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創辦蘭陵書社!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4501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然,現在的賈惜春終是個七八歲大的孩童,尚未定性。
賈琮一答應,她便開心的翩然躍起,要與他“拉勾勾”,不準告訴第三者。
如果能體現自己的價值,會活得更輕鬆,哪怕是側面、是隱形的。
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深閨女兒家來說,卻具有很大意義。
賈惜春一邊提裙走,一邊回頭道:“琮哥哥,你可不許騙人,我這就回房作畫。”
“一定。”賈琮溫柔一笑。
站在亭下,瞧着惜春雀躍出了後門,目光移動。
但見園中夏花燦爛飄香,蝴蝶纏繞、蜻蜓點水。
花叢綠草上被姑娘們披上了五顏六色的鍛帛,偶因風蕩,飄然躍起。
她們羣芳爭豔,個個打扮得桃羞杏讓,燕妒鶯慚。
料想魏晉鬥富,十里綢緞之風也不過如此。
任何“美”的人、景色、物品,都會令人心情舒暢,賈琮也是如此。
“琮兄弟,你剛和四姑娘說了些什麼?她高興成那樣。”
薛寶釵一身楊貴妃之態,體態豐腴,怯熱懼暑。
與姐妹們熱鬧了一會,又正是夏天。
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蔥黃紗裙,配以玫瑰色的坎肩,臨水一坐。
手中的精緻袖扇輕搖,水晶耳環閃爍着璀璨的光華,一雙水杏般的明眸放佛會說話似得。
挽着黑漆油光的髻兒,雪額間絲絲淺淺的劉海,細膩的秀項。
早已是香汗淋淋,紅脣如畫,眉黛青翠,婉約柔美。
寶姐姐才是真正的素面傾顏,完全多餘用什麼胭脂水粉。
無鹽雖醜,但具才德,玉環雖美,卻身無寸功。
同時具備無鹽才德與玉環之美的寶釵。
讓前世某些整天浸泡在化妝品上的現代女人情何以堪?
賈琮從微微怔愣中回過神來,道:“沒什麼,只跟她說了個笑話。”
言罷,又問道:“要帕子麼?”
“不了.......我有。”薛寶釵聞言,俏臉泛起淡淡的緋紅。
連從袖中掏出一塊鴛鴦戲水的粉帕,擦汗,同時拿眼瞼微微打量他。
見賈琮用束帶結了發,由於日積月累鍛鍊的緣故,身高體型稍有長進。
青色長袍更襯得他眉眼清秀、身姿筆直,腳下普通鍛靴,目不斜視,正襟危坐。
那雙黑眸裏透出的是與年紀不符的沉穩,她愣道:“時文看完了麼?“
賈琮搖頭:“正在看,有不懂的地方圈了。
還得多謝寶姐姐,送來的那些經史、舊文。”
人情世故上,寶釵可謂滴水不漏,盡善盡美。
她送禮物從來不會厚此薄彼,基本都是人人有份的。
像趙姨娘、賈環這些人都有,這樣。
既不會顯得看輕了誰,又不會看重了誰,賈琮也在此列。
另外,她和賈寶玉可以促膝長談,畢竟是兩姨表姐弟,血緣親。
有賈母寵愛着,自然都沒什麼。
賈琮則就不行了,就算是談話、聊天。
她也只會選擇在這種人多的、正大光明的場合。
而且,聊天只限於學問、見識,一概不提各家事。
寶釵願意同他說話,一是因爲賈琮的上進態度,符合她理念。
二是因爲幾次接觸下來,發覺他的某些見識,竟不在去世的父親之下。
僅此而已。
薛寶釵微笑着搖頭,輕聲問道:“你的時文應該足以應付縣試了,不過......你的字不大雅觀。
琮兄弟,你的那位老師沒有教你練字嗎?現在還是唐人筆法?”
賈琮皺眉道:“秦先生和我的意思是過得去就可以了。
我現在臨摹的,的確還是顏真卿的《祭侄碑》。”
雖然前世有練習書法,但也只是愛好而已,他可沒想過要成爲書法家的。
薛寶釵聞言,螓首微搖道:“不然,練得一手好字,於科考之中也很重要的。
倘若書法上乘,常言道;字跡猶如其人,總能影響考官取捨的。
你說考官最看重破題,這也對,也不對。
需知文章,最先入考官之眼的是什麼?是字!”
良言忠耳,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賈琮暗想:前世中考、高考的作文,不就和八股文有些許共通之處?
見他沉思不語,顯然是聽進去了。
寶釵淡淡一笑,又道:“唐人注重結構,宋人注重意趣,你選唐人本是極好的。
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都是唐代名家。
後來的蘇軾、黃庭堅、米芾、趙孟頫,皆難有超越的.......
可這練字一道也講就法子,就是沒有上好的宣紙、湖筆、徽墨。
只要有了法子,也是能練成,臨摹,不單是正面,背面也可以。
第一次臨摹記下,第二次按記憶書寫,結構、圓潤、雙鉤......
坐距、心境.......都是有講究,以琮兄弟的天資,若肯下苦功夫。
三年定可小成,不爲縣試、府試小三元,也該爲三大元考慮。”
她輕聲細語,逐一道來,一番話如數家珍。
心知她爲了進京選秀,怕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如果寶釵去科考,估計一定高中吧?
其實在古代也有很多女子才學遠超男人,然而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惜......”
賈琮認真點點頭,悉心記下:若單論古文典籍的博學,他恐怕也比不上寶釵。
但術業有專攻,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論世道見識。
寶姐姐對他則是望塵莫及的。
賈琮沉吟道:“我聽說,江南的採桑女人養蠶繅絲。
這個時節不僅足不出戶,而且還要閉門謝客,是嗎?”
“不錯,這倒是真的。”
薛寶釵輕點螓首,略微疑惑,因爲這些她認爲是低賤的職業。
薛家是皇商,下面走南闖北的夥計多,她瞭解一些。
要換作林黛玉、史湘雲,你問她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她們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對答如流,可這些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當票都沒見過的,世道人情一點不通,唯有寶釵知道一點......
但她認爲談這些都是俗氣的,上不了檯面。
薛寶釵抿了抿脣,繼續說道:“竈戶、織工,皆屬賤民之業,你不瞭解也沒什麼。
倒是那年乘船進京,長江與大運河合流之處,還有臨清,河道淤塞。
直隸的永定河人稱小黃河,琮兄弟你問這些作何?難不成你有什麼法子?”
紅樓中倫聰明才智,寶釵數一數二,餘下唯有賈探春算一個。
她一語就抓住了話中重點,賈琮笑着搖頭,並未多說什麼。
他雖和寶釵共同話題多,聊得來。
但還遠達不到互相咬耳朵,說私密話的地步。
再者,她口中“賤民”二字,也確實讓他有些不快。
儘管封建官家的女人都有階級性的,就連林黛玉那麼清高善良的女子。
骨子裏也有嫡庶、貴賤之分。
首先看不起戲子,其次背後對劉姥姥這種農民更是百般嘲諷.......
賈琮朝寶釵隨意敷衍了幾句,便作辭了。
而他前腳剛走,賈寶玉、林黛玉等人後腳就冒了出來。
其實她們已經旁聽有一陣了,薛寶釵也很不好意思。
賈寶玉撇着嘴,對寶姐姐、二姐姐和惜春妹妹與賈琮親近很不滿。
自己才是花叢中心,原想上前捻酸弄假幾句。
哪裏想到他一現身,賈琮就揚長而去。
.......
街邊的叫賣聲、喧譁聲、討話還價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不絕於耳。
一個涼棚搭起來的小攤位上,青布墊上擺放着三碗冰涼的酸梅湯。
金喜財頭戴瓜皮帽,身着灰馬褂,手拿旱菸袋,眉頭緊皺:“賈小公子,你說。
叫我們搞民間驛傳的去送書?還要南北往返?”
“不錯,當今天子重文章,以如今的時局來看,兩位掌櫃認爲什麼人的錢最好賺?”
金喜財和黃俊郎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兩人一頭霧水......
賈琮微微一笑,繼續說:“自然是讀書人的錢最好賺!筆墨紙硯,哪樣是便宜的?
尤其是時文書籍,比消遣的還要好賣,你們一個搞驛傳,一個開書鋪行。
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實則不然,大可以合夥。
金掌櫃運江南時文、名家詩書過來,在北方必定大賣。”
這些商機,可不是賈琮憑空揣測的,清朝就有商人這樣幹,而且大發橫財。
遙想我大清前期,商人就已經完全發明了打廣告、買一送一、促銷等手段。
可想而知古代商人的智慧.......
金喜財、黃俊郎自然知曉其中的利弊,但這樣還不夠。
見他們二人低頭沉思,顯然是心動了。
賈琮趁熱打鐵道:“想必兩位掌櫃也聽說過小可薄名。
我十一歲能作通八股,取爲生員大有希望的。
若是我少年成名,一定爲貴店批閱時文,屆時二位又何愁沒有賺頭?”
如果名人士人批閱時文可以熱銷,賈琮必然揚名,當然也要取得功名之後才行。
而且批閱有講究,必須快、精、準,儒林外史的匡超人就是賴此爲生。
讀書人爭相購買,首要看準的就是名人效應。
這話雖然有點空頭支票的意思,但賈琮目前所展現出的潛力,確實不假。
金喜財和黃俊郎常居西城,對於賈琮的來歷、名聲。
他們自然也有所耳聞,此番話說下去,二人已經大有意動。
“賈公子這幾篇(儒林外史).......唔,比不上(新瓶梅)精彩,恐怕賣不出幾本吶。”
黃俊郎大肚子拖下圓凳,嘴脣吸溜酸梅湯,再度確認道:“還是《新瓶梅》好看.......你且說說,怎麼個參股法?”
沒點遠見卓識,就知道盯着那點顏色看。
你乾脆直接去看《洞玄子》《玉蒲團》之類的得了。
賈琮暗自諷笑,道:“黃掌櫃請放寬心,好東西不急賣不出去。
明年,明年‘蘭陵笑笑生’的書定然熱銷。
首先,我的書、畫拿進來,不收半分錢,一年之內只收賣出去的一半。
另一半,投進來作爲經營書鋪之用。
其次,這書鋪還是由你們來經營,我絕不插手,只按投進來的比例分紅。
你們若是有深謀遠慮,我敢保證,不出三年,書社能開遍大江南北......”
兩人聞言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飄飄忽忽的都有點不相信。
但黃俊郎此時已經十分確信那些書都是賈琮親筆所寫了。
看看這不是天才,什麼叫天才?
他如果少年成名,廣交士林,書鋪當然是能大大賺錢的.......
金喜財瞅着書上的署名“蘭陵笑笑生”半響,道:“賈公子的人情世故、才學時文,可見一斑。
我們跟你幹倒也不虧,可以試一試,先立下契約。
不成再一拍兩散如何?還有書社搬了位置,合該再取個啥名字?”
真應了那句無奸不商,還要專門立個契約。
一旦賈琮反悔或吞併,他們就好打官司了。
賈琮摩挲着下巴,道:“那行,就叫蘭陵書社吧。”
今天的這個決策,或許他們三人誰都沒想到,在若干年後。
蘭陵書社的名聲在士林人之中無人不知,震動天下。
而這個書社。
竟然只是一個十一歲半大少年和兩個商販,在一個小攤位裏邊敲定的。
賈琮不惜捨棄一半的利潤銀子,拿去入股書社。
一方面自然是爲了錢,而另一方面,則是未長久的將來做考慮。
未來指不定要靠書社傳播他的名望。
他很重視合作雙贏的局面,不會把錢看得太重,這兩位也是比較熟悉的人。
寫書、寫作都不容易,像《儒林外史》這種優秀作品。
只是記得大體上的情節,他遣詞造句可謂絞盡腦汁。
甚至快要達到了日夜顛倒,廢寢忘食的地步。
不滿意的草稿不知費掉了多少篇,錢,也不是那麼好賺。
看看曹雪芹的紅樓夢前前後後,創作、修改了十餘年。
最後還因爲文字獄不得不歌功頌德,而且太監了。
蒲松齡、施耐庵他們也都不好過.......
作爲一個寫手,無論古今,都是苦逼的命。
完全是拿腦子、耗光陰、禁自由,來賺辛苦錢。
特別是這個時代還沒有正版和版權的概念.......
胡適和俞平伯的新紅學之前,世人根本不知紅樓作者是曹雪芹,老曹何其悲哀。
而賈琮一本書能賺幾十兩,不是古代書好賣。
是生產、印刷條件所致,窮人家,連筆墨紙硯買不起。
一天從早忙到晚,哪有閒心思看書?
而且還認不得字兒!
不管話本小說,還經史子集之類的書。
客戶大多是富人家,所以昂貴一點,也不足爲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