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你不是說要變強蠻？”

    “可是寶兒姐，我試過了，沒那個天賦啊……”

    “你不是說總有一天要幫上我勒忙蠻？”

    “打掃戰場，應該也算是幫上忙了吧……”

    恍惚中，孫皓然彷彿聽見了某人略帶失望的疑問。

    雖然他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問他這樣的問題，甚至從來沒有對他抱有過任何期望。

    十年追逐着‘夢想’卻最終依舊平凡，讓他明白了一些道理。

    不，與其說是道理，不如說是現實。

    回憶着來到這個世界十年的人生，他像是個旁觀者一樣清清楚楚看見了自己所作過的一切掙扎。

    他明白，剛纔那樣的疑問並不是馮寶寶提出的，而是他自己在問自己。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許多心酸的問題。

    比如……

    你有多久沒有在十二點之前睡覺了？

    好像進入公司之後幾乎就沒有過。

    努力過沒有成功，和還沒嘗試就已經放棄，哪一個更遺憾？

    好像都差不多吧……

    其實說到底根本就沒有想通了和想開了，有的只是無可奈何、無能爲力和順其自然。

    孫皓然明白，這是他自己選擇了‘放棄’，選擇逃避殘酷的現實所應有的結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爲他努力過了，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特別幸運。

    可是不管怎麼樣，還是會感到不甘的。

    死亡在一點一點臨近。

    他停下了後退的步伐，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是這樣的……”

    言靈·鋼。

    淡淡的金色在孫皓然眼中閃過。

    這一刻，孫皓然終於發動了自己許久未曾使用過的言靈。

    這是一個很平凡的言靈，效果只是讓皮膚變得如同鋼鐵一般堅韌罷了。

    雖說像鋼鐵般堅韌，但也只能擋下一些普通的刮蹭而已，在那削鐵如泥的鋒利爪牙面前毫無意義，甚至在發動言靈的時候還會因爲皮膚變硬而讓行動變得遲緩。

    所以他現在是在垂死掙扎，不，更準確的來講，是在拼命。

    “我特麼的……受夠了！”

    鋼鐵般沉重的步伐踏在地面。

    他已經不打算再逃避了，從這一刻開始，一步也不會後退。

    “沒什麼好怕的。”

    或許是因爲經常接觸‘死亡’，他早已對死亡感到麻木。

    越是危機時刻，他就越發冷靜。

    他的目光望向正在朝着這邊瘋狂衝刺的張楚嵐，判斷出他們還有贏機會。

    “只要稍微擋下這一擊就好了。”

    以命相搏的戰鬥中，誰更瘋狂，誰就會抓住那唯一的勝機。

    “來吧，怪物！看我們兩，誰的命更硬！？”

    嘴角露出瘋狂的笑容，孫皓然不退反進，正面迎向了揮來的利爪。

    從眼前混血種身上的變化他判斷出這個混血種的血統並不低。

    身上能夠出現這種程度的龍化現象，原本的血統至少是B級，而失控後多半已經達到了A級。

    所以此刻的張楚嵐不是對手很正常，不是他自信，他尋思就算再加上他這個C級和張楚嵐兩個人一起上也是同樣的結果——根本不是對手。

    唯一的勝算，就只有以命搏命！

    他拼命擋下這一擊，並且在這同時限制住對方的行動，然後配合張楚嵐發動致命一擊。

    這是只有他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淡淡的金屬色覆蓋全身，他迎上了那帶着寒芒的利爪。

    “噌——”

    金屬的摩擦聲一閃即逝，緊接着是皮開肉綻的聲音。

    五道猙獰的爪痕在孫皓然胸膛浮現，深可見骨。

    他的肋骨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斬斷，甚至已經傷到了內臟。

    這樣的傷勢對一般的人類來說是致命的，當然，對他來說也是。

    不過混血種的生命力比普通人要強，因此或許能夠多堅持一下。

    而他賭的正是這一下。

    “就是這樣，上前抱住他，然後張楚嵐就有機會給他致命一擊。”

    現在孫皓然無比的冷靜，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就像平時在處理屍體一樣，彷彿被開膛破肚的並不是他自己。

    他只是按照步驟，一步一步進行。

    完全將自己當做一具可以利用的屍體，擋下攻擊，然後束縛敵人。

    很簡單的計算題，死一個人，怎麼也比兩個人都死要來得划算。

    “這樣看來，我也是個有用的人了。”

    臉上浮現出一縷猙獰的笑容，孫皓然伸出手，擁抱即將到來的死亡。

    “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這一刻，調整好身形朝着這邊撲過來的張楚嵐意識到了這個男人像幹什麼。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拼命地撲過去，想要救下眼前的人。

    可當他看見這個男人那淡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來的神采時，卻放棄了這種念頭。

    就連沒有經歷過生死的他都能感受到那雙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情緒——那是如同愛意一般的絕美殺意正在綻放。

    這個男人並不想活，只想要面前的敵人死。

    “可惡的傢伙，明明只有那點本事，逞什麼英雄啊！”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生離死別，張楚嵐眼角有些溼潤。

    但他的目光卻因此變得更加堅定了。

    殺。

    殺死敵人。

    只有殺死敵人，才能活下去，哪怕是犧牲身邊的人。

    這就是真實又殘酷的世界，也是他一直不願面對的世界。

    從他做不了普通人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遲早會迎來這一天的。只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

    他沒有選擇扔下這個男人獨自離開，說到底也是在逃避這樣的現實罷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像現在這樣利用身邊的一切達到目的，因爲這太過理性太過無情了，他討厭這樣。

    可是他發現自己好像還是太過天真了。

    因爲擺在面前的現實讓他現在不得不捨棄眼前這個能夠稱之爲‘朋友’的男人。

    “貫穿我們！”

    張楚嵐彷彿能夠聽見面前這個男人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那雙淡金色的雙眸像是在憤怒的咆哮。

    金光籠罩着手臂，他目光微凝，以手爲劍。

    “噗——”

    鮮血伴隨着肆意的金光迸射。

    張楚嵐的手貫穿了面前的兩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