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錯綜複雜的關系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4780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薛寶釵顰了顰秀眉,指責道:“這真真是把功名當作兒戲了!”

    “寶姐姐不知,還有更荒唐的。”

    賈琮淡淡道:“有一回考題是‘如此,則動心否乎?’

    有位考生破題;窮山空谷之中,黃金萬兩。

    露白蒹蒼之外有美一人,試問孔子動心否乎?

    曰;動動動動.......”

    迎春、探春、黛玉、寶釵幾女聞言俱是紅了臉。

    稍一琢磨,便聽懂了言外之意。

    只有小惜春懵懵懂懂,追討着發問。

    林黛玉啐道:“這考生好生輕薄,活該他落第!”

    賈琮腹誹道:“看來林妹妹也不純嘛......”

    “後來他因爲寫文章,被砍頭了。”賈琮道。

    “啊?!”

    衆女忽然睜大了眼睛,掩口驚呼。

    “其實這都沒什麼,北明的王陽明。

    李贄、黃宗曦等人,不都被視爲異端邪說嗎?”

    賈琮感嘆道:“這位考生被砍頭的時候只寫了兩個字。

    分開捲成兩團紙,塞進耳朵。

    左耳是‘好’字兒,右耳是‘痛’字兒。”

    噗!

    衆女又被他這番話逗笑。

    賈探春動容道:“此人不失爲一條好漢!”

    探春妹妹是十足地女兒身、男兒心啊!

    賈琮看着書房內滿室生春,幾個美少女明媚的笑容,如是想道。

    就在他們有說有笑的同時。

    賈政剛從工部都水司下班,坐轎子回來。

    剛行至門口下轎,抖了抖從五品的白鷳補服袖。

    就見王善保帶領幾個小廝從宛平返回。

    賈政擡手招呼問道:“可是有消息了?

    琮兒院試中了沒?”

    “二老爺,中了!中了!”王善保氣喘吁吁道。

    賈政微微皺眉又是激動、又是複雜:“中了第幾?”

    王善保很是興奮。

    可奈何不得大老爺、大太太一日一次地尋問他消息。

    來來回回地跑,可累死他們了。

    他知道二老爺急切,只得氣若游絲、呼哧呼哧地道。

    “琮三爺中.....中了院試案首!”

    “院試案首?”

    賈政後腳跟一個踉蹌,手扶腦門,暈眩起來。

    雖然秀才功名,以賈府主子們的自高自大。

    盲目安逸、盤根錯節的家族利益聯姻。

    官場關係權勢,的確看不上!

    但,今年中秀才的賈琮才有十二歲之齡!

    大楚朝開國百餘年,北直隸最年輕的秀才趙北斗。

    那時已經十三歲了。

    賈琮重新打破了整個北直隸中秀才最年輕的記錄!

    即便往前推,北明有張居正、湯顯祖他們。

    可這些人真要區分,實屬於南卷的考生。

    而且他們中秀才的時候也都是十幾歲了。

    賈琮與之相比,並不遑多讓。

    更何況賈琮是連中小三元!

    簡直是無敵之姿!

    天才!神童!

    比祥瑞還祥瑞!

    .......

    賈琮中秀才的消息,不久便裏外通傳。

    整個賈府,闔府轟動。

    如果這幾年賈府人和事中,選一個曝光率排行榜。

    第一這個人,毫無疑問是賈琮。

    名人排行榜第一,也一定是賈琮。

    賈赦開懷大笑,從得知小兒子中秀才的消息起,嘴巴就沒有合攏過。

    當然,他之所以大笑,其中還蘊含了別的意味。

    因爲母親的偏心,他就像一個領養的外人。

    連榮國府的家,都要二房來管。

    賈政、王夫人坐鎮正經大堂!

    他這個嫡長子只能躲在東路的黑油大門之內。

    憑什麼?

    今時今日,賈琮的所作所爲。

    一等將軍賈赦大老爺只覺着實暢快、揚眉吐氣!

    誰才是天降祥瑞?

    我的兒賈琮才是天降祥瑞!

    你們睜大眼睛看看!

    賈赦當即吩咐秋桐去喚賈琮過來。

    而後報子也來報喜過,慣例打賞一番。

    東路院,三層儀門內的正堂。

    賈璉、王熙鳳夫妻二人,無論心裏願不願意。

    作爲兄長、嫂嫂,他們都得進來賀喜。

    平兒自然也在,脣角掛笑,同爲賈琮高興。

    賈赦喜滋滋樂道:“琮哥兒,快,叫鐵牛打點行裝。

    你換好衣服,馬上去宛平縣拜見。

    院試過了就是秀才、就是生員,不是要舉行簪花禮麼?

    當年你珠大哥、東府的老爺考中秀才。

    這些禮數規矩,我還是記得的。

    還要拜孔廟,學政還要安排你在哪兒就學.......”

    說罷又轉頭對邢夫人道:“你叫人拿點銀子,噢!不是.....

    琮哥兒的那一千兩銀子不是取回來了麼?

    你索性都拿去用,記得給三位座師送點好禮。”

    賈琮微笑着點頭,心裏有些無奈,那一千兩早沒個影兒了!

    “去了你再趕緊回來,我們這邊一定要大擺宴席!

    送貼請客!該請的、能請的,都一道請過來!”

    賈赦老懷大慰,只顧發號施令,把這項任務全交給邢夫人去辦。

    鄉里鄉村的若是有人中了秀才,那家人必定大宴全村!

    連縣裏也會派人來慶賀,甚至縣令親自掏包大擺宴席也是常有的。

    賈赦早有思量,準備殺豬宰羊地賀喜。

    大大方方的漲臉一回!風光啊!光宗耀祖啊!

    邢夫人挪挪富態的軀體,陪着笑臉:“老爺,第一個合該請的是南城的秦郎中。

    那才是琮哥兒正正經經的老師,還有學裏的太爺。”

    “嗯,這些事你着實去辦就成。”賈赦捋着鬍鬚點頭。

    心思卻飄向了後宅,他決定待會要三英戰呂布。

    狠狠的輸出一番,方能表述如此喜悅之情。

    賈璉垂喪着頭,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我當初爲什麼就不下決心去考呢?

    不然也能像這般風光一回,得父母心。

    王熙鳳全程默不作聲地掛着笑臉。

    丹鳳眼逡巡了紅光滿面的賈琮一圈。

    愈發氣得牙癢癢、不滿、妒忌、冷然。

    種種負面情緒,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真真是個打翻了山西的老陳醋。

    醬、辣椒、胡椒,五味雜陳亂攪一通。

    王熙鳳從不拿正眼瞧過趙姨娘、賈環、賈琮這些人。

    生來就高貴,也自以高貴示人。

    況且,她是個爭強好勝、最愛爭閒氣的性子。

    最近幾個月的閒氣,時常發在丈夫賈璉身上。

    連帶着他們夫妻之間的閨中情趣,都不似以前那般快活了。

    賈璉、王熙鳳初生矛盾,自從王熙鳳不再管家。

    便開始嘮叨、管起丈夫來。

    除了外出辦事。

    賈璉可謂處處受限,再難有以前那般瀟灑快活的日子。

    長久以往。

    賈璉也開始厭惡起王熙鳳來,只是不表露在外。

    但有些東西壓抑的久了,終究會爆發。

    他們夫妻二人的同舟共濟,也終究會演變成同牀異夢。

    最終的結果無非是同室操戈:“一從二令三人木”是也!

    平兒盈盈來到賈琮面前,福禮恭賀,笑容洋溢。

    她穿金戴銀、花容月貌。

    既有通房丫頭該有的禮數,又不失成熟味道。

    “琮三爺真是給咱們漲臉了,等再次回來,必封禮物贈送。

    我看禮物還是封上‘狀元及第’才吉祥。”

    “平兒姐姐客氣了。”賈琮微笑還禮。

    他沒有任何一點趾高氣揚或者得意洋洋的態度,依舊平易近人。

    平兒心道:“這位小爺早已大變樣了。”

    三春也齊齊過來大房這邊請安、祝賀。

    先祝賀大老爺、大太太,再祝賀賈琮。

    都說等賈琮回來,定有禮物相送。

    至於賈母、王夫人、賈寶玉那邊的反應。

    賈琮就不得而知了,估計要等回來之後才知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賈琮面見完一圈,又去忙宛平那邊的繁文縟節。

    出西便門,驅車登上官道,車廂頗悶。

    一直打着轎簾子,同知廳大門兩座石獅子前。

    主僕三人下馬。

    賈琮頭戴方巾,雀頂藍袍。

    臨時趕做出來的衣衫,尺寸小些。

    他雖不喜這身顯眼的裝扮但院試案首得這麼穿。

    一路不乏宛平民衆圍觀。

    “賈案首”、“賈神童”,呼聲一片。

    經過河道治理、羅秀才兩件事。

    賈琮在宛平民間的人氣、名望很高。

    尚有新生秀才方巾藍袍、三三兩兩地過來。

    要參加簪花宴,幾個生員見了賈案首。

    主動上前來打招呼,同輩序齒,稱他爲師弟。

    若是不同輩,一般不序齒。

    即便是八十歲的童生,見了十八歲的進士也得稱前輩。

    科場的論資排行觀念挺重。

    “恭喜賈師弟,勢如破竹順利拿下小三元。”

    涿州張冇才酸溜溜地恭賀道。

    賈琮笑呵呵還禮:“同喜,張師兄不也進了秀才麼。”

    官場的關系網,常見的有政治聯姻集團。

    北明的王崇古、楊博、張四維是也。

    大楚朝的金陵四大家族也是。

    此外就是師生、同年、同鄉。

    同鄉是最雞肋的關係,隨時可以拋棄。

    同知廳大堂內高朋滿座!

    新科秀才拜師傅、同年、同鄉,頭插簪花。

    自然免不了吟詩作對、高談闊論。

    賈琮直接被推爲生員首座,席間。

    陳東生對他道:“禮畢之後,到書房來尋我。”

    而後又在沈郜、劉華等五縣的縣官帶領之下。

    五縣一衆生員浩浩蕩蕩、春風得意地出了同知廳。

    前往孔廟大堂金盆洗手、參拜聖賢孔夫子。

    賈琮、周六合等人禮畢,站在大堂。

    陳東生等人又少不了一番訓誡、勉勵。

    如今考中秀才,接着便要安排他們的就學之處。

    比如府學、縣學,由教諭、訓導教書。

    賈琮被安排在宛平縣學。

    如果他今年八月與王浩一起參加鄉試。

    便又是同年關係。

    當然這只是一種掛名,經歷過前世的學校束縛。

    賈琮不喜歡在官方學校就學,他有強大的自學能力。

    所以請求遊學,陳東生思慮再三,便只是給他記名。

    等忙完這些繁文縟節,天已黑了。

    賈琮又表了彩禮奉送劉華、沈郜,再去同知廳書房。

    陳東生也有些疲倦之色,強打精神:“找你來,完全是因爲你那份治河策論。

    在朝中掀起不小波瀾,河南、蘇北。

    山東的河道衙門,對離任責任制不滿抵抗不小。

    經內閣、部議工部營繕司、都水司。

    早已實驗你那種水泥了秦郎中和你二叔應該清楚.......”

    賈琮小小吃了一驚。

    陳東生又道:“當年的太子被廢降爲義忠親王,按照我朝規制。

    皇子都封親王,這時太子之名未定。

    去年豫親王出巡河南回來,河南的水患是最重的。

    他一眼便看中你的策論!

    只是礙於你那時不僅年齡小、功名未就又是勳臣之後......”

    賈琮雖然是紅樓的先知者,但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年多。

    憑藉榮國府庶子的身份,他讀四書五經之餘。

    可是瞅過《大楚律法》、《大楚會典》。

    以及《聖祖實錄》、《太宗實錄》。

    而且積極融入市井、科場的官場邊緣。

    所以就算他走出賈府,也不是兩眼一抹黑。

    聽陳東生這麼一說,賈琮反倒爲難起來。

    太上皇一隻手掌軍權、半隻手插政權。

    乾德皇帝又廢掉太子!

    太上皇、皇孫!

    皇帝、皇子!

    三者之間的關係......由不得讓人瞎想。

    諸王奪嫡,這個隊可真不好站啊!

    他可不會貿然答應,曹家爲什麼被抄家?

    政治原因就是奪嫡站錯隊,經濟虧空?

    當時誰都知道曹家的虧空是因爲接駕康熙。

    這不過是雍正的藉口而已!

    賈琮轉過彎來,紅樓結局爲何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

    自然是內憂外患導致,家裏邊一大堆不乾淨。

    外面的王子騰、賈政、史鼐不能置身事外。

    在政治上站錯隊伍了!

    自家的爵位,兩代榮國公(賈源、賈代善)。

    一代一等將軍(賈赦),一代一代降下來。

    西府草字輩沒了爵祿。

    東府寧國公(賈演)、一代神威將軍兼京營節度使(賈代化)。

    一代三品威烈將軍(賈珍)玉字輩也沒了。

    沒了爵位的頭銜,如何心安理得地享受祖宗掙下的莊屯?

    況且乾德皇帝正在搞新政,這樣的賈家焉能長久?

    形勢可謂十分嚴峻。

    鑑於北明有幾位皇帝深藏宮中、太監亂政。

    不知民間疾苦,正德、天啓都成了大楚朝皇帝的反面教材。

    故此楚朝不派太監鎮守地方,每代皇子。

    少年時期都會被皇帝派出巡視地方。

    秦王去了陝西、山西!

    豫王去了河南、山東、蘇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