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2.剎那生滅

    沒錯，索爾之所以頭疼，正是因爲如此。

    正如宙斯所言，他爲了不在妙爾尼爾沉睡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猛捏碎它，一直在用雅恩格利佩爾抑制着自身的力量。

    並不是他不願與呂布全力戰鬥，而是妙爾尼爾還沒有醒來，讓他不得不限制自身的力量！

    「現在回想起來，距離上一次你醒過來，過去多久了呢？」

    彷彿一般回憶着，索爾咧嘴笑着看向不遠處的呂布。

    他記得上次妙爾尼爾醒來的時候，還是在巨人族進攻的時候。

    但那時候他面對的可是整個巨人族的主力部隊進攻啊……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類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實力嗎？

    連妙爾尼爾都認可的實力！

    這可真是——讓神興奮到不行啊！

    「人類……」

    只見索爾緩緩舉起手中的重錘。

    不過這一次與之前截然不同，妙爾尼爾遠遠沒有之前平靜。

    他恐怖的握力之下，如同心臟一般搏動着的妙爾尼爾整個錘身微微一顫，彷彿承受着極爲恐怖的力量，而更加猛烈的雷鳴聲在此刻彷彿悲鳴一般升起。

    緩緩將這樣的重錘舉過肩頭，索爾凝視着眼前的呂布，咧嘴笑着，「不……是叫呂布來着？我只有……一個請求。」

    「哦？說來聽聽？」

    呂布同樣笑着。

    感受着眼前這個傢伙身上此刻涌現出的如同雷霆萬鈞的力量，他彷彿回憶起來兒時見到天雷劈開巨樹的一幕。

    原來如此……這就是天上的傢伙啊！

    想明白之後，呂布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期待起來。

    他期待索爾接下來的發言，接下來的動作，接下來——能否與他痛快一戰！

    不，不止如此，他更加期待戰勝眼前這個傢伙之後的事情。

    因爲如果這就是他小時候曾經幻想過的來自天上的敵人，那那個男人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即便只是目前粗淺的交手，呂布也能很輕易的判斷出眼前所謂的‘天上的神明，遠不及那個曾經出現在自己人生中的男人。

    難道是超越‘天上的存在嗎？

    原來……這個世界原來如此廣闊麼！？

    「可別死了啊。」索爾笑着，請求道。

    「真是……讓人期待啊~」呂布同樣笑着，一語雙關的迴應着。

    下一刻，在在場所有觀衆們驚訝的目光中，索爾掄動着重錘，隨後，朝着呂布所在的方向扔了出去。

    沒錯，扔了出去。

    這是索爾全力揮舞的雷神之錘，是即便連衆神也只在傳說中見過的招式。

    據《史洛裏埃達》記載，索爾投擲出妙爾尼爾，以此破壞了寒霜巨人的腦袋，因妙爾尼爾的魔力性質，這投擲似乎從來都是例無虛發！

    嗡——

    然而，就是這樣伴隨着呼嘯的破空聲襲來，本該例無虛發的重錘，卻被呂布輕易的仰倒身姿躲開了。

    「……」

    呂布沉默着露出笑容，此刻，他的心情很爽快。

    因爲堪堪從他面部擦着呼嘯而過的重錘，其上的高溫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灼燒的痕跡。

    這暌違千年的久違痛覺，終於讓他感受到自己是在和強敵戰鬥了！

    嗡——

    下一刻，呂布的身形同樣化作呼嘯的風暴消失在原地。

    趁着索爾扔出妙爾尼爾的空隙，他絲毫沒有留情，毫不猶豫的衝鋒到了對方面前，手中的方天畫戟呼嘯而至。

    攻擊的同時，呂布臉上滿是挑釁的笑容，似乎在質問眼前的索爾：「你不會……這樣就結束了吧？」

    面對迎面而來的長戟，索爾同樣露出笑容不躲也不閃。

    他當然不會就這樣結束！

    嗡——

    就在呂布手中的長戟要抵達索爾面前的時候，一道刺耳的風聲從後方傳來。

    陰影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頓時將呂布籠罩。

    「！」

    幾乎就在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脅的同時，呂布毫不猶豫的轉攻爲防。

    鐺——

    讓人耳朵振聾發聵的金屬碰撞聲響徹整個鬥技場。

    衆神以及人類們驚訝的看着雙手握着長戟在半空中如同陀螺般飛旋的呂布。

    踏——

    終於在盤旋數週之後，呂布平穩的落在了地上，毫髮無傷。

    而歸來的妙爾尼爾已然回到了索爾手中。

    就在剛纔，索爾扔出的妙爾尼爾以雷霆般的速度迴旋而至，速度之快甚至連呂布都來不及反應完全躲開，只若能通過旋轉身姿卸掉大部分力量，才堪堪抵擋。

    然而，此刻索爾的進攻還沒有結束。

    只見妙爾尼爾回到索爾手中之後，在空中加速到極限的恐怖力量即便是索爾本人似乎都難以駕馭，帶動着他的身形朝着後方傾斜。

    但實際上索爾並不需要駕馭這力量，只需要將其轉化爲自己進攻的力量！

    嘣。

    就在索爾手臂在妙爾尼爾恐怖的離心力拉扯之下繃緊的那一刻，佈滿青筋的肌肉頓時在他手臂之上浮現。.net

    索爾以恐怖的力量，強行改變了重錘飛旋的軌跡，以自身爲圓點拉動着重錘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圓弧，而圓弧的終點——是呂布的頭頂！

    衆神看着這即將落下的驚天一錘，紛紛起身，神色肅穆。

    這一刻已經沒有人再小看這個逼迫索爾使出這一招的人類了。

    不……用人類來稱呼似乎太過侮辱，這毫無疑問是真正有資格站在他們面前的強者！

    因爲這一招，已經數千年沒有再現過了，距離上一次索爾使用這一招，似乎還是與當時足以吞噬世界的存在，那條環繞‘中庭的巨蛇，耶夢加得戰鬥的時候使用過一次。

    而索爾此刻還活着，那一錘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覺醒雷錘。」

    有神喚出了這一擊的名字。

    這是索爾手持覺醒後的妙爾尼爾，傾盡全力使出的最強一擊！是對眼前這個人類最高的讚許！

    轟——

    伴隨着劇烈的轟響聲，狂暴的雷錘砸落，掀起的煙塵籠罩了整個鬥技場。

    神明們不禁感到有些惋惜，又有些懊悔以及熱血翻涌。

    惋惜的是這個人類會在索爾這一錘之下殞命，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抵擋這位北歐最強之神的全力一擊。

    懊悔的是站在這鬥技場中的爲何不是自己？原本在衆神眼中，這不過是場遊戲，唯一稱得上敵人的傢伙大概只有那天出現在瓦爾哈拉議事堂上的人類。

    可誰知道僅僅是第一戰，隨便出戰的人類就強大到了如此地步！

    作爲神在天界的日子，不可謂不無聊。

    在無盡的歲月中，他們很少會有出手的機會。

    因此難得撞見這樣的對手，如何能不感到熱血沸騰呢！？

    此刻好戰的神明們很不得立刻就把索爾從臺上拉下來自己上。

    只可惜，這個人類已經……

    嗯？

    嗯嗯嗯？？

    煙霧散去之後，顯現的是讓衆神感到震驚與詫異的一幕。

    他們甚至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人類……叫做呂布的人類！竟然還站着！

    此刻，呂布整個人深陷與凹陷的地面之中，那掩蓋了金屬爭鳴之聲的劇烈轟響大概就是地面凹陷的時候發出的。

    但即便腳下的地面如何損毀，呂布竟然都還站着。

    他雙手舉過頭頂，以手中方天畫戟分毫不讓的擋住了北歐最強之神，索爾的全力一擊！！

    「真是……可怕……」

    「那可是葬送了耶夢加得的招式啊……」

    衆神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原本就驚訝的心情更加深了一步，變成了驚駭。

    驚訝與驚駭之間的區別，在於驚駭之中，多了一絲恐懼。

    沒錯，此刻，高傲的衆神，竟然對一個人類，升起了一絲名爲恐懼的情緒！

    但是，這份恐懼，幾乎就在下一秒便煙消雲散了。

    因爲衆神注意到了，此刻呂布的狀態。

    雖然表面上接下來這絕強的一擊，看上去毫髮無傷。

    但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呂布支撐着這一擊的雙腿，小腿部位已經以猙獰的角度徹底錯位了。

    此刻呂布還能夠站着，完全是因爲這令衆神驚訝的一刻感知上實在太過漫長，漫長到那微妙的平衡彷彿要跨越無數歲月才會被打破。

    可當衆神鬆了一口氣之後，自然便顯得沒那麼漫長了。

    砰——

    果然，呂布的身姿毫無疑問的朝着下方跌倒。

    好在他及時以手中的方天畫戟作爲支撐，才勉強保持着半跪的姿態沒有整個人完全倒下。

    「赫爾墨斯啊~」

    「在。」

    看臺上，宙斯捋着鬍鬚微笑着朝着身後的赫爾墨斯感慨着。

    「全力以赴的對決果然很贊呢……居然正面接下了索爾的那個……還沒死……原來我們準備毀滅的人類竟然如此頑強麼？真是讓老夫看見了有趣的東西呢……」

    「可惜就算沒死，也只是現在罷了。」

    赫爾墨斯恭敬的迴應着，「就憑那副殘破的身軀，下一擊就到此爲止了。人類……終究是有極限的。」

    的確，赫爾墨斯所言，正是此刻所有人以及神明心中的想法。

    在衆神看來，以人類之軀硬撼神明本就是難以想象的事情，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值得讚賞。

    而在人類看來，這一幕是看見希望之後再次墜落的絕望。連呂布都敗了，難道人類真的無法戰勝神明？人類要挑戰神明……果然還是爲時尚早了嗎？

    但唯一有一人，不……準確的說是半神，臉上還掛着笑容。

    布倫希爾德笑着，滿懷着激動無比的心情，放肆的笑着。

    注意到她笑容的人類以爲她瘋了，或者更甚至直接誤以爲這瘋女人搞出這所謂的‘諸神黃昏完全就是在坑他們人類。

    注意到她笑容的神明們同樣以爲她瘋了，不過疑惑中又帶着些許疑惑和莫名的恐懼。

    「愚者們啊……好好見證吧。」

    記憶中恢弘的聲音在布倫希爾德腦海中迴盪，讓她情不自禁的複述着。

    沒錯，這是當時在英靈殿裏，軒浩朝着她說過的話。

    讓她好好見證這一刻。

    因爲眼前的這一刻，將是——人類真正超越神的一刻！！！

    如那個男人所言，神明在各方面都遠強於人類，這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人類……就真的沒有能強於神明的東西麼？

    答案是存在的。

    那便是無論何種存在，都共同擁有的東西——無限接近永恆的意志！

    是的，只有這樣東西，人類才和神明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憤怒的意志、邪惡的意志、善良的意志……無論是何種意志，都不會因爲是人類還是神明有絲毫的改變。

    有人說神之怒強於人類？

    可笑！

    讓人產生這樣錯覺的，無非是神在暴怒之時因爲擁有更強的力量因此所能做出的事情更加讓人感到可怕而已。

    但話又說回來了。

    即便人類的意志真的能夠強過神明，那麼又能如何呢？

    要怎樣將這種優勢化作現實，甚至讓人類戰勝神明？

    這依舊是讓人……不，讓包括神在內的一切生靈都感到困惑的難題。

    是的，道理誰都懂，但誰能逆轉這乾坤呢？

    布倫希爾德只知道，那個男人說他能做到。

    而她選擇相信，選擇見證。

    見證眼前的一刻！

    一蓮託生。那是將女武神的一切獻上，綁定人類的靈魂，以更強的力量來輔佐更弱的力量。的確是彌補差距的方法，但是正如軒浩所言，以女武神的力量不足以徹底彌補從人類到神之間的差距。

    因此，他稍微在後面推了一把。

    「既然已經決定賭上性命，那何不更加徹底呢？」

    這如同魔鬼一般的發言，甚至讓布倫希爾德都感到汗顏。

    「如果能只靠一蓮託生來戰勝神明，那麼最後人類與女武神都能活下來，這簡直是皆大歡喜。但是……如果做不到呢？」

    面對這樣的問題，布倫希爾德無言以對。

    而那個男人給出了答案。

    「做不到的話，就拼命吧。」

    答案就是這樣簡單。

    ‘一蓮託生的本質是讓人類與女武神同生共死從而獲得力量。

    同生共死，尚有一線生機，並非無路可退。

    想要以人類之軀戰勝神明，僅僅抱着這樣的覺悟夠嗎！？

    不夠的話，那就斬卻退路吧！！！

    賭上人類的意志，將不滅之志化作力量，換取那足以在某一剎那之間超越神明的力量。

    這就是那個男人賦予挑戰神明之人的一線勝機，其名爲——剎那生滅。