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神父與吸血鬼
類別:
網遊競技
作者:
刺猿菌字數:15998更新時間:24/06/26 20:53:08
············
警署停車場。
數輛警車在半空中飛舞,捷斯塔朝着其中一輛狠狠地踹了一腳。
漢薩將捷斯塔踢來的警車一刀兩斷,並趁機從車體斷開的地方擲去幾把黑鍵。
捷斯塔空手接住刀刃,無視手上流出的鮮血與煙霧,狂妄地笑道:「有觀衆在看熱鬧,你不在乎聖盃戰爭的保密性了嗎?」
面對眼前死徒提出的問題,漢薩笑了笑,一邊踏着警車向高處跳去,一邊回答道:「這項‘工作與聖盃戰爭無關,所以沒什麼問題。」xь.
事實上從教會方面而言是很有問題的,但漢薩或許已經想好了對策,因此即便在感受到圍觀羣衆的視線之後,依然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爲了解決掉我,不惜捨棄監督官的任務嗎?我再重複一遍,我可是御主,是你們應該保護的對象。」捷斯塔再次提醒道,臉上同樣帶着淡淡的笑容。
然而漢薩對此毫不在意,微微聳肩:「……教會之所以要干涉聖盃戰爭,是爲了隱藏奇蹟,保護人類的安寧。認同吸血鬼有資格得到這個奇蹟才是失職的教會監督者吧?」
「你居然這麼想殺我啊,難不成以前死徒殺死過你的親人或是愛人?」捷斯塔對此表示有些無語,如果沒有必要,他並不想與眼前的神父起衝突。
但他的話在漢薩聽來卻更像是挑釁。
於是,漢薩毫不留情的先是甩出幾把黑鍵,等落到地面之後才答道:「雖說我的族人的確是被死徒殺光的??不過說實話,我沒有因此而恨你們。」
漢薩一邊將新的黑鍵變出實體刀刃,一邊淡然地講述他戰鬥的原因:「不是所有吸血鬼我都恨。事實上,我並不是因爲憎恨吸血鬼或是崇拜主才做這份工作的,這也是別人說我沒資格做代行者的原因。」
「那你爲什麼這麼想殺我?我們的戰鬥又有什麼意義?」
從警車中漏出的汽油被點燃,兩人瞬間被捲入火海。
現在正值黎明前,圍觀羣衆越來越多,但這場引人注目的大火反倒更好地隱去他們的身姿。
「你的一言一行太像壞人了,這個理由足夠嗎?」漢薩笑着想出了這樣一個理由。
「是嗎?那你還真是個好人啊??不過,你的一言一行倒是讓我很煩躁,從你身上我感覺不到絲毫的信念,你不過是在漫無目的地追殺死徒,你這副醜陋的模樣和那位美麗的暗殺者簡直有着雲泥之別。」捷斯塔雖然上揚着嘴角,看向漢薩的眼中卻充滿了嫌惡,話語中也滿是諷刺。
漢薩對死徒的敵意視若無睹,張口反駁道:「如果你是那種肯壓抑自己的衝動,活得既安靜又矜謹的死徒,我倒是不介意放你一馬。說起來,我之前聽說有的死徒會反抗自己的本能,固執地製作人類的食物??這是真的嗎?」
「我怎麼知道!」
笑容從捷斯塔的臉上消失。他張開雙臂,然後迅速在身前交叉。
手上流出的血在空中綻開血花。與此同時,一股劇烈的風打着旋兒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龍捲風。
接着,不知這是某種魔術還是某種能力——周圍的火焰與那股風「融合」了。
跟火藉助風勢越燒越旺不同,流動的空氣直接變成了火焰一般,紅色的龍捲風向着漢薩席捲而去。
「哼……」
漢薩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他以毫釐之差躲開了那股龍捲風。在熱氣騰騰的空氣中,漢薩尋找捷斯塔的身影,可死徒早已不在剛纔的位置上了。
去哪裏了?
漢薩心生疑惑,看向四周。
捷斯塔沒有放過這瞬間的破綻。他從
火焰龍捲風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漢薩的胳膊。
「抓到你了!」
捷斯塔用普通人望塵莫及的臂力將漢薩拽向自己,另一只手則試圖刺穿他的脖子。
在漢薩用空着的手揮舞黑鍵之前,捷斯塔將會用手刀送他上路。
捷斯塔信心十足地認爲自己的進攻絕對能成功,但下一刻,他就放棄了進攻。
因爲漢薩做出了極其超乎捷斯塔意料的反擊。
「喀嚓」——機械聲振動捷斯塔的鼓膜。
剎那之後捷斯塔才驚覺,他剛纔抓住漢薩的手竟然鬆開了。
不,準確地說是被強行剝離了。因爲他的五根手指,被不知道從哪裏滑出來的利刃盡數砍斷。
「嘖!」
捷斯塔退後了一大步,死死瞪着慢悠悠地撿起黑鍵的漢薩。
這時,他才看見神父的袖子破了個口子,一把與黑鍵性質相同的刀刃從手臂裏伸出來。
正常人的手臂裏能長出刀刃麼?
當然不能。
這特麼根本不是人類的手臂,而是一條機械臂!
「混賬……你這是假手嗎?」
「我沒說過嗎?我平時要對付的都是像你們這樣的怪物,所以我的身體有七成是經過祝聖的機關。」漢薩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真讓人驚訝,沒想到教會竟會有這種技術。」捷斯塔微皺着眉頭。
「教會是指引人前進的指南針,收集各種最先進的技術與祕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過事實是否如此,我也不清楚。」漢薩一邊若無其事地回答,一邊提防着再發生剛纔的事。
剛纔的確很驚險,若非他的身體異於常人,沒準真被眼前的死徒得逞了。
同時漢薩發現,剛纔被他切斷的捷斯塔的手指,不知何時又接回到了捷斯塔的手上。
漢薩想過這是死徒特有的肉體復原能力,可捷斯塔的治療方法好像跟他以前對付的死徒們不一樣。
「剛纔的風和這恢復手的力量……就是你的能力嗎?」
「不好意思,我是膽小鬼,不敢吹噓自己的能力。」捷斯塔厭惡地盯了漢薩片刻後,將手刺入旁邊正在燃燒的警車中,直接抓住了車殼。
他輕輕鬆鬆地舉起那輛車,以投擲棒球般的姿勢,狠狠地砸向漢薩。
漢薩擡起一條腿將其擋下,藉着裝在下半身的魔術機械彈簧的力,又狠狠地將車身踢了回去。
死徒從車身上跳過,沿着警署大樓向上跑。
神父毫不遲疑地追在後面,也垂直地在警署大樓上跑了起來。從他跑過的牆壁上會留下深深的痕跡來看,恐怕他應該是使用了某種機關——但即便如此,也是普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做到的壯舉。
剛跑到大樓樓頂,漢薩就接受了衝鋒槍的洗禮。
不知道捷斯塔是什麼時候從警方特種部隊的裝備中取來的,總之他現在正舉着衝鋒槍勁頭十足地射向漢薩。
並且他另一只手上還端着一把同樣從警方那裏弄來的霰彈槍,兩把槍一同放出能將普通人射成肉泥的彈雨。
然而面對如此激烈的彈幕射擊,漢薩卻連黑鍵都沒用,只見他的身體像熱空氣那樣扭曲了一下,就徒手將一部分子彈打落,並且同時身形閃爍,躲過了另一部分的攻擊。
看到這遊走於槍林彈雨之中卻絲毫未受傷的神父,捷斯塔感覺自己看見了彷彿動作電影一般的場景,他坦率地表達了讚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在我至今爲止打過交道的代行者中算是頂級的了!」
「就算你奉承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漢薩笑着,再次靠近。
「我只是
實話實說罷了。看你的身手……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埋葬機關的人嗎?」捷斯塔問道。
埋葬機關是由代行者中的精英們構成的組織。能進入這個組織的成員都具備對抗被稱爲最強吸血種「二十七祖」的實力,有的甚至還可以單槍匹馬就將之消滅。在死徒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個傳說,也是非常恐怖的、需要警惕的一羣人。
捷斯塔從前不知道擊退了多少代行者,但他們和這個名叫漢薩的男人一比,簡直就如同嬰兒一樣。
爲了向對方表示敬意,捷斯塔才提到埋葬機關。
可漢薩反倒斂去從容的笑意,微微皺起眉開口道:「埋葬機關?你說我?」
他看着眼前的捷斯塔無奈地搖了搖頭,像是在說「你什麼都不明白」。
「你可真是一具會開玩笑的死屍,我這點雕蟲小技連‘那些大人物的頭發絲都比不上。不,我甚至都沒資格跟他們站在同一大地上。」
「什麼?」捷斯塔聞言眉頭緊鎖。
如果是謙虛的話,沒必要這樣貶低自己吧?
還是說眼前這個神父是認真的?
見捷斯塔眉頭緊鎖,漢薩淡然地繼續道:「我的確是有能力對你們造成核彈或是化學兵器那種程度的傷害,但是人類創造出的兵器遠遠比不上那些走在主身後的高人們!他們每個人代行的都是足以讓天地崩裂的神蹟。用主的力量去討伐侵犯主領域的邪惡,這才是‘他們身爲代行者頂點的職責範疇。拿我和他們相比,根本就是在侮辱他們。」
「是嗎?說得還真是可怕。」捷斯塔完全不相信的笑着。
他從未遇見過葬送機關的人,因此自然不知道眼前的神父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在過度吹噓,不過都無所謂。
他再次緊繃身體,準備迎接眼前神父的進攻。
是的,漢薩正準備進攻。
並且與之前不同,似乎是因爲眼前這個死徒竟然質疑他的信仰,讓他有些生氣了。
這一次,他調整了呼吸,擺出了看上去十分認真的架勢,說道:「你侵犯的只不過是‘人類的領域,因此——我會用人類的力量討伐你!」
漢薩的姿勢看上去像是某種武術。
見狀,捷斯塔頓時產生了一種全身的細胞都在爲之顫抖的感覺。
「原來如此,從現在開始才動真格啊。」
捷斯塔認爲自己未必會輸,但若不拿出全部實力,恐怕無法擊退這個男人。
可是……在聖盃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底牌亮給其他魔術師和英靈可不太好。
誰知道敵人有沒有派使魔盯梢。
如果是像剛纔那羣警察那樣,只會依靠寶具來戰鬥的傢伙倒也罷了,就怕對方是真正強大的魔術師,在他們面前把自己所有的能力都暴露出來無異於告訴人家自己的弱點在哪裏。
除此之外,捷斯塔在樓頂上看到的景色也成了他猶豫的原因之一。
東方的夜空已經開始退去,漸漸變白了。也就是說,再過不久這個空間就要迎來「清晨」。
想來想去,捷斯塔決定先暫時撤退。
「不好意思,時間要到了。今天就當作是來跟你們打個招呼吧。」
說完,捷斯塔放棄了迎擊,轉身跳向旁邊的酒店。
不過已經調整好氣息準備認真戰鬥的漢薩自然不會這麼輕易讓他離開。
「別想逃。」
伴隨着刺耳的機械聲,漢薩的右臂猛地伸向了捷斯塔。
他的手中握着再次顯現的黑鍵,像一把銳利的叉子似的刺出
。他的手臂彷彿青蛙的舌頭一般,眼看着就要捕捉到跳向酒店的男人。
可是機械手臂在差一點就能觸碰到男人的時候停了下來。
距離似乎到達了極限。
捷斯塔下意識地在空中擰轉身體擺出了防禦姿態,但在看見對方夠不到自己之後,臉上又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然而這笑容只持續了片刻。
只聽「喀嚓」一聲,漢薩伸出去的手臂在手腕處斷裂開來——什麼東西從斷面的洞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了出去。
「什麼……」
當捷斯塔意識到那是一顆類似榴彈的炸彈時,一切都晚了。
神父臉上帶着得逞的笑容,像是在諷刺的對他說‘時代變了。
來不及吐槽這個神父不講武德,帶着聖水的彈頭已然刺入他的腹部,轟的一聲炸裂開來。
············
警署後門停車場。
「……那是什麼?」
綾香與劍士從警署後門逃到了停車場,循着槍聲看到這樣的一幕:一個男人從樓頂跳向隔壁大樓,一位神父緊跟其後,利落地向男人伸出了比普通人長幾倍的手臂。那條機械式的手臂前端還射出一枚榴彈,在正中男人之後發生了小型爆炸,將男人直接轟進隔壁的酒店裏。
不久,神父恢復回正常長度的手臂,雙手握着幾把劍,也跟着跳向了酒店。
說是隔壁,其實警署與酒店之間有着十多米的距離。普通人要是能跳過去,拿世界冠軍都不成問題。
那個穿着神父裝的男人輕而易舉地一躍,就順利地跳入了酒店。
「我是在做夢嗎??還是說,那也是英靈?」
聽到綾香這麼一說,劍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你看着我時,沒什麼感覺嗎?」
「你在這個時候來搭訕?拜託??」
「不,你的確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士,但我剛纔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看着我的時候,能不能直觀地掌握我的筋力和魔力?比如能看到清楚的文字說明之類的??」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綾香一陣疑惑。
看到綾香詫異的反應,劍士沉吟了一聲:「這樣啊……難道是因爲不是正式的御主嗎……」
「什麼意思?」
「等有空我再慢慢給你解釋。反正你也看不見,就沒什麼意義了。目前重要的是,你現在無法區分英靈和普通人。英靈分爲很多種,有些英靈若是穿着打扮十分誇張可能還比較好認,但一換上便服,從外表上看就跟普通人沒兩樣了。」
說到這裏,劍士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然後望着泛起魚肚白的天空低喃——
「我也很想弄一套便服??嗯,正好天亮了,我就履行自己說過的話離開這裏吧。」
············
酒店內部。
這家與警署毗鄰而居的酒店,由於其獨特的地理位置,一直是市裏治安最好的住宿場所。然而,這個評價從今天起就不復存在了。
酒店內的客人先是聽到附近突然傳來槍聲和爆炸聲,隨後部分客房就遭到了爆炸的餘波侵襲。
雖說受損的是無人居住的客房,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但差評想必是免不了的。
就在酒店的工作人員連這些客觀情況都不知道,只顧着四處奔忙的同時,從「受損客房」入侵到酒店內部的神父並沒有看到捷斯塔的身影。
對方不僅氣息完全消失,就連魔力的流動都感覺不到了。
漢薩唯一的收穫就是在走廊找到了幾名倒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傷
者。
恐怕他們是聽到警署那邊傳來的槍聲才到走廊來的吧。其中還有女人和小孩,有些人的胳膊被劃破,血流不止。
「喂,你們沒事吧?」
「唔……出什麼事了……」
遇襲者們也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麼事。
「先用布按住傷口,我馬上叫救護車。」
話雖這麼說,但要是他們被死徒動過什麼手腳,就不能隨隨便便將他們送往市裏的醫院。若一個不小心鬧出大量活屍出現的事件,那可真就沒有時間管什麼聖盃戰爭了。
不過這些人看上去倒不像被吸過血或是下過詛咒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就在這樣想着的時候,漢薩發現有一個小孩正躲在樓梯後面瑟瑟發抖地看着他們。
「喂,孩子,你看到什麼了嗎?」他上前問道。
男孩似乎還不到十歲,聞言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一個可怕的叔叔說……‘礙事……然後就把大家……」
「你知道那個可怕的叔叔去哪裏了嗎?」
「他消失了……」
「……這樣啊,你沒事就好,現在已經不用怕了。」原來如此,沒把這些人殺了是爲了拖住我啊。漢薩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安慰着受驚的小男孩。
他輕輕摸了摸男孩的頭,然後掏出手機說道:「是我。你們一個人去給看熱鬧的人下‘暗示,其餘三個人把樓包圍起來,當心他混在逃往外面避難的人羣裏,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下達完命令後,漢薩輕輕嘆了口氣,像是爲世人擔憂一般低喃:「唉……死徒竟然想得到聖盃,世界末日要到了啊。」
············
警署附近主幹道。
「請站住。」
正當綾香二人要離開警署的時候,一名女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是一名年輕的黑髮女子,但看不清她的臉。
因爲她的雙眼蒙着一塊奇怪的、不知道是皮革還是布料製成的眼罩,眼罩中心還有一個十字架的飾品。
她身穿一套類似潛水服的黑色衣服,在這套緊貼身體的衣服各處也有很多奇怪的裝飾。
纏繞在手臂上的白布隨風飄揚,讓綾香不由得冒出「這人是馬戲團的嗎」的猜想。
「非常抱歉,有人吩咐我調查周圍的可疑人員。」女人對叫住他們表示抱歉。
「可是我覺得你比我們可疑多了……」綾香皺着眉說完,突然發現一件事。
後門也有很多看熱鬧的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將目光停留在這個打扮怪異的女子身上。
咦?難不成,只有我能看到她?
綾香的背上竄起一股寒意。
小紅帽的身影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看到綾香面露慌亂的神色,劍士像是安慰她似的說道:「這是迴避視線的結界,應該是她手臂上那塊布的能力,所以說,是她讓自己的身影只暴露在我們面前的。綾香,別想太多。我反而比較在意從剛纔起就一直能在警署周圍聞到的這股氣味??大概是能讓人更方便地施加集體暗示的香吧。」
「集體暗示?」
「十有八九是爲了隱瞞剛纔魔物與神父的一戰。聖堂教會的獵人們即便過了八百年還是老樣子。不過,你至少應該能看出來我是魔物還是其他什麼別的吧?」劍士一邊朝着綾香解釋,一邊淡淡的看向眼前打扮奇怪的女子。
聽到劍士的話,打扮奇怪的女子恭敬地鞠了一躬,道歉道:「二位是從者與御主吧,請恕我失禮了。」
「沒事,你不用道
歉,盡忠職守是一件好事。」劍士毫不介意的原諒了她。
就在他們三人交談的時候,綾香和劍士看到有很多人已經陸續從酒店裏跑出來避難了。
「吸血鬼??還在那家酒店裏嗎?」綾香驚悚的問着,從這個打扮奇怪的女子口中,她得知了剛纔神父追着的東西竟然是傳說中的吸血鬼。
「是的,我已經用結界封鎖了出入口,只要死徒經過就會有反應。」女子回答道。
「也就是說,吸血鬼有可能會從那裏面出來?」綾香感到更加害怕。
「對。」神祕女子語氣淡然地點頭道。
綾香看了劍士一眼,說道:「我可不想被捲進麻煩事裏……我先走了。」
「也是,我也跟你一起走吧。」劍士笑着點頭。
「你不用跟着我也可以的……」綾香無奈地嘆了口氣,快步離開。雖然她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句「等您有空的時候請到中央教會來一下,監督者應該有話想對御主說」,卻認爲這種事與自己無關。
「不好意思??我不是御主,抱歉了。」留下這句話之後,綾香便匆匆離去。
劍士也緊跟着她的腳步一同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咦?」打扮奇怪的女子似乎不理解爲什麼綾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沒有時間讓她自己思考,在她歪頭不解時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旅客從酒店裏逃出來。
其中有一個小孩朝綾香他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特別是看向這個設置迴避視線結界的,與教會有關的打扮奇怪的女子。
他就是剛纔被漢薩摸頭的男孩。
看到身爲代行者的女子,男孩露出了與天真無邪相去甚遠的笑容。
然後,他一邊用身體去感覺移動到後背的令咒,一邊在心裏暗想:啊啊,真是累死人了,先休息一下吧。
男孩在避難的人羣中待了片刻後,靜悄悄地離開人羣,消失在黎明造訪的街上。
無論是穿過代行者的結界還是沐浴在漸漸高懸的朝陽中,對現在的他來說都不是問題。
因爲捷斯塔·卡爾託雷現在的肉體不屬於死徒——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類少年。
是的,這個男孩就是從神父手中逃脫捷斯塔,用逃脫或許不太準確,他可是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的走出來的。
男孩又在臉上掛起與年齡相符的天真笑容,低聲說了一句話,卻沒人看得到他的笑容背後藏着扭曲的慾望。
「潛行者姐姐,你能不能快點回來呀!」
············
警署。
「沒事吧?」
就在不久之前,警署還是一片戰場。
在聖堂教會代行者順利施加的暗示下,這起風波最終以「被捕的武裝強盜同夥爲了將人救出而襲擊了警署」的理由得到了解決。
大廳與停車場還留着新鮮的傷痕,警察們也都處於遍體鱗傷的狀態,在這樣的署內醫療室裏,被死徒奪走了右手的警察正在接受治療。
一位手持巨鐮寶具的女警察爲他釋放治療魔術,勉勉強強將傷口的血止住了。
可是想再生已失的手需要相當高級的治療魔術,那不是普通人類能夠施展的。雖然也可以安一隻假手,但這樣就無法立即迴歸前線。
「你不用勉強,剩下的我們會想辦法處理。」
「……不,我要戰鬥,請讓我戰鬥。」
「帶着這樣的傷嗎?下次的戰鬥對象說不定就會是那位英雄王或是劍士,又或者是連情報都尚未掌握的騎兵。在比潛行者還要嚴苛的戰鬥中,你能保證自己不會拖後腿嗎?」
「這……」
看着不甘心地咬緊了牙關的警察,奧蘭多心想:他在這次的作戰計劃中是最爲積極的。
這名年輕的警察是奧蘭多從各地召集的,繼承了獨行魔術師血統的「擁有魔術迴路的警察」之一。
最初奧蘭多只把他們當成自己的棋子,但當知道有像他這樣充滿熱情的人之後,奧蘭多多少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正因爲如此,才不能讓他白白送死。
在自己輸掉這場戰爭死去後,還需要有人繼承自己的遺志再次尋找機會。
「你還有未來,別輕易斷送自己的未來。」
「可是……我想保護這座城市的未來。」
「城市的未來?」
「如果只是和英靈戰鬥,我或許會就此退出。可要是放任那種心狠手辣的傢伙不管,這座城市就會……我不是站在魔術師的立場上,而是站在一名警察的立場上,我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聽到這位不知道有沒有三十歲的警察說出的話,奧蘭多嘆了口氣道:「你的這份氣魄很可嘉,但我不能用精神論來讓所有人陷入危險。如果你還是堅持要參加戰鬥,就用單手或義肢使用武器證明給我看吧。」
「……我會的。」
聽到年輕警察鬥志滿滿的回覆,奧蘭多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就在這時,他胸前的手機響起,強制中斷了對話。
「……怎麼了?」
「嗨,兄弟!你可真倒黴啊!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吸血鬼!早知道這樣,你還不如不召喚我,去召喚弗蘭肯斯坦博士之類的人呢,還是那些會大量製造怪物的從者比較方便吧?是吧?」
話筒中傳來術士一如既往的口吻,奧蘭多嘆了口氣後,淡定地回道:「這笑話可不好笑,我們雖然沒有人犧牲,但還是有受了重傷的人。」
「話不能這麼說,打仗有人受傷不是很正常嘛,跟那種怪物戰鬥一個人都沒死就已經很僥倖了,我會藉由這次的經驗,再提高一下裝備的力量。」術士笑着說道。
奧蘭多聞言由衷的感謝:「是嗎,那就多謝了,我很期待你的新作品。」
在積累己方經驗的同時,他們也需要繼續提升寶具的極限。
雖然現在寶具的力量還沒有完全釋放出來,但漸漸就會有人解放寶具的真名,充分發揮它的能力。大多數寶具通過詠唱Excalibur、GeBolg等「真名」,可以將力量發揮至最大限度。如果他們所有人都能達成這一目標,那麼與高級英靈對決時就能有勝利的希望了。
「現在離真名解放最近的是……我看看,兄弟,是你的日本刀。」術士判斷道。
「是嗎?我會讓其他人也儘早追上來的。」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奧蘭多同時也在心裏提醒自己,不能操之過急。
術士沒有在意奧蘭多的話,繼續說道:「對了兄弟,名叫獅子劫的傢伙把東西送來了。」
「……嗯,他辦事的效率果然跟傳聞的一樣高,讓我都想把他招攬過來了。」
獅子劫是一個因出衆的能力而廣爲人知的自由魔術師。
奧蘭多花了大價錢請獅子劫幫忙弄來「某樣東西」,但他之前猜測,東西能在聖盃戰爭期間送到的概率也就五成。
現在東西這麼早就送到了,這讓出師不利的奧蘭多看到了一絲希望。
就像在證明奧蘭多的心聲似的,電話那頭的術士講起了自己的見解:「有了這玩意兒,不管是普通的英靈還是吸血鬼,只要讓我來處理應該都能穿透他們的心臟。」
可是術士剛說完,又說了一句出乎奧蘭多意料之外的話:「我就給兄弟身邊的那個受了傷的小夥子做一把吧,就當是替代他被吃掉的手臂和那把短刀。
」
「……等他證明完自己可以戰鬥之後再說。」
「嗯,我等着。在此期間,我會把神代的乾貨放回水裏,做一把最厲害的武器出來。」
說完這番好像相信那名警察一定會重新歸隊的話後,術士對着話筒說出了「某樣東西」的名字。
「用這把許德拉的毒匕首(屠殺英雄之物)當作模板。哈哈哈!」
············
斯諾菲爾德西部大森林。
在距離市區幾十公裏的茂密森林中,潛行者蹲坐在樹下,懊悔自己的不成熟:怎麼會這樣……我做了多麼愚蠢的事啊!
潛行者幾乎從來沒懷疑過,爲什麼自己的魔力會用之不竭。她只顧着看向前方,除了自己該做的事,什麼都看不到。
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一直用從魔物那裏得來的魔力,行使着首領們的神業。
「我玷污了首領們的偉業,我已經??沒資格說自己是信徒了……」
她當年之所以沒被選爲暗殺者的首領「山中老人」,除了她身爲狂信徒的一面讓周圍人害怕之外還有很多原因——其中一點就是,作爲一名暗殺者,她實在太過憨直了。
與警署一戰中也是一樣,如果換作一般的暗殺者,想必根本不會選擇正面對敵的選項。雖然他們爲了向民衆展示「暗殺者的力量」也會故意在被人看到的地方行殺害之事,但被稱爲「山中老人」的首領們大多數都是真正配得上「暗殺者」這一稱呼的人。
而她,比起一名「暗殺者」似乎更適合當一名「戰士」,因此當時的幹部們才害怕她成爲「山中老人」。
因爲他們有一種預感,若她當上了首領,組織就會變質,就會有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危險。
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潛行者還在責怪着自己的不成熟。
「我到底想做什麼。像我這樣乳臭未乾的傢伙,有資格剷除這個蠱惑了首領們的異端儀式嗎?就連我自己,難道不也是被聖盃引誘而來的嗎?」
「是啊,我從一開始就迴應了聖盃的呼喚。想得到聖盃的人會聽到聖盃的呼喚。如果我被灌輸的知識不是虛假的,那就表示我也想得到聖盃。」
「沒錯,事實上我一直想得到聖盃。我想得到聖盃再將其破壞,以表示自己的信仰之心。我是爲了表現自己才這樣做的??最終卻被聖盃戰爭的混沌看穿,其實我渴望聖盃。」
她跪在地上,爲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愧。
「就連這種異端儀式都能看穿我卑賤的內心。」
潛行者的生物鐘提醒她,禮拜的時間到了,她得去履行義務。
可是她想,現在如此骯髒的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禮拜。
於是她便沉溺於冥想之中,直面自己的軟弱。
自那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潛行者慢慢地站起身來,此時她的雙眸中充滿了沉暗又鋒利的光芒。
「還沒有……結束。」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因心靈受挫而放棄戰鬥吧。又或者是與自己妥協,安慰自己說「就算是死徒的魔力又如何」。
潛行者卻沒有選擇任何一方,也沒有逃避,而是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立場。
「我之所以會存在於此皆爲神意。倘若現在這段時間也是上天賜予我的一部分「壽命」,那我就必須去完成自己應該做的事,絕不容許逃避。」
「我應該做的事……依然沒變。我要破壞這場異端儀式。然後……殺掉那只魔物。」
「我的不成熟……並不能構成我止步不前的理由,我不能拿它當藉口。」
沒人知道潛行者的行
動是出於整理自己的感情還是其他目的。她只是感到羞恥,因爲自身的軟弱而蹲坐在這裏,浪費了幾分鐘的時間。
「啊啊,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當朝陽射入森林中的時候,她的眼裏已經沒有了迷惘。
在承認自己軟弱的前提下,她又重新選擇了戰鬥的道路。
「要想打倒那只魔物,需要使用怎樣的手段?」
那是非人的魔。
潛行者用妄想心音(Zabaniya)將他的心臟捏碎是事實,但是他仍存活於世也是事實。
「他究竟有幾個心臟?要怎麼做才能把他徹底消滅?」
潛行者重新思考起自己的能力。
她只會模仿前輩們的神業,可即使性質相同,威力卻未必一樣。
她一直認爲自己掌握的所有神業都「比不上前輩的」。實際上,她使出神業的效果也與原本「山中老人」們使出的有差異,有的力量相同,有的比之更加厲害,也有的不如對方。
比如被稱爲「靜謐」的山中老人,她使用的「妄想毒身(Zabaniya)」。
「靜謐」本人掌握的能力非常強大,據說她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體液、指甲、皮膚甚至是呼出的氣體都變爲劇毒。她也因此而留下了一個恐怖傳說——在面對千軍萬馬的時候,將身上的毒混入風中,屠殺全部敵軍。
然而潛行者只能將毒濃縮到自己的「血」裏,暫時模仿「靜謐」的行爲罷了,做不到屠殺千軍萬馬的程度。
不過……也有人說,這是因爲她不想肆意向周圍散播死亡、濫殺同胞與無辜百姓,才降低了毒的濃度。
「狂想閃影(Zabaniya)」是可以讓頭髮伸縮自如的神業。聽說首創的「山中老人」可以將每根頭髮都變得像蜘蛛絲那樣細,神不知鬼不覺地割下數裏外的對手首級。這一點潛行者同樣做不到。
另外,潛行者不知道的是,她通過超越聽域的歌聲來操縱對手的「夢想髓液(Zabaniya)」等技能,實際上擁有比創始人更高的威力。像剛纔那樣同時對付多人,「歌聲」能影響其大腦,令魔術迴路失控。但如果將「歌聲」集中到某一個目標的身上,就可以令普通從者跪倒在地;若目標是人類,甚至可以直接支配他的大腦。
雖然就連這個神業的創始人都不曾發揮出這樣的威力,但潛行者即使知道也不會承認吧。對她來說,能用自己的力量使出技能這一點就已經是無可替代的偉業了,她不敢奢求更多。
潛行者在腦中將無數的「寶具」一一羅列出來,思考最適合消滅魔物的方法。
然而就在這時,她產生了些微的疑惑。
這是她在生前也偶爾會有的疑惑。
是關於「冥想神經(Zabaniya)」——對周圍的地形構造完全作爲自身那般進行感知的一項技術。
她在警署尋找電源時使用的就是這一招,但只有這一招,總讓她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據說這項神業是某位「山中老人」曾經使用過,卻沒有人能夠確定究竟是哪個時代的「山中老人」。
不僅是她,就連她的同胞與指導者,甚至在位的「山中老人」也都不知道。
只是歷史上留存着有使用這項神業的「山中老人」的傳說,她便在此基礎上將神業進行了重現,可是……
「這個「冥想神經」的能力,真的是這樣的嗎?不對,真的有使用什麼「冥想神經」的「山中老人」嗎?」
就連被稱爲狂信徒的她都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不,或許正因爲她貢獻了自己的一切,模仿了全部神業,才會產生這樣的疑問。
「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我還不知道。這位傳說中使用「冥想神經」的「山中老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想到這裏,她強行中斷了思考。
疑惑是不該有的行爲。
「會思考這樣的事果然還是因爲自己不夠成熟」她感到十分羞愧,於是再次把思考的焦點轉回到如何打倒敵人的問題上。
然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種奇妙的疑慮與「或許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的命運般的預感,卻依然在她心底持續發出小小的聲音。
就好像在與什麼產生共鳴一般。
············
科爾茲曼特殊矯正中心。
時間要稍微往回倒一些。
「好了……差不多是時候了。」
就在潛行者襲擊警署之前,法爾迪烏斯來到了監獄最深處——他的地下工房。
工房佈滿了魔術風格的裝飾,讓人完全想不到這是在一個近代的監獄裏。法爾迪烏斯站在工房中央,慢慢調整呼吸。
周圍端坐着各種各樣的人偶,從精巧的人臺到用於施咒的布制人偶,而他們的「眼睛」都盯着中央的臺座。
法爾迪烏斯·迪奧蘭德——
他出生於代代使用人偶的魔術師家族,也與曾經參加過「冬木的聖盃戰爭」的魔術師有親戚關係。
這就要提到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的「第三次聖盃戰爭」。
當時,驅使潛行者的魔術師將他的鬥爭以魔術「記憶」的形式刻入他使用的人偶中,通過這只人偶傳給了一族的人。
那並不是只傳給直系血親,而是所有有血緣關係的人,因此傳的範圍十分廣泛。
可是一族之中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我會贏得聖盃戰爭」。
據說在第三次聖盃戰爭中違反規定的行爲層出不窮,禁忌之術與魑魅魍魎興風作浪。
看到如此逼真的記錄,普通魔術師會躊躇不前也很正常。
不過,也有可能是一族中的實力者發現,有什麼不祥之物混進了那個聖盃之中。.Ь.
於是,法爾迪烏斯的祖父與部分政治家、軍人聯手,制定了一個計劃——在自己的土地上進行聖盃戰爭。
人人都認爲這是天方夜譚。
畢竟就連聖盃戰爭的基礎——紮根於土地之中的「大聖杯」及其構成都是愛因茲貝倫的祕術,從來沒有外傳過。
但這都是以後的課題,他們那時候要做的,是找到一塊可以媲美冬木的靈地,開展將其變成聖盃戰爭戰場的準備工作。
不管怎樣,確保有用的靈地對政府來說也是不可或缺的。
聖堂教會的影響力遍及世界各地,這裏自然也不例外。因此與魔術相關的行動處處受限,只有一小部分的機關是受他們管轄。
只要在一百年後、兩百年後能稍微向冬木的聖盃戰爭靠攏就好。
就算這個國家的系統改變了,他們也要建立起以此爲根基的組織。
抱着這樣的衝勁,他們從守護土地的一族那裏強行奪走土地,將土地的靈脈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造。
可是,當法爾迪烏斯的父親繼承這項事業的時候,不到一百年就迎來了巨大的轉機。
一個與法爾迪烏斯出自不同家族的、與政府暗部有關係的魔術師向他們提出了可以重現部分大聖杯系統的建議。
「我可以去把冬木的聖盃偷來一部分,然後在這裏培養它就行了。」
開什麼玩笑!
雖然所有人心裏都這樣想,但這位魔術師在政府中留下過很多實績,所以也不能置之不理。
可就算培
育出了大聖杯,假貨依舊是假貨。與冬木的那個完美的聖盃相比,它和靈脈的聯繫也不那麼強。
這樣真的就能重現聖盃了嗎?對於法爾迪烏斯父親的疑問,魔術師答道:「找個引子就行了。」
「引子啊……」
想到從父親那裏聽來的話,法爾迪烏斯苦笑着自語道。
「沒想到‘引子居然會在城市南邊搞出玻璃隕石坑,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斂起笑容開始完成自己的任務。
「基爲銀與鐵,礎爲石與契約之大公——」
從法爾迪烏斯口中吐出的,是貨真價實的「召喚英靈」的咒語。
伴隨着漫長的咒語被逐一念出,空氣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是不該發生的詠唱,不該出現的儀式。
任何一個瞭解聖盃戰爭的魔術師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因爲英靈已經全部召齊了。
斯諾菲爾德的英靈共有六名,這是法爾迪烏斯對蘭加爾等魔術協會的人宣佈的事。
這句話並不是假話。
虛假的聖盃戰爭——
被當作假儀式的一部分而召喚出來的英靈,只不過是祭品罷了。
目的是爲了攪亂靈脈,讓「波動」集中到一定的方向。
然後利用這個反作用力——開始真正的聖盃戰爭。
「自抑止之輪而來,天秤之守護者啊!」
在詠唱結束的那一瞬間,法爾迪烏斯的工房頓時充滿了光芒。
端坐在周圍的無數人偶的眼睛反射着光,開始喀達喀達地微微顫抖起來。
就像在祝福英靈的顯現。
也像是因死亡的氣息而在發抖。
當光芒聚斂於房間某一點的時候——
什麼都沒有發生。
光芒消失後人偶也不再顫抖,只有冷冰冰的靜寂籠罩着整個工房。
「……失敗了?」
法爾迪烏斯感覺不到英靈的氣息,更沒有魔力連接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就連英靈問他「你是我的御主嗎」的聲音都沒有。
「唔……」
可是,法爾迪烏斯的臉上沒有焦躁的神色。
說實話,他本來就只抱了五成的希望。
以六名英靈爲引子召喚出另外七名「英靈」,簡直荒謬絕倫。
都已經有像英雄王那樣強大的英靈顯現了,以「引子」來說,總量實在太多。
「算了,那就採取B計劃好了。」
法爾迪烏斯輕輕嘆了口氣,離開了工房。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分明作爲這場虛假聖盃戰爭的締造者,卻沒能完全掌握此刻戰爭進行的實際情況,這場戰爭早已經脫離了原本的軌跡,正朝着所有人都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
這座監獄中還有法爾迪烏斯的第二工房,那裏同時也是監控室。
剛進入室內,法爾迪烏斯就向阿爾朵拉等手下宣佈道:「換成B計劃。聯繫弗蘭切斯卡小姐和奧蘭多先生。」
「……英靈沒有顯現嗎?」
聽到阿爾朵拉直白的疑問,法爾迪烏斯也乾脆地點點頭,回道:「對,看來就算是設置了‘時間限制,一次能顯現的英靈最多也只有七名。按照我們之前計劃的那樣,將劍士視爲‘虛假的第七名而不是‘真正的第一名,準備進行虛假的聖盃戰爭。」
「雖然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聖
杯是否會顯現??就把這當作是下一個課題吧。」
「不過,令咒倒是清晰地浮現出來了……這表示我可以解決掉現有的御主,用這個令咒重新與英靈締約嗎?」
法爾迪烏斯用冰冷的目光看了看右手上的令咒,然後在便籤上記錄下召喚過程,準備之後與各方面進行聯絡。
這時,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整齊擺放在室內的幾臺顯示器上出現了雪花。
如果只是這樣,他或許還會把這當作是單純的故障,但問題是,連「使魔傳來的錄像」都出現了雪花。
那些錄像雖然由顯示器呈現出來,卻屬於魔術的範疇。正常來說是不會出現雪花等異常情況的,所以他懷疑是不是使魔受到了哪個外部魔術師的干預。
而就在檢查顯示器的時候,法爾迪烏斯才突然發現自己正在便籤上亂寫亂畫。
「啊呀,下意識就??平時我倒是不會這樣做??看來沒能召喚出英靈的事多少還是打擊到我了。」
法爾迪烏斯對自己的行爲感到有些不解,正打算撕掉那張便籤。
可他的手一下子停住了,因爲便籤上有一句明顯不同於自己筆跡的,帶有明確意義的文字。
「試問??汝是吾的御主嗎?」
法爾迪烏斯覺得血液一下子涌到了他的頭上。
他按捺住焦躁的心情,佯裝平靜地慢慢環視四周。
然後,他看到了一團黑暗。
閃着雪花的顯示器,映出監獄外面的狀況。
在光照不到的死角,森林的陰影處,他的視線就是被那團格外漆黑的黑暗吸引了。
正確地說,是被浮現在其中央的小小的白色物體吸引了。
這臺顯示器是與使魔連接在一起的魔術器具。
他向使魔傳達指示,讓它向那團暗黑靠近。
隨着使魔的靠近,法爾迪烏斯看清了一件事:浮現在那團黑暗中央的,是一個七扭八歪的骷髏面具。
「……抱歉,我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朝着阿爾朵拉說完之後,法爾迪烏斯離開房間,大步流星地向使魔拍攝的地點走去。
他想過這或許是外部魔術師的陷阱,因此他走在監獄通道上的時候保持着十分的戒心。
在黎明前,漫長的通道——
法爾迪烏斯快步走在燈光幾乎無法從窗戶射進來的走廊裏,走着走着……
就看到走廊盡頭的熒光燈忽明忽暗,然後完全熄滅了。
黑暗突如其來地籠罩了前方。
在黑暗之中,法爾迪烏斯看到了那個東西。
那個浮現在深沉黑暗中的白色骷髏面具。
沒錯,那個骷髏面具……是英靈潛行者。
召喚成功了?不,會不會是早就被召喚出來的,被當成「祭品」的潛行者?
就在法爾迪烏斯的腦中閃過各種猜測的時候,走廊前方的熒光燈再次點亮,白色面具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
「剛纔那是……」
他剛剛低喃出聲,就輪到頭頂上的熒光燈熄滅了。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別回頭。」
法爾迪烏斯好不容易才聽出這是一個男聲。這個讓人完全想象不出年齡身材等情報的無機質聲音,就挨在他的背後低低響起。
在這一瞬間,法爾迪烏斯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不管他做什麼都是徒勞。
無論他採用何種魔術,他都不可能從這個死局中脫困。
「死亡」的預感就是如
此鮮明。
他不知道身後的是什麼人。
甚至覺得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從這就可以充分地看出來,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那聲音裏並沒有騰騰的殺氣,相反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彷彿是一片連空氣都不存在的「虛無」空間在直接與自己對話一樣。
以至於讓法爾迪烏斯懷疑這是不是因自己的妄想而產生的幻聽,因爲「聲音」的存在感太薄弱了。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能夠想象出一件事。
如果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後,那大概就是剛纔浮現在黑暗中的白色面具吧。
「試問……汝是吾的御主嗎?」
虛無的質問。
只要回過頭去就能看到答案,可法爾迪烏斯無論如何也回不了頭。
他能做的,只有在寂靜之中對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開口道:「……對,如果你是因爲剛纔的召喚而出現的,那我就是你的御主。」
低語聲頓了頓,又在法爾迪烏斯耳邊響起:「……汝,抱有信念嗎?」
「信念?」法爾迪烏斯聞言微微一愣。
聲音從詫異反問的法爾迪烏斯背後平淡地重複道:「……汝抱有足以讓汝奉獻自己人生的信念嗎?」
法爾迪烏斯思考片刻,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答道:「我願意爲國家奉獻自己全部的魔術,這就是我的信念。」
「……即使中止人的命脈,汝也會將之貫徹到底嗎?」
「你是問我……不惜殺人,是嗎?」
「……這就是與吾締約的代價。」
既然投身聖盃戰爭,那麼大部分的魔術師都已經做好了你死我亡的心理準備。可是在面對如此之近的「死亡」時,又有多少魔術師能毫不猶豫地做出回答呢?
法爾迪烏斯在短暫的沉默後,帶着驚人的平穩心境開口道:「當然,只要是爲了國家,即使不擇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聽到法爾迪烏斯斬釘截鐵的回答,黑暗安靜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了。
「……吾之名爲哈桑·薩巴赫。」
法爾迪烏斯確信,英靈告訴自己的是真名。既然契約還沒有成立,那這就不是心靈感應,可是這個名字必定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那是只對法爾迪烏斯大腦的某一點起作用的低語,宛如滲入五臟六腑之中的詛咒。
「只要汝不失去信念,吾便是汝之影。」
「影子」直到最後也沒有現身。他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剩下法爾迪烏斯依然僵在原地。
魔力之絲應該與遠方的「什麼東西」連在一起了,卻幾乎感覺不到魔力的流動。這讓法爾迪烏斯無法立即判斷自己是否真的和從者產生了連接。
「原來如此??直到現在我才有實感??」
答錯一句話或許就會死。只要稍有差池,即使是自己召喚出來的英靈也會化身爲死神。
法爾迪烏斯切實地感受到英靈的不可理喻和陰狠可怕——
他的額頭冒出冷汗,嘴角卻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這就是……聖盃戰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