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秋桐賞你了,香菱也跑不了。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5402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陳東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顧慮,解釋道:“你雖身量未長成,但豫王驚異之。
我的意思,是等你過了鄉試、舉人再說。
進士、貢士的話不及十五六,你哪有那個體力、精力辦公?
況且時文也要學,五經需要強化.......”
陳東生一捋鬍鬚,又道:“你們貴府賈家,唉——朝廷一旦承平。
歌舞昇平、文恬武嬉,歷來如此。
你身上的擔子很重啊......這事兒你再仔細思量思量。
趙北斗在西山講學,我寫封拜帖過去。
你得空去討教討教,趙北斗可是與江南文宗蔣華僥並列之......
秦郎中的時文造詣也不淺,但是他老了.......難免精力不濟。”
“多謝老師此番告誡,學生會好生記着。
聽說老師喜歡硯臺,這是學生從薛家買過來的歙硯。
是當初東平王(汪然明)送給河東君(柳如是)的文寶,上有河東君的字跡雕刻。”
賈琮從袖中取出硯臺,攤開絲綢,露出歙硯。
歙硯是與湖筆、徽墨、宣紙齊名的文房四寶之一。
陳東生擡眼一瞧,四方果然有柳如是的娟秀字跡雕刻。
“鵑聲雨夢,遂若與先生爲隔世遊矣。
至歸途黯瑟,惟有輕浪萍花與斷魂楊柳耳......”
字跡的原主人是那個天朝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
最具傳奇性、最悲情的、閱男無數,紅顏薄命。
集美、才、奇、神於一身的女人:柳如是。
柳如是的詩詞連晚清進士出身的陳寅恪見了都“瞠目結舌”!
陳東生本來想拒絕的,但見此就挪不開眼了。
索性坦然笑道:“你既有心,我也卻之不恭了。”
.........
榮國府的東路院,照樣有三層儀門。
翌日的水陸珍饈在花廳外的小園子擺滿了。
賈母默不作聲,沒有做主慶賀之意。
賈赦一氣之下便大包大攬,發出請帖,遍請勳貴、廣邀世交之家。
考中一個秀才,對於京城衆勳貴家族來說。
實在不值一提!
所以鎮國公牛家、齊國公陳家、理國公柳家。
修國公候家、治國公馬家、繕國公石家等等。
各家不過派自家奴才,象徵性地表示了彩禮。
並未親至,四王那個級別,就更不會來了。
倒是神武將軍馮唐的公子“馮紫英”親自來了。
馮家與賈家是世交,曾經給秦可卿推薦了一位名醫張友士。
另有秦業、秦鍾悉數到席。
當日的“慶功宴”。
據說還特地算過日子,賈琮見了都覺得奢侈。
賈政坐班未來。
賈府其他男性族人共計有賈赦、賈璉、賈璜、賈薔。
賈芸、賈菖、賈菱、賈荇、賈芷。
賈代儒、賈瑞、賈環、賈蘭。
這種熱鬧場合,自然也少不了呆霸王薛蟠的摻和。
他算是代表薛家來的。
薛蟠大手一揮,巴巴地請了外面的戲班子進來。
只爲圖個熱鬧、樂呵。
女人們有邢夫人、王夫人、李紈、王熙鳳、三春。
大小丫頭有。
鴛鴦、平兒、秋桐、金釧、司琪、彩霞、彩雲、晴雯等等。
賈赦本來派人去榮慶堂請。
賈母卻聲稱“老了,身子骨不好,懶殆動”。
索性便託鴛鴦來走個過場。
賈寶玉沒來,林黛玉不喜鬧歡也不來。
女人和男人們的宴席是分開的。
女人們在花廳內,男人們在花廳外。
看起來是一場平凡的宴會,可其中變故誰又能猜曉呢?
.......
.......
賈琮進花廳拜見邢夫人、王夫人,再敬酒。
再給李紈、王熙鳳二女敬酒。
邢夫人笑了笑,有意無意地擺弄威風:“琮哥兒的夢靨靈光着實不假,你們說是麼?”
王夫人如何聽不懂言外之意,不就是再說他的寶玉,那塊通靈寶玉是假的麼?
王夫人端坐上座,臉色看不出喜怒,慈和地笑道:“是啊,更難得的是大老爺喜愛這孩子。
竟捨得掏梯己錢大擺一場歡慶,可見琮哥兒真爭氣......”
這番話說的平常,卻不難聽出語氣中帶着地反諷之意。
王夫人的潛臺詞:不就考中一個秀才麼?
當初我的大兒子賈珠考中了,也沒見這樣。
賈赦這樣大張旗鼓,不覺得丟臉嗎?
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分別立於兩位夫人之後,互看不順眼。
邢夫人冷哼,正想以言語機鋒反擊回去。
這時。
賈琮不聲不響插話道:“兩位太太不如先行飲宴再說。
遲則涼了,我再敬兩位好嫂子一杯。”
“這杯平兒替我喝了罷。”王熙鳳慵懶地道。
平兒微笑着上前接過,一飲而盡。
若是沒有主子們在旁,平兒倒也是挺放得開的。
她的性子柔和、聰明、並不扭捏。
很好地一個通房丫頭,可惜賈璉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蘭兒也替我喝這杯。”李紈的臉色猶如槁木死灰。
賈蘭接過,一張小臉擠出笑容:“算是侄兒回敬琮三叔,預祝三叔金秋再拿鄉試。”
敬完一圈,賈琮識趣地準備退出花廳。
鴛鴦折枝綾子裙微動,因多喝了幾杯酒,鵝蛋臉幾分酡紅,更增嬌媚。
她雖是大丫頭的名分。
但從小作爲家生女兒養大。
身爲賈母的祕書,吃穿用度是只比三春差一點的。
說是副小姐也不過分!
尤其身材高挑,腰肢苗條,全然一副御姐型美人。
鴛鴦笑道:“我代老太太關照琮三爺,可不能推辭。”
“我們這幾杯也喝了吧。”
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不甘落後,紛紛上前敬酒。
外面敬酒進來的,喝了這麼多下去。
賈琮一時有些頭暈目眩,連連擺手道:“好姐姐們,且饒了我這遭吧,再不能喝了。”
“噗嗤。”
在一片銀鈴般的笑聲中。
賈琮腳下輕浮,步履踉蹌地逃離了出去。
晴雯小臉擔憂,忙過來攙扶,嘟囔着小嘴低聲碎道:“真是的,不能喝就別逞強。
反倒拖累人家,這身子死笨死笨的。”
廳內的王善保家的,看見晴雯就眼神一冷,沒個好臉色。
這晴雯平日經常對下人頤指氣使,獨她又生了一副美貌。
王善保家的早看她不順眼,只是礙於賈琮漸漸得寵。
暫時沒有把柄可抓,不然橫豎得告她一空口狀。
再說鴛鴦從花廳出來的剎那。
園子高居首座的賈赦大老爺,眼睛一亮,摸了摸鬍子。
眼睛色眯眯的:這妮子愈發出落了,遲早叫她知道厲害,嘿嘿.......
參加宴席的賈瑞,不時便拿猥瑣的眼神,瞥向花廳內的王熙鳳。
女人一身彩繡輝煌,一襲對襟繡花淡黃色羅裙。
秀頸戴珍珠項鍊,秀鬱雲鬢之間彆着一朵黃色花鈿。
映襯得容色嬌媚,一顰一笑間明光動人。
看得他如癡如醉,神魂顛倒,口中喃喃泛癡:“這嫂子當真是神妃仙子一般的人兒。
我要是能一親芳澤,就是死也值了.......”
古時的戲班子,分爲外班、內班。
內班是富貴人家豢養的,這方面朝廷有規制。
爲彰顯統治者的仁慈、厚恩!
他們會定期下令放出戲子、定期不能看戲叫堂會。
薛蟠請來的柳湘蓮,實際上是叫賴家的賴尚榮去請的。
柳湘蓮看不慣薛蟠,不答應他,賴尚榮出馬才請來。
而柳湘蓮的真實身份也不是樂籍、賤戶。
古時戲子是下九流,爲人輕賤、看不起。
史湘雲說戲子齡官像黛玉,黛玉立馬就惱了,正是這個原因。
柳湘蓮不過是喜歡在外班串戲而已,純屬個人愛好。
蔣玉菡才是真正的戲子,還取了個藝名叫“琪官”。
夏末的池中荷花尚且鮮豔,出淤泥而不染。
但已有落敗之意!
賈琮從內裏花廳出來時,這場宴席也從白天擺到了晚上。
下人掌了燈,不少婆子、下人送水、送菜,規規矩矩地穿梭着。
但聽戲臺上的柳湘蓮手腳並用,身穿鮮豔奪目的戲服。
扮作旦角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似這般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都付於斷井殘垣。”
臺下的坐上人聽得如癡如醉、如夢似幻。
牡丹亭是湯顯祖的代表作,真正超越了西廂記。
當時牡丹亭風靡江南,江南有位女戲子商小伶唱這本詞的時候。
當場伏地慟哭,感同身受,氣絕而死。
也難怪黛玉聽了也會“癡倒”。
臺下的薛蟠,夾一塊蟹黃夾到嘴邊半響,硬是沒放進嘴裏。
他看呆了,看傻了,哈喇子直直流出嘴角。
臉龐擠出笑容,眼睛一眨不眨。
猶似魂飛天外,魂牽夢縈。
“我要是能對柳湘蓮一親芳澤,死也值了!”
賈琮入座在賈薔和賈芸之間。
賈芸拘束道:“侄兒敬琮三叔一杯,現下侄兒一家衣食有了着落。
全賴琮三叔、薔大哥的提攜。”
“別,我喝茶。”
賈琮連忙改口,當真不敢再喝酒了,遂又問賈芸近況如何。
賈芸隱晦提了一點賈珍、賈蓉的事,道:“薔大哥又許了我打理東府莊子的事兒......”
由賈芸這個知恩圖報的人管理財政、又時常彙報賈珍、賈蓉父子的情況。
賈琮是放心的,但聽到賈珍、賈蓉似有疑心之意。
他的眼神中森冷一閃而逝。
這時首席的賈赦招手叫秋桐過來,吩咐賈琮道:“琮哥兒,你那裏只有晴雯一個丫頭。
未免不夠周到,今兒,秋桐就賞給你了!”
話音落下,在場的幾個人當場愣住。
秋桐哀怨的眼神瞥了席卓上賈璉一眼,只覺委屈,想讓他開口求情。
賈璉話到嘴邊,可當看到父親時,頓時又焉兒了。
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公然違逆老子。
晴雯冷着個臉,狐狸眼非常不善的盯着秋桐,心裏很不舒服。
連續喝了幾杯醒酒茶,再聽賈赦這幾句話。
“秋桐?”
賈琮瞬間酒醒大半,頓時一臉黑線:“這個後來和王熙鳳、尤二姐明爭暗鬥。
爭風吃醋自以爲是、腦殘無比的女人?
這種騷浪蹄子,倒貼一萬兩黃金,我也不要!
把平兒賞給我還差不多,雖然不可能......”
紅樓有兩個女人是正常男人都不會要、不能要、不敢要的。
一個就是秋桐、一個是夏金桂。
夏金桂是後來薛蟠的妻子,這女人更是一個極品奇葩。
敢隔着門對婆婆(薛姨媽)大吼、大叫挾制薛蟠。
薛蟠欺軟怕硬,敢怒不敢言,被這個瘋婆娘吃得死死的。
而且香菱的死,跟她也脫不了干係。
這種瘋女人,別說是古代,哪怕現代人都不敢要。
看着秋桐面有不甘,一直再偷偷給賈璉使眼色。
再看賈璉沉着臉,只顧喝悶酒。
賈琮瞬間恍然過來,離坐起身,過來跟前委婉推辭。
“父親,孩兒年紀雖不大,但也不小了。
目今是生員之身,凡事皆能自理。
秋桐姑娘,還是繼續伺候父親的好。
父親上了年紀,正是用人之時。”
“嗯,我兒說得好。”
賈赦一捋長鬍,環顧左右,滿臉的眉飛色舞:“瞧瞧,多會說話。”
馮紫英附和道:“世伯說的不錯,令郎不愧是我大楚第一神童,想來自是天命註定的。”
賈赦稱賞之後,亦不能避免封建家長“抱孫不抱子”的固習。
板着臉道:“但爲父既然說賞給你,就是賞給你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豈能再收回來不成?”
賈琮嘴角抽了抽,他此刻真有種,想一巴掌扇這老東西的衝動。
頭一回在心裏爆了粗口:你媽賣批!
得,只能先暫時答應吧!
這種事對賈琮來說不算大事,反正這種破鞋他不會碰。
指不定還能因此搭上賈璉?
秋桐和賈璉不時眉目傳情。
賈赦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發覺?
是以早有打發之意,不想留在身邊。
秋桐不過一個丫頭,還不如他屋裏一把扇子重要。
賈赦隨時能送人的東西。
賈璉張了張嘴又想說什麼,只是欲言又止。
幾番與秋桐對視,忽而移開,再度嘆息一聲。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我璉二爺之多艱!
“孩兒尊命。”
賈琮無奈借坡下驢,跪下謝恩。
秋桐也跪下來謝恩。
賈赦歡喜,賈琮叫晴雯領着秋桐先回去。
倒不是給他做小妾,現在只是作爲服侍她的丫頭。
因爲是父親賞賜,在孝道這一層上。
真不能苛刻對待秋桐,這也是秋桐能囂張的理由。
但賈琮並不會讓秋桐久待,他不禁忽生感嘆:“這才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啊!”
重新入座就席後。
薛蟠眨眼旁觀完,頗覺有趣,傻呵呵道:“琮兄弟真是喜事連連,怎我瞧着他卻不大樂意。
不過我家中倒是有一個丫鬟,金陵帶來的。
倒也乖巧,尚未開臉......”
馮紫英取笑道:“誰不知道?
就是你薛大爺打官司買來的那個香菱?
買個丫頭,還鬧出了人命......”
馮紫英這種富家公子,別看外表風度翩翩的。
實則與八公的後代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正事不做,也不讀書,整日享樂而已。
賈赦悠哉悠哉拾起象牙筷子敲打銀碗,笑道:“薛家的大侄子,也有意送我兒這份大禮麼?
那成,藉此喜慶之時,莫若你與琮哥兒也打個賭?
琮哥兒和宛平羅秀才打賭,就賭贏了。
我提議;若是琮哥兒三年之內考中舉人。
你莫不如就把那個什麼香菱送他。
若是考不中,就由我來做主。
讓他把秋桐送你,有不有趣?敢不敢答應?”
古代丫頭、小妾送人不算什麼,有的時候。
甚至是風尚潮流,丫頭僕人買進來。
就是主人的私有財產、私有貨物而已。
薛蟠聽傻眼了,他雖然綽號呆霸王。
但並不代表傻。
他方纔不過隨意一說,這話就說漏嘴了,收不回來了。
他心心念念已久,都還沒嘗過香菱的滋味。
香菱的美貌、身材都是上上等之選。
況且買香菱的過程,也是一波三折。
薛蟠自是捨不得的。
香菱是《金陵十二釵副冊》第一位。
是除了正冊的十二個,最優秀的一個。
容貌不比晴雯差,才華不輸黛、釵,額間天生一顆美人痣。
性格溫溫柔柔,呆呆傻傻,純純真真,固有“呆香菱”之稱。
襲人和晴雯都只是在又副冊,論名次都排在香菱後面好大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