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尤氏姐妹上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5285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寧府早削了爵、脫了宗,賈蓉這廝小小監生。
安敢議政,此乃僭越。
內外大小臣工中官,無不由朕乾綱獨斷!
着國子監除籍!繡衣衛論罪來說!”
乾德皇帝怒不可遏,舊派臣黨不解新政也就罷了。
怎麼一點吉壤小事,你們都要來踐踏朕?
以爲太上皇尚在,真當朕不敢動你勳貴結黨?
賈蓉的第一封奏摺。
是恭敬地承認大宗一支的罪孽。
並從先祖勞苦功高方面來說,希望皇上稍動惻隱之心。
第二封是臨時遞上來,高明在沒有攻擊誰。
就指出秦業在皇莊附近胡亂施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說秦業亂來。
然而。
秦業是乾德皇帝私下裏親自派的。
正是第二封奏摺。
徹底地把賈珍、賈蓉父子打進了深淵。
這幾日賈琮還在秦府看書寫字、磨練八股試帖詩。
秦業走時留下了題目。
宛平縣學有月考、季考!
賈琮雖是掛名,不進縣學,爲堵人口舌。
月考季考他都到孔廟參加過了。
月考、季考由教諭、訓導出題、監考。
如果只出錢賄賂。
不是死板的教諭訓導,也是能輕鬆過關的。
歲考、科考才是關係重大。
和院試差不多,由學政坐鎮把關。
在封建社會,學政這職位雖有人羨慕。
怎麼說也是三品孔雀補服。
省教育廳廳長,可以拉攏不少門生。
但學政是最不保險的官位,不說烏紗帽。
小命都可能隨時丟掉。
賄賂、泄題、不公等等,一經查證。
事情太大的話,學政是要殺頭的。
而被考生弄得回家種田的學政,也不在少數。
因此,陳學臺也不會公然出岔子。
賈琮的時文必須過關。
因爲他是院試案首,歲考、科考不好看。
說明陳東生有眼無珠,這口子必須堵死。
歲考是重新排定秀才等級的考試。
分爲六等,一等廩膳生。
二等增廣生、三等附生。
五六等會有警告、處罰。
歲考不過。
革除功名。
“廩”是國家倉庫的意思。
賈琮現在是宛平縣學一等廩膳生。
成績優異,領政府補貼。
科考說簡單點,是鄉試之前的選拔賽。
全國的秀才有多少?
四五十萬都是往小了說!
他們各自往所在戶籍省城參加鄉試。
這麼多人,都能參加嗎?
並不是。
必須經過學政科考選拔,卡掉大部分人。
也就是說,不是所有秀才都能參加鄉試的。
《儒林外史》的周進,背景是明朝。
周進來到國子監門外大哭。
遇到好心人幫他捐了監生,才能參加鄉試。
科舉和現代各級考試一樣。
充滿了無盡的艱難、心酸。
那種心酸,只有當事人最能體味。
賈琮雖然中了秀才。
但誰也不能肯定他必過鄉會殿,。
傷仲永的故事,是多少古人真實的血淚寫照。
三日後。
徐彪便服過來秦府書房:“賈公子是否考慮過豫親王的事?
你其實見過他了,若公子今歲這一科不中。
王爺說也能以秀才之身,入國子監當優監。
等下一科再說。”
“再說吧,我終究年齡小些。”
賈琮知道這是徐彪交好他的樞紐,遂轉過話題道。
“千戶大人可叫兵馬司、兵杖局運作過了?”
(兵杖局)屬於內宮二十四衙門的十二監八局四司之一。
徐彪升了副千戶,正是皇帝親信耳目。
繡衣衛直接對皇帝負責,所以徐彪今日的手腳比以前廣了。
大楚爲杜絕北明朝的太監專權現。
東廠、西廠、內廠全部革除。
錦衣衛也不歸太監管。
老大仇斌也是勳臣,一等輕車都尉。
女兒入宮,是國丈。
何止是兵杖局。
巾帽局、針工局也有人栽贓了。
萬歲爺只叫繡衣衛論罪,這功勞沒人和我搶。
“賈珍賈蓉二人,這回插翅難逃!”
徐彪暗自獰笑:“我現在就帶人去抄家。”
賈瓊面色無半點喜意:“我跟大人一同去看看。”
繡衣衛查抄、論罪賈珍賈蓉一房。
此事不經邸報明發。
是以賈政並未事先得知。
但一個繡衣衛千戶帶頭。
數十個繡衣衛總旗、小旗、校尉、力士。
風風火火開進寧榮二府後街。
這麼大陣仗!
早已經買辦的奴才傳回榮國府。
闔府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西路榮慶堂。
請安的賈赦、邢夫人、王夫人。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賈母有些慌了神兒:“珍哥兒究竟又犯了何事?
惹得我不痛快,璉兒,你帶人去打探。
但有消息,再回報給我,唉......”
“是,老祖宗。”
賈璉淡淡瞥了一眼王熙鳳。
王熙鳳壓下急切之意,心裏有鬼。
不免擔心賈珍、賈蓉牽累自己。
黛玉、寶釵、李紈、三春竊竊私語。
賈惜春小手顫抖地捏緊裙角,面色煞白,小臉惶恐。
........
寧榮二府後街廊下。
賈璉、賈薔帶人過來時。
竟發現賈琮、賈芸也在。
賈琮安靜地跟在領頭千戶徐彪身後,仰頭伸長脖子往前看。
只見院子中心。
堆滿了金銀財寶、珍珠首飾、瓷器珍玩。
再一細看之下。
竟然還有鬥牛服、坐蟒服、火槍、火藥。
賈璉行色慌張地過來行禮。
他有五品同知頭銜,但副千戶是從四品。
賈璉看到了賈珍、賈蓉被拷上了枷號,低着頭跪在前方。
尤氏、銀蝶等女眷。
則被人拿一條繩子圈在院子右方一片場地。
衆女提帕抹淚,此番悽景。
頓時牽動了那份族兄以往的交情。
賈璉心中一痛:“千戶大人,族兄一房到底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
徐彪微擡下巴,居高臨下地看向他,冷笑道:“論罪還有些時日。
不過同知大人看看,這是什麼?
鬥牛服!坐蟒服!
這是皇上賞賜才能穿的,安能私制?
火槍、火藥一概由有司衙門嚴禁控制。
你們想幹什麼?是想造反嗎?”
造反!這個帽子可沒人敢戴。
賈璉、賈薔二人悚然變色,賈璉連忙否認。
他們二人是與賈珍賈蓉最親近的族人了。
賈珍惡事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可能沒有罪名。
在他們看來,這沒什麼。
哪個勳貴家族沒點仗勢欺人的勾當?
私制鬥牛服、坐蟒服,屬於僭越。
這屬於皇家賞賜才能穿、縫製。
是一種很高的榮譽。
畢竟一族各房。
誰也不能完全瞭解彼此的私事。
這一件事,賈璉、賈薔也不敢肯定。
是賈珍自己這麼幹,還是有人栽贓陷害的。
實際上。
在衣服、轎子、儀仗上面僭越的事情。
是屢禁不止、常見的情況。
比如商人地位低下,不能穿絲綢。
但他們不是能回到家裏偷偷摸摸地穿嗎?
邊遠省份,在家穿龍袍,不告發也沒事。
這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私藏火槍、火藥。
則又牽扯到“走私”,罪名愈發大了。
繡衣衛想栽贓,奉承皇帝拿你,還不容易麼?
賈薔屬嫡系,從小由賈珍養大。
算是視賈珍如父,心感悲慼。
但涉及抄家論罪一事,他自然又生恐危及自身。
賈珍哀求、可憐巴巴的眼光望他。
賈薔刻意躲閃開去:“千戶大人,這一家抄家論罪。
畢竟同宗,可有牽連呢?”
這是來者最關心的事。
賈璉、賈芸,皆豎直耳朵聽着。
“本差不敢打包票,但抄家不是滅族。
你們過慮了!
賈珍、賈蓉忤逆聖上,斷不會輕處。
他們這一房,不是有位進士老爺賈敬嗎?”
徐彪倨傲地說道,他這一生早已雙手血腥。
作爲皇帝的工具,多次代行抄家了。
賈璉心頭一跳,急忙開脫:“這一位進士老爺出家修行多年。
屬空門中人,不在世俗,按例不應論罪。”
“那就成,也省得我們多跑一趟。”
徐彪自顧說完。
賈璉又猶豫道:“只是,這一房有一位小姐在西府,不知......”
賈琮掃了眼右方場地的尤氏。
尤氏身材屬於嬌小玲瓏型,一直在哭泣。
還有佩鳳、偕鸞、文花、婆子媳婦。
右邊有小廝奴才們。
徐彪也大致看了眼這些女人們,心腸忽硬忽軟。
沒由來得,忽然想起教坊司的那個朱幽容。
頓時有些不耐煩道:“這我不清楚,總要案卷定了下來才知道。
說不定聖上皇恩浩蕩,那位小姐不在此列。
至於夫人女眷們,一律充進教坊司!
奴才一律發賣!
好了。
閒雜人等退開不要擾亂皇差公務!”
擔憂一落,賈璉悲痛之餘,色心又起。
戀戀不捨地瞧着鮑二家的。
到時候把她買出來玩一玩也好
賈珍悲痛欲絕,悔不當初。
他沒想到,此時此刻。
賈璉、賈薔最關心的,不是他性命。
而是會不會連累他們。
但對賈琮的怨恨毒意,未曾減少半分,反而愈發生焰。
他至此不明白賈琮怎麼做到的!
賈琮望着場中一應女眷。
那份自覺可笑的憐憫之心,終化爲一道暗歎。
享受這份富貴的同時,她們也該承擔背後的利害。
鬥倒賈珍、賈蓉,終成定局。
但對他來說,這還不算完!
榮國府沒人能猜到,賈琮又在暗地操縱了一場陰謀。
這場陰謀導致了賈珍一房的萬劫不復。
得到消息後。
賈母王夫人大鬆一口氣。
許多人並未對此事生出多少憐憫。
倒是賈母又不開心了一陣子,推掉各種宴會。
賈政朝北直呼:“皇恩浩蕩老淚縱橫。”
也不知是感激涕零沒有牽涉西府,
還是傷感於侄兒賈珍的論罪。
在此事刺激之下,榮國府愈發縱情享樂。
揮霍無度,尤其以賈赦、賈母爲最。
賈琮去東路院,給賈赦、中路榮禧堂東賈政。
西路賈母三處分別請安過,才回中路小院書房。
這幾日。
秦業、陳東生、沈郜、劉華各有致信。
督促他不可懈怠八股、試帖詩。
還叫溫習四書五經之外,多多研習經史子集、唐宋八大家古文。
八股文的基本功是四書五經。
但它包羅萬象,僅僅讀經書,不會成爲大家。
如此,賈琮的日子又重新忙活枯燥起來。
匪鑑閣書房。
賈琮唯一有些過意不去的是珍大嫂子尤氏。
至於賈珍的奴才輩,本就暗殺過他。
他不會憐憫,尤氏受了無妄之災。
相比於王熙鳳,尤氏不是壞人。
然此事他預料到過尤氏不是死罪。
縱然充進教坊司。
他也能想辦法救一救,多此一舉嗎?
並不是,賈琮記仇、也記恩。
起碼尤氏當初對他還算不錯。
“琮三爺,今兒倒是有一件怪事。
珍大奶奶的兩位妹子來了。
我把人請到堂屋侯着,說是要見一見你。”
晴雯一臉奇怪地進來回話。
尤二姐?
尤三姐?
這兩個尤物怎麼來了?
賈琮眉頭微皺,心中已然猜測到了原因。
“唔,知道了,我去看看。”
小紅奉茶、秋桐呈上瓜果點心。
賈琮、尤二姐、尤三姐分賓主而坐。
秋桐看向二尤的眼神,帶有毫不掩飾的鄙夷。
尤二姐、尤三姐與賈珍、賈蓉父子之間的風言風語。
她們這些下人丫頭多少都聽過一點。
不過很多丫頭明白“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不亂說罷了。
二尤與尤氏不是親姐妹,她們是尤老娘親生。
尤老娘前夫死後,帶她們再嫁尤氏父親。
尤氏父親也死了,尤家不是富貴人家。
尤老娘、二尤的生活,全靠尤氏接濟。
這也是二尤屈服在賈珍胯下的主要原因。
見識過寧國府的富貴、奢侈排場。
尤二姐便看不上張華那個窮小子了。
張華、尤二姐的指腹爲婚。
是尤老娘前夫、張華父親訂下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賈琮打量幾眼二尤,二女都是妙齡芳華。
尤二姐月白長襖,柔情似水。
尤三姐腰肢苗條,桃紅撒花襖,桃花眼。
紅樓中,賈寶玉承認與二尤“廝混過”。
並且嘖嘖稱讚二尤是“一對尤物”。
也不知大臉寶對她們幹了什麼......
方能作出如此評價?
尤氏姐妹之所以在賈珍論罪後。
來找的第一個人是賈琮。
是大姐尤氏的提醒,賈琮有秀才功名。
聰明、會辦事,或許有一絲希望能救她。
儘管尤氏知道一點賈琮與賈珍的仇怨。
可現下也是找不到別的救星了。
三人以前在東府見過幾面的。
只不過沒有深談,因此交流倒不唐突。
很快由尤氏的親戚關係出發,說了些客氣話。
直到晴雯、小紅、秋桐退出去。
尤二姐抿了抿紅脣,捋捋耳邊髮絲,才說明來意。
“琮哥兒,我託大從大姐那邊的關係,攀你一聲兄弟。
去年你還不像今年這般身量、沉穩。
常去東府會芳園練箭,說來咱們也是不陌生的。”
二尤並不知道是賈琮鬥倒了賈珍。
賈珍也未把此事告訴她們。
否則有沒有這相求,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