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王熙鳳、敗！

    賈母瞅了一眼這個時刻討她歡心的孫媳婦，一時難以決斷。

    半響，嘆了口氣道：“鳳丫頭近來身子也不大好，就先回院將養。

    早、晚仍過來請安，此事等我問仔細了，會給你們答覆，至於琮哥兒.......”

    賈母目光複雜的看向了賈琮，如此複雜的難題。

    從來想不到竟是比賈環更不堪的賈琮給她出的！

    而且這個難題，她還不能做到一錘子定音！

    現如今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賈/史兩家有祿無權，賈政權在工部，不值當多少。

    薛家早先年便棄政從商，是戶部掛名的皇商，領內務府帑銀。

    王家的王子騰近來傳來喜訊，即將使遷九省統制，奉旨查邊。

    他才是頂樑柱.......賈母的任何決策都得事先考慮王家。

    沒有王熙鳳在側，那來旺夫婦必說真話.......

    這樣一來，賈家的清譽能不影響到宮裏的元春嗎？

    “罷了！”

    賈母暗歎一聲，擺了擺手：“琮哥兒，果真讓你們受了委屈，我不會坐視不管。

    都先下去吧，聽你老子和母親的話，專心唸書。”

    “是，孫兒這就離了。”

    賈琮躬身一揖，轉身掀簾，悠然從容地離開了。

    門外的迴廊下，琥珀——平兒——豐兒——金釧——彩霞等，一大幫丫頭在等主子。

    王熙鳳神情恍惚的步下青石臺階，玉手撫着太陽穴。

    湘紅色蜀錦海棠金雙禧字紋長裙襯托出她的曼妙玲瓏身姿，一覽無餘。

    外罩碧青色八福貢緞褂，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綰着朝陽五鳳掛珠釵。

    步履微動間，忽地伴隨胸口一陣劇烈起伏隨之歪倒。

    平兒、豐兒見狀忙上前扶住，急道：“奶奶.......”

    身後掀簾出來的王夫人，臉色稍稍有些難看。

    邢夫人眉尖一挑揚起了臉，故作上下左右的掃量，眉宇間皆是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她只覺倍兒有面子，看向王熙鳳的眼神中帶着幾分冷嘲：“好兒子是自己教出來的，壞媳婦可不是幫我當家的。”

    王熙鳳臉色難看，咬了咬脣角，一言不發地在平兒的攙扶下離了。

    賈琮面無表情，靜靜的離開了賈母院兒，一路上既沒有洋洋得意、勝利者的表情。

    也沒有多深的擔憂，彷彿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根本不足掛齒。

    井蛙安能觀天？

    燕雀安知鴻鵠？

    倒是鐵牛，一臉洋氣地跟隨主子爺，慢騰騰地出了後門，留給她們一道瀟灑的剪影。

    .........

    元宵節的南柯一夢，迎春房勢攆王嬤嬤。

    如果說這些事在賈府內都只算細雨微風，不足長論。

    那今兒這回便屬狂風暴雨，親叔子與親嫂子的白熱化宅鬥，席捲整個寧榮二府。

    榮國府下人們再次見識了琮三爺的強硬手段，連寧國府內也掀起一片熱議。

    當然，對於最終的處置結果賈母並未下定論。

    不少人都在等待，等待結果的公開、答案的分曉。

    ........

    ........

    屋外涼風輕拂，吹動檐下一枚銅鈴，發出一陣空靈悅耳的鈴聲。

    陽光暖煦，透過窗紙照進屋裏地案卓上。

    賈琮端坐於案前，手中持有一隻柔似少女青絲的湖筆。

    蘸上臨窗案几邊的硯臺墨汁，筆尖剛柔並跡。

    字跡從右到左豎寫，端端正正、清清秀秀。

    偶有一錯又一叉劃掉，那幾排字是孟子的：

    “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者，父母國人皆賤之。”

    書法一類最是講究勤學苦練，即使是蘭亭集序中那麼多個“之”字也變化多端。

    傳聞王羲之練字，喜好養鵝觀之，描摹形態。

    一湖池水皆被毛筆洗黑，方纔成就一代書聖。

    但勤修不輟，毛筆字總能過關的，賈琮如是想道。

    晴雯這丫頭手巧心細，倒是非常適合給他研墨。

    千古文人佳客夢，紅袖添香夜讀書。

    似乎對於富貴人家的公子來說，都輕而易舉的能擁有這份待遇。

    當然，想讓她服侍沐浴，定是不會答應的。

    不過，賈琮倒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自打來到這方世界。

    他無不時刻都在讀書、寫字，到了晚間亦在細算着人生的規劃。

    就在賈琮沉浸在練字之時。

    晴雯一如既往地從廚房端飯回來吃，其中有一道“豆腐皮包子”，這是她最鍾愛的食物。

    另外還有不少精緻的葷腥，伙食比往常好了很多，這才像個公子該有的飯食，琮爺的發難早已傳遍闔府。

    晴雯很清楚這些變化的來龍去脈，她今日依舊梳着個三丫小辮兒，粉紅背心。

    套銀鐲子的手腕，肌膚嬌嫩如白蔥，水蛇腰間系着一條嫣紅繡花汗巾子。

    胸襟含苞待放，好似江南雨巷的油紙傘，能撐起一片獨屬於她的天。

    一張精緻的瓜子小臉，幾分勾人的狐狸眼。

    雖值豆蔻年華，但眉梢眼角已經隱現一股嫵媚風韻。

    “這丫頭倒不愧爲紅樓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之首。”

    怪先前一直未曾仔細留意過。

    賈琮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將毛筆搭在硯臺邊上，起身來到小桌前落座。

    晴雯仍舊在杌子落了，一雙明媚的眼睛看向賈琮：“你猜猜老太太還會繼續讓璉奶奶管家嗎？

    再給你說個巧事兒，那趙姨娘現在逢人就說，璉奶奶挪用公中銀子呀，一手遮天呀。

    私自剋扣月例銀子呀，暗地裏欺壓小姐/哥兒呀，就像陣風一樣誰都知道了，唉......你也是膽大.......”

    “呵呵，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賈琮筷子一停，看向少女那張嬌媚的小臉，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天怒人怨，像她那種凡事都要強的性子，恐是再沒臉出來.......

    而且來旺家的不可能會猜不到她想過河拆橋，向老太太說實話又何妨呢，總能問出真相來。

    即使老太太瞞口不公開，可挨不過衆口鑠金，二嫂子也不會好意思，畢竟無論管家/管事，要的就是一個威嚴和明正。”

    晴雯眨了眨小眼睛，也覺有理的點點頭，這個人說話、做事都很有條理，十分冷靜。

    不似情緒不定的寶二爺那般，真不明白璉二奶奶到底哪裏看不慣他了？

    偏要百般刁難？

    賈琮重新動起筷子，今日胃口大開，畢竟眼前坐着個帶有幾分林妹妹風情的佐食小美人。

    紅樓夢中有兩名女子與林黛玉相像：一是晴雯，二是齡官。

    晴雯小口慢嚼吃的並不多，舉手投足間有閨中深秀的氣質。

    西府這座國公府的牢籠，十分寵得這些有體面的丫頭，身子嬌滴滴的像個千金小姐。

    晴雯拿秀帕輕抹了小嘴，忽然想起什麼，擡眸問道：“大老爺囑咐你去秦府拜師求學，我...我能跟過去嗎？”

    “不行。”

    賈琮搖頭道：“內宅裏的丫頭不可隨意出府，除非是管事、採辦的媳婦、婆子。”

    賈琮不知她的小心思，不由分說的拒絕後。

    晴雯撅起小嘴，氣悶悶的不說話了，起身一個人坐在桌邊玩骨牌。

    賈琮也自有心事，哪裏有時間顧及到她。

    他最近幾番思慮，總覺得賈政的推薦有點問題啊。

    那秦業是工部郎中，銜五品京官，四品以下雖不用上朝會，但也不是個清閒自在的。

    人家哪有那個空閒時間教他八股文？

    除非叫秦業告病或者賦閒了！

    再者，紅樓原著中寫得明明白白的。

    秦業是“官囊羞澀”，才讓親子秦鍾入賈府族學的。

    他會答應麼？

    一個工部正五品郎中，工部營繕司相當於現代的建設部。

    他怎麼可能會撈不到油水？

    難道是爲官太過清廉，方纔兩袖清風?

    是否又如海瑞一般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