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百九十章 認得

    “等等……”

    諸葛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又發現一個問題。

    “就算每次都是有人送田奶奶過來、又到時間接田奶奶回家……”

    諸葛雲嘴皮子很是利索的說了一長句話。

    “可是要去那個小廣場是田奶奶的要求。”

    “田奶奶是怎麼做到連自己的孫子、孫女都忘記了……”

    “卻沒有忘記到小廣場來等人？”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

    “是啊。”

    張博點頭。

    難道田奶奶在小廣場等的人比自己的孫子、孫女還要重要嗎？

    ……

    “可能……”

    趙律正倒是很快就有了些想法。

    “那是田奶奶的執念吧。”

    ……

    執念？

    微微一愣後，張博與諸葛雲的面上皆露出了幾分的恍然。

    執念啊……

    ……

    “嗯。”

    趙律正點點頭。

    “即使田奶奶因爲生病忘記了很多，但執念之所以爲執念……”

    “就是田奶奶也許已經忘記了自己爲什麼要來這裏……”

    “卻還是一次次的來到這裏。”

    “是吧，三哥？”

    趙律正詢問的看向蕭驍。

    ……

    蕭驍彎了彎嘴角。

    “田奶奶倒是沒有忘記自己爲什麼來小廣場。”

    …...

    哎？

    趙律正眨了眨眼睛。

    頓時有些尷尬。

    他一時說得順口，說完才想起跟三哥覈實。

    沒有想到，他真的說錯了。

    ……

    諸葛雲對趙律正擠眉弄眼。

    張博咧了咧嘴角。

    ……

    蕭驍微微搖頭。

    “但也僅此了。”

    ……

    啊？

    趙律正幾人都有些茫然。

    ……

    “田奶奶只記得自己要來小廣場這裏等人。”

    “但等什麼人、這又是何時的約定等更多的信息……”

    蕭驍頓了頓，然後道，“田奶奶都不知道。”

    ……

    “都不知道？”

    諸葛雲幾人互相看了看。

    “那她……”

    諸葛雲糾結了一會，然後道，“哦，就很遵從本心的到小廣場了……”

    其它什麼都不管。

    就到小廣場裏候着。

    ……

    “萬一這是田奶奶的錯覺呢？”

    趙律正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不是……”

    “我是說……”

    “也許這是很早之前的約定了……”

    “是不是？”

    ……

    “對啊。”

    諸葛雲很快就明白了趙律正的意思。

    “也許這個約定當時田奶奶因爲什麼原因而沒有實現……”

    “田奶奶一直記在了心裏。”

    “說不定田奶奶都以爲自己忘記了。”

    “誰知道……”

    老太太生了病後，其它事都是動輒則忘。

    只有這件事……

    猶如一根刺似的扎在了老太太的心裏。

    讓老太太無法徹底忘懷。

    ……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張博眉梢揚起。

    “田奶奶在白費功夫？”

    ……

    諸葛雲與趙律正面面相覷。

    唔。

    張博這麼說…...

    也沒錯。

    如果老太太記着的真的是很早之前的約定……

    那麼此時無論做什麼都已經是遲了。

    老太太是等不到她想等的人的。

    ……

    “三哥……”

    趙律正有些猶豫。

    想到老太太每次精心打扮、耐心的等待與之約定的對方到來……

    即使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執拗的一遍遍來到同樣的地方、即使有很多不解也滿心期待……

    他的心裏生出不忍與悵惘。

    很多時候，遲了就是遲了。

    當年的未能履約應該對老太太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太太竟然還耿耿於懷。

    可是……

    再耿耿於懷也沒有用了。

    不。

    光是等是沒用的。

    然而，對老太太而言……

    除了等，她又還能做什麼呢？

    ……

    偏偏老太太唯一能做的卻是白費功夫。

    趙律正不想老太太繼續這樣無用功下去。

    這是他的想法。

    老太太呢？

    若老太太是清醒的狀態，她想要繼續下去嗎？

    ……

    不待蕭驍開口，諸葛雲先搖了搖頭。

    “老三。”

    “你覺得田奶奶聽得進去別人的解釋嗎？”

    “你覺得田奶奶的家人沒有勸過田奶奶嗎？”

    ……

    趙律正張了張嘴。

    最終，他不發一言。

    他無言以對。

    因爲，諸葛雲說的沒錯。

    他想到的、感受到的……

    田奶奶的家人只會比他想得更多、感受得也更深刻。

    但田奶奶仍舊出現在了小廣場裏。

    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田奶奶的家人沒能成功勸服田奶奶。

    田奶奶的家人都沒有做到的事，他們這些外人又如何做得到？

    ……

    “其實不用想太多。”

    張博抿了抿嘴脣。

    “田奶奶這個情況，有件事讓她專注挺好的。”

    “說不定對她的病會有些好處？”

    從老太太的狀態來看還真說不準。

    “而且，待在家裏跟待在小廣場那裏……也沒有什麼區別。”

    “說句難聽的……”

    張博頓了頓。

    “田奶奶也沒有剩下幾年的光陰了。”

    “最後的時光，就讓她隨心所欲吧。”

    ……

    趙律正沉默了一會。

    然後點了點頭。

    沒錯。

    他光是不忍老人家做無用功、擔心老人滿心期待最後落得一場空……

    卻忘記了老人的實際情況。

    ……

    田奶奶年紀大了。

    還得了阿爾茨海默病。

    結果因爲心裏的執念而讓老太太一點都不像其他的阿爾茨海默病人。

    田奶奶比起很多沒有生病的老人還要精緻講究。

    也許……

    只是也許……

    田奶奶會不會特別到底、幸運到底……

    有一天，田奶奶突然就恢復了。

    不再遺忘。

    這是他美好的願景。

    他知道。

    太脫離實際。

    但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

    “你們說……”

    諸葛雲晃了晃身下的椅子。

    “要是田奶奶看到了自己等待的人……”

    “會不會過於驚喜下……就恢復了？”

    諸葛雲睜大眼睛看着幾分。

    ……

    “你說呢？”

    張博下意識翻了一個白眼。

    哪有這麼玄乎的事？

    怎麼可能？

    先不說田奶奶在等的人基本已經不可能找回來了。

    就算真的

    假設他回來了……

    “田奶奶真的認得出對方嗎？”

    ……

    張博問出了一個讓衆人一怔的問題。

    ……

    “……是哦。”

    諸葛雲點點頭。

    “田奶奶只知道自己在等人，卻不知道自己在等誰。”

    “就算田奶奶記得對方的樣貌……”

    “那也是對方很多年前的樣貌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