅廁在哪,蓋因鄉試需要全程監視。

    ~~~~~

    監臨官、外簾官、提調官。

    都是維持考場秩序,總攬場規要務的。

    至公堂內。

    坐着幾個外簾官。

    監臨官董安摑一一吩咐另外幾個都司、守備、千戶、百戶的武官。

    雙手自然垂在膝上:“鎖貢考試,重中之重的便是防火!

    尤其時下秋日,天干物燥,荊棘、木柵最易走水。”

    “我大楚京師貢院,建於永樂年間。

    天順明英宗時期。

    貢院失火,燒死燒傷九十餘人。

    後大學士張居正建議改造爲磚石結構。

    才有今日的安然無恙。”

    “但防火依然是你等首要。

    廚房、牆外鞭炮爆竹、火石等等之類。

    爾等必要細心探訪,誰失職,本官惟誰是問!”

    “是!”

    一衆武官轟然叫響。

    吼得幾位外簾官一跳,大皺眉頭。

    然後武官們單膝跪地地軍禮起身,退後出去。

    這種場面,可讓府尹大人董安摑威嚴大增。

    “諸位閱卷官也需防範吶,防微杜漸。

    這謄錄、對讀,馬虎不得。”

    董安摑尊敬地朝北抱拳拱手,又忽然笑呵呵道。

    “科考乃國家掄才大典,我等儘量杜絕差錯,才不負於皇恩!”

    “董府尹說得是,我等先去取第一場墨卷。

    但有違反,絕不姑息。”

    外簾官們打着官腔,告辭。

    外簾是墨卷存放處,鄉試閱卷。

    不是考生的親筆手跡。

    必須經過謄錄、對讀。

    如此內簾官看筆跡,萬萬不會看出考生是誰。

    外簾,某間謄錄室。

    李書吏常年在西城御史衙門辦公書文。

    謄錄的字跡清秀,一經他手。

    上百考生的書法都一模一樣了。

    待得找到並且謄錄完賈琮的墨卷。

    李書吏摸摸墨卷糊名處的漿糊。

    他並不知道這一份是不是賈琮的。

    從袖中拿出一份山海書社印發的館閣體稿子。

    微微對照。

    他才敢肯定這份卷子一定是賈琮的,也是錢大人吩咐的那份。

    前後左右地看看。

    一屋子的謄錄、對讀人員,悄無聲息地忙工作。

    李書吏遲疑了一會兒,筆尖輕輕地寫上號數:貳貳壹。

    一個對讀人員過來檢查,鄉試第一場墨卷。

    按府來分。

    李書吏“巧合”地分到了順天府宛平縣謄錄。

    那對讀人員是墨卷審覈的第二關。

    他先逐字逐句地看看賈琮的墨卷。

    再看李書吏謄錄的硃卷,一字不差。

    不過多了編號而已。

    那對讀閒聊道:“咱天子腳下果然出大家。

    八股我不怎麼懂,不過墨卷的這一手字。

    比你我好多了。”

    李書吏擦擦額頭汗水,還好這對讀不知端倪。

    鬆了口氣道:“那是,人家畢竟是秀才。

    你我不過會寫幾個字罷了。”

    .......

    .......

    八月十三。

    鄉試第二場出場。

    八月十四。

    第三場進場。

    八月十五,命題出來。

    第三場考三篇時事政治策論。

    與此同時。

    外簾的第一場墨卷謄錄、對讀完畢。

    在董安摑派兵巡視下,外簾官進飛虹橋。

    移送內簾官,全程交接。

    不說一句話,外簾官退出。

    繼續吩咐謄錄、對讀第二場墨卷。

    內簾大堂。

    主考於朦朧、副主考徐有貞,首位並排而坐。

    十四位同考官也就是房官,下首左右分坐。

    於朦朧對於此次任務高興而又欣慰。

    抱着回報皇上信任的態度。

    他定要主持好。

    鄉試主考收一大批門生,也是不言而喻的。

    京畿道監察御史、直隸學政陳東生與他有過齟齬。

    而人稱“大楚第一神童”的賈琮。

    是陳東生門生。

    但他不打算在上面計較,秉公處理。

    “按府分派,你等同考官閱卷完畢。

    再薦來給我們主考、副主考,再定名次。”

    於朦朧掃視一圈,道:“落卷必須寫明批語。

    不然到時考生鬧事,誰擔罪責?

    各人負責的府縣,也要記錄好,到時好查。”

    “主考大人,那卑職定下順天府的。”錢西洪應聲。

    “卑職來天津府的...”

    “卑下來大名府吧......”

    “嗯。”

    於朦朧點頭:“各自就位吧。”

    錢西洪去了內簾順天府考卷房。

    果然見到編號“貳貳壹”的硃卷,一口氣讀完。

    錢西洪鈉罕道:“這筆力果然老到天成。

    放在縣府院算得上優異,可鄉試...你還遠呢!”

    “年輕就是年輕,年輕人需要挫折啊......

    嗯?

    佛時?

    貞觀?

    到底叫我找到了你的錯處。”

    錢西洪笑得顫顫巍巍,提起硃筆批閱道:“佛儒不分,三年再考。

    貞觀何現?太宗嗚呼!”

    嘩啦!

    錢西洪把賈琮的硃卷丟進紙簍,是爲落卷。

    書吏會在鄉試之後。

    把落榜的硃卷、墨卷對名,發還考生。

    第一場時文是最關鍵的。

    賈琮第一篇就被謫落,薦不到主考那裏。

    更遑論定名次。

    而後面兩場,僅作參考而已。

    八月十六考完,鄉試出場。

    秀才們歡呼雀躍地呼朋喚友。

    富裕的去筆筒衚衕、鯉魚衚衕、驢蹄子衚衕。

    貧窮的去南城天壇北清河廠、金魚池。

    那是本地土娼的集中地。

    不論富裕貧窮,放榜前的幾天。

    大家都不會回家。

    在這種忐忑不安、焦慮恐懼的情緒狀態下。

    尋個姐兒發泄發泄,最適合不過了。

    他們慶幸京師的姐兒質量雖比不上秦淮河。

    服務態度倒是好的。

    鄉試放榜多選在辰日、寅日。

    故稱龍虎榜。

    又因中秋桂花盛開,還叫桂花榜。

    “龍虎榜上拼龍虎。

    桂花樹下聞桂花。

    正是深秋好時節吶。”

    出了龍門、貢院大門。

    張冇才騷包地擺起了士雅之風,伸伸懶腰。

    “喂,你們去不去金魚池看‘金魚’?那兒的身價便宜!”

    “掃興,你這年紀,家裏不給你定親麼?”

    王浩板臉:“雖說秀才舉人流連煙花是常事。

    可巡城衙門是禁止的,再者。

    也會牽累了咱們山海盟的名聲。”

    “別跟我扯那些道學,我不稀罕。”

    張冇才無趣的擺了擺手,然後看向賈琮笑笑。

    “我明白了,景之還沒開過葷。

    你爲他辯護是吧?

    得了,你們不去,我自個兒去。”

    張冇才逛窯子去了。

    周六合失望地搖搖頭:“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賈琮:“……”

    “出來八九天了,我回家報個信。”

    賈琮拱手告別,想想又道:“也該儘儘地主之誼。

    出來我請客,你們挑地方。”

    “宴會酒令倒是煩了,不如到郊外觀光一番。

    京師逢七有集市、廟會。

    那日我從西門進京,遠遠瞧見一位帶髮修行的妙齡女子。

    模樣約莫是江南女子,纖腰細柳的。

    儀容舉止極是不凡。”

    王浩摺扇抵着下巴,悠然神往。

    “如此才是妙事,比張冇才那俗物好多了。

    該他後悔,就在西門牟尼院。”

    “帶髮修行?”

    周六合嘟囔道:“我們讀書人接近這類人,恐怕不妥吧?”

    “唉......”

    這回輪到王浩失望了,嗤之以鼻:“她是出家人,我們去祈福求神不好麼?

    卞玉京知道麼?

    人家也是出家人,照樣有風流佳話。”

    西門牟尼院?

    難道是......

    “隨便,水酒錢我出。”

    賈琮眼皮一挑,隱隱有了猜測。

    約定好後,三人作別。

    悶了八九天。

    甫一出來,似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

    東城,羅府。

    魏無知在羅敏家下榻,羅敏勝任六科之首的吏科。

    又是吏科的老大都給事中。

    大門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後院涼亭,石桌棋枰。

    舅甥二人對弈。

    羅敏執白子:“你的三場文章,我看過了。

    有徐侍郎引薦,必中無疑!

    解元也是有希望的。”

    魏無知呼吸急促,連忙平定心神。

    圍棋黑子走了幾步昏招:“慚愧,多賴舅舅教導。”

    貢院內簾。

    房官錢西洪薦上一篇首場時文。

    主考於朦朧唸完,叫副主考徐有貞看看。

    徐有貞小聲念道:

    “明聖訓之有常,而楚大夫又可記也。”

    諸位八股大佬十分明白。

    破題就開宗明義,破得很好。

    “聖訓”破“雅言”,“楚大夫”破“葉公”。

    以此可知這位考生熟知春秋歷史。

    歷史功底是不錯的。

    徐有貞唸到後二比:“夫雅言傳於東國。

    獲麟絕筆之後,自成文學之宗。

    而葉公來自南方,攘羊證父之讀。

    曾受聖人之教。”

    讀到末尾。

    “然而,夫子又不能無言而已矣!”

    而已矣!

    徐有貞嘴角的陰笑快速飛逝,恭敬道:“主考大人,我看來此篇可定解元。

    錢大人薦得好,依他那一房。

    此篇屬順天府,也是主考大人。

    府尹大人教化有功。”

    於朦朧猶豫道:“這名考生的五經題、策論審完,再定不遲。”

    副主考徐有貞、同考錢西洪等不反駁。

    等於朦朧看完這名考生的春秋題、策論。

    倒也中規中矩。

    不過首場着實出色。

    數日後。

    落榜的有百分之六十。

    順天府鄉試名額。

    皇帝欽定爲六百多,差不多二十取一。

    所有考官,幾乎都不知道考生名字。

    而定了上榜名次,這一天要當堂唱號。

    十六位考官匯聚一堂。

    鄉試龍虎榜分爲正榜、副榜。

    先寫正榜。

    正榜寫前六名,從第六名寫起。

    幾個書吏在主座之下,蹲在條案之後。

    一個書吏以硃卷對照墨卷,拆開糊名。

    一個書吏寫榜,唸完第六名亞魁。

    書吏又念。

    “第五名春秋經魁,順天府宛平縣,王浩!”

    “今科順天府人才濟濟,前五名就有錢大人引薦上來兩位。”

    “恭喜!恭喜!”

    房官、書吏們紛紛把紅蠟燭端到錢西紅桌子上。

    錢西洪笑得合不攏嘴。

    於朦朧、徐有貞對於大堂轟鬧,也是一笑。

    這是規制慣例,鄉試必有五經魁。

    選中經魁的房官,不僅有面子。

    也是那位經魁的座師。

    此後。

    錢西洪成爲王浩的座師了。

    書吏唸到第一名:“解元,順天府良鄉縣,魏無知!”

    而後鼓樂手、司儀簇擁着。

    一窩蜂似的去順天府衙門張榜。

    此時。

    於朦朧才皺眉問道:“那位大楚第一神童賈琮,怎麼榜上無名呢?”

    錢西洪老臉微笑,眼珠一轉:“大人,賈琮的硃卷。

    也是卑職批閱的,犯了佛教、用詞不當的忌諱。

    取爲落卷,不會出岔子的。”

    “嗯......”

    因爲錢西洪連連取中前五名的兩人,可謂慧眼識英雄。

    於朦朧便不想再看落卷了,道:“磨練磨練也好,少年人棱角太過。”

    徐有貞笑而不語。

    魏無知如果明年會試再中。

    他就是魏無知該感激的第一恩人。

    此等潛規則,魏無知哪有不好心報答的。

    話分兩頭。

    且說賈琮鄉試考完回家報信、請安一遍。

    情景也過於平淡,賈母都是不見。

    叫鴛鴦在門外回一聲“知道了”。

    東路賈赦那邊則是意興闌珊的。

    不過吩咐他等待放榜,倒是二叔賈政。

    顯得比賈赦更上心,請安時勉勵了幾句。

    還隱約提及今年全國官員考課。

    凡是和王子騰有瓜葛的,基本沒事。

    榮國府的人也不能說完全壞到了骨子裏。

    賈琮讀紅樓的印象中,賈政是賈府男性主人裏。

    唯一一個多次預示到家族危機的人。

    卻是有心無力、志大才疏。

    千金小姐、太太奶奶們。

    賈元春、秦可卿、王熙鳳、賈探春等。

    對於家族現狀,都是心裏明亮的。

    傳報了同年宴會之事,賈赦沒有不可的。

    賈琮便帶鐵牛、曹達華於西便門外下馬與王浩、周六合二人同進牟尼院。

    寺院較爲荒涼,香客稀少。

    回想就在這條街道同秦鍾一起去宛平、固安。

    也是在這裏第一次與周六合見面。

    兩人說起,才是這兩年的事情。

    卻宛若夢幻。

    人生之際遇緣合,奇妙如斯。

    三開間的殘柱支撐起大殿。

    賈琮才步入外門。

    三人忽見一進牆邊紅梅樹下。

    一名十七八歲的水田衣女子,執鋤挖坑。

    埋下四五個鬼臉青的瓷壇。

    女子身姿綽約,側臉雪膚。

    身在佛家寺院,穿有道家風韻的水田衣。

    本就很怪異了。

    賈琮回首,發現王浩、周六合都瞧得呆滯了。

    當朝乾德皇帝雖然信佛禮佛,卻不向全天下公開。

    因此天下爭相建造寺院、迎合乾隆爺的情況並未出現。

    大楚的農民更喜磕頭燒香於對他們土地有保佑的各種地方神明。

    佛、道儘管影響深遠。

    牟尼院卻是香客寥寥。

    自打與師父進京。

    妙玉在蘇州玄墓山蟠香寺內埋了多年的雨水也一併帶着北上了。

    和寺院名僧一樣。

    她對喝茶甚是講究。

    採集雨水時的方位、裝的瓷器、埋的地點。

    無不精挑細選。

    但有一點兒不乾淨,她就不要。

    牟尼院是他們師徒的下榻租賃之所。

    妙玉因是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出身。

    自小得病買了替身皆不中用。

    不得已自己出家。

    後來家道中落,但她也小有餘財。

    身邊養着婆子、丫頭。

    所謂“替身”。

    是封建迷信常有的一種人:自個兒得病,買個人代替自己出家。

    以求去病消災,謂之替身。

    賈府家廟鐵檻寺的張道士。

    就是第二代榮國公賈源的替身。

    替身,只有富貴人家買得起。

    妙玉埋好雨水轉身,長髮披肩。

    儘管綾羅綢緞拼湊起來的水田衣是寬大的。

    但秋風拂動間,亦可大略估測她身姿粗細。

    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約曼妙。

    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一雙薄脣抿着。

    令人不禁感嘆!

    這破廟虧待了美人——除了牆角的紅梅稍有增色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