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教坊司、救尤氏!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6610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官府之所以不管太行山的強盜。
一是因爲強盜勢力不大,搶完就躲起來了。
他們只爲財,也不扯口號要造反。
二是則是人數不多。
太行山易守難攻,爲幾個毛賊不划算打。
狼牙山五壯士能幹掉上百鬼子。
就知道太行山多難打了。
狼牙山是太行山北部餘脈。
至於螞螂手。
是古代與兩廣狼兵齊名的河北本土兵種。
編制內的人,不好請吶。
封完銀子。
賈琮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們。
鐵牛趕忙跪下來,曹達華遲疑一會也拍胸脯保證。
“琮三爺放心,俺榮辱繫於小爺一身。
若有背叛,天打雷劈,百死莫贖!”
“我知你心性,否則當初也不會收下你,無需發這種重誓。”
賈琮滿意地揮了揮手,曹達華這山東大漢收拾包裹。
連夜偷偷出門了,西府的守門奴才。
只要用幾兩銀子賄賂,他們就不會說出去。
潘又安、司棋也是這樣才能在大觀園偷情的。
忙完此事。
晴雯進來狐疑地左右瞧瞧,開口道:“四姑娘來了,好像哭過呢。”
賈琮揉了揉額頭,感覺有些疲憊。
真他娘傷腦筋啊!
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又牽扯出來一大堆小麻煩!
賈惜春左右雙肩編兩條小辮。
身穿粉色亮緞上襦、紅紗裙。
往日睜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此時卻哀然浮上一抹憂傷。
自她有生以來。
父親(賈敬)便去了都外玄真觀尋仙問道。
煉氣築基結丹元嬰,哥哥賈珍、嫂嫂尤氏。
因爲她自小被接過去西府與姐姐們同住。
幾乎懶得過來問,可他們被問罪。
卻是給了她濃重的陰影。
說到底是一家人,血脈相連。
賈琮與四妹妹交談一陣書畫。
儘量扯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賈珍的死局,是源於自己主導了這一切導致。
但賈琮不後悔,哪怕重來一次,他也還會這麼做。
如果不這麼做。
賈惜春的結局也不會更好,寧國府的所作所爲。
只會讓深明危機的賈惜春明哲保身、無情無義。
最終像賈敬一樣,出家避禍。
兩者也說不上哪一種更好一些。
賈珍、賈蓉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在賈琮看來,二人死不足惜。
賈惜春無情性格的形成,正是由於這種家庭環境。
若想要改變惜春。
除了多加關愛、交流之外,別無二途。
其實在古代。
無父母管教也有好處。
特別像惜春、黛玉這種千金,不愁吃穿。
而像賈寶玉、賈蓉,有父親或者母親剝奪人權。
其實是一種受罪。
賈琮這一世有父親、名義上的嫡母。
又哪裏談得上愛之一字呢?
愛,從來不會無緣無故。
賈琮從來不會矯情地糾結在親情、友情、愛情的“愛”上。
這或許是經歷過、漂泊過而更注重實際。
事若求全何所樂。
古今之世又哪有完美的東西。
美玉有瑕,是缺憾美。
失去了背靠的大樹,至少還有土壤啊。
“這張畫好了?四妹妹果真有作畫的天資。”
賈琮誇讚,他不過教了些惜春素描的理論。
這小姑娘果真畫得出來。
“嗯,還是多虧了琮哥哥的奇思妙想。
原來作畫有千萬法門,竟有古人想不到的。
這種炭筆作畫,比各種毛筆、排筆簡單多了。”
賈惜春說起自身擅長,眼睛一亮。
古代作畫不是拿一支毛筆蘸了墨汁完事。
其實繁瑣得要死。
要畫出好畫來,就很費銀子。
筆、墨、紙有很多講究。
惜春後來畫大觀園,寶釵開出單子。
僅僅是排筆,就有五十多種。
炭筆古人也是用的,古人作畫之前。
一般使用炭筆描摹大概輪廓,也就是打草稿。
所以賈琮提出素描,惜春不覺得多麼怪異。
只是認爲哥哥的才華深不可測。
“千萬法門?”
賈琮失笑道:“四妹妹不會又看了佛經?”
“閨中悶得無趣時,倒也看看,老太太。
太太都常教人抄佛經的,怎會不知?
《楞嚴經》背得下來《金剛經》也看過一些。
水月庵的智能兒常和我說呢......”
一談起這個,賈惜春便津津有味。
《楞嚴經》是佛門日常唸誦。
前幾段朗朗上口,背下來也不難。
賈琮撇撇嘴,有些無語。
惜春悠然神往,不知背的是哪一本。
“惟願世間萬物。
凡受身心之折磨者。
皆可獲無盡之幸福與歡樂......”
賈琮想了想,尋思道:“也不止是佛教,西洋有一個教和你說得一樣。
要愛你的敵人,要善待那些怨恨你的人。
要讚美那些詛咒你的人,要祝福那些痛罵你的人......
如果你希望別人怎樣對你,你就要怎樣對他。”
沒搭理小姑娘愈發泛起光彩的眼神兒。
賈琮繼續說道:“盡信書,不如無書,看得進去不是最好的。
難得的是跳得出來,不要受那些話蠱惑了。”
聞言至此,賈惜春好像得到綸音一般默記。
門口賈迎春笑道:“你看他兩個在談什麼,什麼教也說來我們聽聽。”
賈琮道:“是基督教。”
大明有不少天主教徒,大楚也有西洋傳教士。
因此賈琮所說倒不是怪異的事。
只不過這些閨閣小姐不得在外見聞。
聽得新奇罷了。
這番三言兩語地拉扯下來。
賈惜春再也沒去想哥哥嫂嫂的事了。
三春坐了一會。
賈探春拿賈琮貼紙看:“琮三哥的館閣體,不如我寫得好。”
探春愛好書法。
賈琮應聲道:“你只攻一樣,我還要看書背書。
以己之長,比彼之短,可不光彩。”
迎春抿脣笑了笑,探春聽後很不服氣,感嘆道。
“下月琮三哥會選上秋闈鄉試嗎?
要是男兒身,我也想考八股,出人頭地。
爲什麼我們女兒家就不能考呢?”
賈琮聞言撓了撓頭。
一向言辭犀利的他,這會兒倒有些無言以對。
迎春眨了眨眼,站出來解圍道:“三妹妹是怨你去年告發了璉二嫂子。
告發她原本不幹我們的事,但璉嫂子不管家了。
珠大嫂子和三妹妹自是忙不過來。
況且三妹妹未及笄,還小呢。”
“你們談,我去秦老師家。”
賈琮一陣頭皮發麻,選擇三十六計走爲上。
和女人講道理,扯不清的。
......
......
賈琮借出府遊學之故,又帶上鐵牛跑出去了。
將近兩年陸陸續續的事情和人。
異世靈魂的恐懼不安。
在如刀歲月的滌盪中磨平。
演樂衚衕、本司衚衕、勾欄衚衕。
粉子衚衕的琴聲、曲聲,似乎是爲他唱的。
整座東四牌樓陶醉在樂聲中。
南北衚衕皆是一片靡糜之音。
富家公子、趕考秀才以至達官貴人匯聚於此。
千金買笑、醉生夢死。
“女兒愁,媽媽打罵何時休!”
“女兒悲,將來終身指靠誰?”
“女兒喜,情郎不合還家裏......”
“琮三爺,我要跟進去麼?”
鐵牛站在教坊司門外。
主僕二人都戴了帽子、穿黑色披風。
帽子圍到耳朵下面,一張臉也圍得嚴嚴實實。
於此進出的人。
有很多是他們這種打扮,做人留一線。
有些官員認爲去教坊司玩人家妻女缺德。
也有的好這一口,不想讓人知道。
偷偷摸摸地過來,其中不乏六部九卿官員。
賈琮大楚第一神童地聲名在外。
自然也不想被人認出。
“你就別進去了,我自己去找。”
“琮三爺,珍大奶奶年紀尚輕。
模樣兒很是豔麗,沒準還真有人搶。
咱們又沒有刑部贖籍文書,怎麼辦呢?”
鐵牛欲言又止道。
“廢這些話做什麼,走一步看一步了,我進去了。”
賈琮鬼鬼祟祟地走進教坊司大門。
目不斜視,他雖然身高不夠。
但客人也有矮子,蒙了臉面,倒是好辦事。
步入教坊司正大門,甬道人羣熙熙攘攘。
賈琮繫緊披風、帽子、蒙面黑布。
倒像夜黑風高的強盜。
然而他這副模樣並未遭受阻攔。
有好多人的打扮與他類似。
教坊司是官辦場所,合法經營。
並非僅僅賣身亦或者賣藝。
宮廷禮樂時常召喚教坊司的優異女子演奏。
此乃教坊司興辦之初衷。
因是官營。
首先就無人敢騷擾、鬧事。
其次出入必有所憑證,這是民間的煙花場所少有的特權。
又因來往官員往往隱匿身份、藏頭露尾。
門房便一概只收門檻費、開牌票。
所以也有不少富商大賈混進來。
教坊司女子價格不低,不是富人也不會來。
賈琮也是花了銀子才得以進去。
古時無論官方衙門,還是大家族辦事。
一律有開牌、票的習慣。
大門一側交十兩銀子得票又進二進大門之前拿票換對牌。
出來留下牌票,才能走人,管理極其嚴格。
“花了十兩銀子,我連個母的都沒見着!”
有不少客人與賈琮一般心理。
官營的行業。
國企?
果然是坑錢啊。
但當他們見到正大門、二進大門皆有威風凜凜的守衛之時。
誰也不敢公然抱怨了。
充進教坊司的都是犯罪官家的妻子、侍妾、女兒。
那容貌、氣質、模樣、身份,天下找不到第二個。
雖說秦淮河的女人出名。
專門爲吸引士大夫而培養。
某些方面比富家千金都規範。
但煙花終究是煙花,身份低賤。
教坊司的女人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有過高貴身份。
這種刺激、滿足感何處可尋?
來此之人,誰會缺幾百兩?
四盞大油燈在院子四角亮得明晃晃的。
樓上樓下的琴簫聲、歌聲縈繞徘徊。
似此星辰非昨夜,別有一番悽切婉轉。
二進門口豎立四棵銅澆大柱。
教坊司的顧司正面西而坐。
身邊除了本司守衛之外。
尚有經歷、照磨、檢校等文職小官。
眼見不少人簇擁在臺階下竊竊私語。
賈琮便也縮在黑袍之中,兩手圍緊全身。
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無懼。
領了牌票。
正匆匆前走,忽然同樣一個黑袍人撞到了他。
賈琮眉頭一皺。
對面黑袍傳來略顯蒼老的聲音:“對不住,兄臺是哪個部門的?”
賈琮眼珠一轉:“哪個部門不好說,倒是和掄才大典有關。”
掄才大典就是國家高級考試。
賈琮說的倒是實話,可卻含糊不清。
這位不知名官員認爲他是主考官了。
鄉試、會試主考。
一般人可勝任不了。
那人拱手道:“失敬!我等公平競爭吧!”
“公平競爭個吊啊,誰和你們爭風吃醋,小爺是來辦正事的。”
賈琮心裏腹誹。
那人也在嘀咕:“這個和掄才大典有關的人,怎麼這麼矮呢?
這樣短小的身版,到底是誰?”
十二歲的賈琮,身高已然大於同齡人了。
但和成年男子比起來,差距也很明顯。
涌進人羣時。
賈琮還不得不踮起腳尖,豎直耳朵聽着。
與他同行的黑袍人不禁好笑揶揄起來。
“這矮個子能親到女人的嘴麼?
估計只能夠着脖子吧.....嘿嘿。”
這老頭調侃的笑聲甚是放蕩。
此時顧司正已經站起來了。
於青石臺階悠然踱步,身穿官服,眉飛色舞道。
“想必諸位也有所耳聞了,日前本司新增了幾位美人。
是原來寧國府三品威烈將軍賈珍的妻子、侍妾。
其中還有監生賈蓉的妻子......這位尤氏,成熟嫵媚。
離四十還遠,她本是以妾扶正補填房的。
姿色毋庸置疑......”
顧司正不遺餘力地讚美。
是要客人競價,他好賺錢而已。
人羣中的賈琮。
便聽到一陣騷動聲、交流聲。
實打實說。
以賈琮的所見所聞。
尤氏也真是美豔,娶妻娶德、娶妾娶色。
尤氏本來是以妾扶正爲填房,容貌自是不差。
三十來歲的蜜桃年紀,堪稱極品。
但以古時女子十四五嫁人,確是黃花。
因此估計競價不會很高。
這些富人要買什麼美女沒有?
他們就是尋求玩玩貴族女人的刺激。
成功調動客人的氣氛。
顧司正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諸位來賓,除了這美豔的尤氏,胡氏。
還有偕鸞、佩鳳、文花......個個年輕貌美。
都是能歌善舞之輩呀,想必大家心裏有數。
本司就不多說了,尤氏底價五百兩。
其餘底價三百兩,價高者得。
上不封頂!開始競價!”
“五百五十兩!”
“我出六百兩!只爲嚐個新鮮!”
“……”
賈琮揉了揉眼睛,皺着眉頭,臉色稍顯難看。
五百兩?
太高了吧?
沒帶那麼多錢啊!
要是讓尤氏被人搶走,可怎麼辦?
草,這事鬧得......
“賈公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耳邊。
賈琮一驚。
怎會有人認出自己?
偏頭望去,左方傳出聲源之人正是繡衣衛千戶徐彪。
徐彪在教坊司一直大名鼎鼎。
他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進來。
原來是他。
看清出聲之人,賈琮心裏一鬆。
徐彪是最厲害的那一層繡衣衛,不僅身手、掌刑方面厲害。
認人也是一等一的,他見過賈琮多次。
從賈琮的眼神、舉動、氣味,便能認出是他了。
賈琮掩飾尷尬神色,乾咳道:“千戶大人也在?幸會!幸會!”
徐彪微微莞爾。
他在左方,賈琮居中。
右方那個就是與賈琮碰撞過的官員。
這人見到徐彪,故意轉過蒙面的臉。
徐彪絲毫不留情道:“趙郎中!幸會!幸會啊!”
原來此人是刑部郎中趙懷中。
當初還和徐彪一起去過東府,兩人似乎談不攏。
徐彪這一叫出,周圍之人紛紛盯了趙懷中一眼。
心照不宣地一笑,趙懷中那個恨啊。
這回老臉都丟光了!
趙懷中扯着嘴皮,訕訕道:“幸會!幸會啊!”
徐彪升爲千戶,近來甚得皇上寵信。
趙懷中便不敢得罪他了。
此人也是道貌岸然、裝腔作勢之輩。
並非什麼正人君子。
“公子是準備爭令嫂尤氏嗎?怕是爭不過了。”
徐彪小聲道:“今兒忠順親王府的長府官來了。”
話音剛落。
果然前列有位黑袍人開價道:“我出八百兩。
在下乃親王府長府,諸位給個面子!”
此言一出,人羣頓時安靜了,誰敢跟他爭?
賈琮眉頭緊皺,臉色愈發陰沉。
親王府的人都這麼不要臉麼?
徐彪趁機道:“賈公子,在下這裏倒是有辦法,不過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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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教坊司三進繡樓,屏風書畫俱全。
古色古香的韻味,中有一張八仙圓桌。
兩面矮幾,前門後窗所見全是本司院子花坪。
宛若鑲嵌在門窗裏。
外面衚衕的嘈雜喧譁被近處的絲竹管弦沖淡。
內裏暗有幽香。
賈琮端坐矮幾,尤氏坐牀上。
他們一開始誰都久久不說話。
這局面是賈琮親自營造又親自來補救。
賈珍、賈蓉設局之時。
尤氏亦在旁,她更不知如何開口了。
包辦婚姻之下。
夫妻感情漸漸好起來的例子不少。
不過她並不在此列。
尤氏原本爲妾,後爲填房。
她與賈珍相處不算差,但也不好。
相敬如賓、恪守本分罷了。
賈珍也並非完全不給她面子,彼此是能尊敬的。
時日一久,而她也漸漸適應了貴婦的生活。
雖比不上大家千金琴棋書畫俱全。
打理內外倒還有大婦風範。
“勞得琮兄弟過來探望。”
氣氛沉默了半響,尤氏先開口道,秋眸無神地斜視窗外。
“珍大嫂子應該很怪我這始作俑者的堂弟才是。”
賈琮語氣平靜,苦笑道:“我自問不是啥好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即便沒有我從中作梗。
我相信你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與其讓珍大哥連累全族,我寧願讓他去死。
你也該明白他的所作所爲......
這是事實,若是沒有我。
秦氏想必很快香消玉殞,而你也無能爲力。”
“其實......我不怎麼怪你。”
尤氏起身過來倒茶,綻放出豔麗的笑容:“填房、誥命,長房夫人的一切身份地位。
的確是你害了我,才丟掉的。
但誠如你方纔所說,縱使沒有你做這些事。
珍大爺咎由自取,問罪是遲早的事。
不過是垂死掙扎、多享一兩年清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