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拜師“秦業”!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花泡枸杞字數:4423更新時間:24/06/26 21:05:32
榮慶堂。
燭光掩映的小暖閣內。
賈母靠在暖塌上,手中的栗子伸到嘴邊:“我恍惚記得,琮哥兒今日要去拜師求學了?”
鴛鴦揉捏着賈母肩膀的修長玉手停下動作,微笑着說:“老太太是想送些禮物過去嗎?”
賈母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道:“罷了!”
........
東路院的西院,年輕的小兩口同牀相擁,剛醒來不久。
未幾
王熙鳳換了個舒適的姿勢,慵懶側臥,粉紅對襟伴隨嬌軀的壓力,被擠壓出一道起伏不平的動人溝壑。
“兄弟要去求學,你這個做兄長的不準備去看看,送些什麼?”
二人雖新婚燕爾,卻早摸清了這個喜歡正話反說的嬌妻脾性。
賈璉假意聽不懂:“大老爺不是讓珍大哥代爲安排麼?
再說有蓉哥兒、秦氏夫婦在,出不了什麼岔子。”
王熙鳳對丈夫這番表態很受用,正想再說兩句拈酸話兒。
話音卻忽地卡在了喉嚨裏,最終變成了一道誘人的“悶哼”。
王熙鳳美眸半合,丹脣微開,氣都喘不過來:“輕些個,冤家.......”
........
賈琮從東路院正堂臨行拜別出來,回到匪鑑閣門口。
見晴雯彎着小纖腰,隆起圓圓的小屁股打點行裝。
賈琮很自然的掃了一眼,煞有介事地點頭:“爺這一去,定得蟾宮折桂、方纔回返!”
“晴雯,你好好看家。”賈琮倒沒什麼要對她叮囑的。
“哎呀,知道了。”
晴雯嬌俏地白了一眼,遞上手爐,朝門口伺候的鐵牛,揮了揮手。
鐵牛連忙上前來扛起一應行李,主僕二人直趨西府穿堂、西角門。
廊下的綠色鸚鵡歡快的扇動翅膀:“晴雯,好好看家、好好看家。”
吱呀一聲,一陣春風拂過西廂房。
書房門上掛着的“匪鑑閣”三個大字已經有些斜掉,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這又是什麼預兆?望相安無事。”
晴雯回頭一瞅修眉皺起,隨後雙手合十,嘴中唸唸有詞,水蛇腰上的汗巾子微微蕩起。
一隻小辮吹到墜下耳環,畫樑春盡,猶如壁中走來。
綠毛鸚鵡道:“晴雯,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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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設居西城,秦府坐居南城,大楚京城的格局: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賈琮、賈蓉、秦可卿、寶珠、瑞珠、鐵牛等人。
出發時天際尚且晨曦微露,朝霞如織女之絲布,點點綻放。
車輪滾滾,碾過京畿的繁華,二十裏路如白駒過隙。
抵達秦府時,已是日中時分。
光影斑駁,映照着古舊的門楣,訴說着貧富之別。
衚衕岔路口,一道頗爲破舊的雙獸銜環大門。
三道階梯右下角,是一塊塵土堆疊的下馬石。
可見此間主人,怕是不大使用車轎。
“若是秦老爺病重,我此番來得就不是時候了。”
賈琮下了馬車擡頭眺望,又轉頭朝賈蓉、秦可卿二人說道。
秦可卿輕笑:“不礙事的,家父只是身子骨年老,手腳不大聽使喚,並非什麼重病。
動動嘴還是使得的,家父自己並未養馬,都是到關廂僱車代爲步行,再走一段路回家的。”
賈蓉附和道:“老泰山是個清官。”
“難得。”賈琮點頭,語氣嚴肅。
秦可卿掩脣輕笑,賈蓉也笑了,倒不是他的話有多好笑。
而是這種老成持重的語氣,從一個十一歲少年郎身上表現出來,不見尋常。
秦可卿本來疑心他有輕視之意,這下子倒徹底放心了。
賈琮心中另有想法:“記得前世有些老一派的紅學家說秦可卿‘貧女得居富室’,如今親眼所見,確實有點道理的。
只是官居工部,相當於後世的建設部和水利部,秦業堂堂營繕司一把手,如果想撈點油水,根本不難吧?
所以,他不是一般的清官啊,而是真正的兩袖清風,這種人,同時也最不好相處.......”
算了,如果秦業真的像海瑞一樣死板,賈琮就準備直接告辭了。
倒不是認爲秦業有貪墨之心最好,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古今至理,這種恪守死板的人,當然是好人。
但是此類人往往吹毛求疵,不懂變通,讓其來做老師的話,還是算了。
........
整個秦府只有一個中年老管家,喚作秦海。
秦業吩咐他安排房間,院落是一座陳舊的二進四合院。
神京居、大不易。
縱然是這般一個小小宅院,都耗費了秦業的大半生積蓄。
想想紅樓原著中,秦業送秦鍾上學,連二十兩都要東拼西湊。
別說和賈府相比,哪怕是賈府的奴才都比秦業富足十倍不止。
像賴嬤嬤、周瑞家的更是家財萬貫.......
此番景象,就如同杜甫詞中所寫的一般。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在述。”
秦府正堂。
賈蓉給老丈人送上禮物,便藉故告辭離去了。
秦可卿則是打算在孃家住下幾天散散心,遂歇在耳房。
賈琮靜靜喝着粗茶,坐等他們翁婿絮叨完,才攜帶禮物拜師。
先前作爲客人旁觀一陣。
他看秦業說話和氣,並未裝大,故此沒有貿然離開。
古代拜師最重禮儀,賈琮親自奉上紅棗、紅豆、芹菜、蓮子、幹瘦肉條。
此物禮寓意鴻運高照、早日高中、苦心教育、勤奮好學,外加四十兩贄見禮。
秦業顫顫巍巍地收了禮物,扶起下跪的賈琮。
待看過賈赦、賈珍的拜帖後,原想回禮的。
卻無奈拿不出半分體面的禮物來,一時面露尷尬。
賈琮看出他的爲難,忙道:“老師授業、傳道、解惑。
便是對學生最好的回禮,有此一禮,縱然黃金萬兩也比不上。”
賈琮主動開口,輕而易舉地化解眼前尷尬。
秦業臉色好看了些,一開始他還擔憂賈琮生在高門富家,怕其脾氣嬌慣。
如今看來,倒是他想左了。
秦業撫須道:“今日不談時文,待明日再教你,爲師雖家徒四壁,窘迫慘淡。
卻也是正經科道進士出身,八股制藝之道你但可安心,若真心勤學,必有功成之時。”
賈琮和秦業談話的這間是堂屋,秦可卿便在右面的耳房內。
她與許久未見的小弟“秦鍾”敘過話後,輕提裙襬出側道過來請見。
誰想,卻聽堂內這一老一小正談到家國大事。
秦可卿的蓮步不由停住了,有些暗惱道:“爹爹也真是老來健談,琮三叔一介孩童。
哪裏懂什麼朝政之事,他老人家還是這般膠柱鼓瑟。”
正堂內。
秦業侃侃而道:“今歲也是不詳瑞年,往年都是夏秋之際發水,至於永定河水患,工部自有條陳應對。
爲師以爲是天降禍福,預示不測之人出世也猶未可知,除卻穩固堤壩,順天府救濟災民也是重中之重。
噢,我倒是忘了,琮兒你是否大看過經史子集,可懂這些事爾?”
賈琮嘴角微抽,這老人家真是健談也健忘,按理來說他的年紀。
能讀通四書已是大才,史書、子書可就遠了。
不過賈琮也打算獲得他的另眼相待,認真傳授制藝,不想讓秦業敷衍應承。
想明白此處。
賈琮開口道:“常平倉、義倉,二者皆不可取。”
“哦?”
秦業微微詫異:“此乃隋/唐/宋時,救濟災民的常法,爲何取不得?”
賈琮沉吟道:“隋朝年間,長孫平創立義倉,的確小有成效,到了宋代。
王安石實行青苗法,改革常平倉,這些初衷都是極好的,可也杯水車薪。”
秦業聞言凹陷的眼睛一亮,頓覺興致大增:“那你又有何看法?”
賈琮端坐下首,喝了口茶潤嗓,茶水苦澀濃稠,比不得賈府的頂好。
賈琮卻不介意:“老師請容學生細細道來,猶記初唐四傑‘王勃’《滕王閣序》說:屈賈誼於長沙。
其實賈誼當真委屈冤枉嗎?學生認爲並不全是,但觀賈誼、董仲舒的奏疏可知。
他們損害權貴的利,從而爲天下黎庶謀福,本就難如登天,以今人看來。
可謂愚蠢至極,當然也不能怪賈誼等輩,學生的論調,也是事後諸葛。”
秦業頷首一捋山羊鬍,目含笑意,專心聽着。
賈琮繼續說道:“王安石的常平倉、青苗法另當別論,它的核心要害處在於執行部門的失敗。
包括義倉都是官營的,老師試想——官民隔膜歷來是我華夏民情。
平民百姓,怎敢與官家交易?這是官營救濟的首先不可通。
其次——胥吏的貪贓枉法、上下其手,《後漢書》皆有詳載。
秦漢推行郡縣制,士人無人不知,然而,老百姓只聞嗇夫,而不知郡縣。
如此一來,‘救濟’變成了剝削,好心,辦成了壞事。
再到後來,朱熹提出了社倉,大見成效,義倉與社倉的實質區別在於官營和民辦。
民辦社倉是由官家發起,但真正的操作權,必然先在平民手中。
如此得其優二,其一:老百姓少了心中畏懼,定然踊躍借貸。
其二,於社稷、於朝廷來講,還會有收益,實在是一舉兩得。”
秦業不可否認地點頭:“既按你所說,社倉就是完美無缺的嘍?”
“不然。”
賈琮搖頭:“執行部門才是第一要害,社倉最初由民辦,逐漸的就會淪到士紳手中。
最後變成胥吏把持,所以,最終決定成功與否,還是在於執行者本身,成事終在人。”
“此言有理。”
秦業長嘆一聲,眼中含有幾分無奈。
不過這會在再看賈琮,卻是越來越順眼了。
此番初試,賈琮所表現的政治理念竟與他不謀而合。
秦業出奇的滿意:“此子有如此慧根!吾得至寶矣!若是悉心教導。
待得他日此子必定青雲直上,有望成爲一代清流領袖。”
以賈琮的眼光來看,但凡涉及救濟之事,有一條原則萬萬不可忽略。
那就是救濟施發物資,必須低於自己所能救濟的程度。
施粥救濟災民,一次餵飽是下下之策,喂半飽才是最好的。
畢竟勤勞樸實只是老百姓的一面,即便百姓也會有奸詐之心的。
說到底還是人心難測。
數千年來。
這條原則只有一人實行的比較好:清朝的兩江總督李衛。
對於賈琮獨樹一幟的見解,秦業自是歡喜,被學生折服,他並不以爲意。
韓愈早有教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如是而已。
一直俏立在側道窗柩下,靜靜傾聽的秦可卿默默嘆息。
她並非只識深閨的婦人,賈琮越優秀,越發顯得賈府其他男人的不堪作爲。
尤其是丈夫賈蓉,想到他,秦可卿就很是失落,愈想心緒愈加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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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早晨,天空還沉浸在一片淡淡的藍色之中。
伴隨着微微顯露的晨曦,一切都顯得那麼清新和寧靜。
卯正二刻。
賈琮的生物鐘定時響起,絲巾、青鹽、皁角洗漱完畢,行出秦府東廂。
深深呼出一口暖春的新鮮空氣,伸了伸懶腰,突然有些羨慕起文藝青年。
他們這時候恐怕會謳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遠方和田野”。
賈琮暫時借住在秦府,加之還有秦可卿同丫鬟等女流同住一院落。
自然不便在人家小院鍛鍊,賈琮索性取消了晨跑、體操,改爲睡前的俯臥撐、仰臥起坐。
管家秦海帶過來早餐食盒,饅頭、面,麥制的,北方人賴以爲生的主食。
飯食自然不如賈府豐富。
但賈琮也不挑食,吩咐鐵牛:“不是還有幾十兩存銀嗎?往後吃—穿—行,你先安排妥當。
順便再把秦先生、秦師姐、秦師兄、秦管家、瑞珠/寶珠兩位姐姐的都算上。
此事辦得好,你的月例銀子,除卻西府發的,我單獨給你加一兩。”
“是。”
鐵牛虎眉一挑,頓時歡天喜地,樂呵呵的搓着手。
一旁的秦海聞言面色大變:“賈小公子萬萬不可,若是讓老爺知曉,小的再無立足之地。
我家老爺早有言在先,他有俸祿,東府親家也時常協助,怎會短缺你們兩位。
何況哥兒還奉了四十兩束脩,如果真如此,豈不反客爲主,奴才們也沒顏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