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師姐,可想再嫁?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山花泡枸杞字數:4519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看着這小子一副沾沾自喜地大聰明模樣。

    賈琮一臉黑線,忽然敲一下秦鍾腦門:“瞎扯什麼臊,你毛長齊了沒有?”

    秦鍾微微一愣,摸摸褲襠,不好意思道:“還.....還沒有呢。”

    “毛先長齊了再說。”

    賈琮無語的看着他:“如果你明年能縣試上榜,府試、院試也過關,我可以考慮考慮。”

    “真的!你可不許騙人?”

    秦鍾聞言立刻精神煥發起來,鬥志洋洋,嗷嗷直叫。

    “嗯,你先過了再說。”賈琮哄小孩似得語氣。

    接着鍛鍊完睡下,大口呼吸,一時有些啼笑皆非。

    對於秦鍾的提議,似乎.......還有點操作性?

    ........

    “縣尊,此番治理永定河,據聞朝廷戶部向工部撥款官銀百萬,本縣亦有二十萬資銀。

    土木磚石、花木瑤役,不知縣尊是否已胸有成竹,準備妥當?”

    羅奇才在縣衙花廳,舉止優雅與劉華飲酒。

    燕趙自古多豪放,羅奇才經常輾轉順天府。

    涿州、薊州、霸州,甚至津南等地都有足跡。

    此人詭計多端,心氣高傲,不願處人檐下做幕僚。

    一條計策要價千兩,再有他那強硬的後臺.......

    州縣官員趨之若鶩,羅奇才爲此傲然。

    早不稱呼劉華爲師,有時甚至吃了原告吃被告。

    幾年下來獲銀不下數十萬兩,學政大人純當看不見.......

    地方治河涉及摧派民夫、服役、捐錢。

    秀才舉人是有權過問的。

    劉華也推辭不得:“你是想安排進幾個河工領頭?”

    羅奇才點頭、起身作揖,一拂儒衫飄然而去。

    劉知縣面目陰沉。

    這時。

    馬典史進來附耳道:“大人,河工領事的貪污從楚朝開國之初就有了。

    大可不必擔心,而且這羅秀才,順天社倉就有他的人。

    依小的看,縣尊大人犯不着因小得罪了他,明年就是朝廷大考。

    聽聞,他那後臺就在吏部考功司,送禮都來不及呀!”

    劉華聞言臉色微微動容,道:“可是...真要耽誤了河道,我們誰脫得了干係?

    別忘了,順天府哪裏都有繡衣衛緹騎......兩面爲難,爲之奈何?”

    馬典史冷冷一笑,擡頭直視花廳北牆字畫。

    劉知縣也擡頭望去,一字一句念道:“他糊塗,我糊塗,大家都糊塗,難得糊塗!”

    言罷,二人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

    劉知縣繼續帶人巡查河道與秦業碰頭,看完賈琮的策劃。

    劉知縣嘆道:“此子可成幹吏。”

    秦業不予置喙,他認爲劉華的評價還是低了。

    羅奇才此次進城爲的就是在河道治理之中,安排親信領頭。

    使得材料以次充好,再謊報數目,欺上瞞下。

    輕鬆可貪一筆,與安排人進社倉如出一轍。

    他的私宅在永昌門東,佔地二十畝,回到廳中。

    羅奇才逐一安排:“羅通,叫媒婆李二孃去喜福來客棧求親.......”

    “羅文,河道治理,你是河工其中一個領頭。

    現在就去縣衙匯合裏甲,該怎麼做你知道。”

    “是!”家奴羅通、羅文告辭而去。

    羅奇才心情舒暢,沐浴、焚香,穿好便服。

    命令新買來的兩個婢女脫光,一個用食堂給他推,一個用小嘴給他含。

    他高坐椅子上,捲起三尺長袖蘸墨揮筆。

    先寫幾份狀紙,再寫一份治河方案,劉知縣不用也得用。

    .......

    .......

    楚朝裏甲制和明朝一樣,在基層,以十戶爲一甲。

    設甲長,以一百一十戶。

    也就是十一甲爲一里,設里長。

    夏雨連綿,盧溝橋以下的可岸,泥沙漫卷,深可沒膝。

    植樹造林古人也知曉,沿河一律種植柳樹,蒼翠欲滴。

    城南一處山口,正對村落,建有閘門,縷堤、遙堤、減水壩,卻沒有設計。

    “趙里長,河工搬運的材料都是花柳土木嗎?”

    賈琮換了一身粗布麻衣,大聲問道。

    周圍的雨聲、喧譁聲,太過吵嚷。

    “可憐見得這孩子,白白淨淨的,就被徵來服役,官府真是豺狼啊.......”

    趙里長以爲賈琮也是被強徵來服役的,抱怨了一番答道:“是啊,用的都是柳樹、柴薪、桔杆、樁繩,統稱爲埽。

    不過這是有定製的,必須按縣衙老爺說的製造.......孩子,你去搬那些小的吧。”

    有一個年老的河工說:“江南人還用蘆葦。”

    應付一陣,賈琮一一記下,又偷偷去看民夫築壩。

    雖然材料落後,但是技術很純熟,那些力大的民壯們。

    先把河岸的積水放幹,再把土地夯實,插入木樁,用泥土和石灰勾縫。

    賈琮還得知永定河和黃河一樣,有四個汛期:一是春汛,立春冰凌堆積。

    二是桃花汛,天氣轉暖,水流漫溢。

    三是夏季六七月。

    四是秋、冬九月、十月。

    如此今年永定河春天水患,不足爲奇了。

    單就水患來說,就有漫溢、沖決、潰決三種。

    漫溢是漫出堤壩,潰決是堤壩不穩固。

    這兩種可以預防,沖決則是無法預防的了。

    看着那些勤勤懇懇地搬運、施工的民夫。

    賈琮心嘆道:“還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衝任河工領事之一的羅文,也認爲他是民夫。

    趾高氣昂的跑過來頤指氣使,山子野連忙出來作證。

    羅文才不敢放肆,鐵牛急忙打油傘過來,賈琮渾不在意。

    儘管這個時空治河的理論不成熟,但技術方面還是可取的。

    幸運的是,這裏的淤塞不算嚴重,如果採用他的方案,基本可保無虞。

    一路構思着,主僕二人剛回到喜福來門口。

    便聽見二樓傳來一個尖刺的聲音,發生了什麼?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不由暗驚。

    原來秦業年老羸弱,早先一步回來了,只把匠戶們留下作爲指導。

    萬法歸一,營繕司便是專司土木、磚石建設的。

    用這些人,倒是人盡其才。

    不想秦業前腳剛回到客棧,宛平縣有名的媒婆李二孃,後腳就上門來說媒了。

    據本地人說,這李二孃還爲縣衙的典史老爺。

    六房的書辦老爺們,做過媒。

    媒婆名聲那是槓槓的,也不知何人請得起她?

    李二孃這一來,店裏店外自然就有好事人圍觀。

    不過,大多圍觀者都是老弱婦孺,民壯們都被拉去服役了。

    賈琮、鐵牛扒開人羣擠上來,大概猜出了前因後果。

    是城東的羅秀才,探清他們一行人的身份。

    得知秦可卿是和離之身,還可再嫁。

    便派家奴請了媒婆李二孃過來說合。

    按理羅奇才也算是當地豪強了,比西門慶還強勢幾分。

    朝中有族親,秦家與他結親,倒也門第匹配。

    可秦業因女兒第一次出嫁不幸,險些蒙羞。

    那日縣衙初見羅奇才,心裏就不喜,是以堅決不允。

    李二孃說羅秀才的原配已經去世,娶秦家小姐是過去續絃、做太太的。

    起初還陪個笑臉,有說有笑的,只是勸解了半響。

    見這外來的秦老爺態度堅決,死活不肯。

    此番姻親若是說不成,不僅銀子雞飛蛋打。

    她李二孃的名聲豈不也跟着一落千丈?

    一方面輕易不敢得罪官家,一方面李二孃也急了眼,索性一甩手絹兒。

    雙手往肥肉的水桶腰間一叉:“我說秦老爺,你自個兒去打聽打聽這宛平十裏八鄉。

    門第、品行、名望、家財,可再找不出一個比羅秀才還好的了........

    你看看這納采的禮物,鹿皮、鴻雁,哎喲喂~還有不少金銀珠寶呢.......”

    羅奇才的確是富戶,婚姻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他爲炫耀財富,納采的彩禮迫不及待地變成納徵的聘禮了。

    這也不算失禮,畢竟時人也有很多看家財而成親的。

    秦可卿在自己客房門前偷聽,秦鍾也在。

    賈琮自顧開門進來,靜默望了美婦人幾眼。

    但見秦可卿偏過螓首,目光柔美地朝他眨了眨,全無閨中小女兒的羞態。

    賈琮有些好笑道:“師姐可想過再嫁嗎?”

    看着眼前俊郎的小師弟,秦可卿不做猶豫的搖了搖頭。

    她之所以隨父出來,本就是爲了避諱鄰里說三道四的。

    其實她的和離是符合大楚朝法律程序的,不會承擔太多壓力。

    只是這個時代對於女人來講沒有公平而言,即便和離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自然免不了有人說這說那,可一走了之後,便啥也聽不到了,自自在在。

    解脫的那一晚,她還喜極而泣,卻到底沒與人說過,她說不出來。

    隔壁的隔壁。

    李二孃粗聲大氣:“再說了,貴家小姐還是嫁過一次人的。

    秦老爺這會兒矜持,往後別人還不一定要呢.......”

    這話可難聽了,無異於當人面罵人破鞋。

    秦可卿哼一聲,回過頭不聽了。

    轉身坐到春凳上,眸子似有似無的喵了一眼賈琮。

    那邊廂的秦業氣得渾身哆嗦,鬍子一抖,恚怒道:“秦海,快把這潑婦叉出去!”

    秦海得命,立刻上前趕走了李二孃。

    李二孃很是幽怨,一邊叫人擡禮物下樓,一邊唾沫橫飛地亂說。

    手絹兒甩個不停,房外圍觀者一片談論。

    “這瘋婆子狗眼看人低,該,她也有說不成的媒。”

    “唉......都散了散了,沒熱鬧可看了,回家瞧瞧。

    衙門的太爺又要摧科收稅了.......今年這稅收名目真多。”

    “秦家老爺,我勸你再好好想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李二孃猶然不甘心,羅秀才的打賞,定然豐富。

    可自家名聲也不能敗壞呀,她居然直接站在大街向上喊,喊得人盡皆知。

    二樓。

    賈琮站在窗前,回頭問:“師姐,你那是什麼水?

    鯨卿,你前兒買的那些鞭炮可還有餘剩?”

    秦鍾不明所以,回房取來:“還剩下兩串。”

    秦可卿櫻脣微抿,有些害臊道:“那是洗腳水,師弟想做什麼?”

    賈琮嘴角一勾,只說有大用,便取了兩串鞭炮。

    點火從窗戶丟下去,一陣噼噼啪啪,炸得李二孃渾身冒煙。

    李二孃頓時火冒三丈,雙手一叉水桶腰。

    破口大罵:“哪個狗娘養的!沒教養的東西!你給老孃滾出來。

    躲躲藏藏你個龜孫,你個永定河的王八,出來!

    灌黃湯的、挺死屍的、下九流的、龜公、綠頭王八.......”

    這出潑婦罵街的大戲,那叫一個出彩。

    引得四方店鋪、街上行人咋舌不已。

    只是李二孃唾沫橫飛地罵着罵着,忽地一盆洗腳水潑下來。

    李二孃呆愣一會兒,最後大罵幾句,一溜煙地跑了。

    路上,還在念念回味:“這水.....怎麼還有股香味兒?”

    衙門裏巡邏的捕快,早知那兒住的是京裏出差的老爺,也沒怎樣。

    他們太低調了,店家都不知道。

    這下子曉得了,掌櫃的立馬叫夥計呈上好酒好肉。

    並且重金請了縣學的一名秀才公書寫條幅:“工部營繕司郎中秦業親臨駐蹕本店”。

    廣告打得那叫一個明目張膽,投機取巧。

    “這掌櫃的不愧爲商人,倒還挺精明。”

    賈琮興悠悠的夾一塊臘肉放進口中。

    味蕾瞬間被填滿,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多吃點。”

    看他吃點香甜,秦可卿美眸異常柔和。

    每次和小師弟待在一起,都能讓她不由自主的開心。

    好似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自己的情緒一樣。

    “跑累的話,明兒你不用去也可,專心作八股就是。”

    秦業進來吩咐了一句,他們一家三口。

    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隱隱把賈琮當作主心骨了。

    賈琮的身量已接近一米六,算是半大小子了。

    可他實際年紀才十二歲不到,又心性沉穩,辦事機靈。

    漸漸地,他們都不再把他當做孩童看。

    對他某些方面的見識、智慧,秦業心中早已折服。

    只是嘴上表述而已,秦鍾更與他相交莫逆。

    就是秦可卿,哪天不與他交談幾句也覺着沒味兒。

    看着小師弟忙忙碌碌,跟個小大人一樣,她也有些心疼的。

    “常言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生還想再去看看,自己會提防的。”

    賈琮含糊其辭,心道:“羅奇才不會善罷甘休,劉知縣那兒的好印象還要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