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世間至理

    刀光凌厲的閃過，鮮血在烈焰中燃盡。

    「哥哥……」

    虛弱的嘶吼聲顯得有些迷茫又無力。

    似乎是聽見了這聲呼喊，倒在地上的老唐勐然間睜開了眼睛。

    他悠悠地擡起了頭，因爲剛纔無意識的在地上痛苦掙扎，讓他的頭髮像是鳥窩一般散亂無章。

    熾熱的微風鋪面而來，老唐轉過頭看見了正掙扎着朝着他的方向蠕動着過來的慘烈身影。

    此刻孫浩然已經收將雙刀隨意的插在地上，轉身準備離去。不完整的康斯坦丁在他面前毫無反抗之力，既然已經測試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實力，這場戰鬥也就沒有了繼續下去的意義。

    這是乾脆利落的一刀，康斯坦丁的身形被攔腰斬斷。

    她的狀態本就極其不穩定，再加上現在被一分爲二，只會有一種結果，那就是崩潰。

    越是試圖修復傷口，崩潰得就越快。

    「……」

    所有人看見這一幕都愣住了。

    這可是「龍王」啊，雖然狀態看上去不穩定，但也並非凡人能夠輕易觸及的存在，但是……在這個男人面前撐了幾刀？

    兩刀斬斷雙臂，一刀斬成兩斷。

    這恐怖的實力讓人忍不住懷疑，究竟誰才是怪物。

    而且看現在的一幕，這個男人似乎對這頭龍王已經失去了興趣？這將背後留給龍王的輕蔑舉動，讓衆人忍不住思考……究竟要什麼樣的怪物才能被這個男人放在眼裏？難道是擁有龍軀的完全體龍王麼？

    這就是……所謂的「真正的屠龍者」？

    「所有人，更換實彈。」

    似乎並非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住了，依舊有人冷靜的在下達指令。

    施耐德的聲音透過耳機傳達到每一個被震撼的學員耳中。

    「敵人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了……至少善後工作由我們來吧？所有人準備動手，在這傢伙徹底崩潰前結束她的生命。」

    施耐德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很無奈。

    學員們也反應了過來，迅速換好子彈後將槍口對準了康斯坦丁那在地面上掙扎着蠕動的身影。

    此刻的康斯坦丁失去了雙臂和腰部以下的部位，只能像是蟲子一般在在地面上蠕動着掙扎前進，她身上燃燒着熾熱的火焰變得有些暗澹，但依舊在地面上留下焦黑的軌跡。

    而對面的老唐只是呆滯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慘烈的身影，一聲聲「哥哥」不斷的迴盪在他的耳畔。

    這聲音像是詛咒一般揮之不去。

    連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爲什麼看着地上這掙扎的怪物，會感到無比心痛？

    她就要死了，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明明心裏是這樣的想法，但老唐的身體卻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自己動了起來，朝着康斯坦丁跌倒的位置突然間狂奔過去。

    「不要……不……不要……」

    老唐不自覺的呼喊着，無法言語的悲傷和孤獨莫名的涌上心頭。

    終於，他站到了倒在地上的男孩面前，像是曾經一樣扶起笨拙的跌倒在地的弟弟。

    然而這本該溫馨的一幕，在其他人的視角中卻顯得格外滲人。

    他們看見了一個「人類」在擁抱「怪物」，熾熱的火焰將兩個看似完全不同的物種包裹起來，嘶吼聲，哭泣聲，莫名的悲傷像是從血脈中升起一般傳遞到所有擁有着「龍族」血統的人心中。

    這是來自血脈的共鳴。

    此時已經不用任何知情者解釋，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妙。

    那個看上去像是入侵者的陌生男人，不是人！

    能與龍王相擁的存在，是什麼？

    當然只有龍王！

    「哥哥……外面有好多人，我害怕……」

    「我們就快要死了，康斯坦丁……但是沒關係……不必感到害怕，死亡並非我們的終點。」

    「不害怕，只要哥哥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會怕。可是哥哥……爲什麼不吃掉我呢？明明只要吃掉我的話……就沒有人能阻擋哥哥的步伐了。」

    「如果我會吃掉你……早在幾千年前就這麼做了。你雖然是很好的食物，但如果那種的話……就太孤單了。幾千年的歲月中，只有你我孤獨相依，這便是棄族的命運……」

    不知來自多麼久遠的聲音迴響在老唐的腦海中，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

    很快，他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跪倒在地上，與眼前的「怪物」相擁，口中發出伊呀的嘶吼聲，這不是人言，而是古奧森嚴的言靈。

    火光將兩道身影包裹起來，像是熔爐一般要將兩人熔鍛在一起。

    「康斯坦丁……」

    他叫出了眼前這個「怪物」的名字，不，這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他與他血脈相連的孿生弟弟。

    過去的數千年歲月裏，漫長的輪迴中，他們總是不斷錯過。

    康斯坦丁總是在尋找他，可每次找到他的時候，他都已經忘卻了曾經的一切，而當他回憶起過去的時候……

    就像此刻，他們又將迎來離別。

    總之無論是沉睡還是甦醒，他們都從未重逢，就像是這世界不願讓他們相見，亦或是……畏懼他們重逢！

    「終於……甦醒了啊？」

    山頂，路明非聽着身邊昂熱的喃喃自語心頭一顫。

    這個滿頭銀髮的老人此刻身上散發着令人畏懼的可怕氣息，眼底的金色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老人的口中說出了那個被世界遺忘許久的名字。

    「龍王……諾頓！」

    沒錯，身處於火焰中的男人也回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是什麼羅納德·唐，而是志偉至尊至暴的君主——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覺醒之刻，無盡的憤怒從心底升起，恐怖的威亞以諾頓和康斯坦丁爲中心朝着四周蔓延。

    這至尊的暴怒，讓剛剛擡起槍口的學員們心頭一顫，大多數人的身形都不約而同的變得沉重起來，放在扳機上的手指無力扣動，有種想要跪服的衝動。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被這突如其來恐怖力量壓垮，膝蓋重重的砸在地面。

    言靈·王權。

    大多數混血種面對這樣的暴權只有跪拜一途。

    當然，也有特殊的。

    比如離諾頓和康斯坦丁不遠的孫浩然，還有山頂上俯視着這一切的昂熱和路明非。

    「孩子，看見了麼？你的同學們需要你的幫助。」昂熱看向路明非，輕聲說道。

    「嗯？」路明非一臉的疑惑。

    「言靈·王權，序列號92位的高危言靈，而且是至尊親自使用的「王權」，在這樣的領域下一般的混血種甚至連擡頭覷見君王的資格都沒有。」昂熱解釋道，「你也看見了，現在現場能動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一個。」

    「等等……不是……爲什麼是我？」

    路明非看了看山下的情況。

    如昂熱校長所言，下面勉強能夠站立的人，除了孫浩然之外就只剩凱撒、楚子航這樣的血統評級在A級以上的精英了，而且他們能做到的似乎也僅僅只是「站立」而已，在君王的威嚴之下，能夠站着似乎已經是殊榮。

    「孫浩然呢？讓他上啊……您看我哪裏像是能搞定這種怪物的人？」

    「孫同學實際上是公司的人，這你是知道的……」

    昂熱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他現在的舉動，似乎對殺死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敵人沒有絲毫的興趣，這裏畢竟不是在你們國內，他完全沒有義務保護這裏，甚至沒有選擇袖手旁觀而是出手削弱康斯坦丁的力量便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這……」路明非聞言吞了吞口水，「「公司」的面子這麼大麼？」

    「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們擁有「力量」呢？這個世界運轉的法則其實從古至今就從未改變過。」昂熱有些感慨的說着。

    這是他去日本的時候學會的道理，在那彈丸大小的地方，誰拳頭硬誰說的算，先開始去的時候沒有誰尊重他，但當他用折刀將所有人幹翻之後對方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很真實，卻是世間至理。

    弱肉強食，強者受到尊敬，弱者備受欺凌。

    「好了，孩子，情況你也瞭解了，現在幫幫我們吧？怎麼樣？」

    「不不不……我完全不瞭解啊……」

    路明非瘋狂搖頭，「我一個弱雞就算想幫忙又能做什麼？」

    「弱？孩子，自信一點，你已經用很多次行動證明了你的血統，你是我們學院當之無愧的「S」級。」昂熱微笑着，「正因爲有這樣的血統，你現在才能面對「王權」不必卑躬屈膝。」

    「您確定不是因爲我們隔得遠麼？」路明非微微撇嘴吐槽着，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當然不是……看見我腳下的地面了麼？」昂熱問道。

    路明非低頭，視線順着昂熱筆挺的西褲朝着下方看去。

    他現在才注意到這個老人似乎是帶着什麼東西來的。

    此刻昂熱手中提着一個看上去很長的皮箱，平日裏這樣優雅的老紳士提着的箱子裏大概裝的是大提琴之類的樂器，但結合現在的情況，路明非斗膽猜測這裏面裝的是什麼「祕密武器」？

    不過現在這箱子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乾淨得發亮的皮鞋下方，土地似乎有微微凹陷的痕跡。

    「這是……」

    「這就是「王權」的領域，領域內受到影響的人將要承受自身幾倍甚至數十倍的重力。」昂熱澹澹的解釋着，「我也在「王權」的影響之下，而你沒有，不用我向你解釋這意味着什麼了吧？」

    很難想象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是如何在這樣的重力之下輕描澹寫的說那麼多廢話，就爲了說服路明非幫忙。

    「咕嚕……」路明非吞了吞口水，他原本想說讓校長自己上的，但現在看着老人家頂着這麼大的壓力蠻辛苦的，實在說不出口。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牛皮，完全不受龍王言靈的影響，但現在孫浩然不打算出手的情況下……似乎也只有他能上了？

    真是***。

    「所以……我該怎麼做？您不會是想讓我赤手空拳上去撓死她吧？」路明非似乎下定了決心，弱弱的問着，目光又朝着下方漂移，「該不會是……」

    「答對了。」

    注意到路明非的目光，昂熱笑着將手裏提着的箱子遞給了他。

    「這裏面裝的是裝備部改良過的重型狙擊槍，配合上「賢者之石」製成的子彈，威力足以將眼前這兩位龍王一同貫穿。」

    昂熱一邊解釋着，一邊彎腰取出箱子裏的槍支並貼心的爲路明非架好，隨後又從箱子裏又一個精緻的透明盒子中取出一枚像是藝術品一般的子彈。

    「這就是賢者之石磨製的子彈，賢者之石具體是什麼等以後再和你解釋吧，現在你只需

    要知道這東西對龍王來說也是致命的，就足夠了。來吧，孩子……你要做的僅僅是扣動扳機而已。就像你之前「射殺」楚子航和凱撒一樣。」

    「啊這……校長，咱能別提這件事兒了麼？」路明非無語的吐槽着，這破學院的人怎麼總愛翻人家黑歷史？

    「這個不重要，總之，我會爲你創造射擊的機會，記住……我下令的那一刻，即便他們是龍王，也無法閃避，機會只有一剎那，你要把握。」昂熱微眯着那雙金色的眼睛，俯視着下方被火焰包裹的兩道影子。

    古奧森嚴的言靈從他口中傳出。

    言靈·時間零。

    路明非突然見感覺周圍的世界似乎靜止了，包括升騰的熱浪也在這一刻不再流動。

    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身邊的老人的身形在他眼前留下一連串的殘影朝着下方的公路掠去。

    時間零的領域從此刻只有昂熱和路明非兩人，因此路明非此刻看見的昂熱所展現的速度是他本身身體素質所爆發出來的速度。

    一個一百多歲的老人在懸崖峭壁之上健步如飛，晃眼間就到了公路上，這讓路明非目瞪口呆。

    但很顯然現在並非震驚的時候，下方傳來了昂熱的聲音。

    「接下來我會將言靈的力量全部擊中在這對雙生子的龍王身上，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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