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三人進城之後，孫浩然愣愣的看着這座城市裏的人們。

    他總算是理解到了什麼叫「永生不死」了，路上的行人們一個個骨瘦如柴，有些人餓得只剩光禿禿的骨架了，可他們都還活着，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活着……

    「這就是永生不死？」路明非看見這一幕也是心中一陣發寒。

    他總覺得這樣的「症狀」，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沒錯。」楚子航平靜的點頭，「這座城被強大的力量籠罩，是一座巨大的鍊金矩陣。在這裏的人都不會因爲不吃不喝而死，但最後都會變成你看見的這樣……」

    尼伯龍根？路明非心裏一驚，反應過來，這似乎和地鐵裏的那列列車一模一樣？

    「所以……禁止殺戮是爲了……」

    「爲了不讓他們死！」楚子航面色有些陰沉，「這就是龍族啊……他們自以爲賜予人類永生，或許在他們看來是種恩賜吧？但在人類眼中，只是永恆的奴役。」

    「不……不是奴役……」路明非聞言微微搖頭，反駁着。

    或許……她們只是單純的想要將這些人留下呢？

    想想看，這兵荒馬亂的，一座空城，若是只有兩位城主，該多荒涼多孤獨啊？

    或許對這裏的主人來說，只是想要有人能夠留下。

    而對躲在這裏避難的人來說……

    留在這裏半死不活總比出去被亂軍的鐵蹄踩死要好？

    仔細看看……

    門口並沒有什麼東西守着，這裏的人分明可以徑直離開……

    越往下思考，路明非越覺得心裏發涼。

    奴役人類的真的是龍族麼？

    這裏的人……分明是被內心的恐懼，與貪婪的慾望所奴役。

    「你說什麼？」楚子航有些不解的看着路明非。

    「額……沒什麼……」路明非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問道，「那麼第三條呢？」

    「字面意思。」楚子航解釋道，「如果你有足夠的籌碼，你可以在這裏換到任何東西。也正是因爲有這一條，這些人類才不願意離開這裏……」

    「果然麼……」

    路明非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愚昧。」孫浩然聞言也是微微搖頭，「人類就是這樣的東西。貪婪又愚昧，否則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路明非能從他的語氣裏聽出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籌碼是什麼？」

    「生命以外的任何東西。」楚子航繼續說着，擡起頭，看向城中央的巨大建築。

    那裏似乎是一座城中之城，看上去金碧輝煌。

    「那是……」

    「賭場。」

    「如果籌碼不夠，可以去那裏贏，當然，至今爲止從未有人換到過自己想要的東西。」

    「爲什麼？」路明非不解，「難道說贏不了？」

    「不，這裏的賭場無比公平，沒有人能在這裏作弊，但這些人想要的東西……太過昂貴。」

    「有多昂貴？」

    「你看過了自然會知道。」楚子航搖了搖頭，「不過，最好別變得跟這些人一樣，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

    「說得好，看過了才知道。來都來了，不去見識見識豈不是很虧？」孫浩然呵呵笑着朝着那座金碧輝煌的建築物大步走去，「走，哥帶你們，贏下這座城。」

    ············

    「果然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有階級之分的啊……萬惡的資本主義。」

    進入建築物之中後，路明非看着周圍的人，又想到剛進城路邊那些瘦骨嶙峋的人，無語的吐槽着。

    他看到好幾個衣着華麗的人，摟着身邊的女人坐在華麗的長桌邊上。桌子中間是一個穿着妖嬈的女荷官，她嫵媚的笑着，手裏拿着骰蠱搖了搖然後蓋在桌面上。

    那些男人都拿出自己的賭注，放在賭桌上準備開盤。

    有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也有看上去俗不可耐的黃金，甚至一些刀劍或是書籍。

    果然就像楚子航說得一樣，這裏的賭注並不是一定要金錢，似乎只要是存在價值的東西，都能作爲賭注。

    「我們身上可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用什麼賭？」楚子航皺眉問孫浩然。

    「楚師兄你不是有錢麼？」路明非問道。

    「錢這種東西在這裏最沒有價值，況且還只有這點。」楚子航微微搖頭。

    「那……你護送的馬車呢？裏面的人那麼多人追殺，想必一定很有價值。」孫浩然開玩笑地說着，「你不是說過麼？除了生命之外的任何東西都能用來作爲賭注。」

    「話雖如此……但似乎並沒有聽說過有人在這裏拿別人來當賭注，」楚子航還是搖頭，「而且我答應過僱主，會安全送到。」

    「開玩笑而已。」孫浩然聳聳肩。

    「你們三個是新來的嗎？」一道嫵媚的聲音響起。

    三人轉頭看過去，一個帶着女人微笑着看着他們。

    「你是這裏的工作人員？」路明非看着女人一身妖嬈的打扮和那些男人懷裏的女人無二。

    「是的。」女人微笑着應道，「請三位隨我來登記籌碼。」

    女人說完就自顧自地朝着大廳裏走去。凱撒和楚子航都跟了上去。

    路明非愣在原地，登記籌碼？他可是窮得就只剩個人了，拿什麼去登記？

    「嘿，別愣着了，去了再說唄。」孫浩然大搖大擺的跟上，叫了一聲發呆的路明非。

    看着孫浩然有恃無恐的樣子，路明非也稍微放心了一些，跟上去。

    可走到中途，孫浩然突然皺眉停下腳步。

    「不是說要去登記籌碼嗎？你準備帶我們去哪裏？」

    他看着眼前背對着他們的女人，手已經搭在了刀柄上。

    這個女人要帶他們去的方向是賭場的深處，如果只是登記一下籌碼，根本沒必要走到那麼深入的地方。

    「城主大人要見你們。」女人沒有回頭，聲音平靜，「我勸你們最好別想着在這裏動手。雖然這裏不禁止顧客之間相互鬥爭殺戮，但我可是城主的人。」

    「行，繼續帶路吧。」

    孫浩然鬆開握刀的手，衝着楚子航和路明非點頭。

    他們沒有權力拒絕城主的邀請，在這座城池裏跟城主作對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城主到底是什麼樣的傢伙？」路明非小聲問道。

    他只是聽楚子航在來的路上說過，這個城主好像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是那種非凡的美，至於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凱撒總是含湖其辭。

    「四大君主之一……」楚子航無奈的說着。

    「啊這……不會是……」路明非頭皮發麻。

    「就是你那個「不會是」。」楚子航點頭道，「不過也並不完全是，我說過我在這個世界遇見過很多熟悉的面孔，但卻並不是我們所熟悉的那個人。這個世界的她，並不認識我們。」

    「不必這麼緊張。」孫浩然好像早就料到了這裏的主人是誰，抓住了想要熘走的路明非，「只要乖乖演好臣民，別亂說話惹惱了她，就不會有事。」

    「你確定？」

    「確定。」孫浩然點頭，「你會特意去尋找一隻螞蟻，然後踩死它嗎？」

    也對。路明非平復了

    一下心情，聽上去這個世界的龍王貌似並不是像他想象中那樣甦醒就滅世的存在……或者說這個世界的龍王本來就算醒着的？他們統治着世界，自然不會滅世。人類不過是他們圈養的螻蟻。

    跟隨女人走到賭場的深處。這個賭場本身就是一座城中之城，沒想到深處竟然還別有洞天。

    輝煌的大門擺在三人面前，這門巨大無比，由岩石砌成，像是一面堅不可摧的牆壁。

    女人伸手在門上的人像處一點。

    路明非看見了女人指尖殷紅的鮮血點在巨門上嵌着的人像上。

    那個人像活了過來，這是一個活靈！

    他曾經在青銅城見過這樣的活靈，需要鮮血才能讓它打開門。

    巨門緩緩地顫動，連帶着地面都開始顫抖。

    整扇門緩緩地張開了。

    路明非瞪大的雙眼看着裏面的人影，激動得差點叫出來。

    那是十分荒誕的一幕，如小山一般的巨龍匍匐在地上，碩大的腦袋乖巧地趴在地上，一個穿着霓裳的女孩端坐在它的頭頂，輕輕地靠着龍首上凸起的骨骼，就像靠在王座上。

    女孩天使般的容顏確實足以用傾天之美來形容，而她身下的巨龍，則有着足以讓天地傾覆的力量。

    沒錯，這個世界的芬裏厄有着完整的龍軀。

    換句話說，如果要是打起來，他們三個目前的狀態，似乎連給芬裏厄塞牙縫都不夠。

    路明非突然間回想起，一路上那些人類貪婪又充滿慾望的眼神，這些愚蠢的人，想要得到的東西，不會是她吧？草！簡直離譜，都是些瘋子！這可是頭母龍啊！除了孫浩然這傢伙誰駕馭得住？

    哦，好吧，現在的孫浩然好像也沒那個能力駕馭。

    想到這裏路明非還偷偷望了一眼旁邊的孫浩然。

    不過孫浩然這傢伙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也許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

    龍首上的女孩微閉着雙眼，慵懶地靠在龍首上。似乎是感受到有人進來，她睜開了眸子，坐直了身體，那燦金色的眸子讓路明非想要打招呼的心一下子沒了。

    他再一次肯定了，這個世界的這個女孩，是真正的耶夢加得，大地與山之王！與他們印象中的夏彌一點關係都沒有。

    女孩的目光凝視着站在她面前的三人，似乎並未怪罪他們見到王座不跪的失禮，眼神中甚至有些玩味，就像看着好玩的玩具。

    「三位可知，來到這座城裏給我惹上了麻煩？」女孩好聽的聲音迴盪在三人的耳邊。

    「額？」路明非有些不解，「什麼麻煩？」

    「閉嘴……」孫浩然有些無奈地讓路明非不要說話，「君主說話的時候，作爲一個凡人聆聽就好……」

    「可是她在問我們問題唉……」

    孫浩然又有些無語地瞪了他一眼，這傢伙才總算閉上嘴。

    現在不只是他，就連路明非的力量也遠不及在原本的世界有路鳴澤幫助那樣強大，與一位龍族君主起衝突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好在他做事兒從來都不是光靠蠻力，力量沒有曾經那樣強大，那就智取唄。

    不是說了嗎？

    只要有足夠的籌碼作爲交換，就能換到任何東西。

    孫浩然凝視着眼前的耶夢加得，臉上滿是笑意。

    「呵呵，真是有趣的人類，」女孩輕笑打量着眼前的三個人，這三人似乎和她平時遇見的那些愚蠢的人類不太一樣。

    一個滿嘴爛話毫無緊張感，一個面無表情好像什麼都不關心，還有一個……看向自己的眼神雖然灼熱，卻似乎並非是和那些愚蠢的人類一樣的「貪婪」。

    「你

    們可知，自從你們來到我這城裏，已經有好幾波人跟着進城裏來了。他們是爲了你們而來的吧？」女孩輕笑着看着三人。

    路明非心裏一驚，沒想到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有好幾波人跟着他們進城了！那這麼說來他們現在不是很危險？

    他不由得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微微點頭，表示那些人應該是跟着他正在護送的僱主來到這裏的。

    不過現在馬車跟着他們一起來到了這座「城主府」，正常情況下沒人敢在這裏動武，所以只要眼前的耶夢加得不把他們攆出城，應該就不會有事兒。

    「你們很幸運，在我這城裏，是禁止殺戮的。」

    果然，女孩坐在龍首上居高臨下地說道。

    「但，也得你們帶夠了籌碼。」

    「……」

    路明非戳了戳孫浩然，讓他想想辦法，這傢伙不是胸有成竹地帶他們來這裏，並且揚言要贏下整座城的嗎？

    「不知道我這柄刀夠不夠？」孫浩然開玩笑似的拔出他腰間的刀。

    這只是一把在戰場上撿來的破刀而已。

    「不夠。」女孩搖頭，聲音清冷，「你的刀對我來說，沒有價值。」

    「……」

    好吧，人家看不上，孫浩然聳聳肩，表示自己沒其他東西了。

    三人面面相覷，這情況不對啊！路明非有些慌了，要是拿不出有價值的東西，這龍王不會對他們動手吧？

    「我的刀……不能抵押。」楚子航握緊手裏的刀，低着頭晃了晃，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這……你們把問題扔給我了？」路明非指着自己，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