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傷口

    良久，羅奶奶再度開口了，“小湯，多看着點小滿天星。”

    “若是小長安有事，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可以給我們打電話。”

    “我們會照顧小滿天星的。”

    “這次的事情絕對沒有下次了，知道嗎？”

    “知道了，媽。”

    湯阿姨很是乖巧的應道。

    ……

    “廚房裏有奶粉，你去幫孩子泡一杯牛奶吧。”

    “好的，媽。”

    ……

    看到書房的門再次被闔上，羅奶奶才把視線轉向了自個的兒子。

    兒子一向是他們兩口子的驕傲。

    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他們操心什麼。

    ......

    她也心疼兒子失去愛人的痛苦，所以只要兒子覺得高興，無論兒子做什麼她都沒有什麼意見。

    即使兒子忽略了孫女，她就算覺得不滿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偶然在兒子的面前提一兩句。

    但是，這次，她沒有辦法再沉默了。

    兩年了，兒子也有了新的媳婦，還有了一個兒子。

    那麼，有些傷痛也該過去了。

    畢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

    “修明，小滿天星是你的女兒。”

    “是蓉蓉拼了命爲你生下來的女兒。”

    “你真的就一點也不在乎嗎？”

    看着沉默不語的兒子，羅奶奶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但是，生氣是對兒子的沒錯，心疼卻是對她可憐的孫女的。

    一生下來就沒有了媽本該讓人對這孩子更加的憐惜幾分，誰想到這爸有的也跟沒的一樣！

    ......

    “還是說，你在怪小滿天星？”

    羅奶奶咬牙問道，他敢說是，她就打死這個混賬兒子。

    “媽，我沒有。”

    滿叔叔急忙否認。

    ......

    “砰~”

    一直沉默的滿爺爺終於爆發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沒有？沒有你就是這麼對小滿天星的？”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你真的沒有怪小滿天星？”

    滿爺爺停頓了一下，臉色漲紅，顯然氣的不輕。

    羅奶奶走過去輕拍着老伴的背幫他順氣。

    滿爺爺看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兒子，一直以來壓在心裏的“質問”噴薄而出。

    “你有關心過那孩子一句話嗎？你有帶那孩子出去玩過一次嗎？”

    “你有抱過那孩子、你有叫過那孩子的名字嗎？”

    “沒有，你什麼都沒有做過！”

    滿爺爺越說越大聲，後面幾乎就是咆哮了。

    “是不是孩子真丟了，你還會高興？”

    “沒有，爸。”

    滿叔叔猶如被針蜇到了似的大聲反駁道，“我怎麼可能那麼想？”

    ……

    看出了兒子眼裏的認真，滿爺爺跟羅奶奶終於有了幾分的滿意。

    “混小子，按你現在的做法，就算女兒在身邊也跟沒女兒一樣。”

    滿爺爺不滿的罵道。

    “是啊，修明，你看看，你跟小滿天星的相處像父女嗎？”

    羅奶奶苦口婆心，“孩子現在還小，一切都還來得及。”

    “等以後你想挽回都很困難了。”

    “人家已經不稀罕你這個爸爸了。”

    ……

    “而且，你這樣做對得起蓉蓉嗎？”

    “小滿天星是她的骨肉啊。”

    “是她生命的延續。”

    “蓉蓉那麼疼愛的、用自己生命換來的孩子就是讓你這麼糟蹋的？”

    類似的話羅奶奶給滿叔叔說過很多次了，只是每次都猶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點浪花。

    她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是一次的無功而返。

    但是，她聽到了，“我知道了，媽。”滿叔叔的聲音透着些微的沙啞，羅奶奶有一瞬間真的以爲是自己太過渴望所以產生了幻聽。

    但是，不是。

    ……

    “哈哈，好。”

    滿爺爺大笑道，“小子，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要是你再敢對小滿天星不聞不問，老子揍死你。”

    ……

    “你既然自己下定了決心，那麼就要對小滿天星好點。”

    “小滿天星是一個好孩子。”

    “你會後悔自己錯過了她那麼多成長的時間。”

    羅奶奶頗有幾分炫耀的感覺。

    孫女就是她的心頭寶。

    在孫女面前，兒子都得讓道。

    ……

    滿叔叔笑笑。

    其實道理他都明白，只是有的時候情感並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看到那個孩子，就會想起那一天。

    亮着燈的手術室，來往的醫生護士、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臉上的凝重，安靜的近乎壓抑的空氣，就在他的心絃繃到了極致的時候，他被告知要做出一個選擇：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那一瞬間，他簡直要崩潰。

    “……保大人。”

    在醫生的多次催促下，他的嘴巴幾次張合，終於艱難的擠出了微弱的聲音，乾啞至極。

    ……

    可是，最後，醫生走到他的面前，告訴他，他有了一個女兒。

    而他的妻子因爲大出血而搶救無效去世了。

    ……

    看着眼前那張開開合合的嘴，他耳鳴的厲害，幾乎聽不清楚對方說了什麼。

    終於反應過來的他的一把拽住醫生的衣領，大聲咆哮着：“不是說保大人嗎？”

    “爲什麼大人死了？”

    “爲什麼？”

    ……

    旁邊有很多人來拉他。

    即使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漸漸被人掰開了緊緊拽住醫生衣領的手。

    他被拉離了醫生。

    耳朵裏傳來的聲音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產婦要求保孩子。”

    “而且那個情況下，孩子比大人更容易保住。”

    “若是執意保大人的話，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一屍兩命。”

    ……

    那一天是滿修明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真的太過痛苦又太過的絕望。

    他極力想忘記，卻又無法忘記。

    而小滿天星的存在，更是一再的提醒他不斷的回憶起那一天。

    傷口沒有結痂，發膿的傷口散發出腐朽的惡臭，輕輕一戳就流出猩紅的血液。

    他的傷口，一次又一次的血流不止。

    ……

    只是，他知道，夠了。

    孩子是無辜的。

    他知道的。

    ......

    那是蓉蓉的孩子。

    也是他的孩子。

    那個孩子明明是蓉蓉用生命換來的，他怎麼可以差點弄丟她？

    ......

    羅奶奶的話讓他有一瞬間的後怕。

    即使總是因爲自身的怯懦不敢面對那個孩子，但是，他並不是討厭她。

    這個孩子是他與蓉蓉愛情的結晶，本該是像公主一樣被他寵着的。

    但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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