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神蹟

    “哦，我的寶貝，讓我仔細瞧瞧……”

    莫德勒大夫激動的湊近，他仔細打量着眼前手術臺上棺材裏的‘男孩’，眼中滿是癡狂與貪婪之色，明明還沒開始動刀子，他似乎就想用目光將其解剖。

    雖然看上去像是在沉睡，但所學的醫學知識告訴莫德勒大夫這個男孩確實已經死了，他能看得出來，這具身體有乾枯脫水的痕跡，全身肌肉萎縮沒有半分活力，很顯然已經喪失了全部的生命力，即使保持再好，也是一具乾屍而已。

    但母庸置疑這是他所見過保存得最完美的古屍，身邊陪葬的金銀玉石，就連身上當時漢人的儒家衣冠，秀滿龍、鳳、孔雀的紋飾都保存了下來。中國男孩躺在米黃色的雲紋織錦上，腳下放着一塊銀牌。時間彷彿在他下葬的那一刻起就靜止了。

    聽這幫人說這是‘龍’？不，現在這樣的奇蹟，即便這個男孩不是什麼龍族也無所謂了。

    能夠見到來自幾千年甚至上萬年之前的屍體被保存至今而已如此完整，這本就是一件奇蹟一般的事情，他已經見證了奇蹟！

    “這是真的嗎？”

    雖然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但莫德勒大夫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覆確認着。

    如此完美的保存技術，即便是如今這個時代也不曾擁有，他實在無法想象，千年前的古人們是如何做到這樣的。

    昂熱拿起那塊銀牌，在他觸碰到織錦的一瞬間，這張看上去保存完整的雲紋織錦，如煙般化爲塵埃，果然，千年的歲月並非是凡人能鎖住的。

    “shit，你怎麼能這麼粗暴！？這可是無比珍貴的樣本！就這樣沒了！”莫德勒有些痛心。

    “你不是在問我真假嗎？現在不用證明了。”

    昂熱澹澹的說着，隨後低下頭看着手中的銀牌。

    看着上面的紋路他似乎是突然間聯想到了什麼，瞬間面色一變。

    “暫時停止解剖，我有些事情需要去瞭解一下，很快回來，在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輕舉妄動。明白麼？”昂熱用滲人的金色眼眸凝視着周圍的人。

    “明……明白……”

    面對這樣的眼睛，助手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唉？怎麼能這樣？”莫德勒大夫一臉驚訝，他即將要見證歷史，現在讓他止步？怎麼可能甘心！

    如果讓昂熱回憶，此刻的決定大概是他此生所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他太過自信與混血種的力量，並沒有將這些身爲普通人的研究員放在眼裏。

    接下來的事實將會證明……他低估了這些傢伙對真理的渴求以及瘋狂。

    ···········

    卡塞爾莊園，庭院裏。

    梅涅克眺望着莊園周圍的曠野，黑夜中，寂靜的曠野如同沉睡的野獸，彷彿隨時都會衝過來咬他們一口。即使看不到一點光亮，梅涅克的黃金童仍然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路山彥守在通往地下酒窖的入口處，擦拭着手裏的左輪槍，就像是在對待愛人一般仔細。

    這是一次很重要的解剖，在整個歷史上也有着如同里程碑一般的意義，因此他們必須時刻保持着警惕。

    龍王的棺木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開，就會被那些等待君王歸來已經許久的怪物們察覺到，屆時很可能會蜂擁而至。

    他們守在這外面就是爲了迎接這一刻。

    “怎麼了？昂熱。”

    聽見身後的通道中出來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的問着。

    “棺木已經被我們打開了，我在裏面發現了這個，上面似乎是中文……”昂熱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物件遞給眼前之人。

    這時候的他對中文僅僅是一知半解，勉強能用來交流的程度，因此無法理解刻在這塊牌子上晦澀難懂的語句。

    正因爲這樣，昂熱才意識到了中文的重要性，並在將來的卡塞爾學院的必修課上加入了中文課程。

    “哦？”路山彥有些疑惑的接過銀牌，看了看，同樣變得眉頭緊皺。

    “五雷勐將，火車將軍，翻天覆地，驅雷奔雲，對仗萬千，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路山彥唸叨着上面的咒語，銀牌閃爍着微光如同明鏡一般，映照着他越發難看的表情。

    “這是道教的開旗咒，召喚神兵鎮邪的符咒，這是件鎮邪的法器！”

    鎮邪的法器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當然是爲了鎮壓‘邪物’！

    或許西方這些傢伙會覺得這很玄乎，不過是塊牌子而已，但他卻知道……道教是真實存在，並且教中奇人異士無數，而他們所用的東西當然不會只是擺設，這特麼是件真正的法器！

    這玩意兒一般是用來鎮壓危險的邪物的，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危險自然就沒有必要鎮壓，問題來了……一具屍體危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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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這東西是封印！這龍王……很可能是活的！”路山彥破口大罵，“走！昂熱！趕快回去！銷燬那東西！必須銷燬！那東西如果復活後果不堪設想！”

    “明白，我已經在離開前已經讓他們暫時停下解剖了，現在馬上回去銷燬……”昂熱聞言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不做停留轉身就向酒窖跑去。

    “希望還來得及……”路山彥將子彈裝進左輪手槍裏，朝着和地下酒窖的相反的方向奔跑。

    他追不上昂熱的速度，因爲此刻的昂熱着急着趕回去已經使用了言靈·時間零。

    時間零其實並不是很強的言靈，至少此刻擁有這樣言靈的昂熱是在衆人當中戰鬥力應該是最弱的，比如此刻同樣在莊園中的那位被稱作‘銀翼’的夏洛子爵就能很輕鬆的打敗他，而夏洛子爵的言靈是‘剎那’。

    但不得不說要論辦事效率的話擁有‘時間零’的昂熱的確是他們當中最快的，所以阻止這件事的事情交給昂熱會有效率得多。

    至於路山彥自己……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沒錯，比起阻止龍骨十字復活更加重要。

    ············

    “冬鼕鼕——”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還沒有人來得及迴應，在路上叫上了梅涅克的路山彥就直接推門闖入。

    “抱歉，老爺子們，打擾了，現……”路山彥和梅涅克神情都顯得無比嚴肅。

    這讓莊園裏的老人們眉頭微微皺起。

    “能有什麼事情比我們現在正商討的更加重要？這可是關乎到整個屠龍事業未來的大事！我們打算成立一所學院，培養精英，將來徹底終結龍類！”屋內的一個老人神色無比嚴肅，正在桌面的圖紙上繪製或是記錄着什麼。

    他是卡爾·馮·甘貝特，在祕黨長老會中，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說是毫無戰鬥力的人，因爲他的言靈是“天演”，一種雖然毫無戰力但卻非常實用的言靈。

    擁有‘天演’的人，能擁有堪比計算機一般的計算能力，甘貝特能正在腦海裏構築任何事情，把數以萬計的數字放進去高速運轉，在這個電腦沒有普及的年代，他執掌着德意志銀行的權柄，在德國金融界叱吒風雲，猶如皇帝。

    “很抱歉，但如果您老不聽我把話說完的話或許屠龍事業的未來恐怕今天就要終結於此了……”路山彥面容嚴肅。

    “這……”

    老人們面面相覷，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關於那句龍王遺骸的解剖。昂熱在打開的棺木中發現了線索，爲了確認找到了我，我判斷那是封印！裏面的東西很有可能會活過來！雖然他在來找我之前已經警告過那幫醫生，但是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路山彥語氣陰沉。

    “沒錯，我想我們不該請那些外行人來參與這次解剖，他們並不知道問題的嚴重，相反，很可能會被擺在眼前的未知事物誘惑，打開潘多拉的魔盒……”梅涅克表情同樣嚴肅。

    “那你們還跑來這裏幹什麼！？我們必須馬上銷燬那東西！用炸藥，一點組織都不要殘留，絕對！如果他復活，我們的人手根本就對付不了！”馬耶克勳爵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怒喝着。

    “昂熱已經去了，他是我們當中最快的，如果他也趕不上……那我們也沒辦法。”路山彥解釋道。

    “我想我們應該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夏洛子爵猶豫了一下，“如果那東西復活，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這裏！否則祕黨千年的祕密全世界都會知道！而且世界也可能因此毀滅！”

    “現在，立刻，行動！梅涅克、山彥你們去支援昂熱！”

    “我們正打算去先生們，來這裏只是爲了通知你們……”

    話音未落，梅涅克和路山彥已經轉身，朝着酒窖狂奔。

    ············

    酒窖。

    莫德勒大夫沉默着守在眼前這具奇蹟一般的‘古屍’面前。

    現在是他唯一的機會，這具古屍非常特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是見證歷史性一刻的功臣！他的手微微顫抖，所有的護士們都注視着他，他們都期待着見證歷史。

    雖然那個長着金色眼睛看上去兇巴巴的傢伙警告過他們，但那又如何？

    真理就擺在眼前！誰會在意一個愚者的阻撓？

    莫德勒大夫彷彿下定了決心，顫抖的手從一旁的工具箱裏拿起了手術刀。

    這一刻，顫抖停止了，他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前所未有的專注。

    他聚精會神，堅信自己手裏的刀將會劃開新世界的大門！

    事實似乎也的確如此。

    “在動！他居然還活着！”

    當莫德勒大夫劃開這具古屍的胸腔。

    竟然看見了奇蹟般的一幕。

    就在剛纔他還很肯定擺在眼前的是具屍體，但此刻……他竟然看見了心臟在跳動！

    一般人要是見到這樣一幕或許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

    但莫德勒卻變得更加興奮了。

    詐屍了！

    一具來自至少千年前的古屍居然活過來了！

    這是真的是‘奇蹟’！生命的‘奇蹟’，哦不……神蹟！！

    而他……將要成爲這一‘神蹟’的見證者！整個世界都會因爲他今天的發現而被顛覆！

    他將——名留千古！

    莫德勒大夫面色潮紅，端詳着男孩的面容：“啊……這就是……這就是‘神蹟’啊！真是太美了！”

    但是很快他便冷靜了下來。

    因爲此刻離見證這個‘神蹟’，似乎還需要一些什麼……

    莫德勒大夫環視周圍的助手們，這些都是跟隨他一起工作多年的夥伴，都是他信得過的人，也是他最忠實的追隨者。

    他激動的聲音有些顫抖：“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帶腎上腺素了嗎……”

    一陣沉默。

    隨後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要是昂熱等人看見這一幕，大概會氣得恨不得把這幫傢伙碎屍萬段……因爲這幫人全是瘋子，沒有一個人對眼前的事情感到畏懼，沒有一個人思考過這件事的後果。

    一陣忙碌聲過後，一枚腎上腺素針劑出現在了莫德勒大夫的手裏。

    莫德勒大夫握着針劑的手微微顫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彷彿在沉睡一般的中國男孩的臉。

    針尖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靠近那顆鮮活的心臟。

    他們都堅信，這將是改寫歷史的偉大一刻。

    然而卻並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們的是——地獄。

    ············

    莊園裏開始騷動起來。

    昂熱來到了酒窖門前就要推開門，他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而路山彥和梅涅克正帶着能召集到的所有幫手朝着酒窖趕來。

    就像夏洛子爵說的一樣，他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山彥，你負責守住酒窖入口！菸灰，你的克伯虜炮給我架好了，只要出來的不是我們，立刻開炮！酋長和老虎跟我下去支援昂熱！”

    三言兩語間完成安排，作爲領袖的梅涅克帶着人沿着樓梯朝着地下深處而去。

    這些他所提到的名字都是獅心會最初的成員，他們彼此信任行動默契，該幹正事兒的時候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