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姑娘,你到底想不想嫁?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4491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屋中設有屏風,精美的自鳴鐘滴答作響。
旁邊擺放着汝窯燒製的美人斛,香氣繚繞的檀香、璀璨奪目的寶鼎。
一應陳設極盡奢侈!
王夫人身穿金錢蟒緞妝,面容盡顯慈祥。
賈政之所以複雜,緣由有二;
第一、寶玉明明是“天降祥瑞”,生下來便有一塊通靈寶玉。
然而現狀是。
賈府所有玉字輩、草字輩的男人,全都被賈琮比下去了!
這絕非危言聳聽、誇大其詞。
劉華、秦業的回信之中,業已陳述明白。
賈琮不止讀書厲害,初登科道便取了今歲縣試案首。
而且辦事能力極強,不畏苦寒、山高水遠。
在直隸省宛平、固安兩縣都小有聲明。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賈琮的治河策略先後得到了巡按御史、直隸總督。
以及一位大人物的入目、讚賞,水泥製作理論也在工部初見端倪。
於情於理。
賈政擔任工部都水司員外郎,又是賈琮的親堂叔。
爲何卻不給他,反而給秦業?
如此這般林林總總的心思。
自然使得員外郎大人“賈政”心中五味雜陳、難以言表。
不過。
即便有所不滿,他也不會因此打壓、遏制賈琮。
賈政雖然迂腐刻板,不懂機變,卻深受儒家思想的薰陶。
紅樓原著中;林如海曾對賈雨村說賈政“絕非膏樑輕薄之徒”。
爲國事,爲家事,家族利益之間。
他是能擰得清是非的。
家族需要團結,一切出發點,都要考慮家族利益。
賈家目前只有賈政在朝中爲官,此時非但不能打壓賈琮。
還得提前給他鋪路,這就是古代的宗法家族。
“唔......拜謝就不必了,琮哥兒,你不僅在治河上爲家族贏得了好名聲。
還中了縣試,不忘我家族門楣便好。
我賈家祖上軍功起家,四王八公,唯我一門兩國公,是爲從龍之臣。
目當今天下承平,久無戰事,非以武轉文不可。
此刻以進士之身爲官的,一個也無,你且須記着.......”
賈政一捋飄逸鬍鬚,提起了長輩風範:“府試在即,好生作考!秦郎中準備辭官致仕。
你去報報喜、順便加強時文之道。”
“是,老爺。”賈琮答道。
有對比就有傷害,任何事物都是如此。
原本有不成器的小兒賈環對比,賈寶玉看起來還算不錯。
如今出了賈琮,這種想法就不盡然了。
賈政回頭再看寶玉,當真越看越氣,突然板起了臉,嚴詞厲色地呵斥。
“你這孽障!身爲兄長,文不成武不就。
成日家傷春懷秋,窩在府裏與丫鬟胡鬧,成何體統?
還不下去?省得礙我的眼!”
“啊.......”
聽到父親責罵,賈寶玉一時手足無措,兩股戰戰,菊花緊收。
王夫人急忙慈愛地摸索寶玉手臂,心裏發狠:“還不是因爲賈琮?
那小婢養的,着實可恨!嚇壞了我的兒!”
三春告退出去。
賈琮亦不慌不忙地跟着退出。
趙姨娘在門口掀簾氈,行出廊下過道一截。
賈迎春笑道:“琮弟,你這回可出息了。”
賈琮朝她眨眼:“託二姐姐的福。”
“這話兒我愛聽。”
賈迎春白嫩的臉蛋上,滿是驕傲:“趕明兒,我也有一個進士及第的好弟弟。”
賈探春黯然神傷,也不知爲何,她本該跟着高興才對。
可看着他們姐弟二人相處融洽,她心裏總是有些酸氣、悶悶的。
賈惜春拉了拉賈琮袖子,悄悄道:“喂,你在外面開的那個書社進項了。
前兒還有人給我送幾兩銀子,說是賣了幾張畫的利銀。”
賈琮也悄聲道:“這事兒不能讓下面的人傳出去。
以後你直接來跟鐵牛要,傳開了對四妹妹的名聲不好。”
“嗯。”惜春低下頭攪着秀帕。
賈琮心念一動:“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培養幾個親信了,反正慢慢培養。
等獲得更高級的功名,屆時都不用他自己找,奴才會主動來尋他。”
舉人、進士,不用交稅、服役!
還能免除一定家奴的賦稅,家裏坐着。
都會有人把自身和土地都投在你名下。
所以有了權,錢,都不是問題。
封建社會的土地兼併,也是這麼來的。
功名!官身!
這才是賈琮挽救悲劇與立足的根本!
........
榮國府西路。
賈母上房。
賈琮仍舊請安出來,賈母的態度淡淡的。
但賈琮禮節上無差錯,又帶回來好名聲,她也不好苛責什麼。
等賈琮退出。
鴛鴦服侍在側,賈母放心不下寶玉,遂叫茗煙過來回話。
茗煙是寶玉身邊的親近小廝,知道多。
老太太面前誰敢隱瞞,他老實交代說二老爺罵了寶二爺。
賈母一聽,憤憤道:“不是打就是罵!可憐了我的寶玉!”
其中情由。
賈母如何也想不到,必是由於賈琮中了縣試。
賈政對寶玉不快、不滿。
這時,王熙鳳進來請安:“二老爺的意思是要叫寶玉去讀書,二太太也是贊同的。”
賈母心疼道:“寶玉才多大點,凡事量力而行,過度又怎麼受得了苦?”
“哎......老祖宗,我看不妨事的!”
王熙鳳笑靨如花:“寶玉是天降祥瑞又有富貴罩身,聰明着呢!
琮兄弟的夢靨靈光到底是虛的,只聽他一人說,咱們又看不到。
寶玉的通靈寶玉,可是實的!我打聽過了。
四月府試之前有一場複試,考過了就能參加府試。
宛平又不遠,派幾個奴才跟着,估摸寶玉要中也不難。”
王熙鳳這麼一勸說,賈母也冷靜了下來。
兒子和兒媳的心思,怕還是受了琮哥兒那孩子的刺激。
唉....都不是省心的,只苦了我的寶玉。
“罷,就讓他老子娘折騰一回,橫豎中不中都是小事,定要護寶玉安全。”
賈母沉吟半響,衷心地說完,還是不放心:“衣物、被褥、點心、金銀都要打理好,鴛鴦你也去幫着打理。”
王熙鳳識字是選擇性的,首先,戲曲、賬目名字。
她肯定認得一些,但是,她不會寫!
專門叫身邊的書童彩明記賬,有一次還叫寶玉進來代寫。
到後來查抄大觀園時,王熙鳳看潘又安寫給司棋的信。
原著便有解釋:王熙鳳是因爲管家,才漸漸識字的。
也就是說王熙鳳出嫁之前,是個半文盲!
事實上。
王家出來的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她們的文化素養普遍不高。
或許王家的教育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再加上王家也是武勳世家。
所以,王熙鳳哪能真正瞭解科舉的艱難?
像唐伯虎、湯顯祖、徐光啓、蒲松齡、曹雪芹等等大才,都折戟沉沙過。
但是,王熙鳳深知賈母那顆偏到瓜哇國的心。
王夫人院。
王熙鳳安慰道:“太太,寶兄弟有那塊命根子保佑,定然能進士及第的......
琮兄弟那裏,要不要通知叔叔一聲。
讓清客相公寫一封信,再讓考官卡一下?”
“愚蠢!”
王夫人停止敲木魚,沉聲道:“自家人對自家人趕盡殺絕。
不說大老爺、老爺的態度,你以爲你叔叔就會同意嗎?”
“太太說的是。”
王熙鳳訕訕一笑,頓時閉上了嘴,乖巧得像個淑女。
無可奈何。
心底對賈琮愈發無可奈何,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
.......
賈琮那篇考中案首的時文,早已在姐妹們之間傳看。
黛玉、寶釵也有耳聞。
而此時。
他一邊想着“齊家之道”,一邊去了南城秦府。
秦鍾也早先一步回去報喜了。
秦海牽馬進府,秦府沒有養馬,以往都是僱的。
只能拴在庫房那邊的樹樁,他語氣有些寥落:“老爺辭官了,琮三爺倒能天天過來。
萬幸鍾爺也跟着上進,咱們老家也在金陵,等閒是回不去了......”
古人講究落葉歸根,若是秦業有一天逝世,棺材是要運回南邊故土的。
但是,只要秦鍾在北邊考試,秦業就不會輕易還鄉。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有幾斤幾兩。
秦鍾在北邊還尚且,若是去了南邊,肯定被江南衆才子扼殺在科場。
說句不好聽的話,南方錄取不了的考生。
指不定也能秒殺北方上榜的考生。
此乃地域性教育差距、文化氛圍所致。
而秦鍾此番上榜,究其根本的原因是被賈琮的蝴蝶效應影響了。
有時候。
一個好朋友,一個好環境,是真的會改變人一生。
賈琮隨意胡扯幾句,便去正廳拜見秦業。
甫一進門。
就見秦業靠在軟榻與秦鍾、秦可卿姐弟二人有說有笑。
看見他來。
秦可卿抿了抿脣,頓時不說話了,也不看他。
賈琮目不斜視,上前作揖,春凳落座:“先生辭官了?”
“這些事不該你考慮,你也不要引咎自責,不論別人彈劾與否。
我都年事已高,心力不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秦業淡淡說道,輕飄飄地幾句帶過。
賈琮心道:“身在名利場,你不主動爭取,是沒法自保並且上位的。
秦業到底怕惹事一些,古往今來的權臣。
誰沒有幾件骯髒齷齪、卑鄙無恥的事情.......”
“此番出差勘察一遭,爲師更覺力有不怠.......咳咳。
今歲身子骨也不大利索,實在受不得繁忙的公務。
如此也好,你與鍾兒互相砥礪,我也再無遺憾,只不過.......”
秦業咳嗽一陣,說到最後看了眼女兒。
秦可卿眸光一暗,微微搖頭,默默從側道退下了。
賈琮起身拉上榻下被子,捧湯藥過來喂。
“今兒先生不必再講時文了,離府試尚有一月多呢。
學生省得,官場暗藏危機,先生明哲保身。
急流勇退,將來不是還有我們嘛。”
賈琮笑了笑又道:“學生在民間曾聽聞一則趣事;曾有兩名民夫一同勞作。
其中一人選擇在樹蔭下悠閒乘涼,而另一人則不辭辛勞地揮汗如雨。
那位勞作者不禁向乘涼者抱怨道:‘你爲何不勞作?’
乘涼者則反問:‘你如此辛勤勞作,究竟所求爲何?’
勞作者答道:‘爲了有一天,能在樹下乘涼,喝喝茶、下下棋’
乘涼者聽後輕輕一笑,指着自己道:‘你看,你說的這些,其實我已經做到了。’”
秦業聞言大樂:“哈哈哈!說得好!北明大才子楊升庵也說。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鍾兒,你還要多向你師弟學習,有時一個人孜孜以求的東西。
其實就在眼前,只是你不加注意,失去了才覺得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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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香閨。
寶珠問秦可卿:“姑娘到底願不願意?你只管開個口,咱們去說!”
瑞珠也躍躍欲試道:“讓我去說,琮三爺也有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就該娶親了。
反觀咱們花一樣年紀的姑娘,都要變成黃花了!”
“哎呀,你們莫要胡鬧,古來成親,哪有女方急不可耐的?
況且,師弟年紀小我這許多,我也開不了口.......”
“自古成大事者何以顧小節,姑娘放寬心就是,琮三爺應當不會介意。”
“反正不許!”
秦可卿羞急地跺腳:“你們再胡鬧,我可要打發了。”
瑞珠眼珠一轉,道:“想要我們不胡鬧也成,我這裏正好有個法子。
姑娘知書達理,莫不如就寫一句不着邊的話,其中暗喻旁人不懂。
琮三爺肯定懂,這樣一來,也沒啥口舌是非.......”
寶珠拍手附和:“好,我看這個法子可行,姑娘?”
秦可卿俏臉一紅,瞪了眼倆個不嫌事大的丫頭。
隨即輕咬着脣瓣,猶豫不決了半響:“小蹄子,我就堵一堵你們的嘴。
權且當作是個遊戲;我給師弟一道八股題目。
有沒有緣分,他在不在意,就看這道題如何?”
瑞珠、寶珠對視一眼,眼睛瞬間笑成了月牙,連連點頭。
二女取來筆墨紙硯。
秦可卿捲起手袖,略一沉思,就在竹紙上寫下十個字:
怎當他臨去秋波那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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