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有始有終......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5066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我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

    賈珍臉色一沉,低吼道:“潢海鐵網山這地兒,狩獵的僅僅是咱們嗎?

    另一方還有繡衣衛提督仇都尉的公子。

    神武將軍公子馮紫英、步軍統領衙門楊提督的公子。

    這幾位的脾性你們難道不知道?

    他們個個都是衙內、得理不饒人,沒理還要欺人!

    我們這邊還有呆霸王薛蟠這個蠢貨。

    他是打死過人的。

    這麼混亂的狩獵,死人了。

    最有嫌疑的不是咱們!”

    賈蓉幫着父親說話:“不錯,你們這些天殺的奴才。

    不想想我們在寧國府當家做主時的恩惠了嗎?

    焦大那樣的脾性,我們何曾虧待過他?

    只要能射死賈琮,一人賞一千兩!”

    焦大敢當衆謾罵主子,後來也沒事。

    賈探春治理大觀園又提過,焦大那時都活得好好的。

    究其根本的原因。

    是焦大救過寧國公賈演,老資格了。

    寧國府不想擔“忘恩負義”的名聲。

    這時賈珍、賈蓉雖然搬出寧府。

    私底下的錢財卻不少。

    因此尚且能夠籠絡幾個奴才。

    聽主子這般說,俞祿、喜兒雖迫於無奈。

    但又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利索地躍馬下來,藏身於叢林,張弓搭箭。

    喜兒咒罵道:“等幹完了這一筆,你我乾脆逃出京城。

    我看這兩位爺不能長久!”

    “先做完了再說。”

    俞祿遠遠觀看,皇莊外的石碑雕刻鑲金嵌銀。

    字體很大。

    約莫是;“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

    賈家沒少做法事、抄佛經。

    俞祿知道這是雕刻出來的《楞嚴經》

    只是他們爲誰修建?

    賈瓊又爲何偏偏往這邊跑?

    俞祿眉頭緊鎖,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賈琮、鐵牛、曹達華、秦海於吉壤外徘徊轉悠。

    看那模樣似乎在高談闊論,也不見他們打獵。

    距離灌木叢的藏身距離,約莫數丈遠。

    喜兒原本已經瞄好了準頭。

    可曹達華那六尺高的大個子,還身寬體胖。

    不知得了啥病,老是在賈琮周圍轉悠。

    繞成一個圈,活脫脫一擋箭牌。

    捱了幾分鐘。

    喜兒等得手都酸了,正正帽子,氣得幾乎甩掉弓箭。

    俞祿年紀大,較爲老成一些。

    遞過自己手中的弩箭:“喜兒,不如用連環弩怎麼樣?少費點力氣?”

    “我沒用過弩箭,連環弩射程遠麼?怕遠了沒衝力。”

    喜兒摸摸連環弩,趕巧有一隻傻狍子。

    一隻小野貓,跳躍在賈琮附近的淤泥草叢。

    “我估摸可行,說書的不是說,諸葛亮也用過連環弩嗎?

    娘的,要是有火槍就好了。

    一槍完事!用得着這麼費神!”

    俞祿於東府耳濡目染,可是聽過北明、楚初火器的威名。

    北明單是火槍類型,就有數十種。

    三大京營之一的神機營專門裝備火器。

    不過,火器達不到全軍裝備的程度。

    而是冷兵器、熱兵器相結合。

    而且因工業受限,還經常炸膛。

    大楚聖祖高皇帝凌霄平定天下以後。

    嚴厲監控火器,收歸國庫。

    就連四王八公家裏。

    都不允許私藏火器、火藥,違者重處。

    並實行海禁,閉關鎖國。

    人們所熟知的閉關鎖國政策是“清朝”。

    實際上,朱元璋那個放牛娃就開始這麼幹了。

    “嗖!嗖!嗖!”

    三支連環弩箭矢,接二連三地射擊出去。

    也不知弩箭本身擺放久了,還是喜兒用得不熟練。

    又有曹達華、秦海、鐵牛三人時刻警惕地護衛賈琮。

    喜兒連續三支箭射出,皆丟失了準頭。

    倒是有一支箭矢,把一隻吃瓜看戲的傻狍子給射穿了。

    賈琮等人“嚇了一跳”、“大驚失色”。

    賈琮面容有些驚慌失措:“是珍大哥的人麼?

    你們好厲害啊,我射了幾箭。

    一個獵物沒打着,還是你們箭無虛發!”

    已經打草驚蛇,到了這時。

    俞祿、喜兒裝不下去了,回頭說予賈珍?

    豈不要承受他的怒火?

    他們的心情是複雜的,遺憾,又輕鬆。

    遺憾沒有大功告成,一千兩銀子的賞金不是小數目。

    輕鬆的是如此也好,不用擔驚受怕地承擔干係。

    “琮三爺過獎了,小的們不過是偶然中一箭。

    琮三爺跑來這邊做什麼?此地可都出林子了。

    往前可不好,前面是皇莊,萬歲爺的莊屯。

    趕早折返回去,不然管皇莊的要出來趕人了。”

    喜兒笑嘻嘻地踩倒幾棵雜草,與俞祿遠遠地走過來。

    沒騎馬。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怕啥?”

    賈琮一副少爺公子的愣頭青模樣:“我又沒跑到莊子裏面去!

    他們何以趕我?咱們府上家大勢大。

    我看誰敢欺我!”

    皇莊的莊丁,有幾個在堡樓上眺望下來。

    似乎沒有出來說話的意思。

    皇莊邊緣皆用丈高的木柵欄圍住,也沒人衝進去。

    倒是賈琮附近的吉壤施工隊。

    這夥施工隊看起來最反常不過。

    挨近皇莊丈量土地、搬運土石,皇莊卻不出來趕人。

    可是這夥人也沒官兵開道,也沒出警示牌說

    “前方施工,閒雜人等退避”。

    太反常了。

    俞祿、喜兒俱不解想着。

    這時。

    賈珍、賈蓉一行人也縱馬過來了。

    賈珍三十老幾的臉上陰霾一閃而逝冷冷地瞅了俞祿、喜兒一眼。

    隨即翻身下馬,長靴重重跺在草地.上。

    繮繩往豹花驄脖子繞了一圈,老臉一笑:“今兒爲兄手氣還不錯。

    連續打了三隻野鹿,琮兄弟怎會跑到這兒來了?”

    “我看這兒風水不錯,是塊寶地,過來觀賞。”

    賈琮也彷彿渾然不知賈珍剛纔的打算。

    從鬼門關外邊走了一遭的他,右手揚鞭。

    用鞭子指着佛寺地基。

    “珍大哥看那石碑上的野鴿子誰打下來,一隻鴿子我賞一兩。”

    大楚的西山,野生資源保管不錯。

    單是皇莊圈養的豬,也有數十種。

    各種野生動物種類數量繁多。

    就在先前俞祿瞧見的石碑上。

    便有五六只大膽的野鴿子歇腳。

    賈珍尋思一計不成,當下索性放下了暗殺賈琮的計劃。

    瞧瞧賈琮那副人畜無害、十二歲之人純潔無暇的笑容。

    示之以弱的少爺公子不乏頤指氣使的脾氣。

    賈珍恍惚有一種錯覺:“莫非當初琮兄弟沒有賣了咱們?”

    但想想又覺不可能,根據賈琮西府鬥王熙鳳。

    宛平固安傳回來的種種事情,證明賈琮絕非善類。

    這並不是錯覺,這是他的僞裝!

    也罷,我這關整不死你,鳳丫頭更厲害!

    等你參加鄉試,有你好受的。

    就等着看你那時死去活來!

    賈珍暗暗咬牙切齒地想着,俞祿喜兒失去先機。

    賈琮必然有警覺了,看看鐵牛三人寸步不離身地前後左右護衛。

    他不得不打消暗殺計劃。

    想想去年民圍寧府的灰頭土臉、御史彈劾的恐懼沮喪。

    一代族長丟盡爵位、丟盡臉面。

    成爲滿京城的笑話,市井的“賈將軍”故事。

    弄得他出門都無顏見人!

    臉上火辣辣的!

    而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幕後黑手是這個十二歲族弟之時。

    賈珍就忍不住怒火滔天!恨意滿滿!

    想當初老子連寧國府都翻了過來,何時吃過這種大虧!

    “好好!”

    賈珍義憤填膺,斜向上地彎弓搭箭。

    怒火、不甘,使他失去了理智。

    往年進出皇莊都沒什麼。

    那種肆無忌憚、胡作非爲的脾性,輕易改不了的。

    這小小一個施工的無名、無主之地。

    珍大爺怎會放在眼裏?

    他想藉此發泄怒火,拿出鐵木真彎弓射大雕的氣勢。

    一箭又一箭地連續射過去。

    也不管不看施工之人的躲避、咒罵。

    俞祿、賈蓉、鮑二本想勸一勸的。

    無奈賈珍箭在弦上,已發出去。

    野鴿子撲楞楞扇翅膀飛了。

    倒是有兩箭鏗鏘有力地射中石碑。

    正是那雕刻《楞嚴經》的石碑。

    在吉壤之地與山子野等工官商議工程的秦業。

    聽到喧譁聲,又看到新建的石碑被射中。

    擦破一些,這可是神聖的皇帝陛下的私密佛寺!

    秦業氣炸了!

    出柵欄外,先見到賈琮,愣了幾秒。

    氣哼哼地拂袖,再負手:“胡鬧,胡鬧!

    怎麼把箭射在裏邊?

    萬一傷人了怎麼着?”

    賈琮一臉無辜道:“先生,這可與學生無關,是珍大哥做的!”

    賈珍、賈蓉聞言臉色垮了下來。

    再蠢也覺得不對勁,又上賈琮的大當了!

    該死的!

    ........

    因爲去年賈蓉、秦可卿的和離之事。

    秦業就與賈珍這位老親家不歡而散。

    心底可謂恨甚,就算他秦業老頭子把養女秦可卿嫁入東府高攀了。

    你們父子也沒必要行唐太宗、唐高宗的聚麀之亂!

    你們太狠了吧!

    和離之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你們現下又來侵犯皇上交給我的吉壤。

    是想三番五次羞辱我嗎?

    欺我年老嗎!

    當真不怕我一封“踐踏吉壤”的奏摺上報皇上。

    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秦業喪失了平常日間隨和的神氣。

    方正老臉陰鬱下來,本來一片晴空。

    轉成疾風驟雨,眼神通紅。

    “爾等爲何行此舉?此地由本郎中施工。

    領事者全爲工部司曹諸官。

    賈珍,你是想要謀殺朝廷命官嗎?”

    秦業祕密勘測吉壤之前,乾德皇帝起復他。

    又加了工部營繕司郎中的頭銜,是京官。

    正廳級幹部。

    而他不帶官兵守護、開道。

    也因爲此事涉及皇上的面子。

    不能讓御史、廷臣知道而聒噪。

    所以不宜大張旗鼓。

    秦業也不能拿皇上的帽子扣下來,此事,不能公開。

    只能以謀殺朝廷命官的帽子去扣。

    對於秦業這個官囊羞澀、小小京官。

    賈珍、賈蓉以前是輕視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

    賈珍陪着笑臉,攀交情:“老親家,此是無心之舉,無心之舉。

    沒想冒犯您老的意思,再說沒傷一人。

    老親家消消氣,明兒我叫蓉哥兒親自登門。

    送禮賠罪!”

    “哼!誰是你親家?”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秦業就來氣,鬍子翹得老高。

    “滾!給老夫滾!”

    賈珍、賈蓉一行好沒氣,再一次灰頭土臉地“哎哎”應聲。

    翻身上馬走了,行了一段。

    賈珍臉色陰沉:“賈琮到底在搞什麼?”

    “不知道,秦老頭子在搞什麼也不清楚。

    秦郎中歷來不得聖眷,年初回來。

    還被給事中參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賈蓉也百思不得其解。

    誰知道他們神神祕祕地做什麼?

    “嗯,該是相中西山皇莊一帶的風水。

    以權謀私,蓋個亭臺樓閣也說不定......”

    賈珍也只以爲是這樣。

    畢竟達官貴人在西山買地建築園子的事,屢見不鮮。

    他本不是慣用心計的人。

    一時想不通賈琮的計謀在哪。

    認爲賈琮不過是孩子氣。

    小孩子過家家地擺他一回而已!

    傳言果然不可信,賈琮也沒那麼有心機啊!

    .......

    .......

    吉壤柵欄內。

    臨時搭建起來的茅屋之中。

    秦業板着臉,眼睛凸出眼眶地盯着賈琮:“你是不是借打獵名義。

    故意誑騙他們過來氣爲師?”

    “先生,您老還不明白學生之意嗎?

    族兄賈珍最近不軌的舉措頻繁。

    連連與我璉嫂子、司禮監戴權商議。

    已經有人稟報於我,分明是居心叵測。

    除惡務盡,對他們這等屢教不改。

    無可救藥的蠹蟲,學生此舉。

    正是徹底根除他們的大好機會!”

    賈琮神色一狠,老實說道。

    “那你何必瞞着我?你以爲爲師看不出來?

    你這算盤倒是精打細算,不失時宜。”

    秦業有些怪學生一意孤行:“你爲什麼到了與他們魚死網破的境地?

    皆是可兒與爲師連累了你啊!”

    不拜秦業爲師,不與秦可卿交心。

    後面一連串的舉動。

    賈琮的心力交瘁,或許就不會出現了。

    秦業自然知道。

    不論賈琮這時除掉賈珍、賈蓉是爲自身謀。

    還是爲秦業、秦可卿謀。

    總之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爲了秦可卿而開始。

    但,賈琮不會後悔!

    他行事謀而後動。

    做人要麼狠,要麼忍!

    忍不了,那就狠!

    “先生別這樣說,沒由得見外了。

    如今不是論情、孰是孰非的時候。

    當務之急。

    先生得趕快寫一封密摺祕密奏報皇上!如實記錄。

    賈珍箭射吉壤!玷污佛寺!

    此乃皇上之私,他不想死也難!”

    秦業目射精光:“你的想法是好,但因此事不能公開。

    皇上就是震怒,想判罪賈珍怕也沒有另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