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天空與風之王

    “應該是被老人們叫走了吧，事到如今，他們得護送那東西離開。”

    路山彥平靜的回答，說話的同時他將菸灰留下的散彈槍扔給梅涅克，梅涅克的槍應該是在出來的時候交給留在裏面的同伴了。

    “也對，那東西的安全和解決眼前這個傢伙同樣重要。”

    梅涅克呵呵笑着，接過散彈槍上膛，“我們四個當中有人能活下來也好。至少到時候能給我們燒紙。”

    “我教你們中國文化的時候可不是讓你們用來詛咒自己人的。”路山彥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了，這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碎。

    不過這樣的吐槽用來稍微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似乎正好。

    兩人心中都清楚，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前所未有，幾乎有死無生的惡戰。

    鐵門不約而同的將漆黑的槍口對準了被撞擊得已經變形的鐵門。

    ············

    卡塞爾莊園，閣樓上。

    “快快快，收拾好所有重要的東西！我們得趕快離開！越快越好！”

    聽見酒窖傳來的槍聲，夏洛子爵意識到事情變得嚴重，瘋狂的催促着。

    “該死，這很顯然是個圈套！賣給我們一隻活着的龍王，這未免也太陰損了吧！”甘貝特侯爵氣急敗壞地臭罵着。

    “究竟是爲了什麼東西，值得用龍王來對付我們？”孫耀輝微皺着眉頭問道。

    從不斷撞擊着地面的腳尖可以看出他此刻也很焦急，畢竟正在不遠處的酒窖附近和龍王戰鬥的都是他的朋友，而他現在不能去幫忙，甚至連戰況都不清楚。

    過來報信的菸灰也只是一臉陰沉，留下讓他們趕緊撤離的話之後便折返回去。

    “那還用說嗎？”

    馬耶克勳爵死死地抓緊身邊的黑色手提箱子，這裏面裝着無論是對混血種還是對龍類來說都無比重要的東西，“走吧！絕不能讓它回到龍類手中。一定要保護好它，這正是我們需要你來護送的原因。”

    說着，他將手提箱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完全密封的漆黑匣子，塞到孫耀輝懷中。

    “拿着，你是我們當中最強的一個，這東西由你護送最安全！”馬耶克勳爵起身準備離開，“我將作爲誘餌，能引開多少敵人算多少！”

    衆人來到樓下，此刻的樓下正停着兩輛馬車，其中一輛是爲馬耶克勳爵準備的。

    沒有人阻止這個老人的舉動，因爲他們都看出了這個老人眼裏的決意，祕黨“十字薔薇會”最後的老人，雖然老了，但依舊不會輸給獅心會的年輕人們。

    “好啦，老夥計們，我先走了。無論我們誰活下來，都要建立學院，戰爭不能停止，我們需要新鮮的血液。”馬耶克勳爵乘着馬車留下最後的話後，揮動馬鞭驅車離開。

    】

    “我們也走。”甘貝特侯爵說。

    “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重要到我們必須丟下並肩作戰的兄弟也要帶着它離開？”孫耀輝微皺着眉頭問着。

    他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這……”甘貝特侯爵欲言又止。

    “沒時間了！告訴他，別廢話！”夏洛子爵神色無比嚴肅，“這裏面的東西根據我們判斷……很可能是‘黑王的卵’！聽着，孩子，你應該能理解這東西有多重要吧？我們和你一樣憤怒，但現在我們必須保證它不落在龍類手中！”

    “明白。”

    孫耀輝緊握着拳頭，咬着牙點頭上車。

    ············

    轟——

    劇烈的轟鳴聲響起，隨後煙塵瀰漫。

    一道影子展開雙翼衝破塵埃，帶着風暴直衝天際，如神靈般懸浮在半空中。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下方的梅涅克和路山彥，金黃的童孔裏散發着帝王的威嚴。

    “你還能用言靈嗎？”路山彥低聲問。

    “跟你一樣。”

    這一次梅涅克並沒有像平日裏那樣嘴碎，看樣子即便是他，在真正面對眼前這樣存在的時候，也笑不出來了。

    光是與那樣的眼睛對視，他們就感覺空氣似乎變得無比沉重，無形的壓力猶如天地傾覆一般壓迫而來。這是來自血脈的壓制，龍威，純血種對混血種，毫無辯駁的絕對壓制！

    “不……我想我和你不一樣。”路山彥點亮了雙眼，金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戾氣。

    兩人平日裏就愛爭個高下，一般情況總是不分勝負，但是這一次，很顯然是這個來自東方的驕傲男人略勝一籌。

    “你走吧……既然沒辦法使用言靈，留在這裏也只是累贅。這裏交給我。”

    路山彥上前一步，臉上的身上毫無畏懼。

    “我好歹也算是祕黨的領袖，怎麼可能帶頭逃跑？”梅涅克說。

    “正因爲你是領袖，所以才更加應該活着。”路山彥頭也不回，“快走！別逼我踹飛你。你活着，一切才能捲土重來！”

    “我已經扔下了昂熱，扔下了老虎，扔下了酋長！”梅涅克眼中滿是憤怒之色。

    “誰說我要被你扔下了！？”路山彥憤怒的回頭，眼底的金色如同火焰一般燃燒着，“相信我！我的言靈讓我在戰鬥的時候可以不看她的眼睛！她的精神壓迫影響不了我。而且……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們一定會活着去找你。”

    “你們？”

    梅涅克剛想問，就被一道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睛。

    那是藏在暗處的‘鬼’。

    ‘鬼’是個女孩，與路山彥配合最默契的同伴。

    “記住你的話……別死了。”梅涅克低聲說，身形躊躇着退後，“你們要活下來，我答應過你的……要一起去宰了那條你最想殺的‘龍’。”

    “不必，王座上的‘人’該由‘人’來推翻，就像王座上的‘龍’必將被‘我們’屠戮。”

    說着，路山彥閉上了雙眼。

    他雙手握着左輪手槍，頭也不回地向着龍王的方向走去。

    古老的言靈在他口中吟唱，微風開始捲起，吹掉了他的帽子，吹散了他的髮辮，漆黑如墨的長髮在風中狂舞。

    言靈·鐮鼬。

    領域全開！

    “鐮鼬”們在風中狂舞，這些虛無的風妖會把周圍的一切信息分毫不差地帶回來。

    路山彥依靠着它們能夠不直視龍王的黃金童，憑着聽覺戰鬥。

    像這樣非攻擊性的言靈應該是此刻最有用的言靈了，因爲凡是作用在龍王身上的言靈都很可能被她們抵消。而鐮鼬們捕捉的並非龍王，而是空氣中的訊息。

    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依舊沒有路山彥他想象中那麼順利，因爲“鐮鼬”們在恐懼！

    它們不敢接近那個前方的區域。

    那是屬於君王身側的領域，凡是踏足必將毀滅，所有接近的鐮鼬都在瞬息間消失無蹤。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王域”！只有初代種以上的龍類能夠擁有的領域，這些被稱爲“四大君主”的龍族親王，天生便比普通龍類更加強大，所有的言靈對他們的效果都微乎其微，因此，龍王之間的戰鬥，從來都不是依靠言靈。

    他們即便沒有刻意的使用‘戒律’來封鎖對手的言靈，只要言靈的力量一靠近，也會被那絕對的‘王域’所瓦解。

    除非龍王虛弱到了極致，這樣的領域崩潰，否則一般情況，混血種在她們面前毫無勝算。

    好在這樣的情況對路山彥來說還不算太糟。

    雖然無法準確的判斷龍王的位置，但他只要知道鐮鼬們消失的地方是龍王的所在就足夠了。

    向梅涅克的保證當然不可能做到，他留下來就沒打算活着。

    面對這樣可怕的存在，身爲人類的他只要能夠拖延一段時間就算得上是大勝利了，當然……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想宰了這個傢伙。

    “看樣子……你們交代完了？”

    上方，冷漠的聲音傳來。

    “我就說你怎麼不動手呢……原來故意給我們時間麼？”路山彥閉着眼睛，笑着。

    “你在踩死一隻螞蟻的時候，用得着偷襲麼？如果你想要的話……我甚至可以等你正在趕回來的同伴到場。”男孩平靜的說着。

    她能感覺到有人正在逃離這裏，也有人正在朝着這裏返回。

    “人類真是愚蠢的生物，反正到最後都是死，又有什麼好掙扎的呢？”

    “呵呵……”

    面對龍王的疑惑，路山彥輕輕笑着，“沒有人心的你，是不會懂的。”

    砰！砰！

    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路山彥果斷的開槍了。

    他猜眼前這個龍王不只是在給他時間，更是在給自己時間。

    被封印不知多少歲月後醒來，怎麼可能還和全盛時期一樣強大？

    很顯然眼前這位君王此刻大概是此生最虛弱的時候，他能夠成功的用處言靈便是最好的證明。

    畢竟身爲龍王的對方如果想的話，一個念頭便能發動‘戒律’封印這片領域內的所有言靈。

    可對方並沒有。

    是不屑？還是做不到？

    試試看就知道了。

    一枚枚特製的鍊金子彈毫不留情的朝着半空中懸浮的身影覆蓋而去。

    因爲無法判斷準確位置，所以路山彥選擇了最簡答的方法，彈幕覆蓋。

    改造過的左輪手槍四十發子彈頃刻間傾瀉一空，路山彥抖開左輪槍的轉輪，雙手向後一甩，彈殼墜落在地上。

    細密的雨水打在發燙的蛋殼上不斷冒出蒸汽。

    砰——乓——乓——

    路山彥一邊快速裝填着子彈一邊透過鐮鼬認真的傾聽着子彈命中的情況。

    他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容。

    現在他可以確定了，眼前這爲君王並不是想要給他們時間，而是不得不。

    彈幕能夠命中，他也還活着，都是最好的證明——這位君王此刻出乎意料的虛弱！

    “應該說不愧是龍麼？這樣的狀態依舊放不下那份驕傲。”路山彥裝填好子彈，澹澹的說道，“我會讓你爲小瞧我們人類，而付出代價的。”

    他並不怕死，不論是革命還是屠龍，都是一樣的，他早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但他希望自己的死是轟轟烈烈且有意義的。

    比如現在。

    龍王剛剛甦醒，現在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從古自今，有哪個人類真正屠戮過龍王呢？

    面對完全體的龍王，人類根本毫無勝算。

    現在殺死龍王的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

    路山彥此刻前所未有的戰意盎然，他要抓住這次機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將這位君王留在這裏！

    但現世真的如此簡單麼？

    很顯然不是。

    能夠輕鬆的幹掉昂熱，老虎以及酋長，這意味着這位君王此刻的狀態即便是‘虛弱’那也只是與她的‘全盛’的時候相比。

    如果將對比對象換成人類……她依舊有着絕對的優勢。

    風，突然間亂了。

    男孩身後的翅膀開始震動，瞬間讓整片空間的元素流混亂起來。

    她從來都是天空的霸主——天空與風之王。

    此刻，居然有人妄圖用她主宰的力量來挑戰她？

    何其可笑！

    風的紊亂讓路山彥頓時失去了目標。

    下一刻，鋒利的龍爪幾乎已經抵達了他的脖頸之間。

    “山彥！”

    “山彥！”

    兩道幾乎重疊的聲音同時響起，焦急的嬌喝聲從遠處傳來，而憤怒的吶喊聲從身後傳來。

    是鬼和菸灰。

    路山彥感覺自己被人推了一把。

    噗——

    血肉撕裂的聲音傳來。

    溫熱的血水飛濺，灑在路山彥側臉上。

    “……”

    他睜開了眼睛，朝着身側看過去。

    推開他的人是菸灰。

    此刻的菸灰整個身體被男孩的手臂貫穿，口中不斷涌出鮮血。

    知道同伴戰死，和同伴死在自己面前，還是爲救自己而死，是兩回事。

    路山彥的雙眼頓時充血，憤怒的火焰在眼底燃燒起來。

    “動……手！”

    菸灰咆孝着使出最後的力氣，擡起手中的槍械。

    他的武器是所有人的武器當中最狠的狠貨，一門裝填着特殊彈藥的加農炮!

    如此近的距離發射這樣的武器只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轟——

    砰砰砰——

    “啊啊啊——”

    劇烈的轟響聲，連續不斷的槍聲，還有路山彥在開槍的時候憤怒的咆孝聲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