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女人之悲,御史登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4422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秦可卿輕搖螓首,有些出神道:“師弟,我是不是唯有以死了之?”
師弟這個稱呼,有外人在的時候,她是不會叫的。
賈琮聞言搖了搖頭,既然已做決定,就肯定不會眼睜睜看着,秦可卿再度含羞自盡。
安撫了她幾句,賈琮便問秦業、賈蓉可否知道?
但話剛出口,賈琮隨即反應過來,不禁暗惱自己多餘問。
秦業無能爲力,賈敬、賈珍、賈蓉三代都奉行“黃金棍下出好人”的教育模式。
賈蓉碌碌無能的紈絝子弟一個,賈珍瞪個眼動也不敢動。
別說從老爹手上救回妻子,連他自身的旱道都守不住。
父子倆一個爛德行,女人互玩,龍陽互交......
秦可卿嗔怪他一眼,羞憤道:“這種事情,怎叫我說得出口呢!”
見她對生的期盼、死的恐懼,無能爲力,一顰一笑的美態,無意自露的風情。
何爲絕世美人,悲極悽美,怒猶紅瑰,生於瑤池,不似凡間。
“賈珍、賈蓉父子一下水道的老鼠,打激素的侏儒,何德何能!”
賈琮默默一嘆:“師姐,既然令尊是我先生,更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你且放心,我自有想辦法,就是不知...師姐能否接受和離?”
“我......可你身無功名,而且...就算有功名,又怎能奈何得住他?”
秦可卿愣了愣,隨即不無擔憂的看向他。
“相信我。”
賈琮擡起眼瞼與她對視,給了個自信溫暖的微笑。
見他眼神篤定。
秦可卿儘管自個兒信心不足,卻還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點了點螓首。
賈琮得到答覆未作多留,起身欲走。
秦可卿見此有些沒好氣道:“師弟,我們並未如何,自是清白。
既然清白又何懼之有?你這般反而欲蓋彌彰了。”
這話通常不該這麼說,畢竟她已爲人婦,弟弟秦鍾也就罷了。
賈琮雖是親戚,可也是一介外男,確實該小心避嫌。
但她見眼前少年郎年紀不大,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
少了些少年該有的蓬勃生機,太過規矩守格,處處避讓。
兩人之間本來坦坦蕩蕩,卻因此弄巧成拙反而把氛圍,搞得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在她看來,禮儀規矩做到了就行,沒必要表現得做賊心虛,十分謹慎的樣子。
秦可卿本身就不是個很在意小節的性子,她在寧國府當家。
每天來來往往見過的外男何止單數。
逢年過節更是需要她拋頭露面與婆婆尤氏一起操持、打理。
所以對於賈琮這般稍顯過度的舉動,反倒有些小生氣。
“對,我們是清清白白的。”賈琮笑了笑,重新坐回凳上。
秦可卿眨了眨美眸,道:“無論成與不成,我都該謝謝你。”
.......
.......
清明節是三大鬼節之一,漢族有掃墓的習俗。
而大楚和明代一樣,將上巳節也併入清明。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無論南北方的官民士庶、仕女公子。
很多都會闔家、結伴出門插柳、寶馬香車、春遊踏青。
神州地域寬廣,南方與北方文化習俗還是有差距的。
江南清明的娛樂活動,要多些。
秦可卿、賈琮、瑞珠、寶珠、賈琮、鐵牛等人,皆隨俗插上柳枝。
城郊之上,空曠無垠,遊人如織,熱鬧非凡。
市集之中,表演繁多。
有噴火、爬竿、筋斗、蹴鞠之戲,亦有瞽者說書,戲曲之音。
曲調婉轉,變徵之聲繚繞,似在懷念先人,催人淚下。
幾人步下山門石階,盡覽盛世風光,秦鍾更是叫好連連。
秦可卿美眸星閃,也被這番風俗所染,脣角帶着柔和的笑意。
臨上馬車後,依舊念念不捨的感嘆。
“你們看這盛世風光,明明是鬼節,卻比盂蘭節還熱鬧不少。”
賈琮淡淡一笑道:“你們有所不知,清明節和乞巧節都是一樣的。”
秦可卿還未說話,秦鍾卻先大搖其頭:“不一樣的,氣氛大不相同。”
賈琮道:“莫不是因爲都要祭拜祈禱的緣故?”
秦鍾點頭。
賈琮又道:“是不是說的胡言亂語的鬼話?”
“哈!好像還真是。”秦鍾琢磨。
秦可卿難得心情好了點:“咱們該回去了,天快晚了。”
賈琮說還有東西要買,讓他們先回去。
秦可卿抿了抿脣,欲言又止,心道這一別,她明兒一早必是要回東府的。
賈琮應該是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找了個藉口奔波也說不定。
她“嗯”了一聲,放下轎帷而去,秦鍾更膩歪姐姐一些,臨了便只留下他主僕二人了。
他們出府時,帶了四平八穩的驢騾。
人在郊外。
賈琮的心卻如秋日的紛繁落葉,難以平靜。
如今肩負雙擔。
一個是舉業不可有失,一個是救秦可卿的性命。
事已至此,回想起這幾日的相處、變化。
或許與秦可卿變成師姐,先生女兒的身份關係要多一些。
或許是看到她那一幕淚珠盈盈的悽楚,梨花帶雨的柔弱,牽動了他的心絃。
又或許是無法眼睜睜看着心思善良的秦可卿,被賈珍、賈蓉父子欺辱,含恨而死。
無論什麼原因,都令他無法坐視不理,無法置身事外。
賈珍首先是賈氏族長,其次才是寧國府的家主。
何況還掛着個三品威烈將軍的頭銜。
他一個小庶子,要如何才能逼得他對秦可卿放手?
賈琮做任何事,優先考量的都是結果。
自己必須要全身而退,基於這個前提,才會去思考辦法。
按原著的時間進程。
等到明年九月中旬賈敬大壽時,秦可卿便開始“告病不出”。
不難推測,那時的賈珍就早已經得手。
秦可卿初具心病,恐怕正是因爲她無法接受“寧國府”禮崩樂壞的亂倫導致。
實屬人之常情。
她本來就是個心重的人,一句話都能讓她胡思亂想好幾天。
再到第二年就是“秦可卿死封龍禁尉”。
含辱而盡,魂歸離恨天了。
賈琮眼中閃出詭異的光芒,轉頭吩咐道:“鐵牛,你即可出秦府一趟,不必到西府報信兒。
先去寧國府的莊子上幫我查查這些事.......再到東府宅基。
切記,必須要有人證物證。
我先預支給你十兩,事成之後再墊付你二十兩。”
鐵牛是他奶哥,爲人也比較機靈懂事,忠誠度完全沒有問題。
“好,那爺保重。”
鐵牛收好銀子,揚鞭走馬。
賈琮目送他離開,手握繮繩揮鞭,騎着驢騾慢悠悠地走過碼頭柳堤之內的石板。
正值思忖間,擡頭瞟見前方碼頭上正有幾個巡邏的官差。
飛魚服、繡春刀,錦衣衛?!
賈琮心中一凜,應該是衙門在朝陽門外設立的衛所百戶。
錦衣衛原是明朝朱元璋設立的拱衛司,洪武年間改置錦衣衛監察百官。
錦衣衛分爲南、北兩個鎮撫司,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北京、南京。
大楚太祖皇帝設繡衣衛,不叫錦衣衛,因此和明朝的佈防也有差異。
大楚不設南京,設繡衣提督衙門,專管朝廷鷹犬。
這些是聽秦業說的,繡衣衛各有其職,甚至還有修陰渠的。
看着眼前的似是衛所,賈琮摩挲着下巴,折馬進了城洞。
他一路返回西城,先找了黃俊郎、徐承則,把《笑林廣紀》第二部賣了。
期間與二人相談甚歡,同時還去看了綢緞鋪的小青兒。
等到日落回秦府後,開始着急忙慌地補作業:這是秦業安排的題目,只需破題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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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可卿果真被秦業叫回了東府,回孃家已經好幾日了。
她畢竟是婦道人家,哪怕在孃家也不得多待,否則讓人鬧閒話。
秦鍾有些悶悶不樂,要說秦可卿處事、待人,真不在薛寶釵之下。
不然也不會與鳳辣子著稱的王熙鳳交心,成爲好閨蜜了。
王熙鳳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什麼性子?
那可是輕易不拿正眼看人的,叔叔晉升九省統制後,更是愈發眼高。
反觀秦可卿呢?
一個五品郎中的養女,家道貧寒、拮据。
二女的家世全然沒有可比性!
然而,秦可卿卻能和王熙鳳交好,不得不說。
她這個性子真的是人見人愛了,家中小弟自然也那麼膩着她。
目送阿姐的馬車離開後。
秦鍾回身來找賈琮,靦腆地撓了撓頭,道:“景之兄,阿姐給你留了三隻湖筆、兩臺徽州墨,四疊宣州紙,還有一搭薛濤箋.......
雖然這些我們都一樣,可阿姐單獨多送了一幅燃藜圖給你,姐姐真是偏心,分明把你看得更親一些。”
他雖十一歲了,可大部分時光都是在家裏度過。
心性是不成熟的,有點小孩氣,而且沒吃過什麼苦。
見他頂着個姑娘臉兒,純純一副孩子氣的尖酸模樣。
賈琮摸了摸他的頭,笑着哄道:“鯨卿,並非是你姐姐偏心,因爲這幅畫我見過。
還與師姐聊過,她應該是以爲我喜歡所以才.......若你也看上了那我把畫送給你。”
說起來這小子也是個不爭氣的,原著中秦可卿費勁心機,爲他爭取來在賈府讀書的機會。
結果他卻迷戀貴族階層的燈紅酒綠,書也不好好念。
整日跟賈寶玉廝混在一起,還稱呼讀書的人都是“祿蠹”。
正所謂跟着好人變好,跟着爛人變壞。
一部分是自身原因,更多的還是接觸的人、事、環境造就。
秦鍾年紀輕輕病死和一副紈絝無德的模樣,賈寶玉至少是要負一半責任的。
換句話說。
秦鍾就是個農村小子頭一回去大城市的小純男,涉世未深,最容易癡陷於花花世界。
被賈寶玉帶壞了,在賈府族學裏,寶玉、寶玉、香憐、玉愛四個男生,各種基情四射。
後來他姐姐秦可卿出殯,秦鍾竟然在水月庵與小尼姑智能兒苟且偷情。
襄王神女,巫山雲雨,筆墨難述,還因此染了風寒。
秦業在家撞見來看望秦鍾的小尼姑智能兒,氣的將秦鍾重打了一頓。
自己也氣的老病發作,三五日光景嗚呼死了,秦鍾也最終病死。
這三個姓秦的,接二連三家破人亡,無一倖免。
秦鍾臨死前悔恨交加,念念不忘秦業留下的銀子。
怕遠房嬸孃貪走,更勸寶玉悔改,那種悔恨,怕是痛徹心扉吧?
秦鍾聽了他的話卻抿嘴搖頭:“我不會奪你所好。”
話音剛落,又有些羞羞澀澀道:“其實阿姐待你好,我也很開心的。”
賈琮見此冷不丁打個激顫,突然生出一股惡寒,他不排斥別人龍陽之好。
但自己性取向還是正常的,連忙轉過身假裝整理書桌:“鯨卿,你既把我當兄弟好友,那我也由心勸你一句。
先生唯一倚仗的只有你,且你我年紀相仿,希望明年縣試下場。
你也能同我一起赴考,不讓先生失望,你認爲如何?”
秦鍾聞言怔了怔,他雖然玩性大,但一起共學這些天。
賈琮對他來說,比十天半月不見一次的賈寶玉還親。
他面露猶豫似是一時間難以取捨,半晌才呆呆道:“好吧,原道是父親也叫我聽你的。”
話音剛落,管家秦海來通知“西城御史唯中先生過來了,要面見兩位小爺”。
秦鍾一愣自是不肯出去,他見同齡人都靦腆、羞澀。
更不敢去見父執一輩的人,怕生得很,秦海瞭解自家公子的脾性,沒說什麼。
賈琮倒也不勉強他,只叫他在書房自學。
自己則認真整理了一番儀容儀表,方纔從容去客廳拜見。
陳東生今兒只穿了便服,在客廳上首與秦業分賓主而坐。
賈琮進來見禮,他見眼前少年郎儀表堂堂,中氣十足。
一身青色長襖,腰勒巾帶,彬彬有禮,只此第一印象就很好。
秦業眼皮子一擡,趁機說道:“唯中,我這門下學生賈景之,正是那笑林廣紀的作者。
景之早慧,據說是因一個夢靨,開啓了靈光。
我還開玩笑說今年的永定河水患,怕不就是預兆賈景之,社倉之策也是他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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