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3.獨自享受這歡愉

    鬥技場內。

    索爾高舉着妙爾尼爾，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眼前的呂布，似乎準備給予他最後一擊。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呂布此刻的眼神。

    那是讓索爾感到疑惑的，異常堅定的眼神。

    身爲神的索爾，他不理解這眼神的含義，卻能感受到其中傳來的一種情緒。

    那是他最爲熟悉的情緒，因爲在過去的數千年中，他也同樣一直壓抑着這樣的情緒。

    不爽。

    沒錯。

    就這樣結束了的話，真是讓人不痛快啊！

    還沒戰個痛快，卻因爲所謂種族不同，體質詫異而戰勝對手（迎來失敗），如何能讓人心甘情願？

    「站起來吧，呂布，否則……我這一錘下去你會死。」索爾的眼神中帶着期待，手中的妙爾尼爾揮落。

    因爲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告訴他，還沒有結束！

    「少囂張了，小子。我這就起來……和你戰個痛快！！」

    呂布咧嘴笑着。

    咔——

    他不顧疼痛硬生生用條腿的斷裂的骨骼支撐着身體起身。

    痛？

    那又如何？

    面對這樣能夠讓自己暢快淋漓戰鬥的對手，呂布心中只剩下戰意，這戰意，就連肉身都無法束縛！

    沒錯，這是他的意志。

    至死也不停歇的戰鬥意志！

    鐺——

    「！！！」

    在人們以及衆神驚訝的目光中，兩人手中的武器再次交接在一起，激動人心的鐵器爭鳴之聲彷彿天籟一般響徹。

    「主公！」

    原本已經絕望的陳宮看着這一幕淚流滿面激動不已。

    砰——

    他毫不留情地給了自己一拳，怒罵自己的愚蠢：「是啊！誰特麼要放棄啊！吾等之主，乃天下無敵之飛將！人中呂布！」

    「喂喂喂……這不對吧？這個人類……真的站起來了？他的腿不是……我靠！」

    溼婆看着這一幕，四條手臂撐着看臺扶手，一臉驚訝的表情。

    很顯然，他不能理解爲什麼呂布還能夠站起來，因爲在索爾的‘覺醒雷錘之下，這個人類的雙腿應該已經徹底廢掉了才對。

    可當他再次將目光看向呂布的雙腿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

    那雙腿……復原了？

    「怎麼可能？」

    不只是溼婆，諸位主神的眼神中，皆是難以理解的神色。

    的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裏是天界瓦爾哈拉。

    包括他們在內，所有的生靈都是以靈魂爲基礎，具象化之後存在於此。

    這樣具象化的身體被摧毀，相當於靈魂受損。

    是的，剛纔索爾的‘覺醒雷錘毫無疑問是將呂布的靈魂都給擊碎了！

    就算是以神的科技，想要修復靈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區區一個人類，怎麼可能做到在瞬間恢復過來這種事情！？

    這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

    主神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個概念——不滅。

    神在人類看來，是永恆不滅的。

    但很遺憾，這只是因爲人類對神並不瞭解。

    身爲主神的他們，很清楚所謂‘永恆不滅的概念。

    不，準確的說，‘永恆與‘不滅乃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受世界的恩賜，他們身爲神的確擁有着‘

    永恆的時間，但並非代表‘不滅。

    這不是他們這些‘神能夠做到的領域，即便是這個‘世界也不敢稱自己是不滅的。

    可眼下，他們卻在區區一個人類身上，看見了這樣的概念。

    如何能夠不讓他們驚駭！？

    「等等……這……難道是……」

    沒有人察覺到，此刻衆神之中的釋迦摩尼看着呂布此刻恢復如初的雙腿，眼裏閃過一絲精芒。

    佛曰：剎那生滅，就是一剎那中具足生、住、異、滅。

    九十剎那爲一念，一念中之一剎那，經九百生滅。

    剎那之間有萬般可能！

    若是讓軒浩此刻知道這位釋迦摩尼一瞬間的頓悟，或許會稱讚他不愧爲‘覺者。

    以接近永恆的意志，在這‘九百生滅中尋找唯一的可能，這便是‘剎那生滅的含義。

    而這唯一勝利的那一剎，便是他賜予人類的禮物。

    在這一剎那之間，呂布是永恆的。

    意志不滅，他便不滅。

    在這一剎，不滅的武神誕生了。

    簡單解釋起來，這是軒浩融合了這個世界的釋迦摩尼的‘一蓮託生‘創造出來並賦予參賽人類的力量。

    要做到這一點的前提便是‘一蓮託生的存在。

    原理很簡單，‘一蓮託生狀態之下的人類與女武神的靈魂是綁定在一起的，兩個人的靈魂自然存在着兩人的意志，而這兩人的意志因爲一蓮託生的緣故達到了完美的契合。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只是一加一等於二，也是大於他們面對的神明一個人的意志的。

    而軒浩將這份意志直接體現在了靈體之上。

    是的，雖然天界瓦爾哈拉的衆神以及被召喚上來的英靈看上去有血有肉，但實際上都是靈體實質化之後的體現。

    而靈體本身的強度是與靈魂意志的強弱掛鉤的。

    簡單來講，軒浩是欺負這些所謂的‘衆神，並沒有真正的神該有的不滅意志。

    畢竟這幫傢伙再怎麼強大，也不過是世界意志之下的產物罷了。

    他只需要讓人類在某一刻的意志達到‘永恆的狀態，就必然可以超越這個世界的所謂‘神明。

    而這一刻的‘長短，自然是不可能真正達到‘永恆的地步的，至於具體究竟能堅持多久，這就取決於使用‘剎那生滅的人類與女武神的意志的強弱了。

    軒浩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招雖然強大，但也是人類最後的殺招了，不同於‘一蓮託生的同生共死，‘剎那生滅的盡頭，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是以‘滅爲結尾的。

    唯有用有真神的意志，恐怕才能在‘九百生滅的輪迴中找到生機，而以人類和女武神的意志，很顯然是不足夠的。

    但僅僅是這樣，對付眼前的‘神已然足夠！

    此刻呂布正以至死也不停歇的戰意超越人類的極限，進入‘剎那生滅的狀態，與索爾交戰。

    在他的戰意還未消散，或者說還沒戰個痛快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

    能夠阻止此刻的呂布去戰鬥，無論是身體，還是其他的一切！

    「哈哈哈哈——」

    交織在一起的狂笑聲在鬥技場內響徹，是呂布和索爾在放聲大笑。

    「你，很不賴！呂布！！」

    「你也很不賴！！索爾！！」

    一錘一戟。

    兩人單手握持着手中的武器，面對面，掄動。

    鐺鐺鐺鐺鐺鐺——

    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撞擊聲伴隨着揮灑的獻血以及肆意的笑聲響徹整個瓦爾哈拉鬥技場。

    他們狂笑着共同起舞，臉上皆是燦爛的如孩童一般的笑容。

    一道又一道擴散的波動以兩人爲中心朝着四周，朝着天際擴散。

    一時間，不論是人類還是神明，都懵逼了。

    怎麼能夠不懵啊？

    這兩個‘最強的人類與神明，正如同不知疲倦的戰鬥機器一般掄動手中的武器無休無止，似乎永遠也分不出勝負來。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雙方臉上的神色開始出現變化。

    人類的一方所有人臉上都再次升起了希望。

    而神明一方則是開始面色沉重起來。

    因爲他們發現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這彷彿無休無止的碰撞中摻雜着的血液，乃是神血。

    雖然看上去的確勢均力敵，但很顯然，繼續這樣下去，先堅持不住的一定是索爾。

    只有主神們清楚其中願意，因爲眼前這個人類，竟然在戰鬥中領悟了‘不滅！

    但實際上主神們的判斷也是錯誤的。

    更加瞭解實情的布倫希爾德此刻攥緊了雙手，緊咬牙關，面目猙獰，整個人渾身緊繃顯得無比緊張。

    沒辦法啊，她不得不緊張。

    ‘剎那生滅狀態之下的呂布的確是‘不滅的，但這不滅是有時限的！

    呂布的戰鬥意志，究竟能堅持多久？

    沒有人知道。

    就像沒有人知道這猛烈的對轟會以哪邊崩潰而結束。

    「咔——」

    清脆的破碎聲傳來。

    沒有人知道這道碎裂聲來自哪裏。

    除了戰場中的呂布以及索爾。

    「嘖。」

    聽着這聲音，呂布不禁微微咂嘴，「已經……撐不住了嗎？」

    「抱歉……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靈魂深處傳來痛苦的呻吟之聲。

    那是來自他手中的方天畫戟，即女武神的四女蘭蒂格瑞絲的痛苦之聲。

    是的，率先見堅持不住的並不是索爾亦或者呂布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這位化身爲武器的女武神。

    她已經被這兩個男人折騰到渾身痠痛無力再戰了。

    即便是身爲女武神，此刻的蘭蒂格瑞絲也無法理解一個人類爲何能擁有如此強烈的戰鬥意志，是的，呂布的戰鬥意志如同軒浩所言，超越了神明。

    這個男人的確是有資格戰勝神明之人。

    只是想到……最後卻因爲她的無能而敗北。

    「對不起……呂布……姐姐……」蘭蒂格瑞絲喃喃着，似乎已經做好了靈魂粉碎，迎接失敗的覺悟。

    「你也快……堅持不住了嗎？」

    殊不知，另一邊的索爾同樣感受到了異常。

    手握着錘柄的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妙爾尼爾如同心臟般的搏動傳來的痛苦。

    若是比喻的話，大概就像……他與呂布的戰鬥彷彿無

    盡深海一般，給兩柄武器都帶來了壓力。

    繼續這樣下去，大概妙爾尼爾會和方天畫戟一樣，像是人類承受不住高壓的心臟一般破碎。

    「也罷，那麼現在……就讓我（我）——獨自享受這歡愉吧！」

    同樣的狂笑聲在這一刻響起。

    只見呂布與索爾不約而同的做了同一個動作。

    嗡——

    伴隨着刺耳的呼嘯聲，重錘與長戟一同在半空中飛旋，最後落在兩人身後的地面之上。

    而在同一時刻，兩人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笑容，握緊拳頭，瞄準了對方的臉部。

    砰——

    「！？」

    在衆神與人類們驚異的目光中，終於這場戰鬥迎來了終點。

    兩道身影握拳相互抵着對方的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

    一旁的海姆達爾已經看呆了。

    眼下的情況，甚至讓他沒辦法裁判究竟誰贏了。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衆神與人類們紛紛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着某一刻的平衡被打破。

    布倫希爾德緊張的攥緊雙手，目不轉睛的凝視着這兩個彷彿定格了一般的身影。

    這一刻，便是見證結局的時刻了。

    人類，究竟能否戰勝神明？

    在所有在場觀衆的疑惑之中，兩人緩緩的放下了拳頭，相識着，笑了。

    撲通——

    其中一道身影很是乾脆的倒在了地上，劇烈的喘息着。

    「你贏了，呂布。在這一刻，身爲人類的你，的確超越了我。」

    說話的人是索爾。

    他……在衆神詫異的目光中，認輸了。

    「嘿嘿。」

    呂布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眼前的男人，暢快淋漓的笑了。

    隨後，他微笑着上前一步，俯身伸出手臂。

    「戰得很痛快啊！朋友！雖然還是有些遺憾，但是——我很滿足。」

    「是啊，的確很痛快啊……吾之摯友。」

    索爾伸出手緊握眼前這個男人的手臂，任由自己的身體被緩緩拉起。

    因爲他的確已經沒有力氣自己起身了。

    認輸並非謙讓，而是在這場戰鬥中他毫無疑問真的輸了。

    同樣鬥志高昂的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戰鬥意志遠遠超越了他。

    繼續戰鬥下去，毫無疑問會以他被揍得神魂粉碎而結束。

    不過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摯友之間的戰鬥，痛快就好了。

    「真是期待，與你再戰一場。」

    「有機會吧?大概。」

    言語間，呂布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

    咔——

    下一刻，伴隨着令人心顫的破碎聲，化作光點消散。

    索爾平靜的握住消散的光點，臉上滿是滿足的笑容。

    他轉過頭，看向屹立在鬥技場之中的長戟，緩步而去。

    在衆神驚訝的目光中，那柄長戟散發着靈光，緩緩化作了人形。

    他們當中有人認識這道身影，乃是女武神之一的蘭蒂格瑞絲。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許多神對此感到疑惑。

    但索爾沒有。

    他平靜的來到一臉茫然的蘭蒂格瑞絲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