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好吃不過餃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4920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有些話點到爲止即可。

    王熙鳳便戛然而止,屋子裏沉默了......

    賈蓉後知後覺道:“父親,我聽着璉二嬸子的話,有些道理。

    去年正是琮三叔拜師秦郎中,他恐怕是因爲秦氏.......”

    賈珍聞言一怔,旋即眼睛咕嚕一轉,拈鬚沉思一會兒。

    憤恨道:“我如今也是越想越不對勁,咱家和陳東生向來無冤無仇。

    他就算沽名買直,也萬沒有暗中查我私事、鬧得不死不休的意圖。

    很可能是琮兄弟賣了我們.......大妹子,你我從小的交情。

    你雖是女流,但壓倒鬚眉,今日又在私底下。

    你到底要說什麼,不妨明明白白地說了吧。”

    尤氏沉默不語,心道:“即使琮兄弟賣了咱們,你們這般荒唐胡鬧。

    能是個長久的光景?你們就沒說到點子上。”

    王熙鳳不看尤氏,智珠在握地冷哼道:“珍大哥你是知道的,那小娘養的,素來與我有恩怨。

    此番讓他吃虧跌倒下來,也不是沒法子,我便讓主文的清客相公寫封信。

    拿到我們王家,蓋上我叔叔的私人印信。

    再交給鄉試的主考官,以我們王家的權勢,叔叔正聖卷得寵。

    任憑今年八月鄉試,任誰是主考官也得忌憚!

    賈琮斷無考中的可能!一個秀才有多大能力?

    那時我再借老太太的口,好好收拾他!”

    王熙鳳經常拿王子騰的名義這樣幹。

    包括紅樓之中在水月庵與老尼姑合謀。

    爲了三千兩銀子,逼死長安一對男女。

    公文印信都是孃家嬸子之類幫忙蓋章的。

    王子騰早已出京做九省統制。

    未必知道王熙鳳借他名義幹這種事情。

    “怕是不妥當吧?”

    尤氏輕咬粉脣、猶豫道。

    她現在只想要過安穩的生活。

    王熙鳳愈發看輕了尤氏,心裏鄙視:“珍大嫂子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

    既沒口齒又無才幹,爺們在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嗯,我看可行。”

    賈珍當斷則斷,一意孤行地吩咐尤氏:“咱們原是攢下了些梯己錢,鳳丫頭畢竟是幫我們的。

    你封三百兩,就當她公文的使費......

    咱們的大宗宗子沒了,但是蓉兒還有監生的身份。”

    男人的語氣說一不二,尤氏暗暗一嘆,只得應下。

    王熙鳳一聽還能白得幾百兩銀子,頓時兩眼放光。

    嘴上故作謙辭道:“都是一家子骨肉,珍大哥何必破費呢!

    這點錢我還出得起......不錯,以蓉哥兒的監生身份。

    是能上奏摺的,你們當初怎麼就不分辯?”

    監生是國家最高學府國子監的在籍學生。

    想要捐官,就得先捐一個監生的身份。

    當然不必進國子監,掛名即可。但是監生也分好幾種。

    用錢買的叫做例監,靠祖宗功勞。

    勳臣之後的叫做蔭監。

    賈蓉就是蔭監,這身份現在還沒被劃掉。

    作爲最高學府的學生,有權力上奏摺。

    但是必須朝中有關係,不然只憑一個學生身份。

    通政司、內閣、司禮監誰會重視?

    誰會代爲傳達?

    北朝天啓年間就有一個很出名的監生。

    做了魏忠賢的走狗,因爲司禮監有魏忠賢這層關係在。

    那個監生的奏摺才被重視。

    同理!

    賈珍賈蓉與戴權的關係雖然不鐵。

    但依舊送些錢財、珠寶過去。

    戴權還是能幫着說幾句話的。

    他們的復仇之路還有這裏!

    王熙鳳又與賈珍、賈蓉好好商議具體細節。

    此番密室之謀出來。

    王熙鳳一雙丹鳳眼,泛着深深地毒辣。

    同時也爲自己的手段驕傲自豪!

    賈琮!你死定了!

    臨了,出門上轎子。

    王熙鳳伸了伸苗條的懶腰,綢緞包裹的風騷身段。

    是使得每個男人看了都想狠狠地蹂躪。

    壓在身下百公裏衝刺,方纔對得起這一骨子騷肉。

    她瞄了眼平兒、豐兒,三角眼隨之一眯。

    惡狠狠道:“今兒不管聽了什麼,瞧了什麼。

    誰要是管不住那兩片肉、亂嚼舌根兒。

    我戳爛她的嘴!打斷她的腿!”

    平兒、豐兒聞言連忙保證。

    平兒擺正轎子車廂口的小凳子,豐兒爲她掀轎簾。

    王熙鳳這才洋洋自得地坐轎沿着廊下衚衕回去。

    還沒走過幾步路,賈瑞就跑近前來攔轎。

    王熙鳳雖有不耐煩,但仍舊擺出笑臉,掀開簾子道:“喲,瑞兄弟這是做什麼?

    “給嫂子請安!”

    賈瑞一臉笑嘻嘻的,於轎旁作揖拱手。

    垂涎欲滴地看着王熙鳳:“我剛從芸哥兒家出來。

    沒曾想就看見嫂子了!真是有緣!”

    見到賈瑞那副豬哥癡態、無禮地目光。

    平兒、豐兒驚駭欲絕。

    王熙鳳咬牙暗恨,表面曲意逢迎:“瑞兄弟太客氣了。

    想要請安,儘管來我屋子就是!”

    “當真?”

    賈瑞一聽頓覺魂飛天外,有些受寵若驚,整個身子都酥了半邊。

    王熙鳳假意打發了賈瑞,陰沉着臉往回走。

    卻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沒什麼實際權力!

    竟然還沒法子,整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紅樓原著之中她能整死賈瑞,還是借得賈蓉、賈薔之手。

    然而這時得賈蓉在家族無權,賈薔又未必再會聽她使喚!

    這一切都是賈某人所爲!

    王熙鳳一想到賈琮,便恨得七竅生煙。

    都是他害得!

    一刺未除,平添一刺!

    這個小娘養的庶子,姑奶奶先收拾了你再說!

    ~~~~~

    古代讀書人有句俗話:秀才好做,歲考難過。

    在封建社會苦讀四書五經、皓首窮經。

    啓蒙,背書,開講,學聲律,做八股。

    好不容易、千辛萬苦考了一個秀才。

    秀才的位子是否永遠長久呢?

    不是這樣算的。

    即使一個古人考中秀才之後,不想參加後面的鄉會殿。

    這時僅僅是保住秀才功名,也是十分不易的。

    必須持之以恆地大量練習八股文。

    參加每年的學政歲考,歲考不過。

    根據“六等黜陟法”,倘若降爲最後一等。

    功名不保。

    正所謂:“秀才好做,歲考難過”。

    成功進了翰林院,當官了,又是否不用作八股文了呢?

    也不是。

    翰林院會定期舉行考試。

    有判、誥、表、策論等。

    但最重要的還是八股文,不過關又會被踢出翰林院。

    對於古代讀書人。

    從參加縣試之前的苦練八股文開始。

    “八股文”幾乎就成了他們一輩子的魔咒。

    就像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一樣。

    入鄉隨俗的賈琮也逃不開這個魔咒。

    六月下旬的暴雨過後。

    放晴的院子泥土、樹葉味道。

    夾雜着一股夏日熱烈氣味。

    隨風飄進匪鑑閣書房的紗窗。

    鐵牛、曹達華二人守在大門外。

    林紅玉初來的這幾天裏,循規蹈矩地喂鳥、澆花、掃地、燒水。

    但她心裏可不甘心一輩子幹這個。

    晴雯最懶、最閒,但還是聽賈琮的話。

    晴雯這個小辣椒漸漸認得幾個字以來,愈發佩服賈琮。

    而秋桐則因爲,賈琮有意允許她和賈璉偷情。

    賈琮又每每輕描淡寫地避開她,也再不敢大吵大鬧了。

    窗外的狂蜂浪蝶似與賈琮無擾。

    儘管開着窗子、房門。

    他身着寬袖藍色生員長袍,頭戴四方平定巾。

    不偏不倚地坐着。

    左手捧一本北明崇禎時期八股名家艾南英的《應試文自敘》。

    右手不時拿硃筆勾勾畫畫。

    這本冊子是秦可卿蒐羅送來的,除此之外無他信箋。

    秦師姐只做不說,凡事寧可悶着。

    賈琮從應試文自敘中得知,據艾南英自敘。

    他一生拜了三個知府、兩個督學爲老師。

    不停轉換筆法,考了幾十年才考中。

    可謂艱辛。

    其中還有縣府院、鄉會殿六級考試的規矩。

    考官學生的生動記錄,很實用。

    人的記憶力不是永久的。

    即便賈琮有了生員功名,四書還是需要溫習。

    (孟子)幾萬字,(論語)一萬多字。

    再加上(大學)、(中庸)、朱熹集註。

    五萬多的文言文,怎能一輩子記住?

    苦功夫還得下。

    書法還得練習,賈琮一年多臨摹的是顏柳。

    這時必須換館閣體:所謂館閣體。

    即是唐代歐陽詢、元代趙孟頫的合體。

    既有歐陽詢的剛勁又有趙孟頫的嫵媚。

    俗稱“歐體趙面”。

    這種館閣體寫出來工整、清麗、好看。

    是點翰林必備的條件。

    當然。

    學習八股文、練習書法是一個循序漸進。

    持之以恆的過程,需要長年的積澱。

    勤學不輟,無法一蹴而就。

    像偉大的列寧所說:寧可少些,但要好些。

    這個時代是不乏神童的。

    所以賈琮的第一神童之名,這時代的人能接受。

    他現下風頭太大,過剛易折。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於人前,衆必議之。

    所以賈琮接下來給自己的規劃是。

    今年的鄉試只當作磨練。

    明年會試也不準備考,第一是信心不足。

    還要學習,科舉越往上越難。

    賈琮可沒敢小看全國的英雄。

    第二就是即便他時文過關,上面必然有所壓制。

    理由也簡單,假使明年中進士,十四當官。

    再有能力,然而有那個精力和身體承受力嗎?

    ........

    ........

    屋檐下的鳥籠子裏,鸚鵡上下跳躍。

    籠子便搖晃擺動,這鸚鵡愈發胖了許多。

    仰頭琅琅說道:“悠悠鹿鳴,荷葉浮萍......”

    “噗,連它都會唸詩了。”

    晴雯拍手笑,賈琮也覺得好笑。

    這兩句是古代蒙童在私塾最愛鬧出的笑話。

    詩經的原話是:“悠悠鹿鳴,食野之萍”。

    先生教學生,學生就愛讀錯

    這回賈琮教晴雯,晴雯也讀錯了,便被鸚鵡學去了。

    少頃。

    晴雯進屋刺繡。

    賈芸進來給叔叔請安。

    賈琮招林紅玉來上茶。

    賈芸微瞥林紅玉一眼,坐下。

    捧着一個瓷壇,瓷壇插一棵秋海棠秧苗。

    尚在茁壯賈琮摸摸葉子:“哪裏買的?“

    “西直門外花匠鋪,給琮三叔添點雅趣。”

    賈芸交給來接的林紅玉,二人四目對視兩秒。

    各自移開,林紅玉捧着瓷壇往外走。

    書房內只剩下倆個男人。

    賈芸諱莫如深地道:“琮三叔,侄兒前兒瞧見,璉二嬸子往後門廊下走了一遭。

    去了珍大叔家,也許是侄兒揣摩錯了。

    珍大叔與璉二嬸子,是打小的交.情......

    他們聊了半響,二嬸子歡歡喜喜地出來了。

    接着又遇到瑞大叔截道......”

    賈芸本就家居廊下的。

    賈琮聽完低頭思索,以他對王熙鳳的瞭解。

    那個便宜嫂子在私底下,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手都能伸到長安,賈珍、賈蓉父子明顯對他起了疑心。

    “芸哥兒,你這消息報得及時,今日逢七。

    城裏怕有廟會,我出去逛逛,再想想法子。”

    賈琮吩咐下來:“小紅,你先伺候着芸哥兒。”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紙終究包不住火。

    賈珍扒灰,某人養小叔子。

    焦大能當衆喊出來,下人知道的也有不少。

    只是心照不宣。

    賈芸之所以來報信,也是他知道賈琮與王熙鳳有怨。

    反過來。

    賈琮也不會天真地以爲賈珍、王熙鳳不會報復。

    古代同宗族之人,鬥得你死我活,不是什麼稀罕事。

    王熙鳳、賈珍父子!

    別怪我賈琮心狠手辣了!

    你們既然想鬥,那我就鬥他個天翻地覆!

    賈琮當即吩咐鐵牛、曹達華二人準備出府。

    現在他取得功名,出府遊學基本暢通無阻。

    告訴賈赦、邢夫人一聲即可。

    從後門走出。

    剛行至南北寬夾道。

    便見賈瑞猥瑣地正面過來。

    賈琮攔住問:“瑞大哥準備去哪?

    “給璉二哥、璉二嫂子請安來的。”賈瑞笑道。

    賈代儒一房長年居住府外。

    所以賈瑞不知道王熙鳳搬回東路院了。

    竟然從後門進來,走原先的鳳姐院子。

    賈瑞的朋友圈很窄,與賈珍、賈璉也接觸得不多。

    他爺爺賈代儒又嚴厲,他又讀書不成器。

    整天想着鑽王熙鳳這位嫂子的被窩。

    平日都是在家、族學待着。

    並不常走動,便也不知府裏的事。

    “這貨一心想吃餃子,說起來還真是矢志不渝,精神可......”

    賈綜暗暗想道,記得賈瑞在原著被王熙鳳捉弄幾回。

    賈蓉、賈薔都拿大糞潑他,卻仍然不死心。

    這難道不是在吃餃子的路,上拋頭顱灑熱血。

    一往無前的大無畏精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