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十九章 灰色頭髮

    但是……

    媽媽的臉色變了。

    男孩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止。

    就在他以爲媽媽不會回答他的時候，媽媽回答他了。

    媽媽說不知道。

    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沒有敢再繼續問下去。

    他只是點了點頭。

    哦。

    ……

    他其實有很多想跟媽媽說的。

    但媽媽之前激烈的情緒變化嚇到他了。

    而且媽媽很忙。

    心情總是不太好的樣子。

    他記住了那些爺爺奶奶、叔叔阿姨跟他說的話。

    讓他不要給媽媽添麻煩。

    他們說，媽媽已經很累了、很辛苦了。

    他要乖乖吃飯、睡覺、上學。

    作業要認真完成。

    要是他考了好成績，媽媽會覺得高興的。

    聽到這裏，他的眼睛亮了。

    對啊。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上學、第一次考試考了一百分，媽媽……還有爸爸都好高興。

    爸爸把他舉高高。

    媽媽在一邊笑着。

    特別的溫柔。

    那天爲了慶祝，爸爸媽媽帶他去吃了大餐。

    他其實不太記得那天他們去了哪裏，又吃了什麼？

    他就記得，那天爸爸很高興，媽媽很高興。

    他也很高興。

    想着想着，他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他仰起頭。

    又眨了眨眼睛。

    ……

    他考砸了。

    他的手緊緊捏着書包的帶子。

    想到書包裏那張成績刺眼的卷子，他的心情很糟糕。

    ……

    身邊的學生說說笑笑着離開。

    也有人哀嚎自己考差了，卻馬上有身邊的朋友安慰他。

    他只有一個人。

    ……

    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所有人都跟他拉開了距離……

    除非必要，沒有人跟他說話。

    他們沒有欺負他，只是偶爾對着他竊竊私語……

    只是不搭理他而已……

    ……

    他想要考好。

    但他無法靜下心來。

    這段時間他過的很茫然，也很無措。

    他的心始終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樣。

    他很努力的學習了。

    但知識就是無法刻進他的腦子裏。

    他沒有辦法。

    ……

    怎麼辦？

    想到媽媽看到成績時會有的反應，他害怕的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

    他呆立原地。

    直到被人撞了肩膀，他才感受着肩膀處傳來的隱約痛意回過了神。

    他向前踉蹌了幾步。

    撞他的人卻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兀自跟朋友說說笑笑、漸漸遠去。

    ……

    他用力抿緊了嘴脣。

    愣了幾秒後，他也邁開了腳步。

    他低着頭，走的很快。

    ……

    耳邊的喧囂聲漸漸淡去。

    他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他的心臟跳的很快。

    像是下一秒就要從他的喉嚨口蹦出來。

    ……

    他粗喘着停下了腳步。

    他雙手撐膝。

    “呼哧～”

    “呼哧～”

    他大口喘着氣。

    ……

    半晌，他直起身子。

    眼前有些陌生的景色讓他愣了愣。

    他下意識環顧四周。

    這裏是……

    他之前沒有看路。

    低着頭，一頓亂走。

    現在他也是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

    ……

    他突然有些慌亂。

    他這是走到哪裏了？

    ……

    這時，一棵楓樹映入了他的眼簾。

    此時正是楓葉紅時的秋季。

    火紅楓葉點亮了男孩的眼睛。

    他不由得向楓樹走去。

    ……

    他伸手摸了摸樹幹。

    擡頭看向頭頂的楓葉。

    落日的餘暉灑下，讓本就色彩明豔的楓葉愈發綺麗了幾分。谷

    他愣愣的看了良久。

    ……

    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

    他收回視線。

    扭了扭脖子。

    眼角的餘光晃過周邊，他才發現，這裏很安靜。

    ……

    他慢慢放下手。

    他知道這裏是哪裏了。

    是他住的小區外面的一個公園。

    因爲比較陳舊，所以來的人不是很多。

    公園的面積也不大。

    小區裏的老人更喜歡去公園邊上的運河邊散步、嘮嗑，還有唱歌跳舞。

    而且，運河邊還有乒乓球桌。

    ……

    這個公園他曾經來過幾次。

    公園裏有一個幾乎佔據了公園三分之一面積的湖。

    他在湖邊掏過螺螄。

    也抓過小魚。

    還有蝌蚪。

    所以對於這個公園，他還算熟悉。

    ……

    只是……

    他偏頭看向被昏黃的落日籠罩的楓樹。

    他之前還真沒有注意過公園裏還有楓樹。

    ……

    他突然覺得有些累。

    他也不嫌棄地上髒。

    直接靠着樹幹坐下來。

    他取下自己的書包。

    從書包裏翻出了那張考砸的試卷。

    看着上面鮮紅的分數，男孩捏住試卷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

    怎麼辦？

    之前因爲楓樹的驚豔消散，他的眼裏溢滿了焦急。

    他坐立不安。

    全身筋骨繃的太緊，甚至隱約滲出了絲絲縷縷的痛感。

    ……

    男孩猛然低下了頭。

    他急着眼角都泛起了紅色。

    他又委屈又害怕。

    他想着要不乾脆不要把這張試卷給媽媽簽字……

    ……

    那老師那裏怎麼辦？

    萬一老師給媽媽打電話怎麼辦？

    要是老師只是罵他一頓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老師一定會找家長。

    即使他再不願意。

    ……

    男孩急着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

    一陣連續不斷的聲響傳入他的耳中。

    他煩躁的擡起頭。

    誰啊！？

    下一秒-

    他愣住了。

    沒人？

    哎？

    ……

    他四處查看。

    那剛纔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偏偏在他出聲的時候聲音止住了。

    他的心裏很是懊惱。

    他正煩的不得了。

    此時找不到聲源讓他愈發煩躁了幾分。

    總覺得這段時間什麼事都不順。

    心裏的鬱氣越積越多。

    讓他覺得自己什麼時候就要承受不住爆炸了。

    ……

    呼-

    他擡頭想要做一個深呼吸。

    他感覺自己快-

    他倏然睜大了眼睛。

    什、什麼？

    ……

    他愈發擡起了頭。

    一頭灰色的頭髮佔據了他的視野。

    有些灰撲撲的顏色與邊上明豔的楓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老奶奶嗎？

    這樣的髮色他只在老奶奶的頭上看到過。

    可是……

    老奶奶怎麼爬到樹上去了？

    他張開口，就要叫人-

    灰色頭髮的主人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慢慢轉過了頭。

    帶着幾分隨意的視線落在男孩的臉上。

    ……

    男孩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裏。

    他的眼睛睜的更大了。

    幾乎讓人有種男孩的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錯覺。

    …….

    不是老奶奶！？

    轉過來的臉分明稚嫩的很。

    這是一個小女孩！

    男孩很驚訝。

    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小女孩有這樣的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