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遊學前夕那些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4524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原來,管着賈府名下部分房田租子的林之孝。
因爲那次“民怨沸騰”在東府大鬧了一番。
賈薔接任族長後,便重新換了奴才去管理。
他們這一家也不得勢了。
林之孝夫婦,是林紅玉(小紅)的父母。
他們把女兒送到賈寶玉身邊,目的不言而喻。
這林之孝家的還是王熙鳳的乾女兒,心腹之一。
後來倚老賣老教訓賈寶玉、打壓柳嫂子、監禁柳五兒。
如今左膀右臂一一敗落,王熙鳳心裏堵。
對於不得勢的人,她哪裏又會正眼去看?
“走吧走吧,別杵在這兒礙眼。”
王熙鳳不耐煩的揮退了林之孝家的,美眸含煞:“我倒要瞧瞧,他怎麼做到學不成名誓不還?
萬一灰頭土臉地回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
“太太,是我一時亂了方寸,忘了那杯黃酒是燙的,實不關琮三爺的事兒。”
襲人在東耳房裏回話,低聲下氣,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兒。
“我的兒,這怪不得你,那琮哥兒算得了什麼.......”
王夫人冷哼道:“偏大太太,今兒早來還想興師問罪。
多虧你是老太太身邊調教出來的,不然......
我這裏有玫瑰露、茯苓霜.......你都拿去試試。
不要留下疤痕,若是疤痕抹不掉.......”
看着王夫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那猶豫的眼神。
襲人哪裏還不明白......一時只覺頭暈目眩,宛如跌入深淵。
強笑着祕密回報了一些話,回到“絳雲軒”,又去哄弄賈寶玉。
他們兩人早已經偷偷嘗試過男女之事。
那時還是十歲的寶玉強迫十六歲的她,她腦子一渾半推半就......
如今沒了晴雯那個小狐狸精,可謂少了一個心腹大患。
賈寶玉對她有一點點心疼,但早已沒有了慾望的衝動:“襲人姐姐,你好好將養。
那個賈琮簡直愚不可及,還說什麼學不成名誓不還?沽名釣譽之徒!”
賈寶玉一臉憤憤不平的說完,又悵然若失:“就是可惜了晴雯,好好的一朵雪蓮花兒。
水做的骨肉,愣要被那泥人糟蹋。”
賈寶玉愛護女人的名聲府裏府外皆知。
但很少人知道,他這麼做的前提是針對出色、漂亮的女人。
像傻大姐、劉姥姥這種泥塑的,還是別想了.......
寶二爺是實實在在的外貌協會,作爲保姆兼枕邊人的襲人最是清楚不過。
她眼神一暗,心有不甘,自己的模樣,雖是比不上晴雯冠絕衆丫鬟。
但也是中等偏上,做姨娘過得去。
再說行事、心機、手腕,寶二爺房中丫頭。
哪個不對她服服帖帖?
恭恭敬敬的?
她家裏窮,老子娘要餓死揭不開鍋,才賣身進賈府的.......
想要改變處境,她就得上位做姨娘。
黨同伐異,討好王夫人、哄騙賈寶玉,有什麼錯?
就是想不到,這位琮三爺竟不是個好對付的.......
難怪璉二奶奶都栽在了他手上!
悔不該........唉。
襲人有些心灰意冷:“寶二爺,我這傷疤一時半會怕是復原不了.......”
“襲人姐姐,你安心養傷就是。”
賈寶玉強笑了下,目光微微偏移,儘量不觸及那半張被燙皺的臉蛋。
~~~~~
寧國府后街廊下,廊下如果作爲地名稱呼。
有兩種地方,一種是寺廟周圍,一種是顯赫門第的環抱區。
但無論哪一種都不是貴人居住的。
曾經的東府主人賈珍、尤氏夫婦,如今便暫住在廊下一院。
賈琮過來問候,賈珍並不在家,許是不知道又跑在哪裏吃喝玩樂去了。
賈琮此番之所以過來,僅僅是因爲當初拜師時尤氏贊助了他。
雖然人家落魄了,而且還是他賈琮策劃的一切,作爲幕後推手的.......
但是一碼歸一碼,忘恩負義也不是他作人的準則。
即便尤氏也僅僅是會做人,但不管怎樣,不管出於什麼目的。
錢是真到手了的,人家願意資助他。
賈琮就不會忘記,不能像王熙鳳那樣刻薄寡恩。
需要用到你的時候恩威並施,用完了就一腳把你踢開........
這是賈琮一直行事的準則和心理底線。
前世閱讀紅樓,那是以局外人的身份。
而今卻變成了當事人,很多應對、感受都是不相同的。
局外人能選擇你喜歡的角色去憐憫、同情,當事人的角度可不是這樣。
“你珍大哥有事外出了,我這裏還有些餘錢。
待會叫銀蝶送來,你一併拿去作用。”
尤氏穿着緞服裹着一身熟肉,秋眉間有鬱結之色:“連日來我們東府遭逢大變,難得琮兄弟還過來看一轉。”
作爲曾經的族長夫人,多少族人要來奉承,貴族應酬,多麼風光。
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地獄,人情冷暖,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只是沒有權力的賈珍,對於整個家族來說才是好的。
賈琮自然不能把這些長遠的想法說出來。
尤氏要說悽慘倒還遠不是,當初幫着管家,她不可能一點私房錢都沒有。
對於尤氏這番舉動。
賈琮也沒有拒絕,道:“銀子倒也馬馬虎虎,珍大嫂子不必客氣......族弟收幾兩就成了。”
如果一分不收,她心境反而更不自在,倒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賈琮鄭重道:“大嫂子這人情,我一直記得呢。
日後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嫂子可儘管說來。”
“咯咯,有你這句話就成。”
尤氏輕笑道:“我和你珍大哥還得多謝你,讓薔哥兒做了族長。
他不是個忘本的,不然我們也可能過不下去。”
銀蝶兒遞了包裹,賈琮拜謝出來。
賈薔那邊也以族長名義撥出了一些銀子,他倒不用擔心缺錢用的問題了。
前世讀紅樓時,尤氏這個女人不入任何一本金釵之冊。
但是尤氏她的形象,在賈琮心裏,反而比賈元春、賈巧還要深刻。
在原著中她的篇幅也有很多,不是一句好壞就能評定的。
二十七八的年齡放在後世,純純是女人中最昭華綻放的年紀。
尤氏就是一個不拘泥禮儀規矩,能說能笑、孃家沒後臺的、活生生的小女人。
賈琮對這種性子的女人,天生存有幾分好感。
離開了後廊下,小跟班鐵牛思考,邊走邊說。
“琮三爺,我總覺着得罪了寶二爺和襲人姑娘,不太妙啊。”
“你可知道那襲人爲了幫寶玉找回臉子,當時存了什麼心思嗎?”
賈琮瞥了這傻大憨一眼,淡淡道:“說到底她不過一個奴才,卻敢對主子使壞心思。
她但凡不來招惹我,大家也都相安無事。
否則.......爺可不會心慈手軟的,鐵牛你也是一樣。”
賈琮說着,眼神忽然變得森冷。
鐵牛一縮腦袋,他可是很多事情的知情者。
趕忙拍着胸脯保證道:“爺請儘管放心,好多事小的也不大理解。
但我不傻,知道好歹,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賈琮點點頭,他在對待鐵牛這個心腹上也是費了心思的。
銀錢方面從不吝嗇,常有犒賞,因此也讓他死心塌地,但也不會一味縱容。
做奴才就該有奴才的覺悟,不能太過慣縱。
賈琮也不會天經地義地就以爲他們會本本分分的。
奴才欺主不是稀罕事,像賈政後來上任江西糧儲道。
爲下人所戲弄,晚明惡奴告主、欺主更是家常便飯......
返回頭又說賈蓉。
賈琮主僕二人離開後,後院一間廂房。
賈蓉正發出歡樂的笑聲,欺身撲在尤二姐身上,好一陣做須弄甲。
牀沿邊上坐着的尤三姐,道:“蓉小子,你家爵位、地位都被削掉了,你怎麼一點不見傷心?”
賈蓉聞言從減震裝甲裏擡起俊臉,混不在意道:“爵位地位算個屁,他們扶了薔哥兒上位,我們還能缺金銀使嗎?
二姨、三姨,你們大可放心,橫豎都餓不死你們的。”
尤二姐忍不住笑罵:“那你大白天還敢這樣,讓你娘聽到了該怎麼辦?”
“娘?我娘早死了,你們才是我的娘啊!
來來來!我的親孃.......快讓我吃口。”
賈蓉一見尤二姐這張西域風情的絕色臉蛋,就忍不住心火直冒。
一番上下其手,惹得尤二姐又氣又無奈,只能任他胡來。
二姨溫柔可人、三姨妖媚爽直,那身材、那容貌。
簡直令他愛不釋手,上邊摸一個,下邊壓一個。
賈蓉快要快活死了,真的恨不能一輩子都這樣。
伴隨着尤二姐一聲悠長動聽的天籟。
“娘!我的親孃咧!可咬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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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古代行業或許沒有三百六十行,但是上百並不誇張。
其中京畿接近內城的,有一些大商鋪,時人稱爲“廊房”。
宣武門外的廊房,蘭陵書社內。
金喜財皺眉道:“老黃,我總覺着咱們是吃虧了。
賈公子一點錢不出,拿幾本書過來就能分紅?這不騙人嗎?”
黃俊郎哈哈一笑,敲了下他帽子,正色道:“目光要放長遠,咱們賺的是那些讀書人的錢。
賈小公子是神童,看看這些書、這些畫差了嗎?
就等他年少成名,咱們就有大把大把的銀子進賬......
哎喲喲,你看這畫兒,仕女遊春圖呢。
肯定有發春的讀書人買啊,那些讀書人不就是這樣麼?
滿嘴仁義道德,有辱斯文,心裏那叫一個實誠.......”
黃俊郎朝金喜財擠了個你懂得眼神,又道:“哎......老金,我誠實告訴你,等那陳御史走了。
咱們也能偷偷賣些小皇叔,我跟你說,其實這《新瓶梅》、《玉蒲團》和八股文是一模一樣的。
八股文不是有長有短,那玩意兒不也是長短不一麼?
破題就是入了女人曲徑,承題、起講、入手,就是上下把玩。
要的就是這個氛圍、情調,起股、中股、後股、束股。
不正好對應揉捏、舉高高,一起一落、一進一出?
聲律、對偶、排比,那就是靈魂與肉體的極致結合啊!
等到收尾便是到達巔峯,水流入注,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只留下一點幽然回味,這便是相擁而鳴的顫抖啊!”
金喜財楞楞的說不出話來,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佩服得五體投地:“高!實在是高!老黃,這回我真的服你了!”
黃俊郎一臉自豪的點點那雙下巴,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秦府。
“小姐、公子,榮國府的賈小相公來了。”
管家秦海笑着通報,他對賈琮很客氣也很喜歡,心知這是老爺的得意門生。
賈琮見過秦鍾,直到酉時,秦業才回來,找他到書房敘話。
原來秦業自知年事已高,也無升遷之心,便存了一門專心教導賈琮的心思。
工部營繕司,交員外郎、主事代爲坐班。
他這次出京到畿輔,權力可不比巡按御史。
不過是率領工官考察河道、輔助地方治理。
秦業打算此次辦差回來,他就準備辭官致仕。
他又爲賈琮講解了制藝的帽子,破題、承題、起講統稱八股文帽子。
按他這種進度,全心全意的講,大約今年能爲賈琮詳細講完。
打下牢固基礎,再練習幾月,明年宛平縣試正好可以一戰。
秦業的講解就像現代老師講高考作文該怎麼作。
它有一個固定的模子、套路,賈琮完全能聽得懂。
行程則是明日先領他到順天府西路廳的盧溝橋宛平縣。
先拜見宛平縣令劉華,再去南路廳的固安。
乾德六年的永定河水患,尤以固安、永清爲重。
這一夜,賈琮依舊在東廂房歇息。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能吃苦、不怕苦的。
襲人耍心機故意給他燙傷的地方,不過是一點皮肉之苦。
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仍是持之以恆地鍛鍊了。
坐在燭燈下,翻閱一遍字眼便用、時文三百篇。
賈琮忽然想起:“倒是忘了拜別賈代儒了,這位算是他的蒙學老師......
罷了,明天臨行前再去拜過。”
感覺眼皮子打架,賈琮收好了書本,打水洗了腳。
便回牀上迷迷糊糊睡去,大約還是戌時。
恍惚聽見有人在問“師弟睡了嗎?”,聲音軟糯綿綿。
又聽鐵牛答“爺纔剛睡下”,賈琮半醒半迷間。
便聞到一股桂花幽香飄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