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支持還是反對？

    另一邊。

    馮寶寶有些迷茫的從執爐位上出來。

    “寶兒姐，怎麼樣？”

    張楚嵐見此連忙上前詢問。

    不過他的擔心很顯然是多餘的。

    “我能有怎麼樣？”

    馮寶寶理所當然的攤了攤手，“反正我只能按照你們說的操作，具體情況咋樣我咋個曉得。”

    “額……也對。”

    張楚嵐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執爐位上的人肯定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真要有什麼情況那也應該是爐子裏被煉的那個……

    隨着馮寶寶從執爐位上出來之後，很快運轉的修身爐終於逐漸平息下來，閥門也再次打開。

    三人都略顯期待的看着閥門裏走出的陳朵。

    孫浩然捏了捏拳頭，有些期待。

    原着中這破爐子被造出來還沒來得及用就被張楚嵐給破壞掉了，根本不知道效果。

    不過從剛纔對劉紅中的實驗可以看出這爐子的確不是擺設，而是真的有用。

    可究竟能否治好陳朵身上的情況，依舊是個未知數。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陳朵沉默的從爐子裏走了出來。

    只見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微皺着眉頭低頭似乎在感知着自己的身體狀況。

    不過結果要讓衆人都失望了。

    良久後，陳朵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好像……失敗了……”

    “失敗了？怎麼會……”

    張楚嵐微微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問着。

    “你不會感覺錯了吧？”

    因爲陳朵穿着防護服的緣故，所以從外表根本看不出她進爐子前後的區別。

    “不會感覺錯。”陳朵平靜的說着，“我對自己的情況，怎麼可能感覺錯？”

    說着，她轉過身褪下一半防護服，其背後依舊是讓人觸目驚心的景象。

    “怎麼回事？”

    孫浩然見此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爐子被劉紅中炸壞了？

    似乎不可能，因爲爐子的確是正常的在運轉。

    結果不該是這樣的。

    怎麼想也不應該像現在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難道說……你不願意變成普通人麼？”

    最後，孫浩然只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們商量好的，先讓馮寶寶試試看能不能藉助修身爐的力量將自己身上的‘奇蹟’復刻陳朵身上，這樣的話陳朵大概真的能夠在保存能力的情況下解決身體的負面問題，畢竟只要肉體能夠不斷再生，蠱蟲的侵蝕或許可以忽略掉。

    但是這樣的情況能夠成功的概率微乎及微，沒有人知道馮寶寶身上的‘奇蹟’從何而來，是什麼原理，所以恐怕即便是修身爐也不可能將其復刻。

    但是即使不能在保證陳朵的能力還存在的情況下解決她身上的問題，也應該能夠散去其一身蠱毒讓她變成一個正常的普通人才對。

    一點變化都沒有這種情況，如果不是爐子壞掉了，那麼就只存在兩種可能了。

    要麼是執爐人的問題，要麼是爐子裏的人的問題。

    馮寶寶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所以不會是馮寶寶的問題。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陳朵自己不願意接受變成普通人的結果，在爐子起作用的時候用自己的炁在抵抗。

    “你真的以爲……我變成普通人之後，就能好好的活下去麼？我不傻……公司不會放過我，我得罪的那些異人……也不會放過我。”

    陳朵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反問着。

    但這樣的反問已經足以讓孫浩然確定原因了。

    “公司會……”

    張楚嵐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但是陳朵比他更快：“保護我？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麼？”

    陳朵平靜的望着眼前的三個人：“很感謝你們想要幫助我……但是我想了想……我好像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說完，她沉默的走道屋子的角落裏抱着膝蓋蹲下，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就像陳朵自己說的一樣，她並不傻，相反的她很聰明。

    對於現在自己所處的情況她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沒有退路了。

    從她去見廖忠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自己將自己的後路斬斷了。

    廖忠沒能給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她現在只剩下兩種選擇，一是被公司的人帶回去接受處罰，二是死。

    在常人看來，這兩種選擇似乎都有着相同的結局，只不過是主動和被動的區別罷了。

    只是陳朵她不正常，她的概念裏自己就沒有所謂‘選擇’的權利，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公司的人把她抓回去。

    “你是在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把你帶回公司處分麼？”孫浩然靠近，蹲下身直視着眼前的女孩那翠綠色的眼睛，問道，“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

    “……”

    陳朵微微搖頭，“不是說好了麼？我不去幫那些人，等你們完事後……再考慮怎麼處置我。”

    “你是想說……這不是你自己選的麼？”

    孫浩然無奈的笑着，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那你拒絕我安排的治療又算什麼？”

    “……”

    陳朵沉默了。

    “算啦，不用回答我，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孫浩然微笑着起身，朝着張楚嵐和馮寶寶示意。

    兩人一臉懵逼的跟着他離開修身堂，只留下陳朵一個人呆在這裏。

    “大哥……這……這就這麼不管了？”

    出來之後，張楚嵐一臉疑惑的問着，“不是吧？我們費那麼大力氣，瞞着所有人，就是爲了治療她啊！她倒好！居然一點都不領情？就準備這麼被帶回去等死嗎！？”

    “行啦，別囉嗦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孫浩然微微搖頭，無奈的笑着。

    “什麼收穫？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來……”張楚嵐撇嘴。

    他只覺得他們吃力不討好，多管閒事。

    “還記得我們推測過陳朵的心理麼？”孫浩然問着。

    “記得啊……”張楚嵐撓了撓頭，“這丫頭雖然因爲教育原因思維有所異常，但實際上很聰明，什麼都懂……我們覺得馬仙洪說得或許沒錯，這丫頭或許是想要被作爲‘陳朵’這個人來看待，想要有‘選擇’的權力……”

    話說道一半，他愣住了。

    “選擇的……權力……”

    “對，這就是重點。”

    孫浩然呵呵笑着。

    “原來如此……”

    張楚嵐摸着下巴微微點頭，似乎想明白了，“對，就是‘選擇’，廖忠對陳朵不可謂不好，給出了無微不至的關懷，給出了愛，給出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甚至連性命都給了……但他唯獨忽略了，當陳朵恢復人類需求之後，依然過着毫無選擇的生活……十幾年的蠱童生涯，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她或許早已經習慣……對她來說這就是正常，而廖忠許諾的正常在她眼裏或許是反常也說不定。

    從蠱童到臨時工陳朵，待遇上或許是天差地別，但在人生選擇這個問題上兩者都是提線木偶……至於他許諾的自由就更無從說起了，他根本沒有那個能力給陳朵自由！不……根本沒有人是絕對自由的，就連我們也不過是受制於公司的人罷了……而陳朵甚至連‘自由’的含義是什麼或許都不清楚！這就像對一個快要凍餓而死的貧民許諾帝王般奢華的生活一樣荒唐！在描繪那些海市蜃樓之前，你倒是先給她準備一塊麪包啊！

    雖然陳朵因爲特殊經歷，情感和語言的表達都有問題……但忽略了她對選擇的這份渴望，才是廖忠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我們錯了……我們都認爲陳朵已經習慣了別無選擇，習慣了別人給出選擇，卻忽略了她是有自己的意志的。選擇的權利……一直在她手中。”

    “是的。”

    孫浩然緩緩點頭，“就像剛纔那樣……雖然她自己沒能意識到，但實際上已經做出了選擇。她是有自己的主觀意志的，只是這股意志被‘束縛’了，畢竟在她以往的人生中這樣的‘束縛’才是正確的，所以她不敢承認，她……在害怕。就像身爲蠱童的那段時光被人爲抹殺‘性情’的時候一樣，她在害怕自己做出選擇。”

    “可她……還是做了？”

    張楚嵐猶豫的問着。

    “沒錯，雖然害怕，但她還是選擇了拒絕。”

    孫浩然笑了，“這就像是廖忠當初喚醒她的性情一樣，是個很好的開端……束縛着她的枷鎖，或許已經出現裂痕了，這就是我說的‘收穫’。”

    “那麼我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張楚嵐問道。

    “如果我們把陳朵的生命分爲三個階段，那麼第一階段是身爲蠱童，第二階段是身爲臨時工，那麼第三個階段是什麼？”孫浩然反問道。

    “那大概是……和我一樣，身爲一個正常的‘人’。”張楚嵐不假思索的道出了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桉。

    “是的，她很幸運。倒黴的傢伙可不會有這麼多新生的機會。”

    孫浩然無奈的笑着，“這是她的第二次新生，而我們則是要成爲促使她‘誕生’的‘大人’。張楚嵐，如果你的孩子做出了某個‘選擇’，身爲‘大人’的你，是支持，還是反對？”

    “這不廢話麼。”張楚嵐也無奈的笑了笑。

    孫浩然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些感慨的擡頭看着被火焰染紅的夜空。

    此情此景，多像某個同樣燃燒的夜晚。

    不過那是來自地底翻騰的火焰。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曾經有一天，世界末日似乎要來了，海嘯，地震，火山噴發，一切的一切都預示着災難降臨。地底翻騰的火焰不斷朝着地面翻涌，而烈火中有那麼一個女孩快要燃燒殆盡。

    她是個相信自己是‘怪獸’的女孩……”

    “怪獸？”張楚嵐有些不明所以。

    他們不是在討論陳朵的事情麼……

    “沒錯，‘怪獸’。”孫浩然平靜的點頭，“這個女孩相信自己是怪獸，世界快要毀滅了，會有正義的奧特曼來殺死她。”

    “殺死她之後……世界就會得救麼？”張楚嵐無語的吐槽着。

    “不會，因爲她是無辜的，世界毀滅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孫浩然無奈的攤手。

    “所以大哥你究竟……想說什麼啊？”張楚嵐百思不得其解的撓着腦袋。

    “如果你是這個女孩的親朋或是家長，而且剛好有把奧特曼暴走一頓的能力。當這個女孩選擇相信自己是怪獸，但又祈禱着奧特曼不會殺死她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這不也是廢話麼？”張楚嵐撇嘴，“當然是一拳揍飛奧特曼啦。”

    “所以現在的陳朵和這個女孩是一樣的。”

    孫浩然平靜的解釋着，“她選擇了接受自己身爲‘怪獸’的命運，已經準備好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毀滅……你敢說她一點也不渴望這樣的結局會有所改變麼？”

    “不敢……”

    張楚嵐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所以我們來改變。”

    “沒錯。她選擇了接受自己的‘命運’，而我們要做的只是改變這個‘命運’而已。”孫浩然呵呵笑着。

    “說得倒是簡單啊……”張楚嵐苦笑着。

    “可不就是這麼簡單麼？”

    孫浩然無奈的攤手，“劇本早就已經寫好了，她現在並不知道自己是故事裏的主角，只知道自己是個‘怪獸’，並且已經做好了準備孤獨的迎接命運，而我們要做的就和之前商量好的一樣……”

    “作爲救世的‘英雄’登場，改變她以爲的‘命運’並且同時在她心中種下‘種子’。”

    張楚嵐喃喃的接話道，“在她的故事裏‘英雄’或許一直都是那個已經故去的廖忠，換句話說除了廖忠之外，她不會相信任何人。就像不相信公司會因爲她失去力量而放過她保護她一樣……可廖忠已經死了，只有種下這樣的種子，我們才有可能撼動廖忠地位，如果我們是故事裏的‘英雄’並且具備相應的‘力量’自然就能夠引領她走向‘美好’的結局。”

    “既然如此你還在等什麼呢兄弟？”

    孫浩然見張楚嵐已經想明白了，呵呵笑着，“趕緊幹活去吧！”

    “啊？”

    張楚嵐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