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既見王座，爲何不跪

    “什麼情況？”孫浩然額頭冒出一絲冷汗。這道聲音他自然也是無比熟悉的。

    當然，讓他驚訝的並不是這道聲音的傳來，而是這道聲音的主人，出現了。

    與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這次……路鳴澤是真正意義上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個原本不該存在實體的小魔鬼，竟然在這個世界搞出了自己的肉身！

    另外幾人也循着孫浩然的目光望過去，聲音是從那輛馬車上傳出來的。

    原來，這就是楚子航一直護送的東西。

    “你知道自己在護送誰麼？”孫浩然嘴角抽搐地詢問着楚子航。

    “不知道。”楚子航搖頭，

    “我只是收錢辦事兒，怎麼會過問對方的身份？”楚子航也有些疑惑，因爲他剛纔好像聽見，車裏的僱主叫路明非哥哥？

    路明非怎麼可能會在這個世界有一個弟弟？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這個所謂的‘弟弟’認錯人了嗎？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一個和路明非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好吧……”孫浩然捂臉，不過很快就笑了笑。既然路鳴澤親自下場了，那麼這一關算是過了。

    馬車的車簾被一隻小手緩緩掀起，一道看上去有些稚嫩的人影從馬車裏下來。

    “……”

    “路鳴澤？”路明非愣愣地看着從馬車上下來的男孩，雖然穿着沒有記憶中那麼華麗，卻依舊是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白淨稚氣，那雙黃金童看上去比以往都要明亮。

    “嗖——”一道破空聲突然傳來。院落的高牆上突然躥下來一道巨大的身影。

    幾乎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來到路鳴澤身前。是櫻井明！路明非沒想到這兩姐弟居然還潛伏在附近，他幾乎快忘了還有這兩個人對馬車裏的東西虎視眈眈。

    可是究竟是爲什麼？馬車裏的又不是唐僧肉，路鳴澤身上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

    能讓這麼多人窮追不捨？他眼睜睜地看着死侍一般櫻井明，朝着路鳴澤揮動着那鋒利的爪子。

    眼前的昂熱似乎早就發現了，可他並不打算阻止。而路明非自己想阻止卻來不及了。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除了自己和孫浩然以外……其他人竟然也能看見路鳴澤！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櫻井明那瘋狂的目光和路鳴澤微笑的眼神相撞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櫻井明手裏的動作頓住了，鋒利的爪子離路鳴澤的臉只差分毫。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就這樣對視着。

    一個面目猙獰，一個面帶微笑。

    “弟弟，你在幹什麼？快帶着那人走！”櫻井小暮的聲音在高牆上響起，似乎有些焦急。

    她原本的計劃是讓櫻井明趁亂奪走馬車裏的東西，亦或者帶走路明非。

    總之無論帶走哪一個，都能夠達到她的目的。二選一，在這種混亂的局面應該很容易才對。

    可現在櫻井明突然不聽她的指揮了。龍化的櫻井明盯着路鳴澤的眼睛面目猙獰，那雙暗澹的黃金童裏，流露出了名爲恐懼的感情。

    “弟弟！”櫻井小暮落在櫻井明身邊，伸手拉住他，似乎想帶他撤離，可她現在的動作看上去卻是無比的愚蠢，像是被衝昏了頭腦，居然敢站一羣敵人中間。

    ············

    “既見王座，爲何不跪？”冰冷的聲音傳到櫻井明耳朵裏，他那因龍化膨脹而變得龐大的身軀不住的顫抖，彷彿泰山壓頂般跪倒在地。

    而他身邊拉着他的櫻井小暮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壓迫得跪倒在地。

    兩人面目極盡猙獰，卻無法違抗眼前這個男孩平靜的命令。路鳴澤輕輕上前，勾起眼前女人的下巴，輕聲問道：“我很好奇，是誰散佈出去的消息，讓你們這麼多人來找我？”

    “不……不知道……”櫻井小暮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只是聽說這馬車裏的東西能夠實現一切願望。”

    “實現願望？呵呵，”路鳴澤聽了突然笑了笑，

    “真是一羣愚蠢又貪婪的傢伙……那麼，你們兩人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我……想讓弟弟恢復正常……”女人低着頭，聲音裏帶着一絲乞求。

    “真是悲哀啊。”路鳴澤起身，從兩人身側走過，”不過你們運氣不錯。”他的嘴角帶着澹澹的笑容，目光盯着不遠處的路明非：“今天是我和哥哥重逢的大好日子，我想哥哥也不願意看見悲劇上演吧？”

    “額……”路明非被這麼一問愣住了，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他可是還在昂熱手裏啊喂！

    這也劍拔弩張的情況，路鳴澤爲什麼感覺這麼輕鬆？不過現在更讓他驚訝的是，眼前的路鳴澤，居然是活的！

    沒錯，此刻所有人都能看見路鳴澤，只有一個原因，因爲這傢伙此刻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男孩，這可是第一次啊……這個男孩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站在衆人面前，站在這個世間。

    正如男孩所言，他們重逢了。不再是虛無的幻想中，而是真實的面對着彼此。

    不……說到底，這個世界真的是真實的嗎？路明非很迷茫。但路鳴澤看上去心情好像很不錯。

    甚至願意大發善心實現可憐人的願望。

    “離開這裏吧。”路鳴澤沒有回頭，只是澹澹地說道。就如同下達的赦令一般，跪在他身後的兩人感覺身上一輕，突然有了站起身來的力氣。

    “謝……謝謝……”嘶啞的聲音從櫻井明口中傳出。那聲音聽上去有些恐怖，像是怪物的嘶吼，但原本根本無法開口的櫻井明居然能夠說話了。

    渾濁的雙眼裏透出一絲清明，似乎是恢復了一些理智，雖然外表依舊是那副猙獰的模樣。

    “明……”櫻井小暮眼睛突然有些溼潤了，她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聽見過弟弟的聲音了。

    “姐姐……走吧。”櫻井明起身，一把抱起身邊的櫻井小暮，轉身朝着路鳴澤，

    “我該怎麼報答你……要我帶着你們一起走嗎？”

    “呵呵，”路鳴澤似乎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突然捂着肚子笑起來，

    “行了，快走快走，心領了，不過……你們太弱了啊！”他轉過頭看着兩人，金色的童孔裏流淌着妖冶的光芒，似乎是在嘲諷他們的弱小，又像是有些無奈。

    “你們，連拼命的資格都沒有。”

    “是……”櫻井明低着頭聲音嘶啞，朝着路鳴澤的微微鞠躬，他的目光裏有些掙扎，似乎想要留下來幫助這個‘恩人’但又轉頭看了一眼懷裏的流着淚的姐姐，最後抱着櫻井小暮越過院落的高牆。

    “那麼，閒雜人等已經退場，我們繼續？”路鳴澤轉頭凝視着不遠處抓着路明非肩膀的昂熱，面色從容。

    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路鳴澤的雙眼。那雙妖冶的黃金童像是吞噬人的深淵，讓人忍不住凝視，明明是小小的身影，卻讓人忍不住想要仰視，像是一位歸來的君王。

    僅僅與他對視片刻，孫浩然和楚子航卻突然感覺時間過去了幾個世紀，周圍的景色在不斷變換，眼前的男孩身影變得模湖起來，而一個古老的身影在他們眼前緩緩浮現，那是通天徹地的偉岸身影……

    “別看他的眼睛。”昂熱看着孫浩然和楚子航動容的表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他又看着被他抓在手裏的路明非，再次確定自己的判斷果然沒有錯。

    推翻尼德霍格的關鍵，此刻，就在這個少年的手中。事情好像變得麻煩起來了。

    昂熱沒有像另外三人一樣關注路鳴澤，因爲他此刻的注意力正在另一個人身上。

    他着急帶走路明非是有理由的。這小家夥，在這裏殺了人……殺人，在這個戰火連篇的世界不是什麼大事，可這裏，是傾天城。

    人首分離的屍體躺在地上，爲月色染上了一抹猩紅。月光灑在滿地的鮮血上，猩紅的血液中倒映着一個人的影子。

    一身霓裳的女孩坐在高處的屋頂上，輕輕蕩着兩條纖細的小腿，她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黑夜，頭頂是橫貫天空的銀河，狡黠的白月似乎因她而緩緩升起，半個月輪圍繞着她，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姿照亮。

    “唉……”昂熱嘆了一口氣。本來老老實實跟他走就對了，現在好了，主人來了，想走可沒那麼容易了啊。

    “你們壞了我的規矩，不打算說聲抱歉就想走？”女孩清冷的聲音傳到每一個人耳朵裏。

    這聲音酥軟得讓人耳朵發麻，聽上去似乎還有得商量，可在場的人應該沒有人會天真得以爲說聲抱歉就能完事了吧？

    就連路明非這個不懂女人的傢伙都知道，女人說話越軟，砍人越狠！這明顯是非常生氣的語氣吧！

    “我現在跟您走還來得及嗎？”路明非悄悄地朝着昂熱問道。

    “你說呢？”昂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現在知道他老人家一片好心了？

    “那咋辦？”

    “我哪知道？”

    “要不道歉試試？”場面一度有些尷尬。楚子航路明非和孫浩然三人不知不覺間和昂熱站到了統一戰線，畢竟，現在要找他們麻煩的可是一位真正的龍族親王。

    雖然表面上只是一個漂亮的女孩，但是究竟有多強？沒有人想試試，偌大一座傾天城，能在亂世中屹立不倒，誰來了都必須守規矩，總是有它的理由的。

    “你們知道，壞了我的規矩，一般是什麼下場嗎？”女孩坐在高處輕聲問道。

    “不會是……被芬裏厄當成零食了吧……”路明非心中拔涼拔涼的。路明非想起了之前在宮殿裏看見的那頭完整的巨龍，那可是擁有完全體龍軀的芬裏厄！

    話說這麼大頭龍，伙食吃什麼呢？他越想越害怕。畢竟地上的人是他殺的，雖然大家都有功勞，可最後致命一擊確實是他補的刀。

    這裏禁止殺戮的鬼規矩就尼瑪離譜，不禁止鬥毆但禁止殺人……這叫人怎麼收得住手？

    路明非現在心裏慌的一批，左顧右盼，好在似乎其他人並沒有要丟下他離開的意思，讓他稍微安了一些心。

    “不用想那麼多，你們今天，都要留下。”女孩彷彿看穿了路明非的想法，清冷的聲音似乎不夾雜絲毫的感情。

    “想留下我們所有人？”昂熱聽了有些氣笑了，

    “即使你是龍王也不太可能吧？”不是他自信，而是他想要離開的話，這個世界的確少有人能夠攔住他，即便是龍王也一樣。

    “……”屋頂上的女孩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起身。她稍微伸了個懶腰，而就在此刻，她身上的氣勢突然間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從上至下撲面而來。

    讓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壓力，這時候他們才終於真正將眼前這個女孩和龍族君王聯繫在一起，那世間至美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顆龍王之心。

    下一刻，屋頂的纖細身影消失了。轉瞬之間，便來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她緩緩地伸出手，朝着路明非抓過來，那動作看似緩慢卻讓路明非感覺完全沒辦法閃躲。

    那隻手很快，他的眼睛能看見那只纖細的手正在朝他接近，可他的身體完全跟不上動作，因爲此刻他的身上正承受着來自君王的威壓。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與眼前的女孩對視，那雙迷人的黃金童像是漩渦一樣吸引着他，而美麗的東西往往是致命的。

    狂潮般的威嚴籠罩了整個院落，彷彿要將在這裏的人心臟都碾碎。眼看着這隻手就要抓住路明非了。

    然而一個人比她更快，一個身影擋在路明非面前，擡起刀鞘想要擋住這一下。

    暴血！楚子航咬着牙凝視着眼前的耶夢加得，他已經來不及拔刀了，只能勉強用刀鞘格擋。

    “嗯？”耶夢加得好像有些驚訝於楚子航的動作，她不太明白這個混血種是怎麼頂着她的威嚴強行站在她面前的，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