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零二章 我不是人類

    說起來……

    男孩的神色突然有些忸怩起來。

    ……

    “你幹什麼？”

    灰髮女孩搖晃着下方的樹枝。

    樹枝上上下下盪漾着。

    真的像是在坐鞦韆一樣。

    “你這是什麼表情？”

    ……

    呃……

    他什麼表情？

    男孩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當然。

    他也摸不出什麼來。

    因爲，男孩仍舊一臉的茫然。

    ……

    “奇奇怪怪的表情。”

    灰色頭髮女孩的雙腿跟着上下晃盪的樹枝一起搖晃。

    “你在想什麼？”

    ……

    奇奇怪怪的表情？

    男孩突然很想有一面鏡子。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

    不過……

    他在想什麼……

    男孩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我……”

    “我想問……”

    他們算是朋友了嗎？

    畢竟他們也是第二次見面了。

    他覺得他們相處的不錯……

    “……朋友……”

    男孩低聲唸叨。

    發音黏糊的他自己都要聽不清了。

    結果-

    “朋友？”

    灰色頭髮的女孩口齒清晰的、準確的重複了男孩前一秒唸叨的兩個字。

    “什麼？”

    ……

    男孩有些被嚇了一跳。

    灰髮女孩竟然聽到了？！

    她的耳朵也太好了……

    男孩感慨。

    ……

    隨即，男孩無意識的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就是……”

    “我想問……”

    男孩深吸一口氣。

    然後，他閉着眼大叫。

    “……我們是朋友了嗎？”

    ……

    耳邊很安靜。

    男孩能清楚的聽見輕微的風聲。

    他有些焦躁。

    他沒有聽到灰髮女孩的聲音。

    甚至連灰髮女孩晃盪枝椏的聲音他都沒有聽到。

    ……

    男孩忍不住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然後，他恰恰對上了一雙灰色的眼眸。

    男孩怔住了。

    ……

    灰色是一種有些“曖昧”的顏色。

    沒有黑或白的純粹。

    男孩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灰色的眼睛。

    他很吃驚。

    但隨即想到擁有着各色眼眸的外國人，他就沒有那麼的吃驚了。

    而且，灰色的眼眸沒有他以爲的那種灰撲撲的感覺。

    女孩的眸色很澄澈。

    但是此時，他恍惚覺得，女孩灰色的瞳孔上似乎有絲絲縷縷的霧氣瀰漫開來。

    讓女孩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晦澀難猜起來。

    ……

    男孩的心裏生出了幾分不安。

    但想到前一刻自己的誤會，這次男孩沒有自己胡思亂想。

    他默默捏緊自己的雙手。

    勇敢的與灰髮女孩對視。

    “怎、怎麼了？”

    “爲什麼不回答我？”

    男孩有些磕磕絆絆的說着。

    “沒有關係。”

    “什麼回答我都可以的。”

    灰髮女孩承認他們是朋友，自然是最好的。

    他會特別的高興。

    他曾經的朋友疏遠了他。

    但他並不是沒有朋友了。

    他也會有新的朋友。

    要是灰髮女孩還不認爲他們是朋友……

    也沒有關係。

    畢竟他們才第二次見面，彼此之間沒有那麼的熟稔。

    灰髮女孩顯然不排斥他。

    他們只是暫時還沒有成爲朋友。

    只要他們再多接觸一些……

    他相信，他們終會成爲朋友的。

    當然……

    就算沒有……也沒有關係。

    男孩不強求。

    灰髮女孩已經給了他很多的寬慰了。

    他很慶幸。

    在這樣的時機，他遇到了灰髮女孩。

    ……

    灰色頭髮的女孩歪着腦袋。

    好像它眼中的世界歪了。

    所以它也要歪了。

    這樣才能“歪歪得正”。

    ……

    “你要跟我做朋友？”

    灰色頭髮的女孩終於開了口。

    ……

    男孩的心裏不由得微微鬆了一口氣。

    女孩開口就好。

    女孩一直不開口。

    他莫名的就覺得心裏的壓力越來越大。

    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

    “嗯。”

    男孩認真的點頭。

    “要是你不介意的話……”

    “我希望我們能成爲朋友。”

    男孩抿了抿嘴脣。

    他竟然真的說出來了？

    男孩都爲自己的大膽吃驚了。

    所謂近朱者赤……

    他大概是真的有些被灰髮女孩影響了。

    或者……

    學校裏的壓抑……他表面毫不在意……

    其實心裏是很迫切的想要結識新的朋友的……

    舊的朋友……

    他們能不能回來還兩說。

    而且……

    對於無故疏遠自己的曾經的朋友還有同學……

    男孩的心裏不是毫無芥蒂的。

    當然，現在說這些毫無用處。

    事實就是……

    他是被排除在外的落單者。

    他對其他人的想法沒有任何的意義。

    ……

    “你真的想跟我做朋友？”

    灰色頭髮的女孩語氣莫名。

    神色莫名。

    灰色眼眸裏的霧氣似乎更加深濃了幾分。

    ……

    男孩有些不明所以。

    他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卻還是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

    “我想跟你做朋友。”

    男孩一臉的真摯，還有些羞赧。

    明亮的表情就像是此時、清晨的日光，沒有絲毫的陰霾。

    有着乾淨明朗的氣息。

    ……

    “我跟你不一樣。”

    ……

    灰色頭髮的女孩讓男孩愣住了。

    她跟他……不一樣？

    什麼意思？

    是……女孩不願意跟他做朋友、拒絕他的意思嗎？

    男孩的眼裏因爲這猜測而浮現了幾分黯淡。

    他之前心裏一直隱隱擔憂着這個可能。

    只是，灰髮女孩沒有開口前他一直抱有着希望。

    他以前從未覺得交朋友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

    朋友……不是自然而然就能成爲的嗎？

    他都這樣說了……

    還是被拒絕了……

    ……

    不管剛纔自己說的多好聽，說自己不在意回答……

    但在真的聽到拒絕的回答後，他仍舊覺得很失望。

    甚至，他的眼角都有了些發燙。

    他……覺得委屈。

    真的很委屈……

    從爸爸離開家不再回來……

    從周邊人態度的轉變……

    他的委屈越積越多。

    卻沒有人可以訴說……

    ……

    “我不是人類。”

    ……

    空氣有幾秒的凝滯。

    “……啊？”

    男孩輕輕出聲。

    他懷疑自己剛纔是不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

    不是……

    “你剛纔說話了嗎？”

    “我好像出現幻聽了……”

    男孩訕笑。

    ……

    “我不是人類。”

    灰色頭髮的女孩重複了一遍自己剛纔說的話。

    ……

    男孩：……

    這次，他沒有辦法跟自己說是他聽錯了。

    “你……”

    男孩張嘴。

    這句話頓時把他心裏之前所有的情緒都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