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難得日常生活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5175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宛平縣城東邊,河神廟!
白日裏香火旺盛,晚間則是人跡罕至。
尊貴的河神大人塑像背後。
褚校尉悠哉悠哉地坐在蒲團上,左手掀開羅奇才袍服。
羅奇才渾身已被捆綁。
褚校尉找準穴位,拿捏分寸。
右手握住一把明晃晃的鐵鉤。
鋒利的鉤尖兒對準羅奇才肚皮。
羅奇才瞪大眼睛,驚恐道:“大人,敢問在下犯了何罪?
何至於此?
在下真不知那陳靜雯是大人的.......
大人要什麼?
金銀、女人,在下都甘願奉上!”
“閉嘴!”
褚校尉臉色陰沉沉的:“晚了!”
話音剛落,就走過來一位錦衣衛力士。
脫掉自個兒的鞋襪,使勁往羅奇才嘴裏塞。
這些錦衣衛都是身手快、體力旺盛。
日行百里不在話下,那鞋襪塞在嘴裏何止難聞?
醃製的比酸豇豆還入味......
羅奇才當場就吐了一遭,奈何嘴巴被堵。
從胃裏泛出來的污穢,又重新吞了進去。
徐彪雙手抱胸,冷眼旁觀。
羅奇才的腸子被一寸寸地勾出來......
“叫你嚐嚐繡衣衛的勾腸之刑,是不是痛不欲生?
等到了陰曹地府,還有一批陰魂等着你......哈哈哈!”
幾個繡衣衛歡快大笑,這種恐怖的場面。
對於繡衣衛來說,是十分興奮的。
操起老本行,他們的血液便狂熱、沸騰。
臭烘烘的鞋襪與嘔吐物混雜在一起。
羅奇才只能用鼻孔發音,在臨死前的一瞬間。
他忽然想到之前的誓言:若不扳倒賈琮。
他寧願腸斷而死!看來誓言是不能亂髮的。
“另一個也收拾乾淨了?”
眼見羅奇才雙目渙散、無光。
徐彪也沒了興致,轉過身吩咐道:“既然大仇得報。
天亮前通知衙門來查案,不要留下咱們的痕跡。”
“大哥放心。”
褚校尉快意地搓手:“地方衙門也精明,何等結果。
還不是在他們口裏,不會牽連到咱們。
呸!這羅訟棍本就臭名昭著。
惡跡累累,他家也不敢拿這事做藉口。”
“行了。”
徐彪懶散地擺手:“順便修書一封給榮國府的賈案首,賣個人情。”
褚校尉詫異:“咱們繡衣衛何時需要向一個乳臭少年賣人情了?”
“豫王爺看中了他。”徐彪瞥了他一眼,淡淡說了句。
旋即便按緊繡春刀出去。
褚校尉聞言一呆,半晌才道:“高!實在是高!
一石二鳥,一箭雙鵰!
大哥義薄雲天,心思縝密。
士爲知己者死,兄弟這輩子跟定你了!”
........
次日。
先是一個消息在宛平縣衙傳開:縣衙牢房坍塌了。
縣衙辦公的人員也琢磨不出什麼味道來。
坍塌就坍塌了唄,畢竟一百多年了,重修。
而刑房、工房、獄卒等人員。
卻愁眉苦臉地又傳出一個消息:因爲牢房坍塌。
有一部分犯人逃脫了,其中就包括羅奇才在內。
幾個時辰後。
三班皁、快、壯,外出從河神廟找到了證據。
對外宣稱:因牢房坍塌!
羅奇才連夜畏罪潛逃,得以逃脫。
但不知爲何,羅奇才、羅通二人暴斃於河神廟。
僅留下衣物、血跡,疑似爲馬賊謀財害命。
緊接着。
宛平縣衙、同知廳聯合發出嚴肅的告示:
“近日有馬賊作案,嚴重擾亂我宛平治安。
鑑於羅奇才暴斃一事,本縣、本廳會大力打擊馬賊。
還羅奇才一個公道!
百姓若有發現,及時報案者,酌情免稅。
另,羅奇才本是待罪之身,連夜逃出。
屬罪加一等,羅家之人不得來鬧。”
這事兒終究成了一樁疑案,當時各個地方都有寫地方誌的習慣。
後來的《宛平縣志》這樣寫道:羅奇才,乾德二年選府學生.......
六年——奇與琮(賈琮)有怨,乾德七年。
奇死因不明,又待罪耳.......
羅家慘淡收場,故此方知琮深諳陰陽之道也!
先不說宛平縣志中如何記載賈琮、羅奇才。
就說賈琮、劉華、徐彪三方聯手!
此事辦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羅家沒有十足的理由,哪敢去鬧?
當天。
不少民衆拍手稱快,還放了幾串鞭炮祝賀。
喜形於色的還有賈琮,經歷了這麼多事情。
他心性愈發沉穩、城府愈發深了。
收到民信局遞來的徐百戶的書信。
說羅奇才他們已經“代爲處理”、不用擔心之類的云云。
賈琮雖不知繡衣衛爲何幫他,但豈不明白,個中肯定另有緣由。
說來關於陳靜雯的事,賈琮所知是不詳細的。
畢竟,他不是身手高超的皇家密探。
納悶一會子。
此事總算有了比較理想的結果,也就作罷了。
院試名次放榜尚有幾天,批閱期間。
陳東生是不會面見考生的。
拜別完劉華、沈郜、王浩、秦鍾等人。
賈琮主僕三人,徑直回了榮國府。
古色古香的書房。
賈琮臨摹顏柳書貼,嗅着晴雯的處子幽香。
“晴雯,靠過來一點,讓我看看你書法精進了沒?”
晴雯靈巧地斜籤身子坐在半邊,嘟囔道:“大老爺發話了,派人一天一次地去宛平看榜。
大太太說,假使你中了秀才!
老太太不擺宴席慶祝,咱們東路院自己擺。”
不知道那篇八股文能否過關?
賈琮也有些略微的忐忑:自信心是一回事,中不中又是另一回事。
再怎麼焦急也只能等了,要是他十二歲中秀才。
就破了本朝趙北斗十三歲中秀才的記錄。
過分擔心也無謂。
賈琮平靜下來點頭,借指導她書法的機會。
傾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晴雯雪白的脖頸。
賈琮琢磨道:“削肩膀水蛇腰,晴雯身量已經展開了。
換作前世這種美女哪有我的份?
不是跟着大款,就是被黃毛禍禍。
所謂女大三抱金磚,再過一年晴雯就滿十六。
實打實的大姑娘,要不要吃了她?”
話分兩頭。
賈赦對於賈琮的院試,還是予以關心的。
這幾日裏,天天詢問邢夫人;
“有結果了嗎?”
“上榜了嗎?”
邢夫人唯唯諾諾,只得每天詢問王善保一遍。
命令他帶人去看榜。
不久。
有幾個小廝傳話回來:由於院試考卷數量可觀。
學臺大人考覈嚴謹,業已召集各縣知縣幫忙。
聽衙門的書辦說,這個縣的知縣。
只能看那個縣的卷子,陳學臺作爲把關之人......
總之估計三天後才有結果。
正是這般,榮國府陷入了等待之中。
好多人都在等。
當然,這個事只是他們生活的插曲。
榮國府的主子們,享樂還是不耽誤的。
充分發揚了享樂主義至高無上的生活作風。
賈赦此人也是有一點複雜性的。
就在於紅樓之中賈寶玉快要被馬道婆施法咒死。
作爲親生父親的賈政都放棄了,唯獨賈赦不聽。
還在想方設法救寶玉。
父爲子綱的觀念在封建大家族是根深蒂固的、天經地義的。
沒人覺得不合理,因爲他們每個人從小都這麼過來。
不止女人是弱勢羣體。
封建社會作爲兒子的,都比較弱勢。
賈寶玉對賈政,也是有心理陰影的。
自然還有一層重男輕女的觀念,所以。
賈赦對小兒子賈琮的態度,肯定高於賈迎春。
賈迎春對於賈赦來說,就是一件隨時可以買賣的貨物。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生女、養女不僅指望不上報恩。
還要倒貼錢,對於這些沒人性的人來說。
自是不喜而冷淡。
更深的一層。
便是賈赦這敗家玩意兒,花錢如流水,坐吃山空。
小老婆一個又一個,榮國府後代草字輩的人誰還有爵位?
故此。
與其說賈赦關切賈琮,不如說賈赦的所作所爲是一種投資。
期望賈琮日後給他帶來高收益。
而投資這種東西,歷來不會講感情。
資本的積累,都是血淋淋的。
這些也是賈琮日後必須應對的。
作爲一個現代人,兩世爲人。
賈琮不僅僅是要做張居正:張居正很會謀國,卻不會謀身。
張居正死後!
長子自殺。
次子充軍。
三子被嚴刑拷打,就差被人刨墳鞭屍了。
賈琮的真正目標,是超越張居正!
.......
.......
炎炎夏日的無情不下於冬日寒風、秋日嚴霜。
烈日如火。
毫不留情地烘烤着府邸的每一寸磚石。
迴廊的每一處角落、穿堂的每一道縫隙。
甚至連黛色的瓦片也彷彿被烤得微微發亮。
本來顯得破敗蕭瑟的小院。
自從賈琮入住後,煥發新生、枯木逢春。
葡萄藤葉、芭蕉枝葉冉冉。
天井碧波盪漾。
曹達華遠遠地在樹後扎馬步、舉石鎖。
據他自己解釋,如此有利於鍛鍊臂力、更好得保護賈琮安全。
賈府規矩較爲森嚴,小廝下人未經傳喚。
不能隨便進內宅,看見閨閣小姐,也必須遠遠地避開。
現在三春、黛玉、寶釵過來這邊做客。
他們當然不能招呼,也不能去看。
鐵牛緊緊汗巾子“呸”的一口吐出瓜子殼:“哎,大個子。
你說琮三爺這回還能中嗎?
我聽說科舉越往上越難......”
“中不中咱倆有改變嗎?”
曹達華揮汗如雨,氣勢迫人,傻笑道:“你不妨猜猜琮三爺會娶哪個姑娘?”
“忒!你這蠢物,宰相家裏七品。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聽過嗎?
琮三爺得了高官厚祿,你我自然有好處......”
鐵牛一翻白眼:“至於將來的奶奶嘛......琮三爺不是還小嘛。
我覺着寶姑娘這種最合適,會做事兒,也不會苛待咱們。”
“不不不.......”
曹達華放下石鎖,一屁股蹲在地上,呼氣如雷,悄悄道:“俺覺着秦家的小姐才好。
那才是人見人愛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
琮三爺都唸叨過好幾次,這次回來。
去秦府拜訪,沒見着人。
琮三爺都有那麼一點沉悶呢,你沒看仔細......”
看不出這傻大個還有心細的一面。
鐵牛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嘆氣道:“秦姑娘是好,就是.....唉,不說了!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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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治人非外務也,第問其所以致知何如耳。
夫既曰治人矣,而顧謂待吾治而始治。
不若不待吾治而自治,則又胡爲有治人之說存也?
然而難以概論也......”
“夫訟之有,存於何昉。”
“而何世之謂以能辯訟者多也,蓋亦第知所以處訟也。”
“而何世之謂誠能理訟者寡也,蓋皆未知所以處訟也。”
“( ̄□ ̄;)
應二姐姐賈迎春的要求。
賈琮便把那篇院試文章默寫下來,衆姐妹於書房中傳讀。
每次考試的卷子都是要發還的。
現在院試批閱沒結束,原稿自然見不到。
賈探春讀着讀着丟到案上,笑道:“難怪二哥哥討厭八股!今次我算是明白了。
八股文章不僅彆扭死了!而且全是連篇累牘的廢話。
賈琮不可否認,心道:八股文雖然是廢話。
但這種廢話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多少人鑽研一輩子也作不合格!
“拋開廢話不談。”
賈迎春兩根玉指一夾,接過話柔聲道:“筆法、條理層次是不亞於一些古人的文章。
是因爲制藝有嚴格限定不能用一些風月筆墨來褻瀆。
故此有名的八股,難寫出來。
這是處處掣肘、處處蹩腳!
顧得了一樣,顧不了另-樣。”
“還是二姐姐知我。”賈琮微笑,這才是親姐啊。
林黛玉品嚐了一杯晴雯奉上的茶水。
茶水雖沒老太太送自己的好,但也中規中矩。
黛玉靜靜傾聽完,抿脣笑道:“八股沒什麼所謂的好與不好。
好比一座宅子,必分幾進、幾間。
一座園子,必要精心雕琢。
就算是我們作詩,平仄、虛實、韻律不也要限定?
這和八股何異哉?”
“二姑娘說得穩,顰兒說得切。”
文章傳到寶釵手中。
薛寶釵沉吟道:“在我看來,此等老成持重之文,是大家手筆!
琮兄弟的神童之名,盛名之下無虛士。
倘若考官是老成的,不取就沒天理。
只是其他人作得如何我不知。
琮兄弟是何名次,我們更不知了。”
能得寶釵誇讚,可爲不易。
賈琮心裏大爲滿足,說道:“科場倒不是你們想的那般嚴肅。
我聽某位同年說,他們那個地方考試。
題目是‘西子來矣’,結果就鬧出了笑話。”
“咦,什麼笑話?你快說說。”
賈探春、賈惜春二女聞言,頓時來了興趣。
林黛玉、薛寶釵、賈迎春幾女也把期待的目光投過來。
這些閨閣小姐們,着實是被悶壞了。
“莫急。”
賈琮賣起了關子,故意不慌不忙地啜一口茶。
惹得衆女一陣嬌嗔、催促。
賈琮淡淡一笑,方纔侃侃而談道:“有位考生就此破題;開東門,西子不來。
開北門,西子不來。
開南門,西子不來。
開西門,西子來矣!西子來矣!”
“噗嗤~”
“哎喲!”
匪鑑閣書房內頓時笑倒一片,發出一道道美妙地銀鈴笑聲。
連在邊兒上站着的晴雯也聽懂了,轉身面向牆角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